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少爷,人是秦先生亲自带回来的, 我若是将他赶走了,只怕秦先生知道了会怪罪我。”
温自倾明白他的意思。
他扭头又看向外面捡垃圾的人,婆娑小雨下,那人身影清晰,侧脸坚毅,以往的种种渐渐涌上了心头……
半晌没了声音。
就在秦承恩以为温自倾顾虑着秦正, 将人赶走的事就这样了的时候, 便听对面的人轻声道:“找个机会吧,我来赶他。”
知道温自倾也看不上这人, 秦承恩于是更是明目张胆地挑起了陆景融的不是。
所以在温家的这几天,陆景融更不好过, 他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起来。
毕竟他虽然活了两世,却从未干过这样的脏活累活,尤其周围的其他人,对自己也很是排挤。
再加上那天被打的伤一直没有上药,好几处伤口都溃烂了,这天一大早,陆景融便发起了高烧。
生了锈的小折叠床根本伸不直双腿,陆景融蜷着双腿,窝在床上,他不适地翻了个身,折叠床便跟着他的动作吱呀一顿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归西的样子。
即便如此,陆景融却也顾不上。
他现在头脑昏沉,一张脸被烧的通红,浑身上下更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酸疼。
但没有人在乎他是否生病,即便头懵懵的,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一样,他仍然是需要起来干活,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握紧手中的打扫工具,努力维持着清醒,稳住自己的身躯。
然而,今天的温家异常地忙碌。
因为今天就是温自倾十八岁的成人礼,温致仕邀请了许多人来为弟弟庆生,准备在家里给温自倾办了一个生日party。
陆景融自然免不了被安排了一堆的活,他原本就烧得头懵,来来回回几趟跑更觉得不舒服,即便如此还要遭其他人的挤兑。
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他又被喊去厨房帮忙,外面人声鼎沸,他实在忍不住想去看一眼温自倾,便趁人不注意,从厨房绕去了一楼的大厅,他藏在了一面墙后,寻找着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温自倾的成人礼,自然是经过一番精心布置。
他哥温致仕的影响力自然不用说,来往的宾客众多,纷纷给温自倾献上了礼物。
温自倾在轮椅上坐着,从容得体地应对着眼前的宾客。
“美人儿,好久不见啊!”
伴着一声哨响,一个骚包的声音传入了温自倾的耳中。
抬头,他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沈牧航。
这个时候的沈牧航气质已然和三年后别无二样,他今儿是特意打扮过了,梳了背头,身上还喷了香水,一脸老子今天全场最帅的得意。
见他抬头,沈牧航于是俯下身子,与眼前人齐平了视线。
然后,他才满脸神秘地问道:“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生日礼物?”
“嘿嘿嘿,你肯定猜不到。”不等温自倾回答,他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了礼盒,笑嘻嘻道:“真爱之心。”
沈牧航把礼盒打开,里面露出了一颗大钻戒,是lipobo品牌最经典高奢的系列。
“嗯……”温自倾砸了咂舌,该怎么回应这份匪夷所思的礼物呢?
不等他给出反应,沈牧航便又嘿嘿地笑了,“原本我是想投你所好,但仔细想想你似乎是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既然你没有,那便跟我的喜好来了,本人爱好你,这不很明了,大钻戒明晃晃的也好看。”
沈牧航乐呵一笑,“你好好放着,这可花了你哥哥我不少钱呢,等哪天你哥破产了,咱能留着花呀。”
温自倾还未出声,他身旁的温致仕先发出了冷笑,“我破不破产,还不劳你挂心。”
沈牧航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这话说的,就凭咱俩这关系,我不挂心你还能挂心谁?”
温自倾听着忍不住扬起唇角,笑着道:“喜好什么的不确定,但我一定有一个不喜欢的事。”
“什么?什么事什么事?”沈牧航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不喜欢被人推着去健身房,看人健身秀肌肉。”温自倾看着沈牧航,微微笑着意有所指道。
而后者闻言却是发出震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推你去健身房?哪个傻子会推着你去健身房啊?你哥?还是谁啊,哈哈哈哈,这不脑子被门夹了吗,还秀腹肌!哈哈哈哈!”
