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阡忍敢打赌,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再说了,刚刚的事年听雨也是准许了的,怎么能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呢。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受着便只能受着。
蔺阡忍挨着饿,低眉顺眼道:“君上说的是,臣确实吃饱了。但叫君上挨饿是臣的不对,下次一定更加尽心又尽力。”
年听雨:“......”
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没有半点毛病,落在年听雨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回事。
再加上他急匆匆的敢回来陪蔺文冶吃饭、还未曾沐浴清理,这话就越发的不对劲了。
年听雨狠狠地剜了蔺阡忍一眼,一头扎进了甜羹的碗里,不在说半句话。
看着心尖上的人红了耳朵、情绪又摇曳翻转,蔺阡忍的脸上露出一抹旗开得胜的笑,连腹中的饥饿感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而蔺文冶始终听的云里雾里的,但见年听雨似乎有些生气,便也没在往下问,安安静静的闷头吃饭。
吃完饭, 蔺文冶就去跟着太傅上课了。
而年听雨则去沐了个浴,清洗完,他叫铃兰着人把摇椅搬到了院子中, 便躺在摇椅上思考起事儿来,至于奏折, 他一股脑的全都扔给蔺阡忍了。
什么等到蔺阡忍武试结束以后, 再让他处理这些事全都算了吧。
他看蔺阡忍精力旺盛的很,不需要心疼。
而且......现在这局面, 今年的武试怕是举行不了了。
历年来武试的主考官都是苏海成, 副主考官是年战西,如今两个人都在大牢里呆着,总不能让考生去大牢里考试吧。
至于叫赢夙去担任主考官, 完全不在考虑的范畴内,赢夙既要管禁军又管着翎羽卫,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 今年这武试怕是要暂停了。
只是武试停了, 蔺阡忍和戚元懿之间的约定就实现不了了。
而要想破解这件事, 唯一办法就是尽快帮蔺阡忍恢复身份。
相比于之前,让蔺阡忍恢复身份的事已经好办多了,毕竟他脸上那块假皮已经可以随便摘取了。
说来也巧, 他才被颜左劫走, 蔺阡忍脸上的假皮就提前松动掉落了,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事。
年听雨隐约觉得策划这件事的人,和那个出手救了他的人, 是同一个人。
因为他一旦被颜左带回边关, 那么就很难再返回盛京,自然也就插手不了皇宫里的事, 而那些想杀他的人自然也就动不了手了。
而这个人肯定就是当年那个救了蔺阡忍的女子!
原因很简单,连小九这种精通易容术的人都无法提前扯下来的假皮,那就只能是贴上去的人才能做到了。
但对方到底是怎么将这件事,做的这么隐蔽的呢,毕竟他和蔺阡忍住在宫里。
除非……
对方也在宫里!
年听雨觉得这个猜想很合理,只有对方在他们的身边,才能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悄无声息的安排好这些事。
那么这个女子在宫里扮做了什么身份呢?
宫女还是六局女官?
不行,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广了,贸然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只能守株待兔,而且这兔到底能不能守到也是未知数。
因为从这一系列的事来看,那个女子绝非等闲之人。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至少可以从乔家入手细查。
那个女子能将蔺阡忍从鬼门关拉回来,足以证明她医术不凡,就算她不是乔家人,肯定也和乔家关系匪浅,不然怎么可能将医术学的这么精呢。
说到乔家,年听雨想到了之前交代铃兰去办的事,他问:“你去看乔峰小女儿的尸身了吗?”
