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见状也看了眼围在一旁的农户, 悄声附在赵钰耳边道:“陛下, 我瞧他们也不大自在,不如让人各自散了, 庄头带着咱们转皇庄就是。”
赵钰颔首答应,柳安便赶忙嘱咐庄头让农户们各自散了, 不用继续杵在这儿。皇庄也不少, 若要农户们全程跟随也太耽误事了。
赵钰见有些百姓还是犹犹豫豫不肯离开也没说什么, 一边和众人一齐沿着大道走, 一边询问那福建人种种细节。
“...照你这么说, 这些东西大多还是种在荒地里?那你们家种了吗?”
赵钰很感兴趣的问着,那福建人自述姓白名大郎,在赵钰身边战战兢兢的回话。他面颊仍是凹下去的,虽然因为要面圣将手脸洗干净,但还是能看出他曾经的落魄。
白大郎并不会说官话,对赵钰的问话也是听得半懂半不懂,一时间很是瑟缩可怜的看向黄老农。柳安见状笑着对黄老农道:“他怕是不懂官话,你帮着往来传话就是。”
黄老农也有些犯难,这个白大郎说是自家的远方亲戚,实则是自己祖母那边的亲戚。当初祖母从福建逃命来,正巧自己祖父丧偶,见祖母长得好看便一个馒头领回家。
自己因着自小被祖母养大,倒也能听懂福建话,只是说不好而已。但这会儿柳大人发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磕磕绊绊的将赵钰方才所说一一复述,白大郎听明白后面色惶恐,说了些什么后连忙跪下频频给赵钰磕头。众人见状都有些不解,见他形容可怜也有些不是滋味。
赵钰不知白大郎究竟想说什么,便也没有直接去扶,而是看着一旁的黄老农。
黄老农也战战兢兢的跪下,对赵钰道:“圣人容禀,白大郎说怕官府责难,为了避开来村里收税的粮官都是直接种在荒山荒地里,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种。他们家原也有种,只是被当地的县太爷强占土地,实在没活路了才上京。”
虽说柳大人明确说了陛下不会因为这个就怪罪下来,但他还是有些没底。圣人是好圣人,但十个当官九个恶,在圣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不知被那些小吏磋磨成什么样。
他们庄子上原先的张庄头就是无恶不作,明明跟他们的身份一样,但占着庄头的身份就欺压他们。幸好后来柳大人禀明圣人将他惩处,如今那父子俩都落魄的要去讨饭了。
还听人说他上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家讨生活,只是被那家顶厉害的三姑娘给打出来了。
赵钰闻言恍然大悟,听见又是一桩强占土地的案子后面色有些发沉。但见他们两人都有些忐忑便缓和面色,命左右扶起后缓缓道:“既然百姓有冤屈,朕也定是要查清的。而且朝廷从未禁止民间种植这些,你们不必担心。”
说着淡淡的看了眼一旁候着的吏部尚书,尚书正要请罪,赵钰一抬手道:“免了。”
他早该想到,能把人逼得远离故土还能是什么事。百姓们都安土重迁,若不是要命的事少有愿意离乡的,可见那所谓的县令是何等猖狂。
王治仪、王常鸣等人小心看过去,虽然知道这件事牵扯不到自己身上,但还是有些发慌。至于大乾律中所言凡有越诉者笞五十,陛下不提他们更不敢提起,以免陛下直接将火撒在他们身上。
谢齐志作为赵钰的亲信也特意被吏部尚书带上,他见状悄悄道:“大人不必忧心,地方上那么多人,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而且南方向来盘根错节,陛下也是知道的。”
赵钰没有再理会他们,他还是头一次直接与下面的百姓对话,有好多话都想问。又顺带着套出不少东西,不由得心情大好。见自己该问的都问了,便放白大郎与黄老农一起回去。
两人如蒙大赦,飞也似的离开了。户农司的人也被赵钰打发走去指导农户们,在场便只剩下一些手握重权的重臣。
远处在田地劳作的百姓们都装作不经意的看过来,心中充满了好奇。
王常鸣等皆知陛下这是有话要说,连忙都垂手站好。吏部尚书虽然被谢齐志安慰一番,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有些忐忑的看着地上的泥土。
赵钰面朝大片连绵不断的土地,忽然有些感慨道:“刘闻,往常都说土地重要,只是不知如何重要啊。”
刘闻正是吏部尚书的名字。他闻言心里一咯噔,陛下向来有礼,即便是生气时也是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卿家”,今日竟是直接连名带姓的叫自己。
他行礼后忙道:“陛下,臣以为土地乃是立国之基,立国之本。百姓们男耕女织,安居乐业,方能使社稷安定。”
“哦,你说的是,”赵钰说着转过身来,“严尚,你觉得身为朝廷官员,本该为朝廷、为朕分忧,但却依势仗贵抢占百姓良田,该当何罪?”
