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看着眉梢染上喜色的老太妃却缓缓笑开,眉宇间带着先前未有的锐气。“陛下晋封臣为正四品凤仪女官凤藻宫尚书,吩咐臣日后仍是在凤藻宫服侍。”
老太妃下意识就觉得不妙,眉宇间刻意显露的喜色收敛起来,下一秒却又真心实意为贾元春高兴一般道:“这是好事,正四品的女官日后也能请皇帝赐婚,也是极荣耀的。”
她年过六十却面色红润,头上也还有不少黑发,打眼看过去是个极为精致的贵妇。此时笑着只让人感到她是极慈祥的,反而不会有其他想法。
老太妃见贾元春无缘无故就被晋封也有些不解,下意识就给一旁的女官使眼色。那女官悄悄退出去,亲自前往一些地方查看什么。
“你这孩子向来聪慧孝顺,我一下离了你也舍不得。左右中宫无人,不如你...”老太妃打着感情牌拖延时间,贾元春却等不得。
她颇为无礼的打断老太妃的话道:“老太妃慎言。中宫乃国母,并非您可以非议的。”
喜春仍是笑着站在一旁,挑了挑眉头道:“咱家来时陛下吩咐要女官速速回到凤藻宫去任职,不便再次叨扰娘娘,还望娘娘原谅则个。”
说完便语气不阴不阳道:“还请尚书收拾了跟咱家走吧,免得惹陛下不开心。”
贾元春余光瞥见那老嬷嬷远远的跑回来,匆匆行礼便示意宫女们抱着自己的行礼离开。一行人刚出宫门。贾元春便迫不及待道:“咱们快走。”
喜春等人对视一眼后依言加快脚步,抄近路转过几个弯后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那女官脚步匆匆回来,就连原先整齐的发髻都有些散乱。老太妃见自己的陪嫁竟这样匆忙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顿时漏跳一拍。
“小姐不好了,有几处东西不见了!”即使宫内都是自己人,女官也不敢大声嚷出来,只敢俯在老太妃耳边说出来。
老太妃面色刷的一下变得青白,扬声道:“快去将贾元春拦下来!”随后却又闭着眼咬牙道:“不必去了。”
这会儿定然是跑到不知何处去了,自己一时竟也拿贾元春没办法。但贾元春并不急着处理,只要她在宫里就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她心里焦灼,女官心中亦是。但她到底也是经过事的,强自镇定道:“那小儿若真是打算动甄家怕是已经过来抄宫了,现下定然还是有些顾忌。你去传信给外面,让侄媳妇来见我。”
她全然不知自己这儿早在赵钰登基时就让人盯住了,这时候也不是太上皇在位时任由甄家姑侄在后宫称霸的时候。这信自然是能送到甄家手里,只不过早已被赵钰的人提前知晓了而已。
等赵钰醒来便有人将信抄送过来,赵钰看着看着忽然笑起来。对上刘康诧异担忧的表情,赵钰只扬扬眉道:“帮孤磨墨。”
作者有话说:
刘康:wc陛下高兴疯了?
赵钰:噫,好!我能报仇了!
忽然感觉我有点不近人情,老太妃刚出场没多久就得领盒饭了o(╥﹏╥)o为什么不抄宫下章再说,下章把甄家端了,大皇子先留着等以后陪他爹娘,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为什么原本不动老太妃现在能动了呢?因为现在有确凿证据老太妃带着甄家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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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九族
赵钰此时是真的高兴,连旧时的自称都说出来了。他下笔的手都有些微的颤抖,看得刘康颇有些心酸。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殿下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了,殿下隐忍十五年才终于有了今日彻底扳倒甄家的机会。只是...陛下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说到底也还未到及冠呢。
赵钰在手书中命忠顺郡王带兵监察江南甄府,等自己圣旨一下就即刻抄家。至于老太妃处则不必多管,即使她那里有名册却也有限,真正齐全的证据还是要从甄家甄应嘉手里以及甄家老宅找。
身为男性,他看得很清楚,没有哪个家族会将家族的命脉交到一个外嫁的女孩手中,哪怕这个女子是宫中的老太妃也一样。
