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水往低处流去,候鸟要在秋季迁徙……方何永远黏着李灵运,也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之一。
“去嘛去嘛!好不好?”方何的眼睛太亮了,像露珠在荷叶里闪着光。
李灵运被吵得脑尖疼,最终叹了口气:“只有这一次。”
“好耶!”方何欢呼起来,然后一把揽住李灵运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我会带零食和烧烤,然后买两杯热乎乎的奶茶,我们舒舒服服跨年。”
“我……”
“我知道!奶茶不要放糖,对吧?”方何笑嘻嘻地说。
李灵运看着他,然后默默别开脸去,嘴角却微微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12月31号晚上九点半,李灵运准备出发。
临走前,他看了眼自己的家。那是栋三层大别墅,附带院子和泳池,是外公送给他最爱的小女儿的。
但小女儿,也就是李灵运的母亲,却不怎么来住。她常年混迹于各位男朋友家里,相比较男朋友,儿子自然没什么吸引力。
今天是跨年夜,但母亲没有回来。保姆们也回家过年去了,整栋别墅空无一人。
李灵运慢慢关上门,也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阻隔在视线之后。与之相对的,屋外月朗星稀,投射下银白色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路。
冬天的空气很凉,冷风简直要往人骨髓里钻,像钝刀子一般切割着皮肉。李灵运感觉四肢在慢慢变冷,变得僵直。好在心脏滚热,源源不断向四肢末端输送热量,让它们不至于凝固住。
方何给他说得地方,是一个半山腰的观景台。平时人流量不少,但今天是跨年夜,人们要么暖暖呼呼在家里过年,要么去闹市区参与狂欢。
此时偌大的平台,只有李灵运和两个陌生的女大学生。
本来以为只有他和方何的。
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李灵运却没有捕捉到。
他没兴趣挨冻,于是支起从家带来的帐篷,打开充电暖炉和探照灯。做完这一切,他一看手表,已经超过约定的十点钟了。
方何迟到了。
李灵运没有多想,转身掏出带来的书去看。
他不知不觉沉浸在书的内容里,等阅读了三分之一,才突然想起什么。再看眼手表,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方何还是没有来。
李灵运给方何发去的信息,迟迟没有回应。打过去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直到这时,逐渐升腾而起的怒火,才开始灼烧着李灵运的神经。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像是有枚弹珠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却没有出口——
方何居然骗他。
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挨冻。
愤怒对李灵运来说是很陌生的感觉,因为他很难对什么产生兴趣,因此也就不会失望。
如果不是方何死缠烂打,他这时候早就已经上床睡觉了。
他被耍的好惨,居然真的信了方何的鬼话,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跨年。
他要走,立刻,马上。
他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李灵运刚刚直起身,自己的帐篷突然被人拍了拍。他愣了下,立刻往前跪出一步,飞快地拉开拉链。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
1.方何为什么没来?
2.拍帐篷的是谁?
买定离手,欢迎下注(bushi)
第30章 你是他很重要的人
然而外面的人不是方何,而是那两个女大学生。一个留着大波浪卷发,一个戴着圆框眼镜。
“实在不好意思,外面太冷了,能进来坐一会吗?”
“真对不起,我们就坐一会,马上快到十二点了。”
李灵运还没来得及拒绝,她们两个的身子都已经探了进来,由内向外滚出森森凉气。
李灵运没说出口的话只得咽进去,木着脸点了点头。
烤了一会暖炉,两个女大学生总算缓过劲来,话也跟着密了。他们这才发现,帐篷里是个百年难遇的大美男,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你是高中生吗?”
“哪个学校的?”
“这个帐篷好厚好结实,应该不便宜吧?”
但李灵运始终坐在角落里,低头看着书,回答也是不咸不淡。两个女大学生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为了缓解尴尬,只好跟彼此聊天。
“怎么还不开始?”
“快了快了,我朋友说市中心那边表演已经结束,应该在往这里飞了。”
“你们在等什么?”李灵运总算抬起头问道。
“在等无人机呀。大概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无人机会在前面降落,这里是最好的观赏点。”
“无人机?”李灵运不理解,“无人机有什么好看的?”