铃兰低下了头:“请君上责罚,奴婢叫十七动身的时间晚了。”
“何来晚了一说?”年听雨问。
铃兰道:“乔峰并没有给乔念做土葬,而是做了火葬。他怕尸身放太久腐化,第二天就烧了,所以奴婢去是便只剩骨灰了。”
大乾确实流行火葬,而且将就越快越好,免得腐坏发臭,灵堂则放有装着骨灰盒的棺木做祭拜。
等时间一到,再将骨灰盒拿出来,放进灵堂供奉,棺材里最终放的则是亡故之人生前穿过的衣服,以及一些陪葬品。
其实,大乾最开始也流行的是土葬,但隆安帝在位的时候闹了一场饥荒,等饥荒好不容易熬过去又爆发了一场瘟疫,而瘟疫的起源就是那场饥荒。
因为饥荒饿死了太多人,所以棺材不够用,只能将死了的人找个地方随便埋了。
一个两个死人还好,可一多就容易积攒病气。
一场大雨过后,不少腐烂的尸体被冲了出来,又在大雨的冲击下滚的到处都是,其中一些埋的离河边比较近的尸体,更是直接滚进了河里。
那条河刚好是当地的水源地。
喝了被污染的水,那里的人又如何能不闹疫病呢。
所以自那以后,大乾便开始流行火葬,尽量避免这样的事再度发生。
虽然乔峰决定火葬一事,处处看起来都很合理,可年听雨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人都便成骨灰了,他们的调查也只能作罢。
其实,这次的事,也并不算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他现在可以非常肯定,乔峰乃至乔家和皇室的明争暗斗脱不开关系,沿着这条线往下查肯定能查到些什么。
当然,整件事最让他无法预料的事儿,还是铃兰一家被灭门的事,但也正是因为提前知道这件事,他才能确定乔家是真的不对劲。
起先听说铃兰的事,他只是单纯的以为,是盛京城里某些大世家的人,想要买断铃兰做的毒,解决了碍眼的人。
可今日一看,怕不是不尽然。
而且再细细推算一下这毒研制出来的时间、再到胡家出事的时间,年听雨觉得这毒可能不单单是为了这遭准备的,极有可能是为了蔺阡忍而准备的,只是刚好用在了蔺文冶身上。
倘若那个时候蔺阡忍中的是长眠,他必然立即丧命,毕竟他从小就服了护心丹。
但这也在向年听雨证明另外一件事,皇宫里要毒杀蔺阡忍的不止一波!
其中一波人,知道蔺阡忍从小就服下了护心丹,于是听闻铃兰研究“长眠”以后,便立即有了动作——而这波人大概率就是苏海成。
而另外一波想要毒杀蔺阡忍的人,不知道他从小就服下了护心丹,便只是用了普通的毒——这波人是谁,通过蔺阡忍的回忆来看,大概率是戚元懿,毕竟当日只有赢夙从戚元懿那里带回来的食物没有试毒。
可无论是谁,都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比如,戚元懿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儿子?
再比如苏海成身居宫外又是如何掌握宫中动向的呢?是在宫里安插了眼线?还是那个和苏海成以及乔家都有密切关系的女子做了两面派,亦或者另有其人?
想不通!
年听雨实在想不通,甚至也有点始料不及,包括年战西和苏海成暗中勾结都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他知道这两个人有勾结,还是从最新浮现的信息里得知的,所以并没有提前很久。
与之有关信息是这样写的。
【苏海成想要刺杀蔺阡忍当皇帝,但又不想亲自动手,于是他找到了年战西,向年战西承诺——只要年战西刺杀了蔺阡忍,在助他登上帝位,便帮年战西统一年家军,还封年战西为镇国大将军。】
这么大一块饼,照别人来看,指定会提前想一想能不能吃进肚子,甚至还有可能冒出自己称帝的想法。
但转到年战西这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真的一心只想统一年家,像所有人证明他并不比年战北差!
所以年战西想也没想就答应,想方设法的将原身往宫里送,让其去刺杀蔺阡忍,等事情结束再想办法把人给解决了。
而年战西大概也没料到,蔺阡忍当年看了画像以后,就直接了当的同意了这件事,痛快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已经猜到蔺阡忍同意此事——是想通过原身调查年战西背叛大乾的真相,年听雨怕是要吃味一番。
哪怕这本书里的原身和他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他也忍不住。
怎得当了皇帝这么多年不往后宫招人,最终只看了原身的画像一眼就同意了呢,甚至还大封六宫,直接定下了“后君”的头衔,无异于皇后。
但猜到以后便也还好。
只是这里也有说不通的事,蔺阡忍为什么会觉得年战西有背叛大乾的嫌疑呢?