温自倾听他这么说,也情不自禁地加深了笑意。
不远处,墙后的陆景融呆滞地看着言笑晏晏的几人,大厅人很多,交谈声不断,他离得远,根本听不见几人的交谈,但他视力顶好,一眼便看到沈牧航的礼物是一颗钻戒,而看到礼物后的温自倾也笑了。
他笑起来还是跟之前一样好看,只是这一次,这么好看的笑容却不再是对着他了,甚至往后,他可能都不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陆景融转身,脚步虚浮地回到了厨房。
厨房里备菜的,准备甜点的,人很多,陆景融失了魂一样,往水池子处走。
半途又被成新拦住,他骂骂咧咧,语气不善,被我逮到不好好干活了吧,上哪儿逃滑去了你!”
说着他还动起了手,想要揪人衣领。
“滚!”
陆景融突然发了狠,他回头,看向成新的眼眸森然又赤红,低低的一声吼中掺着瘆人的冷意,犹如低吼的雄狮,一时将人唬住了。
成新一时被吓住了,没敢再找他麻烦,便见他朝着水池再次走去。
陆景融走到水池旁,然后接水洗了把脸,滚烫的脸庞,他觉得自己可能烧的有点懵了,刚才看到画面可能都是他的假想。
在他身后,两个佣人聊起了八卦。
“今儿来的人可真多啊,小少爷礼物都收到手软呢。”
“你这话说的,小少爷差这点东西?”
“是是是,不差不差,诶我刚去送甜品,听外面的姐妹说沈家少爷沈牧航给小少爷送了一颗大钻戒!还是lipobo的!”
“啊啊啊啊!真的假的!那可是lipobo的钻戒啊!”
“当然是真的了,我那个姐妹亲眼看见的!呜呜呜,你别说,小少爷跟那个沈牧航还真挺配的,长相啊,年龄啊,家世啊,这不妥妥的门当户对啊!”
“呜呜呜,这也太配了吧,今天正好小少爷的成人礼,钻戒都送了,他们不会要官宣订婚吧!”
“有可能!姐妹你猜的非常合理!”
两人话音刚落,便咚得一声响,水花四溅,弄湿了两个小姑娘的衣服。
她们俩人刚要生气,问责身后的人在干什么,结果一转头,却发现旁后的人直接将整个头伸进了水池里!
就在刚才,陆景融洗了把脸,脑袋稍稍清楚了些,然后便听到了俩人的对话,他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的沈牧航。
上一世的沈牧航同样喜欢温自倾,他知道,可他却不在意,因为他知道温自倾不喜欢沈牧航,中意沈牧航,想让温自倾嫁给沈牧航的一直都是温致仕。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了把握,想起刚才他们旁若无人的笑容,陆景融胸口愈发沉闷,脑袋也钝钝的,往下坠一样。
于是他又捧了一把水,洗脸,刚清醒几分,便听到身后俩人说起了二人订婚的事情。
什么订婚?怎么可能订婚呢?温自倾这么可能跟沈牧航订婚呢!
陆景融觉得自己脑袋一定是烧坏了,他疯狂往脸上捞着水,尤觉得不够,最后直降将头伸进了水池里。
水池里的水有半人高,陆景融这一动作瞬间吓坏了旁边的人。
掌勺的齐师傅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直接将人从水池子里捞了出来,他又生怕陆景融呛水窒息,不住地拍着他的背。
“怎么样,没事吧,小伙子?”齐师傅担忧地问道。
陆景融轻咳了两声,脸上是不自然的红。
他看了看眼前的人,他认识这个师傅,雕花的手艺特别好,他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每次温致仕给他夹菜都是摆盘用的雕花萝卜。
扯了扯嘴角,陆景融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同人摆手,声音喑哑地道了句:“我没事。”
“确定没事吗?我怎么看你脸色这么红?”
“对啊,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不然还是去歇一歇吧。”
刚才八卦的两个小姑娘见他的样子,也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是啊,要是不舒服就跟秦管家请个假,回去休息吧。”齐师傅也应和道。
“我没事。”陆景融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陆景融。”
他闻声看去,就看到秦管家站在了门口。
秦承恩找陆景融自然是有事,但进来后见到他浑身狼狈的样子,便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关心陆景融干什么了,说完不等人回答,便又道:“一会儿要上蛋糕,你负责把蛋糕推上去。”
陆景融闻言一愣,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让他把蛋糕推上去?
