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扬说:“谢队,东西我买回来了。”他把塑料袋往谢遇知面前一推,“导购嘱咐我使用前先看说明书,充电加热的时候不能靠近……”
谢遇知伸手拿出暖手宝。
一个粉色、浑身绒绒毛带三角耳朵的猪脸被谢遇知攥在手里。
很难想象平时冷着脸,做什么都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抱着这么可爱的毛绒娃娃。
屁桃猪电暖袋!
还是粉色的。
身后包括两名女警在内的十几个人,齐刷刷变桃心眼。
黄子扬还在继续说着注意事项,眼风透过门缝忽然扫过办公室内,宗忻白色薄衬衫松松垮垮挂在手臂,露出一大片白里透粉的后背。
“有爆炸的危……”
他目瞪狗呆,看着宗忻的背,危不下去了。
谢遇知几乎单手攥住整个屁桃猪电暖袋,觉得这么可爱的东西挺适合宗忻的,大黄这次跑腿跑的不错,值得嘉奖。
“晚上下班,我请你华尔道五号度假酒楼一张贵宾VIP月卡。”
黄子扬:“!!!”
一张价值八万的华尔道五号度假酒楼VIP月卡!黄子扬满脑子黄色废料瞬间一扫而空,“谢队,以后你就是我黄子扬亲哥,我愿为你刀山火海肝脑涂地!”
谢遇知:“马屁少拍,去看看你们技侦科的大众车检测进度,出结果立刻汇报。”
黄子扬:“得嘞,我这就去。”
谢遇知带上门,宗忻此时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空调下吹暖风,冲粉色暖手袋递个眼色,问他:“送女朋友?”
谢遇知深深看他一眼,没回答,自顾给暖手袋通上电,捉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蔡哥,有件事想麻烦你帮个忙。”
老蔡,公安部命名的步法追踪能手,曾多次通过现场遗留足迹破案,在刑侦这行负有盛名。
听完谢遇知对案子的陈述,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你把足迹图片发给我,跨省协助调查的案子我手里好几起,不外再多一个,案子着急吗?”
谢遇知说:“最好是三天内能给我结果,我听李副局的口气,局里八成是跟公安部立军令状了,这次案子明知道背后有人却揪不出来,整个市局现在人人心里都憋着把火,京台这个地方……出一点纰漏就是大事。”
“我明白,放心交给我,两天,只要两天我就能给你结果。”老蔡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我等你那边结果。”
谢遇知挂断电话,瞥了眼屁桃猪指示灯,已经绿了。
宗忻穿好外套,“谢副支队长,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走?往哪走?
谢遇知突然想起来,宗忻之前说晚上要跟江什么的去吃饭,脸色一变,“我说过,你现在知道太多办案细节,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宗忻无奈:“那怎么办?再和谢副支队在办公室同床共枕一晚?说实话谢副支队,我这个身体晚上睡不好很容易就挂了,你办公室睡眠条件实在不敢恭维,我怕再睡两天,你早晨睁开眼看到的是我的尸体,到时候‘京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虐待守法公民致其死亡’的社会性新闻,一旦上各大社交媒体热搜,就算你有钱能撤热搜,公安部也会给陈局李副局施压,对你进行停职查办,为这点小事葬送前途真不值当的,多冤啊?”
谢遇知劈手把加热的屁桃猪塞进他怀里,冷冷道:“江雯是吧?新海城是吧?我亲自送你过去!”
没等宗忻再说一个字,谢遇知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常服,径直走出办公室,“走吧。”
宗忻脸上总算露出笑模样。
谢遇知:……这个江雯,他记下了。
新海城两栋大楼的牌子挂的虽然是养生中心,但他经营的类目绝不仅仅是洗浴、桑拿、水疗SPA,还有餐饮和娱乐,而且餐饮娱乐占经营大头。
临出来前,天网部高庆峰高队说,外勤在河畔花园物业处调取的区内监控,查到几次万嘉豪和闫玉珧碰面记录,喊谢遇知过去盯了俩小时,直到下班前,单独提取出来视频画面,高庆峰才放谢遇知离开。
暮色四合,他们到达新海城A栋七号馆,已经七点,霓虹勾勒出高楼大厦雄伟的轮廓,梦幻绚烂,让人如痴如醉。
江雯穿着灰水貂绒毛大衣画着精致的妆容,站在七号馆翘首,时不时看看时间,终于看到宗忻出现在视野中,疾走几步跑着迎上去,关切道:“宗哥,你去哪了?我一天都没联系上你,你手机呢?怎么也不接电话,真是急死人了……”然后她就瞥到后面走过来,身高一九零肩背笔挺穿着黑色西装的谢遇知,问宗忻:“宗哥,他谁呀?”