想不明白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未调查清楚的事也实在是太多太多。
就拿丢失的银两和物资来说,他一直在叫宫外的影卫调查这件事,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没消息也就算了,眼下需要查清的事反而激增起来,再一想书中的世界意识给他设了一个“死线”,年听雨就略微有些烦躁。
年听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缓解这令人不爽情绪。
吩咐完铃兰派人去查乔家的人员关系以后,年听雨又叫铃兰端了一些糕点和瓜果过来,一边晒太阳一边吃。
可就算这样,他依旧没有缓过来,甚至一想到蔺阡忍差点没了这件事,整个人就越发的烦躁,甚至开始暴躁。
余光瞥见了蔺阡忍走过来的身影,他一个气不顺,抓起旁边小桌上摆着的茶杯,就朝蔺阡忍砸了过去。
而蔺阡忍一抬手就将杯子接住了。
看见蔺阡忍过来,铃兰退了下去,还清退了周围的人。
将茶杯重新放在小桌,蔺阡忍察觉到了年听雨的情绪不太对,头顶那团代表情绪的云团都开始噼里啪啦的闪烁电光了。
蔺阡忍双手撑住摇椅的扶手,目不斜视的看着躺在摇椅上的人,问:“怎么自己躺在这里晒太阳,还给自己晒生气了呢?”
“还不是你气的,招惹了那么多想杀你的人,现在查起来都费劲。”年听雨瞪着他,赌气道:“当年怎么没直接毒死你,这样我就轻巧了。”
“然后呢,”蔺阡忍挑眉:“我死了,你就往宫里收男宠,是吧。”
“才不是!”年听雨一口咬定:“我不是那样左一个右一个的烂人,遇不到心仪的人,我宁可孤独终老。”
蔺阡忍禁不住想要逗逗年听雨:“那现在的我怎么说?不就是你的男宠吗。”
“你不一样,”年听雨道:“如果不是提前预料到你会回来,又识破了你的身份,你休想踏进兰安宫半步。再说了——”年听雨顿了一下,道:“我没有喜欢男人的癖好。”
“不喜欢男人?”蔺阡忍的视线掠过年听雨来回张合的唇:“那你为什么要接受我?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沉默了一会儿,年听雨迎上蔺阡忍的视线,直白的袒露心声。
“我接受你,和你是男是女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关系,只是因为我刚好和你有了必然的交集,然后又单纯而不小心的喜欢上了你这个人,从此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入幕之臣,心甘情愿的与你交欢,更是心甘情愿的陪你做任何事,仅此而已。”
第068章
这是年听雨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在他面前说“喜欢”二字, 除了纯粹的感情,里面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年听雨说出这句话以前,蔺阡忍从未想过这样的情景。
在他的刻板印象中, 年听雨永远都是理智大于感性的人,哪怕嘴上刻意撩拨他, 心里也总是很清醒。
只有他对着年听雨耍无赖的时候, 才能偶尔看见年听雨真情流露的那一面。
可此时此刻,蔺阡忍却发现, 年听雨若是深情起来没有谁能够招架的住。
这人不仅拥有一双生来就勾人心魄的眼, 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叫人如何能不沦陷。
年听雨说他是他的入幕之臣,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今朝他未曾恢复昔日的身份, 所以年听雨是君,他是臣。
倘若他恢复了身份,他仍然愿意将年听雨奉做他的主。
天潢贵胄又如何, 归根结底还是人, 凭什么要被礼数约束的死死地, 他就是要这般任意妄为。
只是往昔的一切太过于简陋,又交织着算计与诡谲,实在配不上他的年年。
他的年年值得更好的。
“年年——”
蔺阡忍忽然喊了他一声, 紧接着年听雨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年听雨反应过来, 坐在椅子上的人赫然变成了蔺阡忍,而他则坐在了蔺阡忍的腿上。
如此巨大的翻转,叫年听雨晃了一下身, 他撑着蔺阡忍的肩膀拉开一段距离, 温声道:“我不过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何至于如此激动。”
蔺阡忍揽在年听雨腰间的胳膊用力一勾, 便将年听雨拉出的距离缩没了。
而后蔺阡忍将脸埋进年听雨的胸口,狠狠地吸了一口年听雨身上沾染的皂香。
这香气明明很清淡,蔺阡忍却觉得比酒香还要醇厚,一闻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蔺阡忍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动,声音全都闷在了年听雨的胸膛上。
他道:“你叫我如何能不激动。你今日若是不说这些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你的心里竟然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