温自倾的生日蛋糕吗?
“啊,为什么让他推蛋糕啊?”
显然,疑惑的不止他一个人,不远处的成新立马跳出来质问道。
秦承恩斜乜他一眼,语气里明显是不耐烦,“他个子高,长得帅,能给温家长脸行了吧!还有什么问的吗!”
听秦管家这个语气,自然没人敢再说话。
这理由当然是秦承恩瞎说的,事情的真相是,蛋糕是秦正定的,他指定了让陆景融给温自倾送蛋糕,其实是想自己多看两眼他。
秦承恩瞥了一眼陆景融湿漉漉的狼狈模样,满是嫌恶道:“去收拾一下换个衣服,别给温家丢脸。”
面对突如其来见到温自倾的机会,陆景融自然欣喜。
与他的欣喜截然相反,秦管家走的时候脸色犹如锅底灰般黑。
陆景融原本疑惑,秦管家怎么一反常态,竟然让他去前面露脸了,结果便听旁人说蛋糕是秦正亲自给小少爷订的。
然后陆景融便明白了过来,想来又是秦正的推波助澜了。
只不过秦承恩的脸却是黑的让人怀疑……
没有时间让陆景融多想,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打上一个酒红色的领结,然后便推着蛋糕上场了。
他推着车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又一步,坚定地朝着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走去。
终于,他离温自倾越来越近,近到看清温自倾的瞳孔,瞳孔清澈漂亮,可是就是没有他的身影。
“来,再把蛋糕推近一点。”秦正和蔼地同陆景融招了招手,然后开始给陆景融讲解蛋糕上的图案。
蛋糕有五层,是古香古色的故宫模型,能看得出是秦正挑选的样式。
秦正还在讲解每一层,推着蛋糕的陆景融却是忍不住搓了搓手,又在心里练习了一遍生日快乐的语气。
他原本是想说“倾倾生日快乐”的。
可倾倾现在不认识他,他怕自己吓到她,所以还是准备说一句生日快乐。
这句生日快乐已经在心里练得滚瓜烂熟,就等一会儿他去送切蛋糕的刀具,咫尺间距离,他可以跟倾倾说上一句他的生日快乐。
他如今的身份,说一句这样简单的祝福,也不会显得突兀。
果然,秦正介绍完蛋糕,便喊陆景融把刀具拿给温自倾,让他切蛋糕。
一切都是刚刚好。
陆景融如愿以偿地离温自倾更近了一步,他无声地清着嗓子,终于在可以碰到彼此距离的时候开口。
他温和而又喜悦地说了那句:“生日快乐!”倾倾。
是的,他还在心里喊了倾倾。
龙华山求来的平安符没赶上,大师画的油画也送上,好在这句生日祝福还送出了,虽然迟来了那么久,可终究还是说给了十八岁的你听了。
“好的,谢谢。”
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回应了他的祝福。
陆景融这才察觉温自倾身旁还站着沈牧航,这句“好的谢谢”也是沈牧航回应的。
本该属于温自倾的回应,被人半路拦截,陆景融心中有一种火箭刚要升空,便被打落下来的失落感。
他抿了抿薄唇,想要将手里的刀具递给温自倾。
可温自倾并没有伸手接,他偏着头看着造型独特的蛋糕,微微皱眉,“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切。”
“这不简单,我教你。”沈牧航说着便伸手拿走了陆景融手里的刀,同时还吩咐他,“你回去扶着点车子。”
陆景融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只感觉胸膛里也空落落的,沈牧航拿走的仿佛不是一把切蛋糕的刀,而是他那颗鲜活跃动的心。
最终,他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退了回去,他再次站在小推车后,成了一个尽职尽责的温家佣人。
隔着一个蛋糕,温自倾和沈牧航站在自己的对面,沈牧航拿着刀轻轻地在比划,温自倾认真地听着看着,他们并肩而立,像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而推着蛋糕的陆景融站在他们面前,像是一个见证浪漫爱情的侍者。
曾几何时,站在倾倾身边的人是他呀……
可现如今,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看着沈牧航和他曾经的爱人有说有笑,将一个完整的蛋糕切分开来,然后分别发给到场的嘉宾。
温自倾行动不便,他负责切蛋糕盛进盘子里,而沈牧航则帮着跑来跑去的送蛋糕,秦正和温致仕站在一旁,眉眼带笑的看着忙碌的二人。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举办新婚典礼的小夫夫。
陆景融心里有苦又涩,他就这样推着蛋糕,站成了他们故事里的背景板,而从头到尾,故事里的主角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陆景融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怀疑,怀疑所谓的上一世只是佣人陆景融编织出来的一个梦,从始至终温自倾都不认识他,更没有喜欢过他。
所谓的上一世喜欢,只是身为佣人的自己不甘心,为了心中的觊觎,自编自导的一个美梦。
哦,也算不上美梦,倾倾死了,还跟他离婚了,梦的结局异常得惨烈。
他也没什么好下场。
陆景融麻木看着二人的身影,绝望在心中大片扎根,这就是事实吗?
