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保住了!
当然,这股子喜悦不能外露,他只能藏在心底,脸上同时还是要呈现出莫大的悲痛。
毕竟年战北是他的爹。
年听雨抓住了龙椅的扶手,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是不是和我父亲的死有关?”
“是。”苏海成道:“我知道君上您进宫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调查年将军的死因,可碍于我一直找不到可以给华容昭定罪的实证,所以我始终没有办法告知于您。但今日我可以很直白的告诉您,您的父亲是卫离指使乔绾淑杀的!”
“我的天!”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
戚巡分析道:“既然是卫离指使乔绾淑做的,那这件事肯定和华容昭脱不了干系。诸位都知道,年将军和煜王从小一起长大,素来关系要好,煜王妃又是年家收养回来的孤女,算是年将军的妹妹,再加上隆安帝亲自放出了谣言,年将军肯定会追查此事。”
“太傅大人说的在理,”有人应和道:“想来是那老毒妇怕自己做过的事被查出来,就趁着年将军平定边疆之乱的契机,指使卫离动了手。”
“她这样做就不怕大乾毁于一旦吗?!”
“她怕什么,那个时候不是还有苏将军在吗。年战北倒了,苏将军顶上去就是了。”
“不得不说,那老毒妇真是好算计,她叫自己的儿子顶替了苏将军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人怀疑她有问题。”
“到底是纸包不住火,终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啊......”
朝堂之上喧哗声不止,年听雨的心里竟然格外的平静,他所疑惑之事终于有了答案。
怪不得乔莺莺缕缕帮他,怪不得乔莺莺那日割苏海成……卫离舌头的时候那般冷漠,也怪不得她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救他。
只是为了还一份血债罢了。
事到如今,还有更多曾经没有被他注意到的事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按理说狼牙的刺客是有些不太靠谱,次次都杀不死他,次次还来,可之前那么多次刺杀都没有露出了马脚,怎么就祭礼回来那次漏出马脚了,叫他们追踪到了卫离。
想来是卫离在北境的那一次设计,叫苏海成确认了蔺阡忍的身份,亦或者他知道乔莺莺做了什么,总之他知道了蔺阡忍还活着的事,就故意露出了马脚,然后等到了今日这个机会。
只是有几件事,他还是不通……
年听雨望向苏海成,问道:“苏将军,乔绾淑当年没把卫离做过的事告诉给乔莺莺,你后来肯定给她说了一些吧,然后隐藏了卫离和华容昭的关系,对吗?”
闻言,众大臣噤了声,苏海成坦然道:“如君上所料,我告诉她了,也确实隐藏了卫离和华容昭的关系。”
“苏将军!”戚巡难以置信的看向苏海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做啊!”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苏海成站了起来,只问戚巡:“凭什么只许她华容昭为了荣华富贵杀我至亲,不许我利用她的至亲报仇雪恨?”
“疯了!”戚巡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你简直疯了!”
“疯了又如何,目的达到了就好。”苏海成抬头看向年听雨:“君上,我从方才起就一直很好奇,您是怎么看出我将事情告知于她了?”
年听雨道:“乔莺莺自四年前女扮男装和我在同一时间进了宫,按理说她进宫后,不应该对卫离的事了如指掌才对,可她偏生什么都知道,还屡次救我和陛下,要说宫外没有人给她递消息我还真不信,想来那个递消息的人就是你吧。而也只有向她透露华荣昭和卫离的真面目,她才会想办法和我一起进宫,一来帮你盯着华荣昭,二来保着我。”
苏海成承认:“君上料事如神。”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苏将军。”年听雨看了一眼铃兰,才问道:“苏将军,卫离是如何确认陛下身份的?”
“自然是华容昭告诉他的。”苏海成道:“华容昭知道陛下从小就服了护心丹,所以她知晓了陛下的身世以后,就一直在想一举铲除陛下的办法。直到五年前她听说胡璇研究出了长眠,于是就暗中交代卫离务必将这个药弄到手,还吩咐卫离,要把事做的干净些。卫离后来把这件事交给我了,只是过程不太顺利,我只带了药方回来。”
站在年听雨身边的铃兰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她几步冲了下来,抓住了苏海成的衣领:“是你!杀我满门的是你?!”
