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染没说话,隔着玻璃见那只麻雀。
麻雀圆溜溜的黑眼睛,歪着脑袋和他对?视,接着蹦跳了几下,转了个?身,用另一只小小的黑眼睛瞅他。
房间的门从?外面打?开,开门的声?响惊得麻雀扑棱了几下翅膀要飞走,但它小小的眼睛又看了眼窗边的辛染,跳着躲到了窗台的一角,鼓动着喉咙,想?发出什么声?音。
有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背后的人抱他时似乎浑身在发抖,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畏惧离别,那双手?臂攥得他的骨头发疼,
辛染没精力去想?霍南洲这个?怀抱的意味,麻雀还在用那只眼睛注视他。
他很安静地呆在身后人的怀里,没有之?前那样?剧烈的挣扎,甚至开始无?聊地数着对?方的心?跳声?,想?着他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才能松手?。
在数完一个?220,又重新数到284时,那只麻雀拍着翅膀,离开了窗边,好像它也在跟着辛染一起数数似的。
辛染仰起脸看向麻雀自由离开的方向,晨曦的光打?在他那张脸上,光渡着他的上半身,而抱着他的人缩在他的背后融于黑暗之?中,
他动了,微微侧过脸,窗外的光线斜切进来,光打?在了霍南洲的脸上,他的视线跟着光,从?霍南洲的眉毛、鼻梁、嘴唇,这些?弯曲的线条上照过,
他的喉咙鼓动,说出的话又轻又快,比一个?人心?脏跳动的速率都要快,
“霍南洲,你想?不?想?用笼子养一只野生的小麻雀?”
充满占有欲的怀抱松了下,霍南洲听到这句话,脸色却白了一度,紧接着,他更用力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埋首在辛染的颈侧,闷闷道,
“我不?想?,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知道养不?活。”
他们很少能这么平和地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晨曦的光辉出来,等日光慢慢驱逐掉屋子里的黑暗。
“是吗,”辛染轻声?道,他垂下脑袋,拨弄着霍南洲修长的手?指上那枚玫瑰金的戒指,语气里却带着嘲讽,“我还以为你偏要强求呢。”
“你不?是麻雀,”霍南洲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不?安,“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不?会那样?对?你。”
辛染转过身,面色平静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白皙的脸颊搭在他烟灰色的西装外套上,柔软的手?臂穿进他的外套内,隔着衬衫圈住了他。
笑意盈盈,“我知道的,”说出口的话,他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将脸又换了个?肩膀靠着,在霍南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喜欢我,”他半阖眼眸,带着气音吐出的话轻如雨丝,“我知道,你最怕我死了。”
他们的身体明明贴在一起,却感受不?到依偎的温度,霍南洲胡乱地吻着他,用吻滋润着他干裂的嘴唇、用手?盖住了他空洞的眼眸。
在视野的黑暗中,只有肌肤相碰的触觉,辛染感慨地询问他,
“我的父亲死了,辛家没了,你快得到我了,你开心?吗?”
结果,霍南洲神经质地堵住了他的嘴唇,没有深入舌头,只是单纯地嘴唇相贴,将他唇边的肌肤吮得通红,仿佛亲吻会消解掉那些?疼痛的话语。
他无?力地松开了遮住辛染那双眼睛的手?,崩溃般地将头埋在了辛染的胸前,他还是不?敢去直视那双眼睛,怕看到里面深切的厌恶与恨意。
泪水从?这个?男人灰色的眼眸里滴下来,他说,“我不?开心?。”
“那真可?怜啊。”
辛染喟叹了一声?,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强迫他从?自己怀里抬起头,他们一个?仰视,一个?低首,霍南洲明明该是处于优势地位的人,现在却痛苦地望着他。
怜悯他的人凑近了他的脸,与他鼻尖相抵,“想?做吗?”
