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陆玖年顿了顿,询问着道,“这些是我的同学。他们第一次到这边来,可能不太清楚会所的规定。您看这样可以吗?这间就记在我账上,林导那边我去说就行。”
行吗?这当然行。
服务员这会儿正头疼着怎么处理面前这个“钉子户”呢,结果就有人给她提供了绝佳解决方案。
她微笑着颔首:“当然,您是包场的客户,场地怎么使用您做主就可以。”
陆玖年冲她仔细道了谢,随后转身,淡淡冲身后一大帮人道。
“行了大家伙,进包间吧。我们早点点菜早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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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咯~明天的一章也许会长?因为有个比较重要的转折性人物要登场,小刀预警…
“前几年不是炒股热吗?他当时也是运气好撞上了,小赚了一笔。”
叶星洲小口吃着菜,眼神看向齐舟的方向,侧着身子冲陆玖年小声道:“后来他拿这笔钱创业去了,一直没什么,就近两年赶上政策红利捞了不少。你瞧瞧,刚有点钱就把他拽的。”
他们对面,齐舟已经喝得有些上头,这会儿正红着脸拽着身边的人吹牛,字里行间都是他没几句就说完了的“发家致富”史。
叶星洲一点也瞧不上他这个德行,撇了撇嘴道:“之前,就你火了的那会儿,他也是白眼翻得最大的那个。好像就巴不得看见别人好一样,非要和自己比一比,再踩上几脚。你说哪有这样的人啊?”
陆玖年站起身,拿起热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开水,边坐下边缓声道:“这样的人,我们圈子里可不算少见。”
叶星洲闻言,立刻报以同情的目光:“那你这么多年也太能忍了。”
陆玖年叹了口气:“不想生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叶星洲又兀自摇头感叹了好一会儿,余光总瞥见陆玖年倒水,但却一点没见他动筷子。
“你不吃点吗学长?”他疑惑发问。
“不了,”陆玖年回绝道,“我刚在隔壁吃了一桌了,我等他们再多喝点我就走了。”
叶星洲点了点头:“你不是家里还有事情吗?赶紧回去吧。”
陆玖年应声:“嗯,我去趟洗手间,先帮我叫个车。”
踏出包间的门,陆玖年夸张地呼吸了两口走廊的新鲜空气。
剥开身份虚假的外壳,你会发现,思及阴暗心理时,人与人并没有太多分别。
娱乐圈浮华满眼,男男女女。比咖位,比身价,比流量。谁都恨矮别人一头,恨不得抓住所有能抓的机会向上走。到头来,这场同学聚会也没什么两样。人们同样以一个虚假的噱头聚在一起,到场的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吹嘘以满足自己的机会。
无论身在哪一处,陆玖年都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
他不想向上走。
他不能供吹嘘。
站在洗手间洗手池前,陆玖年弯下腰,接了捧水,往脸上泼了泼。
清醒了不少,他抬眼,看向镜中的人影。
镜子里的人嘴角挂着笑,是常年面对镜头和公众形成的意识。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其实不太爱笑,别人谈起他时的评价也总是“高冷”“不太好接近”“不怎么了解”。他是个情绪反馈能力不强的人,给予反馈和过度社交会让他精疲力尽。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太一样了?
开始拍戏后吗?也许更早一点。
甩了甩脑袋,他不想再思考过去的事。
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经藤蔓一样盘踞了他的大脑,陆玖年努力剪去旁枝末节,从中挑挑拣拣出他唯一想去考虑的事。
他想要回去,去见一个人。
他没再停滞,抬脚推开洗手间的门,原路返回。
不知是不是陆玖年的错觉,再次进到包间里时,众人起哄吵闹的声音仿佛又大了些。
他好像感觉有几个人盯着他,他没怎么在意,权当他们是想探寻自己莫名消失的缘由。
头还有些疼,陆玖年稍稍弓了身子,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记错了位子,看到叶星洲还呆在原处,他才确信自己没有混淆记忆。
有人坐在了他原本的座位上。估计谁有事耽搁了,这会儿才堪堪赶到。
他不怎么介意,甚至十分乐意。他只是回来拿上东西,拿完就打道回府了。
他轻着步子,走到了座椅后。
陆玖年的衣服搭在椅背上,衣服的一角不巧被鸠占鹊巢的人无意识压住。
贸然上手拽自然不合适,陆玖年轻拍了下身前人的肩膀,小声道:“不好意思能让一下吗?我拿个衣服......”