老太妃手中的应该是甄家求老太妃办事时才给出去的,甄家定然也留存有原本。所幸这些副本就已经够用了,先拿这个由头查抄甄家再说。
不多时,刘康便低声道:“陛下,几位大人们都过来了。”
赵钰将信封装好交给喜秋,这封信会顺着水路径直送到江南。尽管送去也要八九天的时间,但自己拖一拖也够用了。
“请他们进来吧。”赵钰将手里的册子以及刚刚截获的老太妃送出宫的信整理好放在一角,正襟危坐等着大臣们进来。
谢宁位高权重自然走在最前,他不知陛下为何这时辰把他们都叫来,但应当是有重要的事。他带着群臣行礼后便分作一排站好,等着赵钰发话。
赵钰面色淡淡的示意刘康将证据分下去,“诸卿都看看吧。”
谢宁不动神色的看了看赵钰的面色,看到托盘上明显出自老太妃口吻的信心头一跳。不论信上写着什么,内宫与宫外私相授受本就是大罪,又看了眼厚厚的册子,想来陛下是抓着甄家的小辫子了。
他拿起信纸,后面的大臣也都依次取走托盘上的东西,有些没有拿到的人就和别人凑着一起看。翻开第一页,诸位大臣的眉心就是一跳,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寂静的殿内十分明显。
他们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又和旁人交换着看,额上的冷汗越积越多。
谢宁也无法再保持老神在在,和其他三位阁臣抖着手跪下道:“臣等失察,望陛下降罪。”
这些事他们不是没有听过风声,只是以为是有谁看不惯勋贵暗地嚼舌头,万万没有想到甄家竟真的这样大胆。往日让他们厌恶的穷奢极欲、欺男霸女竟还是小事。
后面还在看的六部尚书虽未看完也连忙放下,跟着跪下请罪。他们跟下面人接触更多些,自然清楚卖官鬻爵这样的事。不过当初甄家接驾四次,太上皇也有心补偿他们才默许甄家卖官、收受贿赂。
尤其以礼部尚书心中最为惊诧,甄家竟将手伸到科举上了,他这个礼部尚书竟然一无所知。幸好发生这些事儿的时候他还没主管礼部,不然他也跑不了。
工部尚书心里倒还算镇定,江南水患有猫腻是人人皆知的事,也就前几年太子下江南主管赈灾才将江南的大坝整修好。甄家在江南盘踞数十年之久,在工程上伸手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早些年派去的钦差能囫囵着回来就是祖上积德,勉强修好大坝主持赈灾再回来就是老天保佑,多的是失踪落水的。
上报给太上皇又有太上甄妃裹乱,他见太上皇不管他索性就也放手了。反正天下是老赵家的天下又不是他江家的,他当好自己的官就拉到。
赵钰看了看他们各自的神色也没说什么,淡淡道:“都起来别急着请罪,把这些看完再说。看完后严尚拟个章程出来。”
严尚正是刑部尚书,甄家的罪跑不了是诛九族,但细节还是要再商量一二的。严尚被赵钰点名心里也是一咯噔,心知陛下这回是真生气了。
毕竟陛下一惯是好脾气的模样,喊他们时也动不动就“爱卿”,何曾这样直呼其名过?他们暗地对视一眼便站起来,老老实实互相交换着把这些册子看完。
谢宁虽然知道甄家底子不干净,却也没想到能胆大到这个地步。也亏得宫里有老太妃和太上甄妃替甄家说话,不然甄家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赵钰看他们刚看的时候都是又担忧又害怕,看完了却一脸麻木也觉得好笑,糟糕的心情不由得舒畅了些。果然,还是别人的乐子最好看。
下面几个人借着换册子的时候交换眼神,都有着说不出的恼怒无奈。恼恨甄家太过猖狂,无奈太上皇在位时太过偏袒,到现在却是他们承受陛下的怒火。
严尚也是发愁,这样大的事儿诛三族也不为过,但陛下才登基一个月啊!因着上皇还在连年号都没改,也没开恩科,更没有大赦天下。
现在判了甄家,光查抄江南甄府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月,再要查清甄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捉拿全部甄家族人,这少说也要耗费三个月才行。
那与甄家关系密切的四王驻守边疆,万一反应过来死保甄家,陛下想必也没法子。只得速战速决,先将甄家的主干打下去再说。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当初甄家构陷苏家的事陛下没细查可不代表陛下心里没数。不过是因为没有明确证据才作罢,不然早在当初甄家就被查抄了。陛下心里必然还憋着一口气,就等着发泄呢。
赵钰见他们都安静下来才轻轻把朱笔搁下道:“都看完了?”