倾倾根本不认识自己,真实的自己,只不过是倾倾故事里的一个路人甲,一笔带过,甚至不用笔墨。
第29章
蛋糕被划分完毕, 正当陆景融推着小推车失魂落魄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你!你等一下!你先别走!”
陆景融闻声停住脚步,一回头便看到温自倾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他眼中顿时亮起了光芒。
他是不是想起什么?所以记得自己了?
陆景融步履匆匆地折返过去,他刚要开口, 便听温自倾吩咐道:“你去把药箱拿过来。”
陆景融一愣,神色顿时焦急地看向温自倾,他是哪里不舒服了?
但见温自倾脸色正常, 而且如果是他不舒服的话, 温致仕和秦正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让他亲自过来拿药箱。
所以,不是倾倾不舒服,那会是谁?
正当陆景融疑惑的时候,他看到了温自倾看向自己的眼神, 当即心跳漏了一拍,他怔怔地想, 倾倾这是看出自己发烧了不舒服了吗?
这个想法如同春日的种子般,在他心里飞速扎根破土生长。
是的,倾倾他一定是看出来了。
刚才齐师傅他们不还说自己脸色通红吗,而倾倾又向来细心,更何况他们刚才的距离又是那么近。
倾倾竟然还是关心我的。
嘿嘿嘿,他还是关心我的。
陆景融心里止不住地冒着傻笑。
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庞, 嘴角一时压不住, 笑容便从心里钻了出来。
陆景融开口的声音从未如此地轻快,“没关系的, 我还好,只是脸看起来有点红, 其实没那么……”
“难受”两个字还未出口,便被对面的人给打断。
“沈牧航的手划伤了,你去把药箱拿过来,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温自倾礼貌地同他说完,点了点头,像是丝毫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然后便又转身回去了。
徒留陆景融站在原地,他喜悦的笑容还挂在嘴角,未来得及收起,结果却听他的倾倾说是别人受伤了,要给别人处理伤口。
他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破旧娃娃,好不容易见人靠近,以为自己要有一个家了,结果下一秒却被人用一把利剑贯穿了胸口,他只觉得胸膛空了一片,风肆意地跟横行在其中。
无比地艰难抬头,又一次看到了温自倾离去的身影。
他看着倾倾离自己越来越远,反而朝着别人一步步走去。
他双目涨红,心里泣血似的哭诉着:倾倾,你看看我,好不好?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景融在厨房那么一通头扎水池里的发疯,加上秦管家点名让他露脸送蛋糕的殊荣,所以回去后,难得没人为难他,指使他干这干那。
于是,陆景融郁郁寡欢地到了后院,所有人都在客厅和前院,这儿没有人,他坐在最矮的一个台阶上,身前刚好一棵花红树,半遮半掩地隐匿了他的身影。
陆景融愣愣地出神,突然身旁传来了动静,两个人在悉悉索索的交谈。
他回过神,看向不远处,便见有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陆景融眯了眯眼,将人看得更清,然后心下震惊,竟然是秦正和秦承恩。
二人言语亲昵,行为暧昧,不像是正常的主仆关系。
震惊过后,陆景融心里突然叮得一声响,似乎有什么被他忽略的细节,在这一瞬间陡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上一世他生日,倾倾明明是定了餐厅位置要给自己庆生,秦承恩为什么却对自己说他是出去玩耍了?
