这人抽什么风。
老祖宗诧异抬头:“你确定?”
“确定,”蔺阡忍说:“草民想留下来陪伴君上。”
“那你,”老祖宗顿了一下,问出疑惑:“刚刚为什么一脸拒绝之色?”
蔺阡忍说:“因为草民确实是百无一用,既不会弹琴也不会作画,怕无法给君上解闷儿,但心里真的很想留下来。”
年听雨的眼睛轻轻翻了一下白,心道:编,你继续编,真当我不知道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吧。
既然双方都愿意,便也不算强迫。
老祖宗看向年听雨,询问他的意见:“那就把人留下来?”
“那就……”年听雨迟疑了一下:“留下来吧。”他倒是要看看这人的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老祖宗说:“既是给你解闷儿的人,什么都不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要不你从这里面给他挑一两个师傅,给他指点一下琴棋书画?也省的再找专门的人调教了。”
年听雨思索片刻:“多谢皇祖母美意,但您也知道,孤自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实在没有欣赏这些风雅之事的能力。所以也就不必叫荣肆学这些了,百无一用挺好的。”
又陪着老祖宗坐了一会,年听雨便以“政务繁忙”为由带着蔺阡忍离开了。
人一走,老祖宗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站在屏风后目睹了一切的琴师,抱着琴走了出来。
还没来记得行礼问安,连钰就听见老祖宗厉声呵斥:“跪下。”
连钰乖乖照做,背脊却挺的笔直,不卑不亢的开口:“不知臣犯了何错,竟惹得您动此大怒。”
“你还有脸问哀家为何动怒!”老祖宗指着屋内剩下的十几个青年,道:“哀家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给年听雨挑些身怀技艺的人作伴儿。你到好,竟然挑了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哀家。”
连钰一点也不怕老祖宗,直言:“可君上带走的不正是那个废物吗,您又何必因此动怒呢。”
老祖宗这会儿窝了一肚子的火,她信誓旦旦的和年听雨说这些人各怀技艺,到头来却冒出来一个废物。
这不明晃晃的在她脸上扇巴掌吗。
那人要真的什么也不会就算了,偏偏又摆出一副傲骨铮铮的模样。
好像她这老太婆强迫人进宫似的。
老祖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带走归带走,你就非得让哀家丢这个脸是吧?”
“臣不敢。”连钰道:“臣完全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
“按照哀家的要求?”老祖宗气不顺道:“那你和哀家说说,荣肆是个什么情况?”
连钰道:“荣肆并非真的百无一用,只是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他的能力算不上技艺。”
老祖宗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那他会什么?”
连钰如实回答:“武功。”
“你你你......你真是不气死我不甘心!”老祖宗抄起茶杯砸了出去,却并未砸到人:“你找这么个粗人进来,他能伺候好人吗!”
“君上喜欢最重要,您又何必操心其他事呢。”连钰将碎在他身前的茶杯碎片捡起来,捧在掌心,虔诚道:“若您因为臣的自作主张而生气,臣甘愿领罚。臣只求您不要再生气了,要是因为臣气坏了身子,臣万死难赎其罪。”
老祖宗的火气渐渐消了一些,她骂道:“你就在哀家面前使劲作吧,哀家早晚狠狠的打你一顿板子。”
连钰擅作主张的站了起来:“臣知道,您不会这么做的。”
“哀家会。”老祖宗睨了他一眼。
“不,您不会。”连钰把茶盏的碎片交给宫女处理,而后笃定开口:“您要是真舍得罚,在臣跟您顶嘴的时候,您就已经罚臣板子了,而不是放任臣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完。”
老祖宗冷哼一声:“你既知道这些话混账话大逆不道,竟然还敢说出来,可真是胆大包天的很呐。”
连钰笑道:“您宠的不是。”
“少跟哀家犯贫。”老祖宗挥退屋内的其他人,只将连钰留在身边:“哀家姑且饶你这一回,再有下次,哀家打的你哭爹喊娘。”
连钰:“多谢老祖宗宽宥。”
“少来这套虚的。”老祖宗指了一下琴案:“弹一曲吧,给哀家解解乏。”
连钰:“是。”
另一边,年听雨回到兰安宫同样屏退了屋内所有下人,只将蔺阡忍留在身边给他研磨。
批阅了一会儿奏折,年听雨问:“不是不愿意留吗,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蔺蔺阡忍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年听雨,三年未见,这人依旧好看的令人赏心悦目。