“真的特别特别好看,因为无人机很多,而且都闪着灯光。”
眼镜女好奇地问:“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大晚上的来这里?我以为你也是来看无人机降落的。”
“不是。”李灵运垂下眼皮,“同学叫我来的,说跨年夜的时候,这里会很漂亮。”
“除了我们,居然还有人知道这里是无人机降落点?!”大波浪震惊地瞪大眼睛。
眼镜女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用手肘捣了捣同伴,“害,不会是那个弟弟吧?夜爬的时候,正好和我们一起撞见无人机演习的那个。”
“那个小帅哥?叫啥来着……李何?”
“方何。”李灵运纠正道。
“好像是,反正叫什么何。”眼镜女笑盈盈地说,“那就不奇怪了,我们之前夜爬的时候和小何偶遇,正好看见无人机演习降落。他还说,跨年的时候要带一个很重要的人来看,我们还以为是女朋友呢哈哈哈哈。”
大波浪的眼神在李灵运身上逡巡片刻,接着便附身在眼镜女耳边,表情暧昧地说了什么。眼镜女顿时恍然大悟,看李灵运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带着慈爱的姨母笑。
然而李灵运没有注意到。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那句“很重要的人”。
天地万物在此刻化为虚无,只有心脏突然有力地跳动起来,泵出饱含活力的血液。仿佛玻璃罩子被敲碎,李灵运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眼镜女悄悄拉开帐篷的一条缝,寒意迫不及待挤进来,吹得帐篷哗啦啦响。她突然瞪大眼睛,大叫道:“来了!”
三人走出帐篷。
宏伟的夜幕之下,成千上万的无人机如同闪粉抖落一般,闪烁着光芒缓缓降落。像是繁星回归其轨迹,静静地普照大地。
时间在此刻停滞,每一架无人机都像一颗熠熠生辉的星星,汇成一片璀璨的银河。
它们的光芒在黑夜中绽放,像斑斓的烟火,却是不熄不灭的永恒烟火。
这就是方何想让他看到的景色。
李灵运仰望天空,狂风把他柔软的黑发吹得狂乱,也在他心中呼啸而过。
手机12:00的闹钟适时响起,两个女大学生朝着空谷大喊:“新年快乐!!”
叫喊声在山谷间飘荡,随着山风飞速传开。那回音,就像大山的呼应,悠扬而深沉,带着草木的气息和空气的轻盈。
一切都很好。
但是方何不在,又没有这么好。
李灵运再次给方何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李灵运屏住呼吸,感觉时间被拉得无限长。他甚至开始想象,电话突然被接通的那一幕。但直到最后,那一幕也没有发生。
两个女大学生安慰他:“方何可能是有什么意外来不了,他真的非常非常期待今天,不会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李灵运点点头,没有说话。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二点半。要一般的高中生,这时候才回家是要挨板子的。
但没人在乎李灵运几点回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明明应该如此。
可今天却不一样,他家的灯居然是亮着的。这说明,母亲回来了。
李灵运推开门,发现年轻的母亲躺在沙发上。赤裸的双足搭着沙发扶手,在半空中一晃一晃。
顺着笔直白皙的大腿、纤细的腰身往上看,她的上半身却十分狼狈。胳膊上有通红的抓痕,脸居然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高高扬起下巴,仰望天花板,嘴里叼着一支烟。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像是一只真正的白天鹅。
李灵运熟视无睹,转身就准备回房间。
“妈妈都这样了,你都不关心一下吗?”突然,娇嗔声在身后响起。
李灵运转过头,淡淡地说道:“我这么晚回来,你不也不关心?”
“好吧好吧。”母亲认输般坐直身子,揉了揉顺滑的长发,“你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跨年。”李灵运也礼尚往来地问道,“你怎么了?”
“嗯……我男朋友的老婆和儿子回老家了,我就和男朋友在他家亲热。结果那小崽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正巧看到他爸把我压在钢琴上。”
母亲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她微微歪了下头,有一缕长发滑下来,“后面的事,你应该能猜到。”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李灵运皱起眉。
他对母亲的香艳情事不感兴趣,这也不是该对儿子说得话题。
“因为你放完假回学校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麻烦,我觉得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母亲难得尴尬地别开脸,她犹豫片刻后,才硬着头皮说,“那个小崽子是你同班同学,之前家长会的时候,座位和你隔着一个走廊。”
家长会的时候,座位隔着一个走廊?
