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向月:“去寨心看看那个被打碎的神像吧。灵巫大人不是说,我们是打碎神像的渎神之人么?”
司马博闻一想,也是,“是啊!我们连神像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打碎神像?”
他们一打开房间门,就看见阿难正坐在一个桶前面,好像在撕碎什么东西往里扔。
此时已经是白天,司马博闻不那么害怕了,仔细地瞅了她几眼。
他发现这小姑娘其实长得挺标致,如果不看那双玻璃珠一般有些瘆人的眼睛,五官堪称美人胚子,只是脸颊旁边有一道细细的结痂伤痕,要是留疤就遗憾了。
昨晚觉得她鬼气森森的吓人,估计更多是气氛的原因。
司马博闻自认为亲切和蔼地笑了笑:“阿难,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啊?你父母呢?”
阿难动作一顿,“死了。”
司马博闻顿时后悔了,心想自己还没睡醒的时候果然嘴上没把门的,还是把嘴闭上吧……
洛平安倒是很有兴趣地跑过去,问阿难:“你要帮忙吗?”
阿难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冷脸,被洛平安这么一问,脸色居然还缓和了点,想了想道:“好。”
洛平安就开始帮她一起干活。
舟向月看洛平安似乎对此兴致还挺高的,又想到如果带着他,被别的境客看到的话还有的啰嗦,干脆把他寄存在这里好了。
于是,他让洛平安在阿难这里好好玩,别乱跑,就和司马博闻一起离开了阿难的家。
清晨的梅面陇里依然笼罩着一层薄雾,不过比夜里的浓雾已经轻了很多。
一棵棵梅花树错落地分布在鳞次栉比的吊脚楼之间,时不时有花瓣飘落在地。
或许是因为太早了,一路基本没遇到几个人。
舟向月专门留心观察,发现他们越狱之后,梅面陇里并没有张贴什么通缉的通知。
不过,倒是确实有听到有人在拉家常时说到寨子里有几个落花客来了,已经有人死了,要小心。
另一人道:“没事,落花客都是贪得无厌的小偷,很快都会死的。”
舟向月心想,听起来这个寨子的人对落花客并不陌生,之前应该有落花客来过,甚至经常会有落花客来。
他们都是从魇境外面来的境客吗?
那自己这一批人没有碰到他们,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死在这里了?
司马博闻也想到了这一点,咋舌道:“他们说的落花客好像一茬一茬割的韭菜啊。铁打的村民,流水的境客?……好吧,这特么不就是魇境么。”
因为是第一次在白天外出活动,怕他们被寨子里的人认出是外来的落花客,两人没有问路。
舟向月也没有用自己的铜钱,而是随便捡了朵花瓣还算完整的落花,每次走到岔路口,就揪下来一片花瓣随手一扔,然后跟着花瓣飘落的那个方向走。
一来二去,司马博闻看出了一点门道,惊叹道:“青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天灵宿啊?”
舟向月随口搪塞:“不是天灵宿,只是有个占卜方向的法器,叫做‘不迷路’。”
其实他还真有梅生的‘不迷路’的祝福,不过那个祝福只适用于他去过的地方,而现在要找他没去过的寨心,就只能通过占卜了。
司马博闻赞叹不已:“这法器真不错。”
两人走着走着,爬一段青石板台阶时,忽然感觉到轻盈而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
一抬头,竟然下雪了。
越来越多的雪花无声飘落,一棵棵梅树在迷烟般的薄雾里轻轻摇曳,风中翻涌着新雪与梅花的清冽香气,周围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他们在雪中爬上了那几级台阶。
一只狸花猫卧在台阶顶端,警惕地看着他们不断靠近,终于一转头跑了。
舟向月忍不住多看了它几眼,觉得这猫好像有点眼熟。
不过,狸花猫转眼就从他的视野里跑掉了。
他走上台阶后,又转过拐角的几株梅花树,就看到了一尊神像——
说是神像或许也不大对,这其实是一棵巨大的干枯树根,也只有残缺的树根。
所谓的寨心,其实就是依山而建的吊脚楼之间的一小片空地。苍劲的树根就在这片空地中央,从土壤中拱出,长成了一个奇特的形状,竟真的像是一个安宁盘坐的神像。
神像眉眼低垂含笑,表情温柔,左眼尾有一颗泪痣。
奇异的是,神像背后的树根纹路向两边延伸出去,就像是两片张开的蝶翼,翼尖上还有像眼睛一样的树纹,一层层延伸开来,美丽而繁复,令人头晕目眩。
是他的神像,但连他自己都没见过这种蝶翼的法相。
不过这神像看起来是树根自然长成的,独一无二也很正常。
舟向月眨了眨眼,心想这就是寨心的神像?