“朋友。”宗忻很随意回了句,问她,“程老板已经到了吗?”
江雯摇摇头,有些可惜:“一分钟前,程老板电话通知说他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暂时由他的私人助理过来碰个面,为表示对这次爽约的歉意,他换了个时间请我们去华尔道5号度假酒楼。”
扑了个空。
宗忻说没事,“既然程老板临时有事,那就下次再约吧。”
江雯还是很丧气:“我送出去两张周周轮巴黎巡回演唱会前排门票,才通过熟人约到程老板呢,不甘心啊不甘心。”
“程老板助理什么时候到?”宗忻问道。
江雯说:“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十来分钟吧,咱们先去包间坐着等,外边太冷了。”
京台的冬天,和松远一样的冷,人站在外边,不戴口罩说话冒白气。
宗忻点头,侧目往谢遇知身上轻轻一瞥。
谢遇知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未曾挪开,正撞上宗忻投过来的视线,心中一紧。
“你……”宗忻想了想,欲言又止。
叹口气,宗忻提步走向迎宾大门。
江雯踩着12厘米的恨天高哒哒跟出去两步,忽然想起来后面还跟着个冷面帅哥,赶紧招呼:“朋友,来都来了,一起上去吧。”
谢遇知说:“我姓谢,你跟宗忻,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和宗哥是什么关系?……”
江雯一怔,心想这人到底是谁?宗哥什么都不告诉他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
“宗哥他没告诉你啊?”
谢遇知疲惫的揉揉眉心:“没有。”
宗哥说这个姓谢的是朋友,但既然是朋友,怎么会不知道宗哥的近况呢?不仅不知道近况,还对宗哥的人际关系毫不知情。
而且这姓谢的虽然外表看着一身浩然正气,但那双眼睛在看着宗哥的时候,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江雯眼珠一翻,留了个心眼:“哦,我是宗哥的女朋友,宗哥他啊,就是性格太内向,不爱说话又自尊心强,觉得我开着咖啡馆有钱他失业没面子,从来不跟朋友介绍介绍我。”
谢遇知说:“女朋友啊?看着不像。”
“哎你……”
谢遇知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迈着大长腿进了新海城七号馆。
江雯给他气的牙痒痒,蹭蹭追上去不依不饶:“哎……哎!你什么意思啊你?”
大堂,最角落里的卡座。
光头摸摸自己油光蹭亮的脑门,远远目送谢遇知走进电梯,问程昊:“昊哥,就是那位?”
第10章
程昊微微向后倾着身体,灼灼打量谢遇知挺直的脊背,忽地轻轻一哂,“变了,比在深夏的时候精神,也更犀利了。”他微微眯眼,从眼缝里透出精光,揶揄道:“华子,你知道我刚认识这位谢副支队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么?”
程华摇摇头:“不……不知道。”
随着电梯门关闭,谢遇知的身影缓缓淡出程昊的视线,他默了默,嘴角划过犹如刀锋般冰冷弧线,“无父无母、穷鬼、工资不够吃、温饱解决不了、光棍一个,胳膊、腰间、背上有好几个刀疤,在底层出生入死,被人抢功……”
程华满脸震惊:“昊哥,你这说的,真的是京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谢遇知?我怎么听着,不是一个人呢?”
他们经营娱乐场所的,几乎天天和警察打交道,醉酒闹事了报警,顾客产生纠纷报警,除经营问题,还要不定期被扫黄大队光临,时不时来一场突击,一来二去总会认识几个混脸熟的警察。
程华知道谢遇知,因为谢遇知出名。
当然,谢遇知在他这里的出名和在市局的出名方式完全不一样。
市局出名主要是因为他工作认真负责,忙起来二十四小时待机,结束工作还能在大家都瘫了的时候,保持最佳状态。在其他地方出名,是因为他爹是谢煦,京台市乃至全国首富,年年荣登福布斯富豪榜前15位。
满京台打听打听,谢遇知这小子没从警前,生活是个什么条件?住的什么地方?零花钱单位随随随便按亿算吧?
无父无母穷鬼?
工资不够吃温饱成问题?
光棍……那倒是光棍,可有钱人打光棍那叫单身贵族钻石王老五吧?!
还有在底层出生入死,立功被抢?简直离谱!
程昊收回目光,强行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是啊,我当时以为他是真的穷,没想到他的一贫如洗,是亿贫如洗,他的演技真精湛,我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他,一次都没有。”
被信任的人背刺,绝对不好受,尤其是他曾愿意用自己的命替谢遇知担保,最后搞得自己像个笑话,到处逃命。
他恨,三百多天,每时每刻都在恨。
他发誓一定要让谢遇知付出背叛他的代价,亲手送他下地狱!
“昊哥,姓谢的怎么会和江雯那小娘们介绍来的人在一起?”