苏海成继续承认:“是我。”
铃兰盯着苏海成的脸仔细的看,而后又疯魔般的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不对,杀我全家的那个男人面目全非,可你的脸……”
“你是说这张脸吗?”苏海成当着铃兰的面,把脸上的皮揭了下去,顺便好心解释:“乔绾淑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怕我用不惯别人的脸,所以事先做了一张假皮。”
无视铃兰要杀自己的目光,苏海成道:“我听说胡家和乔家的关系不错,尤其是两位两爷子,想来君上之所以会知道乔莺莺这个人的存在,也是你告诉君上的吧。毕竟乔莺莺被卫离假扮的山匪抓走以后,乔绾淑就将乔莺莺存在过的痕迹抹去了,乔家也对此只字不提了。”
铃兰说不出话,气的浑身发抖,眼睛更是一片赤红。
苏海成不想吓唬人,将假脸重新带上,而后对铃兰道:“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这么做,等我了结了自己的恩怨随你处置,现在可以先放开我吗。”
“你一句“随我处置”就能换回我全家的命吗?”铃兰哭喊道:“凭什么你报仇的路,要用我全家的命来垫!凭什么你们的恩怨要牵扯我的家人!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苏海成握住铃兰的手腕,卸了她的力:“如果真要说个凭什么,大概是你太聪明了吧,竟然不合时宜的制出了合了时宜的毒,所以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年听雨起身将铃兰从苏海成手里夺了回来,道:“苏将军,这话就不对了,你要是觉得太聪明不好,你为什么又要变成一个精于算计的聪明人呢,这不自相矛盾吗。”
“我自知说不过君上,我也不多说。”苏海成挑眉:“只是君上一点也不好奇,华容昭为什么会知道陛下的身份吗?又为什么要给你送那批男侍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事到如今,猜都能猜到了。”年听雨将叫十七将铃兰暂时带了下去,将脑海中最新浮现的信息,娓娓道来:“华容昭当年知道了陛下的身份以后,也想给陛下下毒,但是她没料到太皇太后竟然先她一步动了手。事后华容昭想补刀,结果陛下被人先一步转移了......”
华容昭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看破乔莺莺的伪装,又怎么可能猜不到是乔莺莺出手救了蔺阡忍,又把人给藏了起来呢。
但由于一直找不到蔺阡忍的藏身之处,华容昭只能先杀年听雨,只是刺客的方法始终不奏效,她便想到了借刀杀人这个办法。
华容昭知道戚元懿最恨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之人,而年听雨作为蔺阡忍的人,若是做出蓄养男侍这种事,戚元懿必饶不了他,下令杀之也不是没可能,于是华容昭便叫乔莺莺去宫外搜罗男侍。
但苏海成未曾想,乔莺莺见华荣昭不死不休的追杀年听雨,她心急了,只想快点把年听雨推出这个漩涡。
三年的暗中观察,见年听雨始终未曾着手调查年战北的事,又隐隐有脱身的想法,乔莺莺便有了想法。
她借着选男侍的机会,背着苏海成将蔺阡忍光明正大的弄进了宫,然后又打算用同样的方法,给蔺阡忍换个侍卫或者太监的身份,将他彻底留在宫里,事后就算苏海成发现了这件事,也只能帮她一起来做这件事。
至于为何是背着,只能说两个人的想法出现了分歧,或许乔莺莺早就想用这个法子把年听雨推出去,而苏海成则是想把蔺阡忍作为自己手里的底牌,等找到足够的证据、合适的时机,在将蔺阡忍送回宫中。
所以只能背着。
不过乔莺莺的计划被年听雨给打乱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年听雨会选中蔺阡忍,更加没有料到华荣昭会因这个插曲识破蔺阡忍的身份。
年听雨道:“而华荣昭想要一箭双雕的时候,苏将军你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便暗中找上乔莺莺确认了这件事。你知道陛下肯定会追查自己的死因,而这背后就是一张巨大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极有可能叫你多年的筹备功亏一篑,以至于你不得不改变自己慢慢搜集实证的计划,开始将计就计,兵行险招,苏将军你......”