可是神像这不是完整的么?
哪里打碎了?
舟向月和司马博闻刚走到寨心,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喵——”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商怀仁在不远处一脚踹飞了刚才跑掉的那只狸花猫,冷笑道:“就是你这畜生,之前咬了我一口吧?”
那只狸花猫被踹得惨叫一声,夹着尾巴飞快地逃窜进了树丛之中,消失不见。
舟向月这才想起来,怪不得这猫眼熟。
它就是众人刚进梅面陇要选拦门礼时,窜出来咬了商怀仁一口的那只野猫。
舟向月隐约感觉,这里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如有实质的危险预感在一瞬间降临。
利刃切割开空气的风声迅疾而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静止了时间,就地一滚躲进了梅花树后的草丛里。
一声巨响,那道刀风重重地轰击在树根神像上,将整个树根炸得四分五裂!
舟向月认出来,这是任不悔的攻击手法。
他不由得心中一凛,他还是来杀他了。
紧随其后的,是碎块砸落到四处地面的声音,以及旁人的惊叫声。
那一击呈现出惊人的杀伤力,甚至在劈碎神像之后还有余波,震裂了神像附近的房子。
砖石碎裂声响起,一面墙倾倒下去。
一股腥甜从喉中上涌。
使用【静止】的消耗与危险程度直接相关。
看来刚才那一刹那极度危险,仅仅将时间静止一瞬间都是巨量的消耗,甚至让他吐了口血。
舟向月强行将那口血咽回去,连回头看一眼都来不及,再次静止时间。
脑中如有重锤猛击,他眼前发黑,凭本能从梅花树丛里翻出,冲向旁边最近的房屋。
崩塌的树根和砖石碎块有的已经滚落在地,有的静止在半空中,腾起的烟雾和乱石凝固在飞溅起的瞬间,仿佛一幕定格的画面。
舟向月冲进两幢屋子之间的夹道时,松口气刚要结束静止,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垮塌的废墟里压着一个中年女人,四周是大片的血迹。
一个瘦小的小女孩愣愣地站在一边,似乎是女人的孩子。
舟向月随即看清了她的脸,以及那双毫无焦距的浅银灰色瞳仁——阿难!
阿难仰头看向空中,一大片坍塌的屋顶正直直地冲着她的头顶砸落。
舟向月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飞身扑过去,一把扯着阿难往旁边一滚。
时间归位。
轰——!!!
碎裂的屋顶轰然落地,尘土飞扬间,舟向月抱着阿难撞在旁边的墙上,才稳住了身形。
他终于忍不住捂嘴咳出一口血。
鲜血从指缝里滴落,滴在满地竹片和砖石上。
舟向月顾不上满头满脸的灰尘和擦伤,借着墙壁的掩护往寨心原本神像的位置看去,正看见任不悔提着刀,杀气腾腾地问司马博闻:“他呢?”
商怀仁在不远处,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任不悔。
司马博闻满脸震惊,几乎被吓傻了:“你……你,你打碎了神像?!”
任不悔咬牙切齿道:“那个无名氏呢?!”
司马博闻抖了抖,总感觉这个任不悔周身透着一股疯狂的气息,好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我不知道啊,他一眨眼就消失了。”
任不悔脸色阴鸷至极,在神像四周搜寻起来。
就在这时,躲在角落里的舟向月的袖子被一只小手扯了扯。
阿难轻声道:“他在找你吗?”
阿难的脸颊上有一道新鲜渗血的血痕,大概是刚刚被飞溅的碎石划破的。此外还有溅上去的不少血迹。
舟向月忽然想起,之前阿难的脸颊上就有一道伤痕,不过那道伤痕已经结痂,看着应该有好几天了。
他心中灵光一现——他好像明白落花客是什么意思了。
阿难没听到他的回答,还是道:“……跟我来吧。”
任不悔仍在外面杀气腾腾地找他,舟向月决定跟着阿难走。
小姑娘虽然看不见,但显然对梅面陇的寨子十分熟悉。
她带着舟向月七拐八绕,很快就到了一幢房子前,正是舟向月之前见过的她的那幢房子。
走进屋子里后,阿难反身关上门。
舟向月忽然道:“阿难,今天是几号来着?”