他说着也越发严厉,唬得众人心中惴惴。还未等他们请罪,就听赵钰疾言厉色道:“你告诉朕,站在土地上告诉朕,这些人该当何罪!”
严尚作为刑部尚书,对律法最清楚不过,垂头道:“十亩以下杖百,百亩以上杖二百,流三千里。”
“那你再说,若有人包庇,又该如何判?”赵钰的声音越发冷了,“若是百姓状告无门,又该如何?”
下面几个尚书登时伏地请罪,金贵的绸缎官服上沾染了带着新鲜气息的泥土。两个新入阁的翰林学士对视一眼也默默跪下,怎么也没想到入阁第一天就碰上这事。
翰林院是清贵之地,他们家中虽不富裕,却也万万不敢做出这样令人诟病的事,暂且倒也问心无愧。
柳安倒是不怕,顺着赵钰的话便说道:“臣以为若有人包庇应当革职去官、杖百。而百姓们状告无门,多是因为官官相护,甚至强占土地的直接就是县太爷本人。若百姓大胆越诉,更是笞五十,打完也不成人形了。”
赵钰颔首,见柳安拉到自己身后,冷笑道:“都起来吧,都是青天大老爷,让百姓们瞧见了多不好意思呢。”
他这是讽刺之言,自然没人敢傻大胆的站起来。
赵钰心知强占良田的事不好查,若是真细查起来恐怕人人都有份,纵然没有主动强逼百姓卖田,位高权重者也可能收到别人强占来的地。
但他也要立个态度出来。既然这两样东西在南方颇有种植,那皇庄上种个一两季应当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番薯和爪哇薯流入民间,只怕又要掀起强占土地的热潮。
他从没有指望过这些读圣贤书的人是真圣贤,对他们而言强占土地已经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常见。虽说大乾律中明文禁止,但有道是法不责众,他们自然敢下手。
便是政敌在攻讦对方时也不会轻易将强占土地良田的事抖搂出来,免得直接掀开了那层遮羞布。
柳安见那些大人们都在这儿跪着也不像样,拉了拉赵钰的袖子。
赵钰和他对视一眼,淡淡道:“都起来吧,别在这儿跪着了。张学士,回去就代朕拟旨,从前的事暂且不论,若日后再有此事发生,便都回老家养老吧。”
众人这才敢起来,刚被提拔入内阁的张翰林听到赵钰的吩咐便连忙应下,心里松了口气。
赵钰不知为何,本要趁机说出将派陆颐前往葭州的事,话到嘴边却又不曾开口。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许让陆颐悄悄的离京更合适一些。
他带着一干人等将数十个皇庄转了个遍,见有些手脚快的已经开始尝试切开爪哇薯育种,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而大臣们亲眼见到数量如此繁多的爪哇薯,原本被赵钰吓唬一通的担忧也减少了许多,有些惊叹的围着那一亩地就种出来的爪哇薯小山。
他们隐约明白陛下为何要在这时候提前透露风声了。
若他们得到这些良种,第一时间就是要种出来看看效果。可他们原有的土地都种着瓜果、蔬菜、粮食,哪儿能轻易腾出来那么多地方。
到时候自然要寻思着买地,届时类似强占土地的事定然不会少。
毕竟百姓们看重土地犹如自己的眼珠子一般,更有些是人家祖辈相传的祖地。空口白牙过去就说想买,别人听了自然是万般不愿的。
一个想买,一个不愿卖,若为官的那一方狠下心栽赃陷害百姓,百姓连性命都丢了,地自然也到了为官者的手上。