这是辛染第?一次邀请他,霍南洲的眼神发直,愣愣地仰望着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很难拒绝如此诱人的要求。
但他最终狼狈地别过眼,艰涩道,“你应该休息。”
辛染眸底全是对?他的嘲讽,那抹带着冷嘲热讽的笑出现在他的脸上,分外伤人。
他把霍南洲从?自己怀里推开,两手?撑着窗沿,坐到了窗边,两脚一晃,将拖鞋踹到了地毯上。
霍南洲的视线随着那双掉落的拖鞋转了转,又转回到辛染身上。
眼前的人赤脚踩在窗沿,半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正看向远处已经升起的太阳,已经不?打?算理睬他了。
只是另一只脚悬空地垂在那,也踩不?到地板,就只慢悠悠在空中晃荡着,
那只雪白的脚晃荡着,偶尔会擦过霍南洲的西装裤,暗色的布料和白皙的肌肤,显出强烈的色差。
光是看着脚在面前晃,就已经是心?浮气躁,霍南洲的视线黏在光裸的脚踝上,却并?没有做出被欲.望支配的行为。
他沙哑着,半跪下来,握住了辛染的脚踝,“会着凉的。”
对?方不?理睬他,他也毫不?在意,将赤.裸的脚笼在手?心?里,想?要捂暖他。
可?是,那只雪白的脚缩了回去,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又白又软的脚摩挲着西装的布料,他别开眼,控制着呼吸。
顺着脚踝看上去,还能看到更多裸.露的肌肤,辛染突然往他的肩膀用力踹了一脚
“滚。”
霍南洲沉默着没有走开,而是先给他穿上袜子,才慢慢起身。
“对?不?起,”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情?绪低落时,就更低哑了,有力的双手?撑在窗沿,将辛染整个?人圈在怀里,却又只是克制地吻了吻他的发梢。
“但是,我真的很爱你,小染。”
第?二天?的清晨,眼皮上传来濡湿的触感,辛染睁开眼就看到霍南洲坐在床边,拨着他的头发,对?他做些?小时候的亲昵动作。
他帮辛染脱下睡衣,换好衣服,扣好每一粒扣子,辛染只要抬抬手?,对?方就把什么都做好了。
他还将辛染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边给他穿着鞋,边温柔地告诉他,
“我们去旅游散散心?,”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辛染的手?心?放在自己唇上,亲了亲,“小染应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不?会欺负小染了,我会给宝贝很正常很健康的爱,好不?好?”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辛染想?着,用手?背贴了贴霍南洲的脸颊,“说话算数吗?”
霍南洲握紧了辛染的手?,蹭了蹭辛染的手?背,认真道,“我从?未欺骗过你。”
“想?跟大家告完别再走。”辛染垂下眼眸,隔着昏暗的晨光,看向他。
霍南洲将辛染的手?摊开露出手?心?,把脸埋在他的两个?手?心?处,汲取安全感,犹豫了很久,说了个?,“好。”
辛家老宅之?前的仆人没有被开除,只是被霍南洲安排去了另一处宅邸,他还安排人将梁寻也带了过去。
将这里的人和事都解决完,就只有他和小染,他们会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未来。
车内,霍南洲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似乎是不?安,他不?停地贴着辛染的肌肤,时而亲亲手?心?,时而揉捏着他的手?指,他也不?敢更过分,怕小染会生气。
肌肤被他揉搓了一遍又一遍,没有狎昵的意思,就像是在获取安心?的力量,这些?近乎一刻不?停的动作,虽然只是对?着裸在衣服外的肌肤,却实在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举动,
霍南洲埋在他的颈侧,嘴唇一下一下碰着他的脖颈,犹疑地向他确认,“小染说话算数吗?”
冰凉的手?指贴上了霍南洲的脖子,那里有鼓动着的脉搏,辛染没有回答。
原来不?是他被刺激疯了,是霍南洲早就对?他病入膏肓。
车停在了一处宅邸门前,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辛染拒绝了霍南洲的怀抱,从?车上下来。
刚站稳又被霍南洲抓住了手?,他被牵着进去,穿过了花圃,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养大他的陈姨,有现在拄着拐杖的老管家……
很长的一段时间,梁寻和他都没有再见面。
汗水流进梁寻的眼中,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梁寻一瞬不瞬地盯着辛染, 嘴巴嗫嚅了几下,太多的话无从说起。
当他得知霍南洲要带辛染离开时,他神情焦急地冲上前, 伸出手来想?去拉辛染,
“小染不要跟他走, ”他真?切地说道。
梁寻原本被扭得脱臼的手臂, 刚养了没几天, 还没痊愈, 被狠狠掰开,霍南洲的神情颇为渗人,
“不?许碰。”
“小染,”梁寻不?顾对方危险的神色,上前两步,对着辛染软了语气, “小染, 你想?跟谁走?”
在霍南洲面无表情地要开口拒绝时,辛染侧过脸,淡淡地问?他,“要给我?选择机会吗?”
凝固的气氛下,霍南洲沉默地踌躇了好一会儿, 强逼出笑,艰涩道,“好, 你选。”
辛染试探着往梁寻那走了一步。
笑意凝固在霍南洲脸上,霍南洲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语气强硬,“不?准过去!”
霍南洲用?力抱住了他, “明明……是我?的,”霍南洲喃喃着,死命地钳住他,手臂上暴出青筋。
他紧咬牙关,一字一字往外崩,“是,我?,先,来,的!”