他神情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大仇得报的激动,反倒让下面臣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谢宁深吸一口气,跪下叩首扬声道:“甄家坐此大失,臣等皆无所晓。臣等不察,请陛下深加罚之。”其他阁臣和六部尚书跟着谢宁一起跪下复述,心里已经将甄应嘉凌迟十遍了。
乾朝的内阁大臣实际上并没有品级,只是作为皇帝处理政务的助手存在。但他们多是曾经的正二品尚书,在资历够了升迁为一品大员后会被调入内阁。也因此,阁臣虽没有明确的品级,但每个阁臣身上都有一品衔。
也因此大臣们都以内阁大臣为首。
大臣们请罪的声音在殿内回响,赵钰盯着他们,半晌才道:“你们确实有罪。甄家在太宗皇帝时还安分守己,怎么在上皇帝时就这样嚣张?你们一个个大员,都是干什么吃的?嗯?”
他语气平缓,丝毫没有扬起声音大吼,却更让下面臣子心里发怵。就连借着儿子的光对赵钰了解最深的谢桂昌都有些害怕,心说谢齐志那兔崽子还敢说太子仁善,这份气势可不是仁善就能练出来的。
谢宁深吸一口气,只叩首道:“臣等失察。”
赵钰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的做派也是心知肚明。他们看不上甄家,却也犯不着对上有太上皇偏袒的甄家,再加上没有确凿证据也只能不了了之。
甄家在这事儿上做的确实滴水不漏,上面官员心里虽然有猜测但没证据不好下手,下面官员有证据但是被甄家拿捏住了不敢吭声。
当初他下江南都差点没能回来,谢齐志还险些被推入决堤的大河,更别提其他位卑职小的钦差了。也就有一些仗着家世好才能回来,更有一些则是事儿闹大了甄家不能下手才能回来。
但再如何说,父母官父母官,因为太上皇偏袒索性撂开手不管,这可不是个好官员应该做的。
“严尚,你说该如何惩治甄家?”赵钰直勾勾的盯着严尚,嘴角挑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陛下,科举舞弊、贪污受贿数额巨大、谋害朝廷命官、卖官鬻爵,不必细究罪行可直接诛杀父、母、妻三族,甄家男丁凌迟处死。甄家财产查没全部充入国库,奴仆由官牙行贩卖。”
严尚没有犹豫,直接将最重的处罚说出来。虽然这样对陛下的名声颇为不利,但自有其他同僚去劝和,他一个管刑法的犯不着面面俱到。
几个尚书和阁臣也是多年的老搭档了,谢桂昌抖了抖袖子便劝道:“陛下,虽说甄家所犯之罪滔天,但陛下刚登基...还望陛下细细考虑。”
江利早就习惯不在皇帝跟前发表看法,此时只是笼着袖子站好。王常鸣则上前一步道:“陛下,甄家所犯之罪必然要昭告天下,甄氏一族自然难逃一死,但甄家与其他家族盘根错节多有联姻,若真要诛灭三族也不大妥当。”
兵部尚书也只是站在一旁,想着查抄甄家的事儿该安排谁去合适,又将那些出身勋贵和甄家沾亲带故的人剔除掉。苏化彦刚回来不适合再接手这事儿,不如把这活儿推给柳安,也算是自己对新帝示好。
赵钰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问道:“谢爱卿以为如何?”
谢宁垂手肃立,沉吟片刻才道:“应诛灭甄家九族,甄家主系男女即刻绞杀,甄应嘉等主谋凌迟处死。查抄甄家宅院,所获财产一律充公。只是还望陛下再行下旨毁去名册,曰既往不咎。”
作者有话说:
改一下,九族和三族在不同朝代的说法和解释包括实际执行上都不完全相同。诛三族如果按照父母妻三族来看十分残忍,父子孙三族反而比较轻。诛九族按己身数九代范围大但不会牵连外姓人,按父四母三妻二来算范围大并且明确。不过第二种诛九族比第一种比较含糊的诛三族实际执行起来可能会少死一些人。
取第一种三族和第一种九族,把之前苏家被判诛三族改成诛杀男丁。诛九族指的只是姓甄的一家男女老少狗带,诛三族就涵盖了父族、母族、妻族三个大家族一起狗带。
