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信,老夫人一年也能收上那么两三封的,可却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么令她动容过,因为以往只是?信,这一次他却见到?了生活在侯爷身边的人,楚湛天天都能见到?老侯爷,他口中?的侯爷也仿佛鲜活了起来,老夫人听着脑中?有了真实的画面。
大概是?因为这样才让老夫人觉得离侯爷更?近些?,而这是?以往简单写信没有的感觉。
老夫人却是?没想到?,打开之后除了万年不变的问候之外,竟然附了一张侯爷的画像。
老夫人当场就镇住了,只见侯爷端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一只手还抓着一把长?枪,长?枪顶天而立,就如老侯爷一般顶天立地?。
熟悉的眉眼还没变,只是?脸上多了些?沟壑,眼窝更?加深了,头发也白了,胡子?也又白又长?,除此?之外还是?那个精神矍铄的侯爷。
没变,还是?她的夫君嘛。
“这老头子?,”老夫人哭笑不得,“十?几年了,亏他想得起来给我画个像。”
“啧啧翠花你瞧他,老都老了还是?这么爱臭美,摆什么造型嘛一大把年纪了,这枪还拿得动不。”
老夫人絮絮叨叨数落着,可眼圈却分明红了,言语间?也尽是?伤怀,钱嬷嬷见状也偷偷红了眼眶,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侯爷和夫人能早日团聚,那么就算是?让她早死几年她也心甘情愿。
被留在孙子?柏书房里的楚湛,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了。
孙子?柏的表现越热情他就越是?紧绷,不出意外,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大概率要归功于眼前这位,而他可能也是?五位大将军中?唯一一个知道世子?到?过边陲的人。
“世子?……”楚湛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僵硬,脑中?思绪混乱不清晰。
“楚将军站着做什么,快坐啊,不要紧张,”孙子?柏就跟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然而他越是?这样楚湛就越是?汗流浃背。
“楚将军这是?怎么了,本世子?记得你可是?特别热情好客的啊,本世子?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世子?我,你……”
意外发现了别人要造反,那么现在是?要强行拉我入伙,还是?要杀人灭口呢?
不,他哪里是?意外发现,他分明就是?被动入局好吧,他是?被迫的!
孙子?柏眼见着这个活泼开朗的中?年大叔被他吓得手足无措,心里有些?好笑,而后这才收敛了神色不再逗弄他。
“楚将军。”
孙子?柏忽然正色道,“本世子?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也不会勉强你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你只要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
“除此?之外,本世子?希望你这次出来能多听,多看多思考,你是?个聪明人,如今大尧的局势如何你应该有所了解,而大尧的未来会怎样也请你务必多看多思。”
“到?时候想必不需要本世子?多说什么,楚将军自会有自己?的决断,也会有自己?的选择。”
孙子?柏并未要求他做什么,也没有言明自己?的态度,却只是?给了楚湛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答案,楚湛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离开了侯府。
楚湛直到?离开侯府之后才逐渐镇静下来,一镇定下来脑子?也就变得清醒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段时间?大帅的一系列变化似乎都是?从那次世子?到?访之后才开始的,再想想世子?为将士们带去了什么。
药材,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那么多药材,然后是?棉衣棉被草料各种紧缺物?资,世子?是?否要造反还存疑,但世子?对将士们的心却是?实实在在已经在实施的,这么一想,楚湛忽然觉得世子?要造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再退一步,京城那位看他们孙家军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他们越是?小心翼翼紧衣缩食,京城那位反而更?是?变本加厉从粮饷和物?资上各种克扣为难他们,吃相实属难堪至极。
既是?如此?,反了又如何?