阿难想了想,“十月十九。”
舟向月“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他在想事情,阿难也没有主动与他搭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阿难去开门,门一打开,露出外面顶着一头落雪的司马博闻。
他一眼看见小女孩脸上的血迹,愕然道:“阿难,你这是怎么了?”
阿难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随后后退一步,往舟向月身边靠近了一点。
“她刚刚受了点伤,”舟向月道。
“哦……”司马博闻这才看到窗台边的舟向月,顿时松了口气,“青弟!我就想你可能跑来这里了。”
阿难的眼睛眨了眨,没说话就转身出了大门。
司马博闻其实也不想当着她的面和舟向月讨论刚才的事,等到阿难走了,才压低声音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任不悔怎么突然就要杀你啊?”
舟向月道:“我有一个猜想,可能和这个魇境的底层机制有关。”
司马博闻顿时精神起来:“什么猜想?”
舟向月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回到了过去。”
司马博闻一愣:“回到了过去?”
舟向月:“我刚刚问了阿难,今天是十月十九。刚进寨子的时候,我们待的那个吊脚楼墙上挂了日历,也是十九。但我们已经在魇境里待过两晚了,今天原本应该是二十一。”
“啊?”司马博闻道,“那也可能是日历没翻对吧?我们进魇境的那一天,在现实里也不是十月十九啊。”
舟向月道:“当时灵巫大人说,我们打碎了神像,还杀了人。”
司马博闻迟疑道:“这倒是,但我们刚才看到的神像明明是完整的……”
他蓦然睁大眼睛,“啊,然后神像就被任不悔打碎了!”
他明白了舟向月的意思:“你是说,打碎神像的就是从未来穿越到过去的‘我们’……只是我们刚进寨子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件事?”
舟向月点点头:“对,神像被打碎,人被杀死,都是我们现在回到过去导致的。灵巫大人或许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以知道这些事。”
司马博闻一脸震惊:“啊这……回到过去,居然真的有这种事?太魔幻了。”
舟向月:“其实现在回头一想,倒是有很多细节可以佐证。”
“你记不记得,商怀仁刚进寨子里的时候,被一只野猫咬了一口。刚才你看到那只猫了吧?”
司马博闻想起来了。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当时他被那只野猫咬了一口,是因为猫在那之前被他踹了一脚?”
“没错。”
司马博闻有些牙疼:“这因果关系好像有点混乱啊。商怀仁踹猫,是因为猫之前咬了他一口。而猫咬他,又是因为他踹了猫一脚?这怎么像是个死循环呢,总得有一个开始吧?”
舟向月道:“如果这个魇境里真的能够回到过去,那这种因果关系也不奇怪,就是这么发生了。”
司马博闻咋舌道:“这这这,能说不愧是那位的法器么……这也太可怕了……”
舟向月没接话茬,接着道:“还有,我们昨晚第一次见到阿难,但那其实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我们。”
他昨晚其实就有些奇怪,阿难看起来是一个孤僻又古怪的小女孩,不像是乐于助人的那种性格。
但她又那么自然地在闹鬼的夜晚让他们进了家,救了他们。
现在看来,阿难之所以会救他们,是因为前一天,舟向月在掉落的屋顶即将砸到她时救了她。
这又是一个互为因果的关系。
舟向月救了阿难,是因为阿难前一晚救了他们。
而阿难救他们,又是因为他们救了她。
舟向月道:“你记不记得,昨晚你问她叫什么名字,结果她马上就认出了我们是落花客。”
“是的……”司马博闻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差点以为她要突然从活人变成鬼,吓得我心脏都蹦出来了。”
舟向月道:“我猜,落花客就是能回到过去的人,而梅面陇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所以,阿难发现第一次见到的我们知道她的名字,第二次又不知道了,就立刻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是啊,”司马博闻有些懊悔,“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小心点……唉,被他们知道身份,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舟向月道:“你要是不问,我们可能就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了。而且,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就别纠结了。”
“我们这不是能回到过去么,所以过去也算不上过去了……不过算了。”
司马博闻看了看窗外,“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在过去?但我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过去的?我都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舟向月心想,应该是在他们抵达寨心看到完整神像之前——
就在这时,他忽然闻到一股清冽的梅花香味。
同一时间,眼前出现了一瞬短暂的画面。
他看到一朵梅花飘摇凋落,就像是放大镜里那样清晰又缓慢地放大,连花心里细细的蕊都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轻柔透亮的花瓣枯萎败落,画面也逐渐变得透明。
幻觉完全消失时,舟向月的鼻尖还萦绕着那股梅花香味。
他目光微凝,发现窗外的雪停了。
里间的房门突然打开,阿难推门走了进来。
她刚走进客厅,忽然脚步一顿:“你们怎么回来了?”