明天甄家第一次出场然后光速领盒饭,但还没写出甄家的可恶,下章出现受害者。每天都受限于篇幅,感觉刚写了一点就有三千了o(╥﹏╥)我甚至还没写到老太妃疯狂call甄家、甄家嘲讽赵钰准备和北静王结亲、甄家被抄家、甄贵妃疯狂向太上皇求情、大皇子求见赵钰求见太上皇,以及远处正赶着牛羊过来的戎狄使者...我要不要改个名字先?《我在红楼当皇帝》怎么样?把甄家处理好就没有其他需要处理的坏人了,剩下的内容就是搞基建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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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秘药
赵钰明白谢宁的意思,甄家在太上皇一朝太过显赫,只册子上就能看到不少朝中的四五品官员。他们多是与甄家沾亲带故的,受甄家庇护的同时也受甄家辖制。
若是将这些人一股脑儿处理了,造成的空缺先不说,怕是也要引起动荡。
赵钰闭上眼回想,似乎又回到了五岁那年。表兄是自己的伴读,是从东宫被抓走的。
那天的风很大,表兄带着自己和齐志一起玩蹴鞠传球。母后和舅母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一起玩闹,那时候还是三个人。
他们玩的满身是汗,母后蹲下来用帕子给自己和表兄擦汗,殷殷叮嘱他们道:“天凉了,小心染上风寒,到时候有你们两个小人儿受的。”
舅母也是常在军中的巾帼,她不爱穿繁复精美的长裙,穿着常年练武的窄袖裙子坐在石凳上豪爽的笑着说:“小孩子家家的多跑跑身体才好,晚上喝碗姜汤就又是生龙活虎的。”
母后的手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的鼻尖,舅母带笑的声音仍旧萦绕在耳边。只是当晚他并没有喝姜汤,想来表哥也没有喝。
他快要忘了表兄的模样了,舅母的声音也有些模糊,停留在记忆中最后的是母后面色青紫的躺在凤藻宫的地上,握住他的手嘶吼道:“活着,活下去!”
不过父皇也没能讨了好,母后当了多年的皇后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除了当初已经一岁的最小的忠肃,后宫再也没有妃嫔能生下孩子。
赵钰闭目,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刘康见状有些心酸,侧过身抹了抹眼泪。
谢宁见赵钰不答复,借着低头的功夫和身旁的人交换了眼神悄悄抬头。见陛下这样情态才恍然陛下还未及冠,在官场还是个顶年轻的新人,控制不住情绪也是有的。
赵钰睁开眼,与谢宁带着几分催促的目光对视。
“甄家九族之内以父四母三妻二为准,丁男斩立诀,丁女绞立诀,主犯甄应嘉等凌迟处死。未成年男女均判绞监候,待查明身无冤狱后流五千里,其后代永不许入朝。一应家产全部抄没充入国库。若有私匿甄家族人或家产的与甄家同罪。”
此时反倒是谢宁皱眉劝解道:“陛下,斩草不除根乃是大患。甄家若有后人留存于世岂不...”
即便他们心知一群少爷小姐身无分文,平安到达流放地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排除昔日受过甄家恩惠的人救助导致甄家留有后人。
若是他们长大后想起甄家被陛下处置,免不了要搞些动荡出来。
“陛下,谢大人所言极是。甄家所犯乃滔天罪行,本就当诛九族,若是陛下格外开恩反倒置大乾律于不顾。若有后人效仿今日之甄家,于乾朝终究无益。”
礼部尚书谢桂昌的儿子谢齐志本就是赵钰的伴读,自然是站在赵钰的角度考虑的。他所说也句句是真心话,虽说陛下仁善是好事,但这也不成体统。
严尚本就觉得谢宁提出的已经是比较温和的处理方式,没想到赵钰的手段更为温和。他眉宇间有深深的法令纹,常年审案自带威势。
“还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哗啦啦的又是跪下一地的人,赵钰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淡淡说道:“朕刚登基,并不愿罔造杀戮。请谢首辅即刻写下圣旨。徐晋城,你说谁前去甄家抄家为好?”
兵部尚书主管兵部,赵钰言下之意是不仅要禁军去,还要带上兵部的人。
徐晋城面不改色道:“臣举荐柳安柳小将军前去。柳小将刚跟从建武将军在西北建功,正是忠君报国的好年纪。”
赵钰面色有些微妙,就连其他几个尚书脸色也都有些不可思议。好你个徐晋城,看着是个五大三粗的好汉,心里还有这花花肠子呢?