况且他们也都清楚这里面的道道。那些百姓大多自知不如人,不少为了性命着想便也低价卖出去,连强逼都不用。
这般一想,他们倒也不再介意方才赵钰的警告。只是王常鸣总觉得赵钰还有话没说完,哪有人正生气呢忽然就平和下来了,陛下定然藏着半截话没有说完。
赵钰不知王常鸣的心思,见他们都将自己的警告记在心里,这才松了口气。都说县官不如现管,有时候他作为帝王,是不如尚书们说话管用的。
毕竟他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偶尔管一两次也就罢了,都是尚书们在管。他与下面人接触不多,只要能糊弄住自己,谁管真相是什么。
当初他在东海时可是看了好一出大戏,下面小吏糊弄县官,县官糊弄州官,州官糊弄府官,府官糊弄朝廷。略可糊弄过去的,也不会说真话。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那日赵钰带着朝廷重臣在皇庄上视察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 一同传出去的还有极为高产的番薯和爪哇薯的消息。前面的消息百姓们只是听个热闹而已,后面这个消息却瞬间点燃了他们的热情。
一时间,田间地头的农户们劳作时也不提哪家的八卦,而是七嘴八舌的说起爪哇薯和番薯。若有谁的亲戚在皇庄做活, 这些日子走到哪儿都受欢迎。
虽然赵钰并未下封口令, 皇庄上的农户们也不敢往外乱说,便只有亲近人来问才会说。当然, 他们也都强调了这只是试种, 并非正式推行。
至于百姓们听没听进去, 这也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总而言之,民间有偷偷种植番邦植株的百姓们可算不用躲藏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要过来买些回去,寻思着将这些种出来。
毕竟朝廷都准备试种,可见还是有些靠谱的,若真如那些人所说亩产千斤, 他们也不用再饿肚子了。况且也无须动用自己原先的地, 在自家菜地里种上些先试试再说。
这个消息也并未局限在京城,很快便以京城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同样引起地方上震动。不少百姓听闻此事都辗转委托商行从南方带回番薯和爪哇薯, 一时间从前种植这两样的百姓赚了不少钱,惹得不少人眼热。
赵钰看着地方上不少官员特地上书询问此事, 颇有些头疼的将之放在右手边那一摞里面。柳安见了笑道:“又是来问番薯的?”
赵钰有些无奈道:“不仅有问的,还有说乾朝种植别国的粮食就是抛弃国本, 坚决反对种植的。说万一有番邦人过来, 发现咱们种着他们的粮食, 灭了自己的威风。”
他乍一看到这番言论还以为是遇到别国奸细了, 直到接二连三的看到这类折子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有些人现在还在地上站着, 实际上心已经飞到天上去了。
天底下能吃饱穿暖的也只有一小部分而已,民间百姓多得是缺衣少粮的。现在风平浪静也不过是每日勉强能吃饱,一旦遇到什么天灾人祸他们极容易变成流民。更别提易子而食这个词就并非凭空来的,难不成为了所谓的体面就能眼睁睁看着饿殍遍野?