坐着的人似乎怔了怔,随即挪开了点,转过了身来。
“当然可以。”他开口道。
陆玖年拿衣服的手忽然一顿。
叶星洲忽然起身,拉了陆玖年一把:“学长,我给你叫了车......”
“好久没见了,玖年。”男人语气带着笑,声音一如陆玖年记忆中温润。
抬起头,陆玖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和经年之前,午夜梦回之时都毫无任何分别。
他穿着白色外套,自下向上看时的眼神专注又带笑意。他的长相不算让人惊艳的类型,没有攻击性,并不艳丽,却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让人舒服,卸下防备。
陆玖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不是这样的打扮,也更青涩,但没变的是气质。他从实验室出来时穿着实验服,手里拿着报告。他路过陆玖年的时候看了陆玖年一眼,记忆里的陆玖年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忽然转身,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似乎就在等自己停下脚步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陆玖年看着他的眼睛问。
“程裕景。”他笑了下,也没挪开自己的目光,“是你的学长。”
时隔多年,陆玖年再次看进了这双眼睛。
名字在他舌尖打了个转,他不想叫出口,咽下去又觉得恶心。
程裕景......
如果可以,他宁愿那个多年前的自己,根本没停下过脚步,也永远不认识这个人。
“怎么不说话?”程裕景笑着开口问道。
叶星洲闻言,紧紧盯着陆玖年,小心翼翼观察着后者的反应。
陆玖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片刻,又松了开来,他淡淡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不太记得你的名字。”
还没等程裕景有什么反应,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你可真会开玩笑啊玖年,大学那会儿谁不知道你们俩关系好。怎么还装不认识呢?”
齐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过来,正端着酒杯,好笑地看向陆玖年。
“怎么?两位之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旧账要清算吗?”齐舟眯着眼,虽是问句,语气却里没有什么疑问的意思,充满了笃定。
叶星洲见到齐舟就来气,想也没想就回怼:“管你屁事。”
“你!”齐舟气急败坏,被叶星洲有些无理取闹的语气给噎了一口。
陆玖年忽然笑了声,缓声道:“说笑了。没有的事。”
“我这两年经历的事儿也不少,记性没有从前好,真的对不太上人了。而且我得走了,也顾不太上叙旧。”
一直没有出声的程裕景忽然开口,他看着陆玖年道:“我刚来,你就要走吗?”
“对。”陆玖年直接了当道。
叶星洲见状,立刻跳出来打着圆场:“师哥你别误会,学长他家里本来就有事,已经拖了挺久了,这会儿必须得走了。你刚回国可能不知道,学长现在是公众人物,又有家室,眼看12点了,再晚回去就不合适了。”
“公众人物?”程裕景好像没怎么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一样,模仿着叶星洲的语气,念了出声。
“嗯。”陆玖年低头,重新捞起外套,“我现在是个演员。”
他抬手拍了拍叶星洲的肩,扭头看向齐舟。
“对不住了。先走了,今天这顿说好了我请。”
“我送你。”程裕景突然开口道。
“不用。”
“我说,我送你。”程裕景的语气不容置喙。
陆玖年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下,抬脚,边走边道:“那你送。”
说完,他离开了包间。走的时候,也没给送的人留门。
会所的长廊灯光氛围昏暗,恍惚间让陆玖年想起实验楼坏死了照明灯的走廊。
他和程裕景一前一后走着,没人说话。
到了会所门口,叶星洲叫来的车不见踪影。陆玖年掏出手机,给叶星洲发着消息。
一直跟在身后的人,程裕景终于舍得开了口。
他摘掉了眼镜,放进了口袋,再看向人的时候,眼神里的和煦就不剩下多少了。
“装不认识我,我一来就走。你是还在生我的气?”