闻声,他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顺着年听雨刚刚展露出来的喜好回答:“君上如此喜欢草民的眼睛,草民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话都说的这么招人喜欢。
可惜年听雨一个字都不信。
蔺阡忍是个什么样的人,年听雨心里是有数的,这个人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明确的目的。
所以,蔺阡忍忽然改变主意绝对令有原因。
但蔺阡忍不愿意明说,那他也懒得继续探究。
年听雨自诩问心无愧,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蔺纤忍的事,自然也不怕蔺阡忍留下来是为了报复。
再者,蔺阡忍这样跟在他身边也有一个好处,他能时时刻刻关注蔺阡忍的一举一动,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一些助力,帮他早日拿回皇权。
如果可以,年听雨恨不得现在就把手中的权力拱手相送,再也不和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
但这样做势必会引起朝局动乱,别说他能不能向曾经一样享受闲散的生活,大乾能否继续存在估计都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还需等待一个合适时机才好。
年听雨意味深长的看了蔺阡忍一眼,只叫他存好自己的眼睛,便继续处理奏折。
......
......
近期四海之内虽然太平,但宫内却将有大事发生。
再过些时日就是蔺阡忍驾崩三周年的忌辰,也是时候做些准备了。
而礼部尚书今日呈上来的折子也提到了这件事,甚至还向他请命,想全权操办这件事。
虽说蔺阡忍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他身边,但在文武百官眼中蔺阡忍依旧是个死人,所以这件事还是得办。
年听雨可不想让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有借题发挥的可能。
处理完所有奏折天已经黑了,年听雨把礼部尚书呈上来的折子抽出来,递给蔺阡忍:“你给看看这个。”
蔺阡忍看完,嘴角难忍的抽了一下:“草民不懂君上的意思,还请君上为草民解惑。”
“孤身边从不养闲人。”年听雨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你要是想留在孤身边,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孤分忧,所以安排先帝祭礼这件事,就由你带着礼部的人操办吧。”
蔺阡忍:“......”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竟然敢让朕操办自己的祭礼。
奈何现在身份悬殊,蔺阡忍也只能在心里愤懑。
见人不说话,年听雨瞥了他一眼:“不想接手这件事也可以,立即从兰安宫滚蛋,别站在这里碍孤的眼。”
既然已经选择留下,那自然是不可能滚蛋的。
蔺阡忍握紧奏折,声音坚决:“草民自然是愿意替君上分忧,还望君上能将草民继续留在您身边。”
“很好。”年听雨把候在屋外的何福生叫了进来,而后指了一下蔺阡忍:“把偏殿收拾出来给他住,明日下了朝你再亲自带他去见礼部尚书,告诉李文显那个老狐狸精,这是孤派过去的监事官,让他好好配合。”
虽说这个安排有诸多不妥,但年听雨做出这样决定必然有他的用意。
何福生老老实实的按照年听雨要求办事,带着蔺阡忍往外走。
“等等,”眼看着人就要出门了,年听雨忽然叫住了他们,对着蔺阡忍说:“你既做了孤的人,以后就不要在自称草民。”
蔺阡忍斟酌了片刻:“臣,多谢君上厚爱。”
“给你机灵的。”年听雨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又多加叮嘱:“这遭办事你代表的是孤,李文显那老狐狸精要是为难你,你就让他直接来找孤,孤不介意教教他什么是君臣之礼。”
蔺阡忍:“是。”
年听雨挥了挥手:“下去吧,孤乏了。”
退出兰安宫主殿,何福生忍不住用讶异的目光打量蔺阡忍,十分好奇他的身份。
要知道上一个被年听雨如此袒护的人只有蔺文冶。
但不管是谁,何福生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底,这兰安宫怕是又要多出来一位主子了。
蔺阡忍知道何福生在好奇什么,而他同样也在好奇一件事。
怎么说蔺阡忍也和年听雨同床共枕了将近一年,他竟不知年听雨还有情绪这么多变的一面。