“就是我?的,”灰色的瞳孔外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
他的面容依旧优雅,衣着仍旧得体,只是状态岌岌可危。
辛染的手覆在他冰凉的脸上,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那些疯话。
周遭的异动突然响起,藏起来的人马走了出来,霍南洲将辛染推出了包围圈,那些手下不?是针对辛染的,是梁寻安排来解决霍南洲的。
霍南洲扫视四周原来的辛家保镖,皱起眉,表情却没怎么变化。霍南洲的手下见到这情况,很快就冲了过来。
辛染站在圈外看着两方的对峙,梁寻的胜算并不?大,渐渐地就会落于下势。
倒在辛染脚下的保镖,没有躲开那枚子弹,他清楚地看见子弹是如?何穿过对方的右胸膛,对方的眼珠又是如?何上翻露出大片眼白的。
辛染仰起脸,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大片卷曲的白云,比鹅绒还要柔软,泼洒在珠蓝的天空。
脚边死去的人,蜷曲如?云的手指脱力地松开,松开的不?是疼痛,而是一把漆黑冰冷的枪。
枪的一头碰到了地,金属沾上潮湿的泥土,辛染若有所思地掰开死者渐渐冷下去的手指,用?他泛红的手指捡起这个冰冷的金属。
潮湿的泥土味留在了银光的金属里,他叫醒了能量稀薄的系统,
“我?知道让世?界迅速结束的方法。”
系统闪了下光,沉默着没有应答。
他浅浅地笑了下,再平静不?过地回视几步之外的人。
四周一片寂静,霍南洲愣怔地看向他,视线凝滞在他手里的枪上。
在艳阳高照下,他扬起脖颈,如?引颈受戮的天鹅,将冰冷的枪抵在下巴处。
只要轻轻叩动扳机,他就会死掉。
霍南洲踉跄而来的脚步声?,奔向他站的位置。
“不?要碰我?。”
霍南洲举起双手,在靠近他一步处停住。
辛染将对着自己的枪放了下来,霍南洲呼出一口气,他垂下的眼眸温柔而深沉,“这个玩具很危险,我?们换一个好不?……”
“砰——”
枪响了,再清脆不?过的声?音,在风息树止的环境下,再清脆不?过。
在最近的距离,在保证不?会有任何偏差的距离,辛染的枪是对着霍南洲开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他过来。
暮春,紫蔷薇向阳而开。
炸开在视野里的红色血滴,模糊了霍南洲的眼球。
霍南洲想?起自己还没成年的时候,小染那时候还很小,连话都不?怎么会说,护在他的房间门口,不?让别人闯进去。正?是此事让他们的关系趋向于好。
那时的他不?再喜欢玫瑰,将卧室的花换成了蔷薇。
他第一次带辛染去外面逛也是在那时候,他只是从花束里抽了一支紫色的蔷薇给辛染,就成功转移了小白痴的注意力,把还要逛的小孩哄了回去。
早春时节,别墅的花园翻新,园丁遵循他的意见,准备种下一丛丛的淡紫蔷薇。
籽粒饱满的种子,在浸泡两天后,会被园丁埋入混合土里,小染吵着要来看,结果在种子播撒进土壤后,就无聊地左顾右盼。
喷洒在土壤上的水分,将泥炭土变得松软而潮湿,一些泥坑中还积着水洼。
小白痴就用?擦得洁白的鞋子去踩泥坑,泥点子溅在他干净的鞋子,也不?知道。
大概小孩都很喜欢柔软的水花迸发而出的感觉,小染踩了好几下都不?停。
一边张着手臂维持平衡,一边用?脚踩着泥坑中央的水洼,动作?间带着稚嫩的笨拙。
仆从们想?要制止,小染瞧着他们要过来,就气鼓鼓地离开了这个泥坑,然后走得离仆从们远远的,一脚一脚地去踩另一个泥坑。
真?是少见的不?听话。
他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听耳边泥水溅起的清脆声?音,看那张常年被护在别墅里的脸,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他不?知怎的选择了拦下那些过去制止的仆从,还吩咐其中一位去给辛染拿雨靴。
他走过去,扶着辛染摇摇晃晃的手。对方抬起水灵灵的眼睛,鼓着腮子,仍然气鼓鼓的,大概以为他也是来制止踩泥坑这一行?为的。
他失声?笑了起来,挠了下小白痴软软的下巴,“换双鞋子再玩,好不?好?”