程华忽然提到了重点,他刚才被程昊带偏了,差点把这茬忘了,这会儿忽然又想起来,觉得有问题。
“这个叫宗忻的,别不是和条子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咱们还是小心点,查查这个人的背景吧?”
程昊唇边泛起狡猾的笑意,气定神闲道:“宗忻,三川人,二十多年前连安地震,他父母双亡,靠着政府拨的救济金度日,初中时因遭受校园霸凌被人伤到心脏而退学,14岁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给人蹬过三轮拉过货,摆地摊的时候被城管欺负,用水果刀捅伤城管,关进局子蹲了几个月,出来后辗转到京台谋生,先后进了几家皮包公司,后来因为电信诈骗,老板跑路他又在京台公安局留了案底,今年找到一家风投公司上班,前两天那个风投公司老板破产跑路,他现在身上没钱,着急找工作,身份没问题。”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宗忻的人生经历,简直能用衰神附体形容了。”
“可是,这个谢遇知……”程华有些不放心。
“谢遇知跟着他八成是因为赵乐国,阿有说,闫怀生捅死赵乐国那晚,宗忻和江雯刚好在豪庭夜总会,宗忻还出手制止过闫怀生。”程昊摸起茶杯,喝了口浓茶,“一会你给包间单独送瓶红酒,让服务生把我那本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著作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拿给谢副支队长,算是给故人的见面礼吧。”
程华:“尼古拉奥斯啥鸡?这外国人起名真特么有意思,不是搞基就是司机的,《钢铁是怎么练成的》是吧?是什么类型的书?那种的?”程华双手半空比划个丰满的弧度,“条子背地里也喜欢这种东西吗?嗐,我看这些人平时穿着制服人五人六的,原来换下那身皮,玩儿的比咱们还花呢……”
程华正说着,发现程昊带着种看傻逼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有些疑惑:“昊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怎么看着你?”程昊蹙眉,“没事多读点书,整天就知道挣钱、泡在女人堆里,玩那些下三滥不入流的东西,生意做到这么大了,还一点内涵都没有,满脑子低|俗|碟|片|黄|色|读物。那是本社|会|主|义|文学名著,你这种地皮流氓起家的资本主义的走狗,根本不懂书里写的精神和哲理。”
程华摸头,半开玩笑:“昊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文学名著了?那不都是无病呻吟的玩意儿?昊哥你小学都没上过,还能看的懂那么深奥的东西?”
“离伟人近一点,离八卦远一点!”程昊翻个白眼,看向窗外。
二楼包厢,满桌子精致的菜色。
江雯端起酒杯给阿有敬酒,“有哥,我朋友的工作,就麻烦你操心安排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地方他做得不好的,你只管说他,别客气。”
常年在生意场上混,江雯举手投足都自带一股女强人气势,说话拿捏得做事当游刃有余。
阿有客客气气站起来跟她碰杯:“雯姐客气,我们程老板从你这里听说宗先生身手好,又聪明,赞赏的很呐,要不是他临时突然被急事绊住抽不开身,是真的很想和宗先生亲自见见。”
江雯碰杯一饮而尽,“我这个人向来实话实说,从来不虚夸,宗哥长得好看,身手又好,脑子还特别好使,我看宗哥如天上的明月,要不是他看不上我那点小生意,我是真想把常春藤交给他,自己做甩手掌柜!”
谢遇知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凑到宗忻耳边,微不可闻地问他:“宗先生,这女人说话你听着不觉得尴尬么?”
他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低醇而富有磁性,落在宗忻耳里,像是手指滑过琴弦,撩拨心间一阵悸动。
宗忻拢拢衣领,深深吸了口气,“不觉得。”
他吸气的时候,露在外面白皙脖颈上凸起的青筋格外明显。
谢遇知炯炯盯着宗忻脖颈凸起的地方,整个人就如同绷紧的弓弦。
“宗哥,你跟有哥说句话呀。”江雯热络的招呼人。
谢遇知收回目光,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水。
宗忻刚起身准备跟阿有碰一个,包厢门被叩响了。
在座的四个人皆是微怔。
阿有放下茶杯,喊了声:“进来吧。”
服务生端着一瓶红酒进来,走到谢遇知面前,“先生,这是一位姓程的先生送您的拉菲。”说着,他又掏出本书籍板板正正放在谢遇知面前,继续道:“还有这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程先生有话带给您,说最近拜读了这本大作深有感触。”
谢遇知看着封皮上歪歪扭扭摘抄的两行字,以及最后的落款署名,蹙眉问服务生:“这位程先生,现在人在哪里?”
服务生回他:“已经离开了。”
谢遇知起身抓起外套,给宗忻撂下句话:“吃完饭去车里等我,别乱走,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便夺门而去。
阿有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宗忻:“你这朋友在这里还有熟人呢?”