孙子?柏根本不知道,他本以为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让忠君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人接受这种大逆不道的反君思想,却不想楚湛出了侯府,还没等走到?都尉府他就想通了。
事实上,楚湛本身就是?一个通透的人,否则以他之能,他又如何心甘情愿的在那个位置待了那么多年,且还尽心尽力?的去为那些?奚落看不起他的人服务呢。
六皇子?和楚湛经过一晚上的商议,最终决定了这一次南疆之行的战略。
毫无疑问,苏城的消息只怕早就传回了南疆,李显舟等人行动败露必然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虽然李显舟死在牢中?的消息是?绝密的,但这次行动中?的匡义军余孽落入都尉府之手是?事实,他们必然已经有所防备。
除此?之外,楚湛率领八万精兵驻扎在苏城之外的消息必然也已经让隐匿在南疆的匡义军得知,如此?庞大的队伍移动不可能瞒得住他们,更?何况他们本身就一直对边陲的动心有所关注。
按照路程计算,八万大军前往南疆,最快也需要二十?日的时间?,然而他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只知道这群人隐匿在南疆的圣子?谷,除此?之外,已有的信息完全不知道这群逆贼究竟有多少人,兵力?如何,实力?又如何。
且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南疆地?势复杂,人员结构更?复杂。
那边种族众多,山寨更?多,各族与各族之间?矛盾不断,经常发生冲突,就是?官府都管不了,且他们有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这信仰高于一切,不夸张的说,就是?皇族在他们的信仰面前也得往后靠。
这就导致了他们对所谓的皇亲贵胄并没有一般百姓那样的敬畏之心,他们与官府之间?更?多的属于和谐共处,可一旦涉及他们的信仰或者?利益,指不定这些?人会团结起来,而这些?蛮族团结起来的力?量可怕到?惊人,更?何况南疆之人本身就具有很?难对付的能力?。
据说,南疆擅长?巫蛊之术,那边的人基本人人都会蛊术,蛊术与医术等同,可害人也可救人。
总之,不好惹,所以万不可轻举妄动。
所以两人商议了一晚上的结果就是?得派一支先锋部?队深入敌人内部?,先去打探情况,至少要先摸清楚圣子?山的情况,以及尽量排除可能会给南疆本土种族带来的误会,大部?队则缓慢前往,尽量隐秘行踪,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前提下尽量缓慢靠近南州与苏州的接壤之处驻扎,等待先锋部?队的信号再一举攻下圣子?山,剿灭逆党。
那么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谁去做这个先锋。
第八十一章 疯批皇子
毫无疑问, 深入南疆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作为先?锋却还要打探清楚那边的情况,排除万难, 为大部队的进攻做好铺垫,这个任务无疑是艰巨且危险的, 稍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有去无回。
原本作为主将的楚湛必然是?要留守后方主持大局的, 可面前的人?是?六皇子, 皇帝的亲子, 总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吧?
于是?楚湛当仁不让,表示他愿意去做这个先锋, 而六皇子则是?留守后方, 带领八万精兵缓慢靠近, 等待楚湛的信号, 再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所有匡义军余孽。
六皇子本想亲自?去的,如此若能成功, 必然为他的夺嫡之路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 他死在那里的可能性也更大,因为他来苏城的消息已经曝光, 倘若让那群逆贼知道?他的身份, 那么他必死无疑。
所以综合考虑之后, 六皇子最终同意了楚湛的提议, 且他私心里其实是?想着通过这件事试一试这个楚湛大将军的实力?的, 他要看看楚湛是?否值得他的拉拢。
原本计策已经定好, 只等着楚湛带着数十个人?秘密前往南疆,却不想孙子柏在这时?候突然跳了出来, 表示他要去南疆,请六皇子恩准。
作为侯爵世子,孙子柏不能擅自?离开封地是?事实,但若有皇帝允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六皇子这一次来苏城,顶着的正是?代天巡狩的名头,他手里拿着皇帝的圣旨,还有皇帝亲临的金牌,所以只要他开口,孙子柏就可以离开,这是?其一。