若非亲眼看见,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自蔺阡忍重新睁开双眼以后,他就发现自己在三尺以内,可以具象化感知他人的情绪波动。
在长寿宫那会儿,年听雨说要挖他眼睛的时候,恰好就走进了这个范围。
那时,他清晰的看见年听雨的头顶凝聚了一团墨色的云,里面电闪雷鸣了好一阵都没有平息。
显然是怒不可遏的状态。
但后来不知道年听雨想到了什么,墨色的云忽然就变成了翻滚的红浪,俨然是一片引人遐思的旖旎之色。
在蔺阡忍的固有印象中,年听雨向来是一个温贤乖顺又格外懒散的人,情绪方面更是稳定的像一汪死水。
哪怕是面对年家人的刁难,年听雨也只是借他的势稍作打压,脸上根本不会露出任何气恼之色。
所以,那时的年听雨看起来就像一个漂亮人偶,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半点兴趣。
就算是和他行房欢愉,年听雨也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双眼,然后在脸上摆出一副任君采撷、死也不动的懒样。
那个时候,蔺阡忍一看到年听雨露出这样的神情,就遏制不住的火大。
与年听雨的平静相比,他急切而又热烈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个欲求不满的混蛋。
而最终出现的结果就是,每次行房蔺纤忍表现的都有些疯。
直到逼的年听雨发出呜呜咽咽啜泣声、清晰的感知到这是一个生动的活人,蔺阡忍才肯稍作收敛。
换句话说,那时的年听雨太过于脱俗了,而蔺阡忍作为这个世间最落俗的人,忍不住的想要做个恶人。
他要狠狠地沾染年听雨。
让年听雨产生欲.望,富有生气,像个活生生的人。
可如今拥有这份感知他人情绪变化的能力以后,蔺阡忍发现自己当初错的离谱。年听雨并非没有生气,他只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太深了。
所以年听雨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才把自己活成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也就是因为这个瞬间的好奇,蔺阡忍改变了主意,他决定留在年听雨身边,再多了解一下这个人。
第004章
尽管年听雨给蔺阡忍安排的住处是偏殿,但殿内的布置并不简陋,所需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何福生也是个会办事的。
蔺阡忍才进屋,何福生就安排了两个宫女、一个小太监来侍候蔺阡忍的日常起居。
将人安顿好,何福生露出和善的笑:“公子今日好生歇息,明日早朝结束奴才带您去见礼部的李大人。”
不愧是跟在年听雨身边的侍候人,简直和年听雨一样会见风使舵。
看年听雨厚待他,便这样客客气气。
蔺阡忍敛着神色:“多谢何公公照拂。”
何福生:“公子莫要折煞奴才,这些都是奴才的份内之事。公子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退下了。”
“何公公稍等,”蔺阡忍叫住何福生,问道:“我想斗胆问一句,君上自称为孤,就不怕朝臣说他有谋权篡位之心吗。”
何福生解释:“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君上自称为“孤”并非表意君王,而是向所有人表明他是一个丧了夫的孤寡可怜之人,朝臣又怎会信口胡说。”
“原来如此,”蔺阡忍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公公解惑。”
“奴才该做的。”何福生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奴才提点公子一句,这宫内不比宫外,公子日后千万要谨言慎行,莫要让人抓了把柄,像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以后万万不可再问了。”
蔺阡忍颔首:“我明白了,有劳公公提点。”
何福生露出一抹“孺子可教也”的笑容:“那公子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最后一个问题。”蔺阡忍厚颜无耻的张口:“公公可否和我说一说君上的喜好,我怕自己不小心触了君上的忌讳。”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何福生顿了一下,十分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道:“君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除了忙朝政以外,大抵只剩吃饭和睡觉了。”
“......”