陆玖年没有回话。
“当初我走的时候,你是同意了的,不要搞得像我背叛了你一样。”
“你读研了吗?”他倾身去看陆玖年的脸,从他的表情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片刻后,他站直了身子,发表了自己的研究结论:“那就是没有。”
“的确,那件事过后,也很难读研了。”他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了手机。
“你号码换了吗?换了跟我讲一下。”
“我在美国的研究项目结束了,以后就在本市这边工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就找我,我帮你解决,算是对曾经的一点补偿。”
不远处,车灯的光亮越来越近,陆玖年稍稍上前了两步。
“陆玖年,”程裕景似乎有些不悦,“听我说话。”
专车停在了他们面前,陆玖年上前一步,猛拉开了车门,扭头,呼出口浊气。
“你说不完了是吗?”
程裕景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陆玖年扶着车门,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讽刺。
“我现在挺好的,没一蹶不振,也沦落不到还需要开口求你帮忙。”
“我要名有名,要钱有钱,我一周赚的比你一年都要多。我一只表,能买你一套房。”
他将袖口拉了上去,露出了名贵不菲的表。
轻奢的表盘下,一串幼稚的手链紧贴着他的腕骨。
陆玖年看着熟悉又歪歪扭扭的字样,忽然笑了声,冲程裕景摆了摆手。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
程裕景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片刻后,转为不可抑的愤怒。
陆玖年却好像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得越来越开心。
“他比你好太多了,程裕景。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抬脚,迈进了车里。
他知道什么对程裕景来说最最恶毒,于是他言语凝成刀,直直冲程裕景扎过去。
摇下车窗,他淡淡道:“别惦记你的‘玖年’了,他早被你弄死了。”
“滚吧,你让我恶心。”
“你好?你好!”
司机的喊声叫回了陆玖年的心神。
“原订单是取消了,但你还没说到底去哪儿呢?”
陆玖年看向窗外,有些出神。
片刻后,他捏了捏腕间的手环,小声道。
“去Siber吧,绕到后门。”
有些决定,你根本估计不到可能有的后果。
他曾经做过一次这样不顾一切的决定,后来成了摧毁他一切的祸首。
他承认他害怕了。
究竟要到什么地步,才能看清一个人?
是不是所有的美好,都只不过是披着光鲜皮毛的腐朽?
收音机里的歌低沉而喑哑。
或是西语,或是法语,他分不太清楚。
他的大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宕机了,无力再运转。
对不起。
陆玖年痛恨自己的懦弱。
可是今夜,他真的不想再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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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男人 (错)
好助攻(对)
下章就放2出来捞老婆咯~
陆玖年发觉自己喜欢男人时,其实没多惊讶。
没有不知所措,没有向任何人倾诉求助。他只是一个人到图书馆看了许多许多的书,得到了这并不是心理不正常的表现的结论后,他没花多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那时忙着一个开放性实验项目,没工夫、也没时间去纠结喜欢什么爱什么的问题。
他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他聪明、且目标明确。
一旦确定了一个阶段的目标,他很少会中途易辙,或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什么上去。
所以最初,许多人并不喜欢陆玖年。
和他接触过的人说他不好相与,没和他接触过的人说他不好接近。
但其实陆玖年和他们说的哪样都不沾边。
他只是社交需求低了些而已。
他不太需要、也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但如果真让他出去撑场面,你也绝对不会觉得他是什么高岭之花。
只不过是他经常泡在实验室和教室里,接触到的人不是疯狂拖延的小组成员,就是都不互相说话的卷王而已。
与其说他们看不惯陆玖年是因为他性格不好,不如说是因为他年年拿国奖,成绩好长得帅家庭背景又好,又没什么狐朋狗友厮混,生活规律健康地不行,简直把能装的逼无形中都装了一遍。人都痛恨能让他们感到自卑的人,陆玖年不奇怪自己的不受待见,也不在乎谁背后又说了他什么风凉话,他只知道这些东西影响不到他的实验数据,这就足够了。
一切的转变是在他大三那年。
那年实验项目老师告诉他,学校请了一些本校研究生作为学生导师跟进项目,他们实验室的那位是研究生院的大牛人,求索院院领导亲自请过来的。