柳安闻言面上的笑意也淡去,冷哼一声道:“面子能值几个钱,为了这个就能眼睁睁看着这样好的粮食不去种?”说着眼珠子一转,狐狸般笑道:“况且这东西天生地长,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只长在爪哇国,难不成就不许我们种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钰笑着一点柳安的额头,笑道:“就你精。不过就算照实说也没什么,咱们乾朝大把的东西都被外面番邦小国学去,也没见咱们计较。要是爪哇国真要来计较这个,咱们也得说说火器造纸的事。”
柳安闻言瘪瘪嘴,忽然想起什么般说道:“昨日舅父已经收拾好行李,悄悄调了一队人护着陆大人离京前往葭州。昨日那样好的时机也不见你说,今日可要下明旨?”
赵钰摇摇头,垂眸道:“不必,等陆颐他们到了葭州自然会拿出圣旨,不必我们多事。不然沿途人太多,咱们再如何保护也有来不及的时候。”
柳安颔首应下,抬头就见喜春正往里瞧,不免扬声道:“可是有什么事?”
喜春面上带笑,忙进殿道:“陛下,柳大人,是贾皇商贾琏求见。”
赵钰有些心烦的将折子扔在一边,要是写折子的人站在自己眼前,他必然一脚踹过去。论理当着地方官总比京官接地气,结果反而是京官各种劳心劳力,地方官开始作妖。
他听见喜春的话,料想是玻璃作坊出了成果,连忙让贾琏进来。
果不其然,贾琏满脸喜色的进来,身后的喜春还拖着一个长长的托盘。赵钰见此也坐直身子,一旁的柳安更是起身接过托盘。
见贾琏还要行礼,赵钰笑道:“免了,你还是赶紧说正事。”
贾琏闻言便只拱手一笑,忙上前揭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有些得意道:“陛下请看。”
他们这玻璃作坊原是做琉璃的,虽然与最大的琉璃厂没法比,但师傅们的手艺却也是顶尖儿的。前些日子虽然已经烧出玻璃屏风,但板状的玻璃最好烧制,因此只花费了些时间在雕刻上。
这回进上的,那可是废了好些时间才制出来的。
赵钰和柳安均有些期待的看着托盘,均是呼吸一窒。半晌,赵钰才回过神和柳安对视一眼,戴上放在托盘旁的丝绸手套。
只见那些玻璃下面还垫着一块儿鲜艳的红布,剔透无暇的玻璃放在上面险些看不到。这些玻璃片按着西洋眼镜镜片,被磨制成均匀的凹镜或凸镜,赵钰放在手上把玩,里面竟连一个细小的气泡都看不见。
柳安则是拿起圆润的玻璃球,拳头大的玻璃球被打磨的仿佛天然生成的圆球一般,一点瑕疵也看不见。他有些惊叹道:“这琉璃厂的工匠手艺竟这样好,这般的圆球也能打磨出来。”
这要是放到水里怕是一错眼就找不到了,便是最擅长挑刺的人,见了这样的玻璃球怕也挑不出刺来。就这一个圆球就价值连城,放到江南去怕是要被抢破头。
贾琏笑道:“那匠人说这还算简单的,还有更精巧的。例如先用玻璃雕刻了亭台楼阁人物出来,再灌注玻璃,然后打磨出来。猛一看就是个普通的玻璃球,映着烛光或是太阳光,才能隐隐看出里头的东西。”
赵钰正将玻璃片放在自己的折子上面,见果然放大了不少,字体也很是清晰,心中很是满意。又听贾琏此言,不免笑道:“若真如那匠人所说,恐怕一个玻璃球就能值几万两。”
说着将玻璃片递给柳安,见他很是喜欢这玻璃球的模样,便笑道:“你喜欢就留着,到时候放在床头看个够。”
柳安回过神,笑着将玻璃球对着烛光,招呼赵钰道:“我只是瞧它太漂亮了,这才有些入神。况且这东西猛一看还有些晃眼,若是碾碎了铺在地上,在日头底下恐怕一眼就能看到。”
贾琏闻言也不恼,虽说在外面人看来玻璃就同琉璃一般珍贵,但他作为主事人却是知晓的。况且东西拿出来就是让用的,连陛下都没恼,他更不会去多事。