那个时候,坐在他旁边的……
“方何?”李灵运猛地抬起头。
“他现在人呢?”
“这家伙一上来就对我和他爸拳打脚踢,被他爸狠狠修理一顿后,估计现在在医院里躺尸……”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李灵运一声喝问打断了母亲的话。他攥紧拳头,额角青筋暴涨,像是蛰伏的蛇,正一鼓一鼓。
母亲愣住,慢慢坐直身子。她收敛起漫不经心的态度,甚至拢了拢敞开的衣襟。
她从没见过李灵运这么生气。
“你那些男朋友,不够你消遣的?非要跟方何的爸?”李灵运对母亲直呼其名,“夏钰,给我分手。”
“什么?我不要!”母亲立刻大声说。
李灵运阴冷森然地看着母亲,他没什么表情,只是陈述性地发号施令:“我答应过姑姑,你别逼我。”
她瞬间战战兢兢起来,磕磕巴巴地说:“你不能,你,你答应过你姑不给别人下咒,而且我是你妈!”
“我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好。”李灵运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你下吧!你下咒我也不放手!”突然,期期艾艾的哭腔在身后响起,“那些男朋友我都分了,就剩他一个!我这次是认真的!我要和他结婚!”
“人家有家室了!”李灵运猛地转回头吼道。
母亲哭得更大声了,她把脸埋在手心里,“我不管!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母亲自从车祸大难不死之后,像变了一个人。她坚信人生不过须臾百年,她要恣意畅快地闹,甚至可以把责任和颜面都弃之不顾。
宽敞的客厅里,回荡着母亲悲戚的哭泣声。她哭得这么可怜,想是要把肝脏都呕出来。
李灵运独自呆在这个家的时间太久,钟表的指针有多长,墙纸的花纹多长重复一次,一组茶具有几个杯子,客厅有多少块大理石地砖……他都了如指掌。他唯独对面前这个哭泣的女人,感到陌生。
她说她这次是认真的。
那她是否对自己的儿子认真过?
那个方何傲慢、恼人、没有距离感,自顾自闯进他的生活。却也给了他喜悦和愤怒的感情,让他更像一个活人。
她赶走了儿子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元旦假期结束后,方何没有来上课,也不接电话。李灵运经常看着前面空空如也的位置发呆,就好像心脏也被剜去一块,跟着他不知飞向何处。
“李灵运,你来回答下这一题。”老师见李灵运没有反应,于是又喊了一声,“李灵运?”
李灵运站起身。
要以往,方何肯定会回头挤眉弄眼地告诉他选A。但事实上,方何就算不说,李灵运也知道答案,他只是习惯了由方何告诉他而已。
“选A。”李灵运面无表情地说。
一周后,方何终于来了。他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也是青青紫紫。
面对每个问他的同学,他都会笑着说:“打群架打输了。”
别人往往惊叹道:“没想到方哥背地里这么野啊!还打群架!”
但接触到李灵运的目光时,方何却会收敛起笑容,默默移开视线。两个人虽然是前后位,却像恰好拼桌的陌生人。
尽管如此,李灵运仍旧坚信,之前怎么撵都撵不走的家伙,最后仍旧会以他为优先。时间早晚会抚平一切。
再等等。
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月,方何没有来主动找过他。某个课间,李灵运终于忍无可忍,把方何堵在洗手间门口。
“都已经多久了,你要计较到什么时候?”李灵运将方何狠狠按在墙上。
因为愤怒,他没有控制住力道。方何后脑勺磕在瓷砖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听到他的话,方何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讷讷地问道:
“计较?你不会认为,我现在是在闹脾气吧?李灵运,你明明知道你妈干了什么,居然还会问这种话?”
“那毕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他妈的当然有关系!”方何立刻咬着牙破口大骂道,“你能和小三的儿子和平相处吗?!我做不到!!”
“我不理解。”李灵运却冷着脸说,“你爸和我妈做错了事,我能放下,为什么你放不下?”