其二,孙子柏给出了一个六皇子无论如何也没法拒绝的理?由,那就是?苏瑾言。
孙子柏直言这一趟南疆之行是?为了给苏瑾言看腿,他意外得知苏瑾言所中之毒名为烈风,这种毒来自?南疆,江湖上曾经也有过烈风的传闻,这不难查,六皇子很容易就能查到?陆星辰的事,且南疆又盛行巫蛊之术,巫医和蛊师在传闻中都有很高的地位,传到?中原的甚至神乎其神,所以兴许南疆有人?能治好苏瑾言的腿。
苏瑾言曾经是?他唯一的朋友啊,在苏瑾言消失的那五年,有传他死了的,也有传他疯了的,但有关苏瑾言的什么传闻李承照都不愿意相信,直到?一个月前得知苏瑾言在苏城出现的消息。
可是?,他听说苏瑾言残了,曾经惊才?绝艳的苏瑾言,如今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李承照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喜是?悲,但总归他还活着就胜过了一切。
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还是?让李承照心底抽疼,因为他看到?过曾经健全的他是?那样的耀眼鲜活,他不敢提,有关当年的事,以及苏瑾言这五年的遭遇,包括他残了的腿,他一个字都不敢提。
他生怕触动他哪根伤心的神经,直到?现在希望就摆在眼前。
李承照其实很清楚,孙子柏的南疆之行只怕没有那么单纯,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他怀疑楚湛向孙子柏泄了秘,所以这两人?之间必定有什么阴谋,可恨这人?还拿苏瑾言做借口,所以李承照愤怒的点不在于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他恨的是?他竟然拿苏瑾言做借口。
他可以容忍孙子柏有算计,因为他也想看看孙子柏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可他不能容忍他利用苏瑾言,甚至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让苏瑾言去南疆那样危险的地方冒险。
所以最终,李承照拒绝了,毫不犹豫的以南疆过于危险拒绝了孙子柏的请求。
即便他很想看看孙子柏在耍什么花招,可他不能拿苏瑾言去冒这个险。
这个结果其实在孙子柏的预料之中,是?苏瑾言坚持让孙子柏这么说的,只是?苏瑾言没料到?,他们?朋友一场,六皇子却依旧不肯放孙子柏离开,他却不知道?,李承照正是?因为他才?拒绝的。
“六殿下,我们?聊聊吧。”
苏瑾言最终叹了一口气道?。
李承照面色黑沉,孙子柏却有些不放心,他的视线始终在苏瑾言身上,其实让六皇子答应他去南疆并?不难,不过那样的话会提前让孙子柏现在的人?设崩塌,本性暴露,这样确实会有些麻烦,而这也是?苏瑾言坚持让孙子柏拿自?己做借口的原因。
孙子柏最终在苏瑾言的安抚下不情不愿的离开,只留下六皇子和苏瑾言两人?在院中。
故人?相见?,却早已物是?人?非,李承照变了,苏瑾言又何尝不是?呢。
“我不理?解,”李承照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一双黑沉的眼睛紧紧盯着苏瑾言,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你为什么会与这样的人?走在一起。”
“瑾言,你是?否有什么苦衷,”李承照又不傻,苏家?既然公然将苏瑾言除名,那苏瑾言所遭遇的一切必然与苏家?有关,“若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他不敢告诉这个人?,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做他最强大的后盾,曾经的苏瑾言太过耀眼他不敢说,如今的苏瑾言又太过脆弱,他依旧不敢说,他怕他以为自?己乘人?之危。
然而总有人?不要脸,没自?觉,孙子柏就是?那个不要脸的。
苏瑾言闻言却只是?笑着婉拒,“多?谢殿下,不过,你可能对世子有什么误会,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其实挺好的,对我也很好。”
李承照咬着牙,只觉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却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实在没有立场。
他宁愿相信苏瑾言与孙子柏之间是?相互利用,也绝不相信苏瑾言对孙子柏有了别的什么心思。
“殿下为何来苏州,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
李承照倒也没想到?苏瑾言会那么直接,只是?,“这是?为他问的,还是?为你自?己?”
苏瑾言却笑道?,“有什么区别吗?”