苏海成先是将卫离暴露进年听雨和蔺阡忍的视野,引诱他们去调查卫离,逼的华荣昭不得不加快杀了他们的动作。
到了宫宴,苏海成知道华荣昭极为看中阿冶这个小重孙儿、也知道卫离生了谋权篡位之心,更知道铃兰就是胡璇,所以在卫离和华荣昭改变刺杀的计划以后,苏海成任由乔莺莺将下毒之人由年听雨变成了阿冶,逼的华荣昭和卫离反目
年听雨道:“当日我本以为卫离大骂华荣昭,只是不满华荣昭对我的袒护,但今日再想想那不满的语气中,似乎还夹杂了不少怨毒。华荣昭是卫离的母亲,卫离又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卫离便觉得华荣昭是不会反对他称帝的,可卫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华荣昭不仅反对,还那样斥责于他。”
而当华荣昭夺了卫离手里的兵权,命人将他拖下去以后,卫离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不过是华荣昭手里的一颗棋子,随时都可以抛弃,于是他当即就想揭穿华荣昭的真面目。
华荣昭哪里容许他这样做,她不惜暴露乔莺莺会武的事,示意乔莺莺割了卫离的舌头,而乔莺莺恨急了卫离,自然也下的去手。
不过华荣昭还是心软了,她没有直接要了卫离的命,只是将其关在天牢里。
年听雨的视线在呆若木鸡的文武百官身上流转了一圈,继续道:“走到这一步,苏将军你知道自己彻底扳倒华荣昭的机会来了。”
卫离下狱,年听雨和蔺阡忍依然活着,华荣昭为了保住自己地位,兜住自己的秘密,肯定还会想办法动手。
可狼牙的人一旦再度动手,年听雨和蔺阡忍肯定会意识到狼牙的领导者不止卫离一人,所以华荣昭狡兔三窟,趁着他们尚未放松戒备之际,指使身份尚未暴露的苏海成往寒山寺派人。
“这一遭,华荣昭想要叫我和陛下永远留在寒山寺回不来。”年听雨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往上走:“但苏将军你还需要陛下的身份来为你平冤,你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和陛下身死寒山寺,所以你派的人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不过苏海成也知道,这遭刺杀一旦失败,他便再也藏不住了。可彼时苏海成手中能用的人不多,他只能暗中联系年战西的副将,策划了劫狱一事,将卫离救了出去。
但赢夙被年听雨和蔺阡忍留在了盛京城,为了转移赢夙的视线,苏海成不得不叫乔莺莺帮忙买通守门的侍卫,又策划一场对华荣昭的刺杀。
乔莺莺不知道自己和华荣昭的关系,自然会帮他。
其实苏海成大可以利用这场刺杀直接取了华荣昭的性命,但是——
年听雨转身望向苏海成:“但是苏将军你不想叫她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你要让她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才甘心,所以你只是嘱咐自己手里能用的人给了她一点教训。”
“事后你本想尽快告发华荣昭,只是你没料到华荣昭始终提防着卫离,从很早开始就在自己的手里养了一批人,而她反应过来那个人是你以后,就派出这批人开始追杀你,叫你根本无法走到陛下面前。”
“华荣昭找不到你的藏身之所,而我和陛下也始终不死,她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华荣昭想博一把,她既想借太学子弟的嘴将我和陛下逼上绝路,也想把你逼出来。”
“她坐拥全局,知道我和陛下会把你当成突破口来解决今日之事,然后派人去找你。而你肯定也不会放弃这个走到陛下面前的机会,所以你主动现了身。”
“这场博弈,华荣昭博输了,你苏海成赢了,最终敲响了登闻鼓。”
“苏将军,我说的可对。”
苏海成鼓起了掌:“一字不差,竟然这么快就理清了所有的事,不愧是君上,不愧是年将军的儿子。”
掌声落下,沉默良久的蔺阡忍忽然道:“苏将军,卫离是你杀的吧。你知道卫离手里握着大量和华荣昭往来的密信,但藏处你始终找不到,所以你要救他出来,去问出这些密信的藏处,问出来以后你就杀了他,是吧。”
“没有了价值的人,自然没有必要留着他。”苏海成道:“陛下也很聪明,也正是因为陛下您和君上都足够聪明,我才能推进自己的计划,最终一步一步走到您的面前。”
蔺阡忍的震惊早在苏海成主动袒露自己的所作所为之时,就变成了骇然。
华荣昭会做出这么多事,蔺阡忍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华荣昭是个心狠之人。
可苏海成会做出这样的事,蔺阡忍无法预料到了。在他的印象中,苏海成从来都是个凛然之人。
或许也不是这样的,苏海成只是没有在他的面前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罢了。
失望、骇然、震惊,诸多情绪在蔺阡忍的心口交织缠绕,最终变成愤怒。
他红着一双眼睛看向苏海成,抽了赢夙腰间的剑,架在苏海成的脖子上:“你知不知道我母后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苏海成道:“但我不是神,有些事终归不是我能预料到的,比如有人会放暗箭,比如戚元懿为你挡箭。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你活着就好。”
苏海成朝蔺阡忍露出一抹笑:“我就是要陛下你亲自去审判华荣昭的罪行,让她痛不欲生。可惜,我要是找到那个孩子就好了,然后把他扶上帝位,这样华荣昭还可以在痛苦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蔺阡忍扔了剑,禁不住大笑了出来,如疯如魔,眼角更是被泪浸出了一片殷红。
“骁肆......”