你难道打算一辈子不理我?
明明之前我做什么过分事你都不会走,现在却要因为别人而远离我?
方何彻底震惊了。
洗手间的水龙头没有拧紧,砸在水池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更衬得四下寂静。
方何的眼眶迅速红起来,喉咙里发出滚动的声音。还没说出几个字,眼泪就掉了下来:“因为我有完整的家,而你,李灵运,你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贱人。”
李灵运直接愣住了。
“我告诉你,你为什么理解不了。”方何一把抓住李灵运的领子,他表情怒火中烧,眼泪却一直在流,“因为你只在乎你自己,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你觉得我像个活该围着你转的狗一样,不配有自己的立场和感受!”
方何慢慢松开手,刚才一通嘶吼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像一个掉进水中的玻璃瓶,咕嘟嘟沉入海底。
“我受够了。”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看上个什么玩意。”
从那之后,方何对李灵运的态度急转直下。他会当众叫他“傻逼”、“小三的儿子”“没爹的贱人”,还会发动全班排挤孤立他。
在实验班,往往成绩越好越有话语权。更何况大家对于打击小三有着朴素的正义感,方何的话几乎是一呼百应。
睚眦必报如李灵运,居然默默忍受了这一切。他仿佛一个自虐患者那样逆来顺受,只为了看看方何究竟会做到哪一步。
李灵运想:他会回来的。
直到方何交到一帮新的朋友,甚至还有了绯闻女友。
李灵运想:他舍不得的。
直到方何向老师检举揭发李灵运莫须有的罪名。
李灵运想:他对自己还有情谊。
直到方何目睹那帮狐朋狗友大冬天给李灵运泼冰水,却冷笑着走开了。
为什么李灵运不恨其他人?因为这些人从未入过他的眼。他们不过是方何的工具,所以罪行理应算到方何的头上。
日复一日的忍耐,带来了与日俱增的恨。
李灵运开始恨方何。
恨他的无情和卑劣。
恨他不请自来,却又转身离去。
——————
时间回到现在,方何被李灵运拽住松开的领带,硬生生拖出洗手间,最后粗暴地按在大床上。
撕去衬衫之后,李灵运看着他鼓胀的胸部和细韧的腰,看着他随呼吸起伏的曲线,看着他在暖光下泛出暧昧光泽的皮肤,却忽然一动不动了。
方何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边大口呼吸着,一边嘲讽地问他:“你知道和男人怎么做吗?”
“你知道?”李灵运抬起眼皮,冷冷地反问道。
“当然,你以为我有过多少个前男友?”方何故意嗤笑一声。
李灵运原本就乌黑的瞳孔突然更沉了,看着方何的眼神,就像看一件死物。
他突然左手卡住方何的脖子,右手一路向下握住了要害。
【作者有话说】
周三有事不更了,周四更,且下周加更两章。
ps:渣爹渣妈是一定会虐的,大家不要生气
第32章 实习生
方何的身体瞬间弹起,像案板上的鱼,脑子里响起霹雳啪啦的电流。他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哀叫,粉红的舌头颤抖着勾起。
“不行,我不要,我不要李灵运……”方何又哭了,大颗大颗地泪滚下来,模糊了眼眶。
泪水顺着下巴滴下来,流到胸口上,却被李灵运伸手抹开。
他骗人了。
他其实没有经验。
李灵运的手纤细却有力,飞速运动着,这种刺激太超过太可怕了,简直要把方何逼疯。
“住手……”
他忍不住并起膝盖,却很快被李灵运发现,然后重新大大拉开。韧带扯得太紧,微微痉挛,疼得方何又是不停求饶。
方何释放后,李灵运看着自己被弄脏的手沉思,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搓。
黏糊糊的。
他接下来确实不知道该做什么。他连艾薇都没看过几次,更不要说钙片。
他低头看向方何,方何别过头,用手臂挡着脸。明明什么都被看光了,为什么还要固执地挡着脸?
方何的嗓子已经哑到喊不出来,但却一直在流泪。
李灵运慢慢冷却下来,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回到上海后,方何的噩梦还在继续,李灵运似乎迷上了这种游戏。
万幸他不懂男人之间上床的方法,以为亲亲摸摸就是极限了。
“你他妈有完没完!”