舟向月想,看来他们又回到了“现在”。
毕竟“过去”的那个阿难才刚刚出门,不应该从里面的门里出来,也不会问他们怎么回来了。
舟向月回想起早上抵达寨心之前,那场忽然飘落的无声的雪。
……或许下雪的时候,落花客就可以回到过去。
司马博闻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舟向月:“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梅花凋落?”
舟向月点点头,转头问阿难:“阿难,今天是几号?”
阿难答道:“二十一。”
这算是验证了他的猜想——他们之前的确是回到了两天前,以及他们现在又回到了“现在”。
司马博闻眼睁睁地看见魔幻的猜想变成了现实,表示自己需要点时间理理思路。
舟向月就没管他。因为刚才逃命时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现在衣服上满是尘土,于是他决定去找件衣服换上。
他先找阿难问了一下,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打算如果没有就出去找一件的,结果阿难居然还真给他找出了一套蓝黑色点缀银色绣花的开襟上衣与裤子来,一看就是男款的。
她找的时候,洛平安就探头探脑地跟着她转悠。
看到那套衣服,他还颇为新奇道:“蝴蝶?”
衣服袖口的花纹里有花卉与蝴蝶。
舟向月换上衣服一试,发现他穿着竟然刚好合身。
不过,阿难一个小姑娘家里怎么会留有男款的衣服?
这衣服的款式看起来还不是壮年男性的款式,更像是少年的。
是她父亲年轻时的衣服?或者是哥哥的?
他们去哪里了?死了?
舟向月不由得想起那个在寨心被砸死的女人——那是阿难的母亲么?
他们刚进梅面陇的时候,似乎也听说神像破碎时有人死了,死的是“鄢家婶子”。
她的母亲才死了两天?
但屋子里好像没有看到什么她母亲的痕迹,这么一想似乎有点奇怪。
这些事情也不太好问阿难本人。
舟向月把自己弄脏的衣服洗了,一边洗一边想事情。
他再次想起梦里看到的那一幕场景,自己拿着刀走进牢房中。
现在看来,那估计是未来的他。
这么说来,未来的他回到了他们刚来到梅面陇的第一夜,出于某个原因,去杀温良。
而且温良也的确被杀死了。
现在的舟向月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杀温良,但他反正是成功了。
所以,那个在墙上写“去死”的人或者鬼就不会是凶手,毕竟舟向月很确定那并不是自己的笔迹。
那么,那个看不见的手又是谁呢?
关于这一点,他目前还是没什么头绪。
洗完衣服后,他把衣服拧干挂起来,就挂在阿难家屋后的一棵梅花树上。
没有用法术去速干,因为之前应对任不悔的攻击时逃命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先保存一下体力,毕竟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寨子里远远近近地传来了人们的说话声、孩子的打闹嬉戏声,还有牛蹄踩在石板路上嘚嘚的脆响,以及时不时的汪汪狗吠声。
舟向月在洗衣服晾衣服,司马博闻不敢一个人跑太远,就搬了把小板凳在墙根坐着,在笔记本上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冥思苦想。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屋里走。
没想到,他再出来时,一脸紧张地拽着舟向月往外走:“走走走……”
舟向月莫名其妙地跟着司马博闻往外走出去一段路,他才压低声音道:“刚才我进去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什么?”
舟向月:“看到什么?”