谁不知道柳安跟陛下的关系,你要拉关系拍龙屁就直说,这么弯弯绕绕的还以为你是什么无私提拔下属的大好人呢。
赵钰想到柳安同样经历丧母之痛心里也有些发软,但他到底年轻了些。舅舅上了年纪刚从太原回来也要歇息几天才是,不如另找人才好。
“柳安太过年轻反而不美,不若你们再推举一人为钦差,令柳安为其做副。”赵钰微微倾身商议着,心里也在扒拉合适的人选。
大臣们并不意外陛下会驳回,也在心里想着谁去最好。要与甄家没有利益牵扯甚至最好有仇...谢宁和楚思道对视一眼,心里均冒出一个好人选来。
要说起与甄家有仇的,朝中首推工部主事孙国栋。他现在虽然只是正六品,但往前数四年那可是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
他和他弟弟孙国育都是寒门出身,家里是江南一带的。兄弟俩差的年岁大,当哥哥的几乎是当爹一样把弟弟拉扯大。
又凭借着一手勘测河道的功夫得了当初仍是工部尚书现为阁臣的楚思道的赏识,这才凭着同进士出身一路做上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孙国栋当上官以后也好生培养胞弟孙国育,其弟在治水一道上同样颇有建树,因此在四年前江南水患时孙国栋便举荐孙国育做钦差前去治水。
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孙国育“失足”跌落大坝就此失踪。孙国栋及其妻子把孙国育当亲儿子拉扯这样大,哪能接受这个事实。
一个不慎甄家旁系露出些许马脚,这下孙国栋便天天去宣政殿坐着哭逼太上皇彻查。太上皇恼怒再加上太上甄妃的枕边风,一下就将孙国栋连降六级。
同年孙国栋的长子就在书院坠马而死,其幼子也是一度生命垂危。
要不是楚思道不忍心请去御医,又让人警告了甄家,怕是孙国栋剩下这一家三人也早已没命了。
这些事儿他们心中有数是有数,可邪门的就是找不到证据,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证也死活不开口,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楚思道最是爱才,此时有了这样的机会,一是让孙国栋有机会亲眼看着仇人落魄,二是借此让孙国栋振作起来好好办差,便免不了要开口举荐。
“陛下,臣有一人。现任工部主事的孙国栋,其能力卓绝胆大心细,陛下可传来一见。”楚思道四十出头的年纪,声音也算醇厚悦耳。
赵钰倒是很少听这位阁臣单独说话,此时见他开口也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孙国栋正是自己下江南时遇到的那座国栋桥的国栋。
据说这位孙大人当初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当时上皇刚刚登基就发生江南水患。他顾念家乡父老主动请缨治水,功成后百姓便集资修桥,特意以国栋为名来表达对其的敬爱。
赵钰早先便令密探查清与甄家有仇之人,自然知晓这位孙大人的事情。只是碍于孙大人对皇室的仇视以及自己处境不妙,这才没有去贸然接触。
他也没有询问孙国栋的其他事,只是看了看其他人道:“诸卿可有异议?”
见他这样问,反而让下面的大臣们心下发紧。什么情况下皇帝会不询问被举荐人的具体信息呢?自然是陛下本身就对这个人有所了解。
可这样反而更显得陛下可怕。前朝规矩太子不可参政议政,到了乾朝对这方面并没有具体规定,但因为甄家出手干扰以及太上皇的默认,太子是从未登过宣政殿的门的。
再加上太子吃住都在宫中,虽说可以外出,但一举一动都会被太上皇知晓。太子也没有渠道结识大臣,只能借着宫宴彰显一下这个太子的存在感。
也就是这些年大了才被太上皇指使着处理烂摊子,借机和大臣混了个脸熟,传出些好名声。但这并不能解释太子熟悉一个窝在角落里的工部主事,还清楚他的生平。
谁见过抄家的钦差是工部出身的?五城兵马司和兵部的官员能去抄家的一抓一大把,何必要一个工部主事去?
陛下是知道孙国栋与甄家有仇的。
谢宁等人悄悄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惊骇。他们才发现可能小看了这位陛下,那大皇子发动兵变真的是个巧合吗?
赵钰不知道下面臣子心里在想什么,见他们交换眼神只以为是还有人选没有说。“诸位卿家若有异议可提出,不然就命孙大人为钦差了?”
谢宁等人连忙收敛动作,齐声道:“谨遵陛下圣意。”
另一边的老太妃压根不知道此时皇帝和大臣都在商量怎么搞甄家,还不断催促着宫女去传自己的侄媳妇入宫。太上甄妃也早被叫到老太妃身边,姑侄两个坐在一处都有些发愁。
甄妃虽说已有四十却也是风韵犹存,嗓音仍带着少女的清甜。她面色发愁的看着姑母道:“哪怕太子此时不发作,那些东西丢了也是祸患。”
老太妃年纪大了更有耐心,她慈和的面色上闪过些许阴狠,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既然找不回来便不要找了。我给你的方子你配好了没有?”
甄妃闻言眼中闪过些许不忍,但很快回道:“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