无人的会议室里,方何一把推开李灵运,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李灵运没有躲开,拳头结结实实砸在脸上,发出一声闷响,方何瞬间感到尺骨狠磕硬物的钝痛。
方何本来没想打这么狠,举着拳头,一时间手足无措。李灵运低着头,稍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但嘴唇又麻又肿的触感,提醒了他李灵运刚刚做了什么混账事。他怒上心头,不去看李灵运的反应,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方何心情平静不下来,于是越走越快。皮鞋扣着地面,发出聒噪的声响,回荡在走廊里。
他清楚地知道,李灵运做这种事与爱无关。
而自己对这种触碰有感觉,更让他感到屈辱。
方何思绪激荡,没有看前方的路。走到拐角的时候,突然和人迎面相撞。
“哎呦喂。”女人吓个半死,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
方何定睛一看,是产品部的HR。
“抱歉,没事吧?”方何赶紧去扶她。
HR摆摆手,“没事,方总监你走这么急,要去哪里?”
方何不想回答,抿了抿唇,转而问道:“你是要去哪?”
“上周不是新来了一批F大的实习生,我去看看他们适应得怎么样。”
“我们部门来了几个?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来了四个。HR顿了顿,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压低声音说,“有个特别帅的!那长得,像个混血明星……你笑什么啊!”
方何也喜欢男人,但不至于像HR一样犯花痴。到他这个年龄,比起外貌会更看重能力。
“你有事没?没事一起去看看呗。”HR提议道。
这几个实习生刚来的时候,正值产品部最忙的日子。第一天给他们开会,方何跟李灵运都没有到场。今天难得没什么事,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了。
两人来到实习生的工位附近,发现有几个女员工在这里偷看帅哥,像小鸟一样兴奋地叽叽喳喳。方何一个眼神,吓得她们不敢继续摸鱼,乖乖回去工作了。
方何觉得好笑,心说有这么帅吗?然而看到真人后,他心服口服了。
确实帅,一头有型的自来卷,像是韩国明星烫出来的那种弧度。五官深刻立体,眼睛不大却很有韵味,在亚洲人中比较少见。
但是比起这种侵略性的美貌,方何还是更喜欢李灵运那种内敛含蓄的……
等等,想他干什么?
方何骂了自己一句。
实习生到国华以来,方何是他们见过最大的领导。四个人都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等着方何发言。
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方何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公司也是这幅青涩姿态。然而居然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心中不免唏嘘。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方何方总监。方总监很关心大家,所以亲自来看看。”HR笑意盈盈地说。
“你们好,祝大家实习愉快。”方何扯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让你们现在做什么工作?”
三个实习生依次回答,方何也提了些建议和鼓励。等轮到那位帅哥的时候,他却不吱声。
方何好奇地看过去,却发现对方死死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隐隐流动着水色,波光潋滟。明明是个小孩,却让方何感到了莫名的压迫感。
“乔建宁。”最后,他露出一个松弛的微笑,“我叫乔建宁。”
HR尴尬地提醒道:“建宁,方总监没问名字,是问你在做什么工作。”
这种年纪的大学生,初入职场,见到领导往往还会紧张。但与其他三人的拘谨不同,乔建宁体态放松,甚至还有几分混不吝的痞气。
“哦。”乔建宁总算收回目光,耸了耸肩膀,“目前负责做产品迭代和优化。”
“好。”方何点点头,“加油干,有什么事可以找HR沟通,给他们派个靠谱点的师父。那我有事,就先走了。”
“总监再见。”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等方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乔建宁还死盯着他离开的方向不放。
“姐。”乔建宁突然喊HR,“方总监叫方何是吗?哪个fang,哪个he?”
“方形的方,为何的何,你问这个干什么?”
乔建宁懒洋洋地摸了摸后颈,然后漫不经心地拖长音调说:“嗯,是我喜欢的类型,有点想追他。”
“哦……”HR突然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啊?!”
HR作为方何的老熟人,自然是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学给了他听。
方何坐在办公桌上,搅拌咖啡的勺子突然停下来。他抬起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他真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