还有,他总时不时地给自己透露出倾倾和沈牧航亲近的消息……
联想这一世,秦承恩对自己的不喜欢与为难,似乎正是在秦正对自己表现出关切之后。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突然在陆景融心中清晰了起来,他抽丝剥茧似的,渐渐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秦承恩想将自己赶出温家,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
如果上一世的秦承恩在自己面前说着这些话误导着他,难道他不会在倾倾面前同样说些什么,误导倾倾吗?
思索至及,陆景融的眼眸像是进了一潭死水,渐渐沉寂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树下缠绵悱恻的二人。
下午的时候,宾客们都纷纷散了。
陆景融有心试探一下,便逮到了机会故意在秦正面前晃悠。
果然秦正下一秒便喊住了他,语气温和地问起了这段时间在温家还习惯吗?
陆景融嘴里应着习惯,余光中看到秦承恩变了脸色。
如他所料,他跟秦正说完话后没多久,他人就被秦承恩堵在了地下室。
秦承恩向来和善的一张脸上如今布满了阴翳,他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阴冷可怖,“你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地进到温家,究竟是想做什么!”
陆景融嗤笑一声,挑眉看向他,反问道:“所以,在秦管家眼里的我是想做什么?”
秦承恩面布阴云。
能做到管家的人,自然看得出陆景融的目标是温自倾,加上第一次陆景融的硬闯,秦承恩很清楚姓陆的目标是温自倾,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能接受秦正对这人的关注。
秦正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让秦承恩觉得无比的颤栗窒息,他如今的生活与权利都是秦正给的,他不能接受秦正在秦家用那样的眼神关注别人。
他可以在外面玩,但是在温家,就必须只有他秦承恩一个!
这一刻,秦承恩不再有丝毫的伪装,他彻底撕破了虚伪的面具,阴狠憎恶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奉劝你摆清自己的位置,陆氏集团已经破产,你的父母也死了,你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
秦承恩不知怎么知道了陆景融的身份,低声嘲讽道:“你与我不过一样,努力在别人家求个生存而已,不要肖想什么,遇到事,先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陆景融冷冷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情绪深不可见。
秦承恩依旧沉溺在自己不可一世的情绪里,“等着吧,看看你是怎么被赶出温家的。”
晚上的时候,陆景融又回到自己那件地下室,他坐在吱呀乱响,像是快要散架的折叠床上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对面的人接了起来,然后听筒里便传来了着急的声音——
“你总算是知道联系我了!怎么回事啊,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家里事处理完后,怎么就找不见你了,你这几天都是在哪儿住的,我听说追债的人找上你们家了,你怎么样,人没事吧?”
对面像是机关枪一样,一阵猛烈的输出。
“我没事,住的地方你也不用担心,什么都有。”陆景融捡了几个关键的问题,回应了朋友的关心,然后便表明了来意。
“我想借钱。”
“不用借,之前我创业你提供的那笔资金我帮你转成股份了,需要多少,我转你银行卡上。”对面的人闻言直接就应了声好,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用转给我,我给你几个代码,明天开市的时候帮我买入就行。”陆景融根据记忆将几个公司的股票代码发了过去。
对面的人查了一眼,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公司,还有一支他没听说过的概念股,“确定是这些吗?”
“确定。”陆景融果决道。
“好,要买多少?”
陆景融斟酌了一下,说了一个数字。
“好,没问题。”对面的人依旧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下。
“我想教训一个人。”过了半晌,陆景融又突兀地道。
对面的人闻言没有丝毫的惊讶,简单.粗暴地问:“谁?我去安排时间和人手。”
“秦承恩。”陆景融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
上一世,秦承恩不知在他的婚姻里搅了多少浑水,加上这一世的,新仇旧恨总要算一点吧。
对面依旧是干脆利落的一声好。
“另外,我还有喜欢的人了。”陆景融又道。
“好,我让人……嗯?嗯?嗯?你在说什么东西?”对面的顾青松终于不淡定了。
他一连几个嗯,声音里满是震惊,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陆景融又想起上一世温自倾听到了顾青松轻嘲的话语。
都是他的错,疲于秦正的骚扰和公司的琐事,而对温自倾疏于关心和照顾,连他最好的朋友都看不出自己对温自倾的喜欢,温自倾又怎么可能不对他失望呢?
这一次,他自顾自地同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他叫温自倾,是温家的小儿子,他秉性纯良,为人坚韧,并不是因为他是温氏集团的小少爷我才喜欢,因为他是他我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