司马博闻:“那个小姑娘坐在一个火盆旁边,在烧东西。”
“先是烧的衣服,感觉像是中年妇女穿的衣服,拿剪刀咔嚓咔嚓剪碎了扔进去。”
“然后,她就拿了个坛子,把坛子里的灰撒到火盆里。那个坛子,我瞅着怎么那么像盛骨灰的坛子……而且她的表情真的很阴森,眼睛就那么睁着一眨不眨的……”
司马博闻摸着自己的鸡皮疙瘩:“我本来还想问她几个问题的,结果吓得我话也没说,赶紧跑出来了。”
舟向月想起司马博闻还不知道,阿难的母亲就是那个刚刚被他们这些落花客波及到误杀的人,于是便跟他说了。
司马博闻满脸震惊:“所以她妈妈才死了两天,她就把她的衣服全部烧掉?还挫骨扬灰?”
“……我的妈耶,还说你身份是连环杀手呢,我觉得她这副样子,比你还更像一个连环杀手……”
两人走着走着,远远地传来了孩子们参差不齐的歌谣声,似乎有孩子在边唱童谣边跳皮筋。
因为隐隐约约的雾气,他看不清跳绳的孩子们,而孩子们的歌谣声也像吸饱了水雾一样,空灵而湿润。
一首童谣来来回回地唱了很多遍,他们才听清,原来孩子们在唱的歌词是这样的:
“静静雪来梅花落,梅花落三朵。”
“待得梅花落尽时,送我早还乡。”
司马博闻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其实刚刚我本来是想说这件事的,结果被那个小姑娘吓得打断了思路……”
“是这样的,青弟你记得不,之前灵巫大人说等我们的梅花凋落的时候,就会明白落花客到底是什么意思。”
舟向月点点头:“记得啊。”
他们的确在幻觉中看到了梅花凋落,也随之猜出了落花客的含义。
司马博闻:“他还说,落花客都是小偷,从神灵那里偷走了三朵梅花,因此会遭到神灵的诅咒。”
“我在想啊,”司马博闻一脸郑重,“他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有三次回到过去的机会?”
今天早上,他们回溯过去的时间开始于下雪,终止于雪停。
雪停的时候,他们回到了“现在”的时间,同时看到了梅花凋落的幻觉。
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用掉了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三朵梅花已经凋落了一朵?
舟向月竖起大拇指:“我觉得很有道理。”
司马博闻十分得意:“是吧!”
就在这时,他们拐过一个弯,迎面竟然正好碰上了李婳声。
“两位早啊!”李婳声跟他们打招呼,“那个,方便我跟你们一起吗?”
舟向月问道:“伞蝶呢?”
她们本来是一起来的,也应该一起走吧。
李婳声叹气:“她习惯独来独往,就让我先自己找找线索。但我一个人实在觉得瘆得慌,所以还是想找别人一起。”
舟向月没意见:“我没问题。”
司马博闻也乐得多一个同伴,于是三人就欣然同行了。
李婳声从舟向月前面走过的瞬间,舟向月忽然闻到了一股很轻微的香味。
像是梅花的香味,但略有不同。
最重要的是,他想起这个味道他曾经闻到过,而且印象深刻——他重生后在那个【梨园梦】魇境里第一次开马甲,结果马甲被一个不知名的人药晕了。
晕倒前,他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那时他就觉得那股香味很熟悉,但却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的味道。
因为不知道弄晕他的人的身份,他一直耿耿于怀,对这股味道也记忆清晰。
如今,他发现这股香味其实很像梅花香,但因为略有区别,所以他当时一时没想起来。
舟向月问道:“你身上好像沾了一股香味?这是什么?”
李婳声:“我吗?”
她抬起袖子闻了闻,“……好像是有点。这应该是伞蝶堂主开伞会留下的那种梅花香。”
舟向月暗自心想,他找了这么久,好像终于找到当初弄晕他的神秘人了。
如果那就是伞蝶的话,那她去那里是做什么?
当时他也隐隐感觉那个魇境里似乎有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的神秘境客,而且似乎是在破境前提前走了,他最后都没有见到她。
这么说,伞蝶当时去那个魇境里可能并不是为了破境,而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舟向月记得,自己那时候是在翻箱倒柜地找线索,刚找到一个荷包,正要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时,就被药晕了。
再醒来时,那个荷包和东西都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