便笑道:“我们打磨出来的渣子,也是一眼就瞧见了,亮晶晶的好看。”
几人想了想也不知能用在什么上,便暂且将此事搁置下来。
待两人欣赏完这些东西,赵钰和柳安在脱下丝绸手套,重新将红布盖回去。贾琏也正襟危坐,等着赵钰说话。
赵钰笑着夸赞道:“这些东西都极好,看来你们做平板玻璃也已经很有一套了。”
贾琏忙道:“都是师傅们尽心。而且这方子着实好,只要把融化的液体慢慢倒进模具里就行。”
他在看到成品前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惊艳,比他媳妇陪嫁里的玻璃炕屏都精美不少。那个炕屏当初可是西洋最时兴的好东西,但也没有他们大乾的工匠做出的东西厉害,若是运作得当将玻璃重新卖回西洋也不是不行。
赵钰颔首,笑道:“不必特意给师傅们请功,从上到下通通有赏。尤其亲手做出这些的师傅,每人单独再赏一百两。”
“那微臣就替师傅们谢陛下隆恩。”
贾琏闻言也很是高兴,给了师傅们赏钱,他们也更尽心。便是陛下不赏,他私底下也是要掏腰包的。
给作坊上下的赏赐有刘康在一旁盯着,赵钰便也只提了这一句。这般想着又对一旁的刘康道:“传我的话,以后匠人们凡有创新立异的,小功小赏,大功若是如造纸印刷那般,立地封侯也不是不行。”
刘康连忙应下,柳安笑道:“有陛下这句话,恐怕匠人们都打了鸡血一样的要自己找活儿干呢。陛下可要悠着点儿,不然荷包怕是都要空了。”
赵钰闻言朗声大笑,指着那些玻璃片道:“这怕什么,我的荷包要是真空了,就得拿这些换钱。”
几人玩笑几句,这才说起正事。
赵钰道:“这几日按着大朝殿窗户的尺寸做些玻璃窗子来安上,然后是宣政殿、勤政殿等。只在几个要紧的宫殿里装好就是,随后便放出风声接受预定。”
贾琏也收了方才的嬉笑,闻言便连忙领命。随即又有些疑虑道:“那定价该如何呢?”
虽说制作玻璃的原料并不贵重,与制造陶瓷所用的并无太大差异。但陛下是想将玻璃卖上价钱,那最先售卖的玻璃板的定价便极为重要了。
赵钰沉吟片刻,说道:“玻璃板切记做得薄一些,半公分厚应当既不易碎也不会留有磨成凹凸状的余地。定价...常规尺寸的玻璃板要十两银子一块儿,若要定制裁下来就是。”
贾琏闻言有些惊讶道:“十两?陛下,这也太低了,怕是不利于后面这些玻璃制品抬价。”
赵钰摇头笑道:“便是十两一块儿也是一本万利的东西,况且不到半公分厚的板子,旁人拿到也没法子磨玻璃片亦或是雕刻。纵然是用来车珠子,那些米珠也不值当耗费这样的力气。”
柳安原也有些惊诧,但听了赵钰的理由后也反应过来。这样的板子除了用在玻璃窗上什么也干不了,并没有任何的附加价值,这样一来十两一块儿的价钱也是足了。
贾琏并非蠢人,赵钰这般说下来他便也明白了,当即便回去拿了大朝殿的尺寸。同时京中也渐渐流传开,城郊的那一家做出了玻璃板,正要给皇宫安窗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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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钰心想每处宅子的窗户都不少, 若是要价太高,恐怕便是一品大员也要心疼。
况且...若是当真要价太高,朝上这些装穷的大老爷们也不敢装啊。到时候富商们见官老爷都不装,他们自然也不敢装, 这玻璃板也就成了人人都眼馋人人不敢买的东西了。
贾琏等明白赵钰的意思, 便没有再提出异议。