陆玖年当时低着头盯着分析仪器,眼睛里是图表上下跳动的曲线,耳朵里是那位“牛人”这样那样的成就事迹。他当时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或许他今年得再努力一点,试试发表篇水平更高的文章。
后来记不清是哪一天,有人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在众人的欢迎声中,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说他叫“程裕景”,陆玖年抬起头,和那个在走廊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对视。
那是他平静岁月第一次心跳的开始,也是定航偏轨、一切错误的开端。
他和程裕景在一起了。
起初一切都很美好。
程裕景符合陆玖年对恋人的所有幻想。
理性、优秀、给人安全感。
他承认自己慕强。
强大又完美的人,总能吸引他的全部目光。
他喜欢程裕景和他谈论专业时的气质。不容置喙、绝对权威。
他第一次感受到,追逐,仰视一个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新鲜,他无法抗拒。
那样美好的人,仅仅只会为他驻足停留。
于是陆玖年的生活自那以后被拆开成了两半。
一半是曾经那个一心研究的自己,一半属于程裕景。
他努力去追赶程裕景的脚步,不敢走的慢些。旁人觉得会辛苦,但他适应良好。一段能让自己优秀的恋爱,何乐而不为呢。
可他努力追了,有人却不想等。
那次竞赛他状态很差。奔着奖牌去的,最后只捧回了个参与奖。
他知道,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扛不住压力,也承受不起所有人失望的目光。
陆玖年记得自己红着眼坐在宿舍楼走廊上跟程裕景打电话。
他好累,真的好累。
要交论文,要做项目,要准备大创,要忙组织的工作,要准备比赛,还要保持绩点的领先。
他真的快撑不住了。
他想跟程裕景说,自己想见他,想喘口气。
接起电话那一刻,却听见程裕景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我听说你比赛的事了。你怎么回事?”
“我状态不太好,最后一题我......”
“状态不好就调整,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程裕景指责道。
“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我看出来了,但我没想到你竟然都能让它影响正事。”
“明天下午来实验室的时候收拾下心情,你自己和老师解释。”
那天过后他们大吵了一架。
程裕景觉得那只是他的一时气话,是他太脆弱,经不起打击,而陆玖年则说自己真的累了,追不动了。
他提了分手。
他们这段关系里,更重视的人一直是陆玖年。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只要他提了分手,程裕景就会答应。
但他错了,错地离谱。
程裕景根本不接受陆玖年想要离开的请求,无论陆玖年如何摆事实讲道理,如何反抗。他不断跟陆玖年道歉,跟陆玖年做着这样那样的保证。陆玖年不肯回心转意,他就叫来了他和陆玖年共同的熟人做说客。
先是朋友,然后是家人,甚至搬出了他的导师。
言语间,陆玖年成了两人关系里任性又不讲道理的那一个。无数至亲至爱伸出手,不由分说地将陆玖年推回了程裕景身边。陆玖年没资格发声,说了也没人听到。
碎了的泥娃娃强行被捏回了一起,一个得偿所愿,一个强颜欢笑。
失而复得的程裕景的确改变了不少。
至少在他和陆玖年身边的人看来是这样的。
“你不收拾东西吗?周末不是要去参加发展大会么?”
陆玖年脱掉了衣服,躺在沙发里,疲惫道:“我推掉了,让别人去吧。”
程裕景愣了愣,随即皱了皱眉:“你能不能......”
“你又要说什么?”陆玖年睁开眼,冷声道。
程裕景静默了片刻,然后道:“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我是说,既然你周末有空了,跟我一起出去和朋友聚一聚吧。”
陆玖年这才缓和了神色。
他想了想,犹豫道:“但是我......”
“还是能去就去吧。玖年,学着合群一点。”
自那以后,陆玖年不再是别人眼中只知道埋头苦读的高岭之花。
他开始和程裕景一起频繁出入社交场合。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优秀的程裕景有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男朋友。他的男朋友也和他一样好脾气,特别会说话,特别好交朋友。
陆玖年确实能熟练应付这样的场合,只是每次结束一场社交,他都会身心俱疲。
像是通宵做了三天实验。
他参与的活动越来越多,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可他也越来越厌烦和害怕人群。
慢慢地,他对程裕景的依赖心理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只有程裕景陪着他一起出席,他才会不感到焦虑。
这种状态愈演愈烈,以至于陆玖年身边的人也发现了些端倪。
“不是啊玖年,你还给我们活路吗?你又拿了国奖啊......奖金这么多年全让你拿完了。”朋友撑着脸,唉声叹气道,“都是人,怎么你就这么厉害......”