“我不怕你笑我,我时常觉得,自己只是你在这深宫活下去的倚靠、是随时可以丢弃的附属品。所以于你而言,我无足轻重,不足挂齿。”
“但今日,我这颗悬着心总算落地,哪怕我不知道你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哪怕我现在还没有恢复身份,我都不会在彷徨了。因为我终于确定,你的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而未来到底会怎样,我也无所谓了。于我而言,有你足以。”
“旁的人我一个都不要,也不想要。”
蔺阡忍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石子入河,在年听雨的心头荡起一片又一片涟漪。
他不禁笑了出来,手也摸上了蔺阡忍的头,揉了揉,道:“我竟不知,我们骄傲肆意的皇帝陛下,竟然也有这般患得患失的时候。”
“我是人,而非天上神。”蔺阡忍抬起了头,仰望着年听雨:“所以就算我当过皇帝,我也会有七情六欲,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不可能做到最完美的样子,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
“这样很好啊,至少活出了你最真实的样子。”年听雨垂眼看他:“而我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你,无拘无束、洒脱肆意,永远都能将自己的想法大胆的表露出来。不像我,总是畏首畏尾的,必须被人一步一步推着往前走,才愿意袒露自己的心声。”
蔺阡忍从年听雨这里学会了如何展露最自然的笑,他弯了弯眉眼,道:“虽然被人推着,但你至少愿意说出来,愿意让我聆听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我依然很欢喜。只是——”
见蔺阡忍顿住,年听雨扶住了他的肩膀,追问:“只是什么?”
蔺阡忍脸上的笑意褪去,涩着声音道:“只是,我欠了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我很愧疚。”
“那我大度一点,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吧。”年听雨轻轻扶住了蔺阡忍的脸颊:“他日你重登帝位,我许你用万里山河、十里红妆娶我为后,终此一生只我一人,你可愿意否?”
“当然愿意!”蔺阡忍一口咬定:“只要你肯嫁,我必如此做。谁都不能阻拦我这么做的决心,我也不允许任何人阻拦!”
尽管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但蔺阡忍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愿意嫁吗?年年。”
看着蔺阡忍眼底滚滚翻涌的殷切期盼,年听雨捧住他的脸吻了下去,在唇齿相依的缝隙间给了蔺阡忍最坚定的答案。
“当然愿意。而我,也只愿意嫁你。”
落日的余晖在两人的身上流淌,渲染出醉人的光晕。
听见年听雨的话,蔺阡忍像得到了某种嘉奖,他将年听雨又搂紧了几分,仰头接受年听雨的慷慨赠予,却也在某个瞬间去掠夺。
这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有无限爱意的吻。
而他们在缠绵与悱恻中交换信任与情真,从此再无任何算计与利用。
文武百官自年听雨发过一次火以后,便消停了。
当然,其中也和他们得知了“刺客进了苏家”这件事有关。
在朝为官的人没有几个善茬,都是在明争暗斗中厮杀出来的佼佼者,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
既然追踪的人亲眼看见刺客进了苏家,那么苏海成必然脱不了干系。
而在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前,苏海成的嫌疑就是最大的,所以这遭便也不怪年听雨不想放人。
再者,年听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将疑似凶手的人给抓了起来,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将人放出来呢。
他必然会想办法从苏海成的身上获取一切可以获取的有用信息,最后将其一击致命!
只可惜现实总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赢夙会同张守正接连审了三天,苏海成都没有在纸上写下半个字。
而年战西同样如此。
年战西很清楚,只要苏海成什么也不写,他就是安全的。
而他若是将自己和苏海成在暗地里做的交易捅出来,那么他必死无疑,因为他当年确实把年听雨送进宫了,年听雨对此事也知道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年听雨之所以迟迟不动他,除了有些忌惮他手里新组建的“年家军”,再者就是“口说无凭”这四个字了。
倘若他今日把所有的事捅出来,那么就不在是“口说无凭”了,所以他必须一口咬死,什么也不能说!