说完玻璃板,赵钰看着打磨得十分精致的玻璃片, 笑道:“这些日子多制一些千里眼出来, 通过刘记商行的关系递到建威将军身边。”
柳安想到还安在大来书斋楼上的琉璃窗, 笑着对贾琏道:“若非你今日过来我险些都忘了,大来书斋的掌柜前儿才跟我说因着天冷, 琉璃窗都有些开裂的迹象。你回去后着人将那些琉璃窗卸下来安上玻璃,这样也安全。”
琉璃这样的东西受不了冷热。现在大冬天的外面冷,书斋里却又因为有为数不少的学子而很是暖和,一冷一热琉璃这样的东西也就受不了。
赵钰闻言也连忙叮嘱道:“是了, 我险些把这个给忘了。马上就是会试, 可别因为这个耽搁他们的前程,回去后先把大来书斋的那几块儿窗子给装上。”
贾琏“诶”了一声应下, 也知道这是要紧事。那些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金榜题名, 甭管有没有真本事,要真在大来书斋出了事恐怕不好善了。到时候皇帝表兄少不得多加安抚, 反而更费心思。
赵钰也放下心,眼带笑意的看着柳安。
贾琏感觉有些微妙, 但也不敢深想, 只是接着赵钰方才的话道:“陛下, 如今戎狄形势并不如以往严峻, 军中现有的怕是就够用了。”
倒不是他怕花银子, 觉得这些东西打水漂,而是觉得陛下未免太过信任建威将军了。李将军虽说昔日与苏家乃是故交,但人走茶凉这句古话却并非白说的。
若李将军真有异心,这些千里眼恐怕就成了对付他们自己的东西。
话刚出口,他才想起柳表兄也是西北军出身,还是李将军带出来的,不由得讪讪一笑。柳安并未介意,只是看了眼贾琏道:“用人不疑,况且西北军的粮饷是朝廷发的,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有异心。”
那些士卒大多目不识丁,要论对朝廷有多忠心耿耿才是说笑话,他们是不是自愿投军的还有两说。但在西北久了,亲眼见到那些戎狄人的残忍行径,就是为了家中的父母妻儿也必要挡住戎狄南下的铁骑。
至于要反叛就更可笑了,陛下登基后天下太平民心汇聚,纵然有些波折也并未动摇根基。若李将军敢造反,天下百姓就饶不了他,更别提李家的大多亲眷都还在京城。
赵钰见状给柳安倒上一杯茶,笑着奉上道:“景明当初把西北军摸得熟透,现在还有不少好友联络,自是无妨的。况且戎狄不可不防,总不能为了尚未发生的事就防人,免得让人寒心。”
贾琏忙拱手道:“多谢二位兄长,贾琏受教了。”
赵钰正色道:“那你便快去吧。至于这些玻璃球一类的,你请师傅们做些十二生肖、十二花神、春夏秋冬、梅兰竹菊等样式刻在玻璃球中,每样只要三套。你以隆记商行的名义开设玻璃珠宝斋,自己看着办就好。”
“臣明白。”贾琏说着便要领命离去,赵钰忽然又想到什么,说道:“万事与弟妹商量,莫要一人做主。”
贾琏忙应下,见赵钰没别的事吩咐了才走。
柳安见他离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后道:“说起弟妹,我在外头偶然也听过她的名声。说她行事比人都强,但性子太过刚强不知收敛,不如我抽空与琏二聊聊?”
过刚易折,弟妹这样的性子恐怕不少得罪人。只是哪有做表兄的去说弟妹的闲话,直言去给贾琏说还怕影响了他们夫妻感情。
赵钰倒是不知此事,外头的闲话轻易也传不到他耳边。见他面上有些为难便笑道:“这有什么,琏儿性子好,我看这些日子有了孩子更稳当些。他又是个聪明的,你暗示一番也就是了。况且要说过刚易折也不尽然,有你我二人在这儿,他们小夫妻俩能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