年听雨走到蔺阡忍身边,担忧的唤了他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我没事别担心。”蔺阡忍回了年听雨一句,而后蹭去眼角泪,定睛看苏海成道:“师父,你以为这场博弈是你赢了吗,不过是华荣昭让了你而已。”
年听雨这下听不明白,疑惑的看着蔺阡忍,苏海成的眉头霎时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蔺阡忍道:“你原是走不到我面前的,但我派了赢夙去找你,所以你才走到了我的面前。”
苏海成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皲裂:“你把话说清楚!”
“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个被换走的孩子吗,”蔺阡忍将赢夙扯过来,叫苏海成好好看清楚:“他就在这里啊。”
“不可能!”
“你骗我的!”
“不可能!”
苏海成推开了赢夙,瞪圆了自己的眼睛,霎时感觉自己像个莫大的笑话。
“这些都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不可能是她让我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蔺阡忍道:“虽然我不知道华荣昭为何会对卫离那样心狠,但她绝对爱我父皇这个儿子,爱屋及乌她自然不会伤害赢夙和阿冶,而事情暴露出来这么多,她暴露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她让了你这一手。”
在年听雨看来,蔺阡忍说的有道理,可他忽然觉得华荣昭让的未免太轻松了些。
华荣昭费尽心思得到的荣华富贵,真的肯拱手想送吗。
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猜不到蔺阡忍会派赢夙去找人呢。
除非——
年听雨猛然想起一个人。
“报!”
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扑在了蔺阡忍的脚边:“陛下,北境太守程良求见。”
年听雨面色一紧,呼吸都有些急促:“把人带进来,快点!”
不稍片刻,程良就被人抬了进来。
昼夜不歇的赶了五天路,程良面如死灰,嘴唇干裂。
可他不敢耽搁,嘶哑喉咙道:“陛下,君上,夷狄进犯,边疆失守了——”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眼瞧着刺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华荣昭怕是预料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有暴露出来的那天,所以她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她勾结夷狄,以解自己今日之困局!
夷狄与大乾素来都是表面和气、暗地里来回摩擦的关系。
这种境况下, 夷狄首领怎么可能贸然写信,说自己的小公主要来参加大乾的新年宫宴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暗中做了邀请。
虽然格桑热娜赶来之前,年听雨察觉到这件事有异, 但那段时间他和蔺阡忍都太忙了,不仅要调查卫离, 还要操办宫宴, 甚至还要提防卫离下毒手,以至于这件事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而格桑热娜来了以后也安生的很, 除了宫宴当天做了挑衅, 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如今想来,这番挑衅应该也是华容昭设计的,她要给格桑热娜一个不去参加宫宴的理由, 然后趁着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宫宴上的时候,与其在私下见面。
如果当时没有接二连三的发生那么多事,年听雨不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忽略掉的, 可偏偏就是发生。
——蔺文冶中毒、颜左截宫、文武百官为假的苏海成求情。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赶着趟的往他面前冲, 叫他如何能有机会去细想这件事。
看着蓬头垢面的程良, 年听雨有些自责,可他随之又想起蔺阡忍曾说过的话——错不在他,他不必自责。
而且自责也没有用, 改变不了现在的场景, 他和蔺阡忍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大乾将才稀缺,眼下唯一能用的人只有一个。
年听雨和蔺阡忍齐齐的看向崩溃的苏海成。