虽然连日的逼供叫年战西有些受不住了,但再过两日就是每年一次的寒山寺上香。
这一来一回大概要花七日左右,再加上文武百官都会跟着一起去,届时他就可以缓一下了,然后去熬下一轮惩罚。
或许不会有下一轮,苏海成说过,他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人支持他,所以苏海成落难,那个人为了保全苏海成、不让他泄露秘密,肯定会想办法来救他的。
估计到时候对方也会把他一并救走的,毕竟他知道苏海成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
人一旦有了期盼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年战西成功熬到了年听雨带着文武百官出发去寒山寺,他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寒山寺建在山的最顶峰,为了可以赶在太阳初升那一刻登上山顶、上这一年的第一柱香,年听雨历来都是提前一天出发,然后带着文武百官在聆天台落脚,第二天再早早起床爬山。
这第一柱香理应由皇帝来上,但蔺文冶七岁的小身板实在不太够看。
且不说他能不能成功爬到山顶,就算成功爬上去,大概也没有力气上香了……他甚至有可能都够不到香案。
为了不让蔺文冶丢脸,便只能将蔺文冶留在宫里,让他去多陪一陪同样爬不动山的华荣昭,最终由年听雨代劳这件事。
至于让人抱着上山这种事,年听雨也想过,但看起来似乎不太虔诚,便只能作罢。
年听雨觉得自己是很奇怪的人,他讨厌礼部举办的各种祭礼,但却很喜欢来寒山寺上香。
或许三千三百三十三个石阶爬完可以磨练人的心性,亦或许木鱼的声音可以让他暂时远离尘世的喧嚣,拥有片刻的宁静。
所以,他才喜欢这件事吧。
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不喜欢争斗的人。
但他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斗,不然就会被他人玩弄于鼓掌,最终尸骨无存。
马车和行囊早已备好,点人出发的前一刻,年听雨恍然想起一件事,他看向铃兰,问:“格桑热娜走了吗?”
铃兰点头:“已经走了。”
年听雨追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您被颜左将军带走的第二天走的,”铃兰道:“奴婢擅作主张去见了太皇太后,请求太皇太后将她赶走的,奴婢觉得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不太合适,只能白白给人看了笑话去。”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年听雨肯定道:“有些事关起门来自己处理便好,不必闹的人尽皆知,以后再遇见这种事,还这样做吧。”
铃兰垂下眼,应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定然谨记此事。”
第069章
寒山寺太高, 跟着一起来上香的只有年轻官员,上了岁数的老家伙们全都留在了盛京城,因此这遭来的人比祭礼那遭少了一半多。
人来的少, 倒也顺了年听雨的心意。
这几日,文武百官虽然不敢在他面前提及苏海成的事, 但又开始重提改“律例”的事。
尤其是以张守正为代表的一众老臣, 反复劝诫他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以修改律例, 否则就是动摇大乾的国本, 必将成为大乾的千古罪人。
在年听雨看来,现在的大乾需要的并不是严刑峻法,而是施以仁政和教化百姓。
若是一味的追求严刑峻法, 最后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
但无论年听雨怎么和那些老臣说这件事,他们就是不接受, 一味的觉得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都是好的、都是对的, 完全不考虑当下的实际情况。
经历过李文显的事, 又经历了这次事,年听雨算是彻底看明白一件事。
——虽然他扳倒了一个李文显,但朝里还有无数个李文显!
他们胆小畏缩、墨守陈规、鼠目寸光, 只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 从不考虑大乾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哪怕刚正不阿如张守正也是如此。
要不是顾及着蔺阡忍,他高低也不想管这件事了,哪怕大乾因此激起民愤、走向覆灭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他终归是在自己身上栓了一根名为爱的枷锁, 彻底和蔺阡忍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又怎么能不管呢。
管归管,该有的冷静不能少, 这几天来寒山寺上香就当放松加冷静吧,不然他可能要拿人开刀了。
不过,由于将近一半的官员都留在盛京城没有出来,所以年听雨并不能完全放心的离开。
为避免某些人在他离开盛京城这几日私相授受、暗中勾结,同时也为了避免苏家的一些人趁机搭救苏海成,年听雨让赢夙带着翎羽卫留在了皇宫,只让十七领着禁军的人护送。
同时,年听雨还把目前留在盛京城、没有出去帮他调查事情的影卫也带上了,就让他们藏在禁军的队伍当中。
说实话,如果苏海成没有落网,年听雨肯定会把十七和赢夙都带在身边。
但如今,苏海成这个幕后主使者赫然落网,狼牙没有了主心骨,倒也不必像曾经那般警惕,轻松一点出行未尝不可。
......
......
这遭赶路不似祭礼那般着急,再加上他们提前一天出发,一队人不紧不慢的往目的地走,中午出发傍晚才抵达,时间卡的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