李承照顿时?只觉得胸口一闷,他这就是?多?此一问,他们?就是?一体的,为谁问还有何分别。
李承照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但终究还是?道?,“是?父皇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苏瑾言微怔,心里了然,只是?他还是?有些好奇,六皇子究竟为什么生出这个心思的。
因为父妃,李承照从还没出生就开始受人?诟病,当年他父妃为了皇帝,几乎放弃了一切以男子之身入宫为妃,还为此与左相父子决裂,这件事当年闹得轰轰烈烈,京城可谓人?尽皆知。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父妃在被皇帝冷落之后才?受尽嘲笑,李承照也因此成为被嘲笑欺负的对象。
他曾怨恨过父妃,也怨恨过皇帝,然而让他费解的是?,父妃从始至终都是?淡然的,哪怕李承照受尽欺负,哪怕父妃因此被后宫其他嫔妃奚落磋磨,他从来都是?淡然处之。
他总是?告诉李承照,得知他幸,失之他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他的争也没用。
李承照觉得父妃简直就是?个圣人?,可他做不到?,他满心都是?有朝一日能报复回去。
苏瑾言觉得他没有夺嫡之心,因为他没有假模假样的拉拢朝臣,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虚情假意的去结交同辈,殊不知他只是?想得更疯狂。
他要做的只是?积蓄力?量让自?己变得强大,悄无声息的强大,而后等到?机会一招致命,到?时?候什么笼络什么恩威都是?狗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才?是?真理?。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在蛰伏,只是?让李承照没想到?的是?苏瑾言会出事。
他忽然毫无征兆的就那么消失了,从天上遥不可及的星辰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坠落泥潭,让他怎么也找不到?。
这些年李承照一直在私下追查这件事,他查到?了苏瑾言父亲身上,又查到?了苏瑾言那个虚伪的弟弟头上,最后他又发现了王嫣然这个虚伪女?人?的秘密。
他忽然觉得苏瑾言也很可怜,曾经的苏瑾言与他天差地别,他总觉得苏瑾言在云端,他在泥潭,苏瑾言的周身都是?明亮的,自?己则处在阴暗里连内心都是?阴暗的,可直到?那时?候他发现苏瑾言身边都是?谎言,都是?一张张虚伪的带着面具的假脸。
这么想来苏瑾言的处境竟是?还不如他了,他至少有父妃,而苏瑾言什么都没有。
他被逼离开苏家?,种种证据显示,苏瑾言当时?身受重伤几乎奄奄一息,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被家?人?背刺,离开京城之后还被追杀,那样的境地苏瑾言该是?如何的绝望啊,可他没有任何依靠。
李承照突然就不想再蛰伏了,他因此开始在朝臣和父皇面前崭露头角,他开始正面与那几个人?相争,他开始向世人?展露他的野心,向他恶心的父皇表忠心。
他要做这天下之主,他要成为他绝望之际唯一可靠的依靠。
所以这一次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不仅仅是?机会难得,更因为苏瑾言就在苏城。
为此他去见?了父皇,这个似乎很强又似乎很脆弱的男人?,李承照觉得他越发糊涂了,却也越发令人?捉摸不透,他那双越来越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光就是?李承照也觉得毛骨悚然。
他也看不透圣心,但他对这个男人?没有对父亲该有的亲情,更没有臣子对君王的敬畏,他厌恶这个男人?。
好在如今的李承照早就学会了收敛情绪,也学会了隐忍。
但让他意外的是?,还不等他开口父皇就直接给了他答案。
“苏城,你去。”
“好好把握。”
李承照直接怀疑这个男人?是?老糊涂了,他自?己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或者他在对谁说话,亦或者他只是?把他这个透明儿子当成了别的什么人?也未可知。
但是?无所谓,这就是?他要的结果,这就够了。
李承照因此出现在这里,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关于苏瑾言最离谱的谣言反而是?真的,苏瑾言与孙子柏的事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殿下……”
“你为何不像以前那般叫我的名字了?”
苏瑾言刚刚开口就被六皇子打断了,六皇子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他黑沉的眼睛里透着苏瑾言看不懂的执着。
苏瑾言微微停顿之后还是?顺了他的意。
“承照。”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才?加入这场角逐的,不过在我的印象里你始终跟他们?不一样,相信现在也是?如此,”苏瑾言以朋友的口吻说着逾越的话,但李承照眼底的阴霾反而渐渐消散了下去,“如果你还信我这个朋友,那就让他去南疆。”
李承照眼底还未完全消散的阴霾就这么僵住,他出口的话都带上了几分阴郁。
“理?由。”
他觉得苏瑾言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聪明睿智的苏瑾言了,他显然被卑鄙之人?蒙蔽了双眼,眼前的苏瑾言是?没有理?智的,盲目的,可他的眼底分明是?那样的清明。
“其一,如你所见?,我的腿残了五年。”
“我曾经一度半死不活,本以为会死在五年前,可没死成,行尸走肉一般活了两年,而后便也接受了这幅残废的样子。”
“可现在我想治好它,我想重新站起来。”
苏瑾言其实说得很平淡,可李承照结合自?己查到?的那些蛛丝马迹,不难想象苏瑾言当年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他强忍着内心近乎扭曲的疯狂,问出来的话却是?,“就因为他?因为孙子柏?”
李承照疯狂的嫉妒着,眼里的阴郁几乎要压制不住,但苏瑾言无情的点了点头。
“是?,因为他。”
“承照,我的希望在南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
苏瑾言很坚定,即便李承照不让孙子柏去,他自?己也是?要去的。
“其二,既然你已经加入这场角逐,想必很清楚如今皇室在整个大尧是?一个怎样的角色,我大胆妄言,这天下一乱,首当其冲的就是?京城。”
“苏瑾言你放肆!”