陆玖年清洗着实验器材,小声道:“期末的时候裕景一直在我身边呢。不是他的话,我可能调整不好状态。”
朋友愣了下,喃喃道:“这样啊......那也挺好,共同进步。你们俩都牛,反正我等凡人是无法企及的。”
陆玖年笑了笑,没回话。收拾完实验器材,他拿上东西,准备离开。
朋友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
“哎玖年,”朋友欲言又止,反复思索后,还是开了口,“我们的课题真的要换方向吗?”
“裕景建议我们重新考虑......”
“但这是我们的课题啊!”朋友没忍住,提高了音调急切道。
话出口,他才觉得语气太冲,慌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没有说裕景学长建议不好的意思。”
“只是你定的第一版明明就很好了,我们之前也一直是跟着你的思路来的,大家都更喜欢第一版,学长也就是给个建议,你也没必要一定要听他的啊?”
“你之前都带我们得了一回奖了,我们更想纯粹跟着你的构思推进研究。”
陆玖年闻言,怔了怔,随即小声道:“好,我知道了,我和导师商量一下,尽快给大家答复。”
朋友松了口气,拍了拍陆玖年的肩,开玩笑道:“这就对了,你天天裕景长裕景短的,学长管你也太严了。男人,就应该具备反压迫意识!”
陆玖年当时只是笑了笑,朋友却没看出他的勉强。
那之后陆玖年觉察到了问题。
程裕景在潜移默化化地影响、塑造他,像捏泥人一样,一点一点,把陆玖年捏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用言语的,用行动的,告诉陆玖年他不够好,要再向自己靠近一点,再好一点。他离不开自己,只有和他程裕景在一起,陆玖年才是最闪闪发光的那个陆玖年。
这不对,这一切都错了。
陆玖年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想要逃。
他一次两次和程裕景提了分手,哪怕程裕景再怎么挽留,让谁充当说客,他都坚决不再同意复合。
他开始去看心理医生,精神状态慢慢好转起来。虽然他还是摆脱不了无用的社交,但他也多了不少好友。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轨。
直到看病回程的地铁上,他蹲下给一个小女孩儿扎好了散掉的辫子。
他被拍下,发到了网上。
铺天盖地的热度席卷而来,他被称作“校园男神”“白月光学长”“最符合青春文学男主的面孔”,一大堆和他本人背道而驰的标签打在了他身上,他又被裹挟着推至了大众视野之下。
他开始没办法静心学习,因为教室前后挤满了想要拍他照片发到网上去蹭热度的人。导师让朋友暂时担任项目组长,因为每当他奔赴实验室,实验楼下总有要堵他的人,他们吵闹的声音,楼上四层都听得见。
他的生活开始丧失隐私,走到哪里都要面对无数窥视的眼神。精神状态再次崩溃,他不愿意走出宿舍门,也不想再和人交流。
程裕景就是这时重新出现在陆玖年面前。
他温柔地开导他,劝慰他,替他解决麻烦,帮他摆平问题。
陆玖年再次被人偷走了信任,他相信最狼狈不堪时也能接受他的人不可能背叛他,他相信这一次,程裕景不会再让他失望。
然而命运喜欢开玩笑,信任和真心也轻易给不得。
他的走红,让所有人自然而然为他打上了“名利丰收”的标签。有些曾经深埋的嫉妒的种子,于此时再度萌芽,野草般生长。
陆玖年被好友举报论文剽窃,学术不端。
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陆玖年四处寻找解决办法时,却接到程裕景一通电话。
“我要去美国了。那边课题组需要我,开了很高的价。”
陆玖年怔住了,随后他笑了,笑出了眼泪。
他哑着嗓子道:“程裕景,你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我抄没抄,你是清楚的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玖年,这是你的失误,我不想为你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