小染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等他帮着把靴子换上。
一松手,小孩就又蹦出去了。
辛染踩完一个泥坑里的水,又望向了前面的几个泥坑,连着跳进了一个接一个的泥坑里,将眼前的泥坑都蹦了个遍。
仆人们追在他身后,也不?敢去逮他,只能无奈地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辛染一蹦一跳地玩泥坑,跟只兔子一样。
黄色的雨靴被蹦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连裤脚都沾上了泥点子。
小染踩着一连串的泥脚印,跑到了花园的中央,那儿有一个又宽又长的泥坑,是准备过几日?要种新灌木的地方。
站在大泥坑的边缘,小染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往大泥坑中间蹦。
他还来不?及提溜起小染的领子,将无知无畏的小白痴拦住。
只听一声?“哗啦”,是小染摔进大泥坑里的声?音,溅起的泥水直接往小白痴的衣服上渗。最糟的是小染本来要挣扎爬起来的,结果没站稳,又“扑通”一声?,趴了回去。
小染蹙起眉头,忍了忍眼眶里的泪水,没流出来。那张被泥巴糊了一圈的脸蛋,和平日?又白又软的小面团模样,完全不?同。他好像摔懵了,又黑又圆的眼珠子,愣愣地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
霍南洲偏过脸,失声?笑了出来。
听到他的笑声?,本来还强忍着没哭的小染,泪水憋不?住了,跟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呜哇……”一声?就哭了。
他迈进泥坑,朝辛染走过去,也不?嫌弃地将这个泥巴团抱起来,他的衬衫因为小染的泥爪子开始脏了,但他不?在意。
小白痴扯着自己胸前黑乎乎,看不?出小猪佩奇印花的衣服,哽咽着话都说不?清楚,
“张……张张了。”
“现在知道自己脏了。”
沾了泥巴的脸,嘴巴一瘪,又要哭。
他抓着辛染要去抹眼泪的泥手,温和地安慰道,
“昨天动画里,佩奇踩泥坑变成了泥猪猪,跟你衣服上的小猪佩奇一模一样,它一点都不?觉得脏,它开心得不?得了。”
“我?,也,开心,”小染不?哭了,抱住他,泥爪子碰到了他的头发,现在不?仅是他的衬衫,连他的头发也沾上了,不?过他心里的洁癖倒是没怎么发作?。
他心平气和地告诉小染,
“最重要的是你体验到了快乐,即使是快乐所带来的苦恼,也是最真?实的。”
“小染也可以拥有其他小孩同样的自由、叛逆和选择。”
他抱着辛染在泥坑里滚了一圈,“现在我?们都脏兮兮又臭烘烘了。”
小染在他的安慰下,继续快乐地于泥坑里蹦了起来,乱蹦着就又倒了下去,倒下去就乱滚,湿乎乎的泥巴从他的衣服渗进去,布料紧紧贴着他的皮肤。
真?的像个小泥猴,脏得没法说了。
等玩得筋疲力尽了,他把人从泥坑里抱出来,准备把小泥团带回去洗洗。
血雾的视野下,他仿佛又看见了小白痴在花园里踩泥坑的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走到后来的结局。
在发现对辛染那隐秘的心思时,他也曾有过一段时间是克制自己的,本着不?闻不?见的原则,他选择让时间淡化病态的情感。
他借学业和工作?来躲避,实在念得不?得了,才会七拐八拐叩响辛染的房间,他知道这个时候仆从一般都带小染去散步了。
他只是想?进这个房间,想?一想?小染平日?里会做些什么就好,却没想?到开门进去就看到辛染坐在那里。
乌黑的眼眸亮晶晶,毫不?设防地朝他张开了手臂,要抱抱。
“怎么没下去散步?”
他强装着冷淡不?去抱小染,自顾自走过去倒了杯茶,想?润润喉咙,见到人时他的喉咙就干涩得发紧。
小染没有得到拥抱,耷拉着睫毛,把手放了下来。
他忍不?住坐在了小染对面,想?开口解释。
小染轻轻“嘘”了一声?,然后轻手轻脚地指了指外面的窗台。
小熊玩偶被拿去洗了,现在正?在晾干中。夹子夹住它的两只耳朵,将它挂在了外面。湿乎乎的卷毛,显得小Bob无精打采,在珠蓝的天空下,偶尔被风打几下屁股,烤着太阳。
辛染半捂着嘴,凑过来跟他说悄悄话,大抵是不?想?吵到那只刚被清洗蹂躏完,正?在怀疑熊生的小Bob。
“要陪刚洗完澡的小Bob。”
所以才没有去散步。
小染偷偷摸摸地拽了下他的衣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为什么总是,见不?到?”