这点到真是一点也没变。
他还是皇帝的时候,这人除了应召来见他以外,就是终日窝在床上睡觉,简直懒得要死。
蔺阡忍强扯了一下嘴角:“多谢何公公告知,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公公去忙了。”
何福生:“那奴才就告退了。”
蔺纤忍目送何福生离开,随后又叫何福生给他拨过来的人各自去忙了。
待屋里只剩下蔺阡忍一人,他的神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
如若他醒来这些天,没有从旁人口中听说那些有关于年听雨的事,他怕是要信了何福生刚刚的话。
文武百官哪里是接受了年听雨的说辞,怕是根本就不敢发出任何反对之声。
蔺阡忍是半个月前醒过来,一睁眼便躺在了宫外的一座院子里。
这座院子不仅住了他一个人,还有十几个长相清秀、身怀技艺的青年,也就是那些和他一起进宫人。
刚醒的时候蔺阡忍非常迷茫。
他对同住一院的人,做了几次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后,方才摸清自己的现状。
他现在的名字叫“荣肆”,且身世奇惨无比。
大抵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莫名其妙的弟弟又在外面欠了还不清的赌债。
在追债的上门之时,为了保住废物弟弟,他那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便宜爹娘,两厢一合计就将他卖给了赌坊抵债。
整个盛京城的人都知道,那赌坊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赌坊,开庄设局只是其中一项生意,培养小倌才是他们最重要的生意,不然怎么愿意接受以人抵债这种事。
同住一院的人说,他非常不愿意做小倌,便在去赌坊的路上逃跑了。
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赌坊的伙计抓住他以后,当街就将他打了个半死。
至于后来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院子里的人说,他是被一位姑娘带过来的。
那位姑娘是给宫里人办事的,带他来这座院子时,曾当着不少人的面反复强调:“我此遭是代表宫里的贵人给君上挑选陪侍的,你要是留下来,就意味着你是自愿进宫的,你可想好了。”
他当时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是自愿进宫的,也是自愿给君上当陪侍的”,而回答完没多会,他就晕了过去。
且不论这些人的话是真是假,蔺阡忍都从中听出了几处不合理的地方。
其一、既然“荣肆”如此反感当小倌,又为何愿意进宫呢?
毕竟给年听雨当陪侍和当小倌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不同,只是哪个说出来比较有排面罢了。
其二、那个姑娘明明可以私下询问的“荣肆”的意愿 ,又为何非要当着众人的面询问呢?
看起来就像是在做戏,生怕院里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一样。
他试图在进宫前找到这些疑惑的答案,再见一见那个送他来到这里的姑娘。
但一直等到进宫,同住之人所说的那个姑娘都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在别人看来那个姑娘是给宫里人办事的,可在蔺阡忍眼中,那个姑娘的出现绝非偶然,就好像专门在等“荣肆”这样一个人似的。
把人等到了以后,再悄悄的来一手偷梁换柱,将他和“荣肆”互换,这样进宫的人就变成了他蔺阡忍。
起初这些只是猜测,可当蔺阡忍在自己的脸上发现了易容的痕迹以后,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有人想让他回宫!
想让他回宫的人是谁?
让他回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同样没有答案。
其实,就算没有背后之人的推动,蔺阡忍醒来也是要回宫的。
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惑了。
他想知道三年前到底是谁害了他,又是谁将他救了出来,以什么方法救的。
蔺阡忍最开始给自己选择的回宫道路,并非是当“侍臣”。他本来的计划是故意落选,然后再通过武试这条路一步步往上走,慢慢查清所有的一切。
至于为何会选择武试——
因为走这条路有机会接触到兵权,进而成为掌握兵权的人。
虽说现在是文官当道,但蔺阡忍十分清楚,兵权才是绝对的道理。
只是,他所有的计划都因为年听雨发生了变动,只能重新再做规划了。
还有,年听雨口中的的“孤”,当真是“孤寡可怜”之意吗?
他真的没有谋权篡位之心吗?
如果是三年前,蔺阡忍肯定是愿意百分百相信年听雨的,可自打他从同住之人口中听说了年听雨杀衡王镇百官的事,他越发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年听雨。
那场情绪的波动,更是让他有了颇多的疑虑。
年听雨当时究竟在愤怒什么?
又在羞赧什么?
莫非年听雨认出了他?
亦或者就是年听雨派人将他弄进宫的?
可若是这么想,就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难不成......
一个非常离谱却又十分可信的想法涌上了蔺阡忍的脑海。
难不成年听雨当初进宫前和“荣肆”有一腿!