其实年听雨能理解的苏海成的崩溃,他为了扳倒华荣昭不惜用他人的命做垫脚石, 但到头来还是被华荣昭摆了一道, 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不过,就算是年听雨也无法保证自己能避开华荣昭的算计, 毕竟没有人会想到,她会拿大乾的未来做注。
但是眼下再怎么崩溃,再怎么混乱,苏海成都必须振作起来。
他和夷狄人交手数次,了解夷狄人的作战风格,只有派他去应战,这场战争才有胜算可言。
蔺阡忍同样理解苏海成的崩溃,再者他作为大乾的皇帝,就算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苏海成,也必须将大乾的百姓与大乾的未来摆在第一位。
蔺阡忍将苏海成扶了起来:“苏将军,恩怨暂且不提,朕恳请您能领兵出战,再帮大乾一次。”
“是啊,苏将军,陛下都不计前嫌了,您也暂时将恩怨放一放吧。”
“反正华荣昭也跑不了,等您从战场上回来再找她算账也不迟。”
“苏将军,大乾的未来就系在您的身上了啊。
“苏将军——”
“别说了。”
苏海成叫停文武百官的声音,道:“我苏家世代忠良,用不着你们来教我做事。”
他确实为了一己之私伤及无辜,但他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至大乾于不顾。
不然早在隆安帝拒绝翻查当年旧事之时,他就叛主了,何必将自己弄的满身伤痕,又何必让自己变成今日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来敲登闻鼓、告御状呢,自己去当了那个皇帝不好吗。
苏海成整理了一下衣服,后退两步,眼神坚定:“罪臣苏海成,请愿出征,望陛下——准允!”
蔺阡忍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那朕便命你即刻出征,支援颜左。”
“是!”
听见苏海成沉稳有力的声音,文武百官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守正提醒道:“陛下,给苏将军带上两个太医随行吧,他方才还挨了笞杖。”
“尚书说的极是。”
蔺阡忍即刻着人去太医院找人,专门叮嘱了要年轻力壮医术好的,要是挑了一把子老骨头,怕不是还要苏海成反过来去照拂他们。
苏海成也没有继续耽搁,谢过圣恩就扭头随着办事的小太监一起往外走。
可谁曾想,那小太监才走到大殿门口,就被剑架住了脖子,被逼的节节后退。
连钰......不对,是乔莺莺。
她执着剑,逼着小太监一步一步走回到蔺阡忍面前。
华荣昭在聆天台少司命的搀扶下,逆着光走了进来,九大星祭跟在她的身后。
“聆天台的人怎么会在这?”
“聆天台竟然和华荣昭有勾结!”
乍一看到聆天台的人,年听雨也觉得震惊,可再一细想似乎也很合理。
华荣昭既然想偷偷养人,宫外必须得有人帮忙,思来想去朝中的大臣并不合适,有暴露的风险,但聆天台里的祭司就不一样了,他们虽听命于朝廷,却不在盛京城内。
而且聆天台这个位置又偏又大,平日里也不许百姓进出,再适合养人不过了。
至于这人什么时候养的、哪里来的养人的钱,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知道华荣昭现在手里有人,决不能轻举妄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过龙椅,踏进垂帘,端坐在那高坐之上。
华荣昭隔着珠帘扫视文武百官,叹道:“哀家从不想坐在这里,可你们非要逼哀家在这里落座,还闹的这么难堪。”
“毒妇!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还有脸坐在那里!”
“毒妇!你不得好死!”
“哀家不得好死吗?你不如看看你和哀家谁先死。”华荣昭看向乔莺莺,柔声道:“莺莺,替祖母杀了他,他太吵了,吵的人心烦。”
“是。”
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乔莺莺架在小太监脖子上的剑一转,就捅进了方才说话之人的心窝。
等剑再度抽出来之际,那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看着死不瞑目的同僚,不少人都闭上了嘴,向角落里靠去,生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年听雨和蔺阡忍看着这一幕没法动也没法说话,华荣昭既然敢来这里,那她一定做了万全的安排,若是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大乾可能立即完蛋。
而且就算他们阻止这词的杀鸡儆猴,肯定还有下一次,这不是他们能阻止的事。
只是乔莺莺她......
见朝堂不在喧哗,华荣昭严正道:“安静有序才像朝堂,那般哄闹喧哗和闹市有什么区别,简直不成规矩!”
死一般的静。
所有人都知道华荣昭来这里肯定另有目的,绝非训话这么简单。
训斥完,华荣昭看向蔺阡忍:“皇帝,哀家方才听见你说,要派苏海成去边关支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