李承照大声呵斥,他没想到?苏瑾言竟然会如此大胆,不仅跟他妄谈国事,甚至大逆不道?到?直接妄言皇室,李承照只觉得整个人?怒火中烧,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瑾言。
果然,曾经的苏瑾言已经不在了,这个是?被小人?蒙蔽的苏瑾言。
可苏瑾言不仅没有任何退缩,反而有些强硬的就那么看着他,李承照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你知不知道?,仅凭你这几句话我就能让你人?头落地,整个苏家?都会因此人?头落地。”
苏瑾言的眼底却露出了几分怜悯的讥讽,“承照,这是?事实。”
但凡皇室能压得住四?大世家?,能轻易灭掉一个世家?,这天下又何至于此?又怎么可能乱?
皇室无能,却还自?我腐烂,谈什么让苏家?人?头落地?
“世子他只是?想自?保而已,倘若匡义军余孽一直盘踞在南疆,他们?对苏城便一直是?最大的威胁,苏城不可拥兵,那一旦天下大乱的时?候,京城自?顾不暇又有谁能护得住苏城百姓?护得住侯府和他的家?人??”
“殿下,他只是?自?保而已,可这对你而言却是?有利的,南疆余孽之事若能顺利解决,功劳会在殿下身上,到?时?候不论是?皇上还是?文武百官他们?都只会记得殿下的好,殿下的功。”
“殿下不如其他几位殿下有四?大世家?支持,那么殿下,你唯一的胜算便是?皇上,也唯有皇上。”
“这是?双赢之选,殿下何乐而不为呢?”
苏瑾言句句肺腑,字字如刀,他无情的剖开了事实,然而事话就是?逆耳,字字都刺耳。
且,大逆不道?。
但忠言虽逆耳,却直中要害,但凡李承照是?个正常人?,或者眼前的人?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皇子,在听到?苏瑾言的分析之后都会知道?怎么选。
这是?双赢的选择,孙子柏要灭南疆匡义军余孽,皇子要剿灭逆党功劳,如此皆大欢喜,再好不过。
可惜啊,苏瑾言从不曾真正了解他面前的人?,李承照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是?一个疯子啊。
“苏瑾言!”李承照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但他依旧在克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如此大逆不道?你是?要造反吗?你疯了吗!你就不怕本殿现在就杀了你吗!”
李承照浑身都在颤抖,然而苏瑾言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我相信你现在就能杀了我,但这毫无意义,也改变不了四?大世家?专权掌权的事实,皇室早已撼动不了世家?的地位,现在的皇室无异于一个好看的空壳花瓶,一碰就碎,里面什么都没有,不堪一击。”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空壳,几个皇子还是?争得头破血流,这就很讽刺,也显得可笑。
不过苏瑾言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称述事实。
“苏瑾言!!!”
李承照却终于疯了似的一把掐住了苏瑾言的脖子,他眼底的暴戾如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他的双眼死死盯着苏瑾言的眼睛,他的手在用力?,他的面上更是?逐渐狰狞。
“苏瑾言,为了他,为了一个孙子柏,你何至于此?”
“为了他你竟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吗!他值得吗?”
“他孙子柏何德何能?为什么,他为你做了什么,我也可以啊!”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李承照像是?疯了一样死死掐着苏瑾言的脖子,他眼睁睁看着苏瑾言本就白皙的脸因为窒息而一点点涨红,而后又转向苍白,然而他却像是?疯了一样没有了理?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是?苏家?吗?你想报复苏家?我可以帮你啊瑾言,我们?一起灭了苏家?可好?我们?杀光苏家?每一个人?好不好?”
“皇室吗?或者四?大世家??都去死好了,我们?一起杀了他们?好不好,瑾言让我帮你,让我们?一起杀光所有人?好不好?”
“什么狗屁世家?,什么皇子天子哈哈哈……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都去死好了!”
“瑾言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苏瑾言你凭什么这么看着我?谁都可以就你不行,不,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苏瑾言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了,大脑更是?一阵阵的空白,然而脑中还是?不断回响着李承照颠三倒四?的疯话,李承照扭曲狰狞的面目也在他脑中不断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