为了不进宫,不被家族安排,于是年听雨和“荣肆”约定私奔。但因为“荣肆”胆小怕事而没有赴约,所以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年听雨不得不依靠他求生。
这个推测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却是最合理的。
年听雨刚进宫的时候,蔺阡忍曾派人探查过他在年家的情况。
他在年家十分不受宠,甚至连月例都拿不到。
为了活下去,年听雨只能经常去外面做工赚钱,而荣肆这种普通人的出身,怕也没少做帮工。
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估计也就辗转认识了。
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年听雨和“荣肆”的关系定然很亲密!
蔺阡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怪不得年听雨当时会愤怒,肯定是在怨恨“荣肆”的失约。
至于羞赧,他怕不是和“荣肆”也......
蔺阡忍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顶长出了一片哇绿哇绿的大平原,胸膛也涨的快要炸开了。
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椅子都被撞到了,摔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守在外间的小太监听见屋里的动静下了一大跳,赶快撩帘子跑了进来,惊慌的看向蔺阡忍:“公子,您没事吧?”
一声公子换回了蔺阡忍的理智,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而是“荣肆”,就算年听雨要杀他,他也只能受着。
蔺阡忍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撑住桌子,虚弱道:“没事,起身时没站稳,不小心碰倒了椅子。”
是这样的吗?
小太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刚刚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像虚弱吧,倒像是要吃人。
终归是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小太监转瞬就压下了自己心头的好奇,道:“那奴才扶公子休息吧,您明白还要去见礼部的大人呢。”
蔺阡忍应下,被搀扶着上了床。
小太监才把灯吹灭,蔺阡忍就咯吱咯吱的磨起了牙。
他当初怎么就没着人调查一下年听雨都和谁有过交集呢?
现在真的是气死也活该!
何福生给蔺阡忍挑人的时候,曾暗中叮嘱过小太监,要仔细观察蔺阡忍的一举一动。
对方若是有异常的举动,必须即刻告知,以防蔺阡忍是不怀好意之人安插进来刺杀年听雨的细作。
所以小太监一离开内屋,就悄悄溜去主殿见了何福生一面,将自己刚刚看见的事系数告知何福生。
听闻此事,何福生当即皱起了眉头。
侍候年听雨就寝之际,何福生道:“君上,奴才觉得您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人,不太干净,另有所图。”
何福生是年听雨一手带出来的人,所以年听雨不会怀疑他的忠心。
但何福生忽然在他面前说出这般充满“挑拨”意味的话,定然是蔺阡忍做了什么怪异之举,才引得他起了疑心。
年听雨喝了一口小厨房刚刚送过来的甜羹,慢吞吞的问:“何出此言?”
何福生将小太监和他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年听雨,而后皱着眉说:“此人行状怪异,奴才怀疑他是什么人派进来的刺客。”
自打年听雨掌权以来,这皇宫就没太平过,时常有刺客混进宫女太监的行列中,想要刺杀年听雨。
更甚者还有人混成了朝臣,公然在朝堂上行刺。
近半年刺客更是格外的多,几乎十天半月就能抓到一个,而他们所用的手段也越发层出不穷,这叫人如何能 .不设防呢。
年听雨自是知道何福生在担忧什么。
甜羹喝完,年听雨将空碗递给何福生:“不必如此提防荣肆,他的身份很清白。”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清白的人了。
何福生接过碗,一脸费解:“君上您认识这个人?”
年听雨想了想,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又何止是认识呢。”已经睡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何福生这下更迷茫了。
自打跟了年听雨,何福生就几乎和他形影不离。
这几年,何福生从未见过他家君上主动结识过谁,更没听他家君上提起过荣肆这么一个人。
莫非是君上进宫前认识的人?或者是他还没跟着年听雨那会认识的?
但看君上和那人的相处方式,也不像早就认识的样子。
何福生百思不得其解,想破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愿意接受兰安宫再多出一位主子这件事,也愿意恭恭敬敬的面对那个叫“荣肆”的青年。
但为了君上的安全着想,他决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得将人盯紧些。
何福生到底是年听雨一手带出来的人,他心里在想什么根本就瞒不过年听雨。
甜羹里的糖似乎加的有些多了,年听雨忽然觉得嘴唇黏黏糊糊的,他叫宫女沾了一块湿帕子过来。
待嘴唇舒服些,年听雨抬眸看了何福生一眼,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不许再叫小宁子盯着荣肆了,他不喜欢被人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