他因为小染的靠近,浑身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他紧张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说道,“我?最近接手公司事情很多,还要忙着些宴会人际。”
他的大脑卡顿了一下,脱口而出,“没有躲……”
话戛然而止,霍南洲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后知后觉自己原来是在躲着辛染。
“那,可以抱抱了吗?”小染静静地又朝他张开手臂,
他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受控,慢慢地就搂了过去,从小染的肩膀滑到腰,还将人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他忍不?住地将脑袋埋在小染的脖颈处,吸了一口。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抱在一起,从黄昏到傍晚,小染任由他抱。
在黑暗中,他不?安地询问?着,
“有一天,你会不?会讨厌我?。”
“为什么呢?”
当时的他以为是拼命掩饰的情感,即将暴露无遗,才会让自己被讨厌。
枪响的那一刻,视网膜里开出了大片血色的花朵,霍南洲控制不?住地倒下去,脑海却清醒地给出了回忆里的答案。
无止境的欲望
男人的嫉妒
是好多好多
辛染看着霍南洲倒下,就像在看一座山的崩塌。
喷涌的血触碰到了辛染的脸,霍南洲再也醒不?过来了。
梁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靠近了他,扯着赶紧的衣袖为他擦着脏了的脸颊。
辛染顿了一下,没有躲开,他面对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低声?道,
“过去,我?会懦弱地选择自杀,但现在的我?不?是。”
也许对霍南洲说这些并没有意义,应该对那个人说才对,他无声?地笑了笑,将枪支甩在了那具尸体上。
他推开了梁寻,自己胡乱地抹了把脸。
梁寻的眼眸注视着他,张开嘴又呐呐闭上,像只好不?容易回到主?人身边,却被踢开的失落小狗。
【主?要人物死亡。任务未完成,自动脱离本世?界中,即将进入倒计时阶段——】
辛染在倒计时中上前抱住了梁寻,他嗅到了梁寻身上温暖的味道,
他按着梁寻的脖子,梁寻顺从地低下了脑袋。
他额角凶凶的伤疤上,被辛染轻轻抚过。
“晚安,梁寻,”就像他们曾经每晚都会互道的晚安一般,不?要说再见,但是晚安,小狗。
【嘭——】
“你真?是疯了,”光球有气无力地数落他。
从那个世?界出来后,有什么慢慢涌进了他的脑海里,看不?真?切的几个片段,勾勒出失去的部分记忆,但仍然凌乱而毫无头绪。
没了抹去记忆后的空白单纯,辛染整个人慢慢带出了原本的一些气质,透出骨子的色浓艳丽。
“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强行?停滞,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你再杀害了主?要人物,世?界很可能崩塌的,”系统的话很委婉。
辛染笑而不?语,带着特殊的神采问?它,“惩罚呢”
“还没下来,”光球嘟嘟囔囔,“我?把那只小熊带回来了。”
光球飞到白色的书架上,软趴趴的小熊垂着四肢,靠在木架上,黑黝黝的纽扣眼珠,又痴又傻。
“哦,对了,你全部都记起来了吗?”光球小心翼翼试探道。
辛染摇了摇头,拖着一边的脸颊,眉眼清减,意兴阑珊道,“片段很零碎,只是确定?了人而已?。”
没记起来就已?经要杀了对方了,记起来可了得,光球害怕得蜷缩成小小一团。
【系统0057因违规使用?能量,导致上个世?界时间停滞,现将做出一次警告】
【宿主?辛染因故意毁坏世?界,现将做出惩罚措施,剥夺下个世?界简介】
“好奇怪,怎么会判得这么轻,”光球晃到辛染面前。
“事出反常必有妖,”辛染的手指勾住光球,意味深长道。
“下个世?界别冲动了哈,”在进入世?界前,光球试图劝他。
这倒是提醒了他,‘那就开启下个世?界吧,’他的语气有些期待,“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笑了起来,眼眸中跳动的笑意,说不?尽的迷人心魂。
第71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细挑的身材, 倚在鎏金的梯手旁,一身风流态,配着脸蛋上浓稠艳媚的眉眼子, 搔得人心头痒痒。
但这些都?不是辛染最摄人的地方,他轻挑唇角, 笑起来就是浑然天?生的诱惑。
那些暴发户是凑不到辛染面前的, 只有百年的老牌世家、风头无两的新贵, 才有?资格上张家坐坐, 听他讲几句不肯多说的吴侬软语。
前段日子,某企业的继承人就是他的追求者, 天?天?开着张扬的黑色大G,在张家门口?候着。
张家的仆从恭恭敬敬请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