宗忻放下酒杯,淡笑道:“其实不是朋友,前几天豪庭夜总会不是死了人么?当时我和江雯正好在,出手制止过那个杀人犯,当天就去公安局做过笔录了,这人是当时去豪庭夜总会出警的警察,因为我以前捅伤过城管,有过前科,他就一口咬定事情跟我有关,根本不讲道理,再这么阴魂不散,我都想去投诉了。”
阿有听完安慰道:“嗐,现在的警察就这样,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搞劳民伤财那一套,你也别往心里去,这种事向检察院一举报,保证他得挨难看。”
宗忻说:“算了,咱们这种没钱没势的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好,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吃那个亏。”
“那倒是。”阿有符附和道:“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谈谈之后你过来要负责哪一块的工作交接吧。”
“好,你说。”宗忻点点头。
阿有夹了块鱼皮放进菜碟,“是这样的,程老板手里有批货前段时间出了点问题,客户那边等着要,货凑不齐挺着急的,需要一个人去酆陵替他走一趟……”
谢遇知走出电梯,一楼已经没有程昊的影子。
外面是闪烁的霓虹,车流不息,谢遇知站在七号馆迎宾门外注视着停车场,几辆车先后驶出自动收费卡标缓缓离开,没有任何可疑迹象。
他眉峰凌厉,目光如刀,静静在原地站着,良久,才掏出手机,给秦展拨过去。
“秦局,我确定那个人就是程昊,你的行程要提速了。”
松远,地下停车库里,冷风倒灌。
秦展打开后备箱,在苏韫亭腰上摸了一把,淡淡询问:“有证据证明是程昊本人吗?”
谢遇知锁眉:“是的,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京台市了。”
秦展回了句:“我现在正在往京台赶。”
挂断电话,谢遇知看着被霓虹灯映得五彩缤纷的夜空,深吸了口气,某种诡谲不祥的情绪涌上心头。
苏韫亭把收拾好的行李箱塞进车里,问秦展:“谢队的电话?”
秦展点点头:“嗯。”
“怎么说?”
“程昊露面了。”
江雯跟在宗忻身后,想去拉宗忻的衣袖,伸了伸手没敢。
“宗哥,我觉得有点危险,怎么都听着好像有点违法犯罪,你真的要去吗?我心里没底。”
第11章
宗忻单手揣兜,拍拍她的肩膀,“之前,你说赵乐国手里那批货是程华要的,他要的很急赵乐国才选择铤而走险,借红山化工厂仓库来掩人耳目。那个沈从有说,程华手里有批货前段时间出了问题,客户那边等着要,我觉得他说的应该就是赵乐国放在红山化工厂仓库里的那批,这件事我一定得弄清楚。”
“可是,宗哥……”江雯有些委屈:“你又不是警察,为什么非要掺和这趟浑水?”
宗忻拉开江雯的红色保时捷车门坐进副驾驶,微微仰头靠向椅背,夜色里朦胧的光透过车窗,勾勒出他性感十足的颈线。
江雯关上车门,语重心长地劝他,“其实,我常春藤生意挺不错的,你真没必要……”
“我女朋友,是被炸死的。”
江雯:“……啊??”
宗·含谎量超标·忻,毫无征兆上线。
京台市公安局,某被强制死亡前副支队长盛阳同志,此时此刻一副痛失爱人魂不守舍,生无可恋的颓唐模样,沙哑道:“你明白嘛?我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长眠于地下。”
江雯:……
沉默,良久的沉默。
宗忻捂上眼睛,有些哽咽:“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是为了给她和我自己一个交代。”
李副局秘密接他出院那天,让户籍科给他重新登记了新的身份,为合理化他之后一切行动动机,特地给他安排了一个815案遇难的女朋友。
女朋友虽然是假,但那天晚上,葬身火海的所有警员,确实再也回不来了。
这种揪心之痛,他根本不需要去刻意在别人面前演出来。
江雯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发闷,“我知道了,回去我帮你收拾东西,明天和你一起去酆陵。”
“你别跟我一起过去,我现在这个样子,真遇到什么事情,保护不了你,你留在京台等我消息吧。”
宗忻近似无情的拒绝了江雯。
“那怎么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去!”江雯也完全不退让,“万一被相关部门查处,他们那些人会把锅全甩到你身上为自己脱罪的!”
“我们才认识不过几天,你没必要为了我……”
“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江雯打断他,打开引擎,车轮刚发动,一双强健有力的手抵住车头,在正前方堵住了道路。
江雯猛踩刹车,结结实实撞在方向盘上。
“谁啊?会不会看路?想死别连累别人,好歹……”江雯被撞的手肘生疼,气到破口大骂,一把推开车门准备和对方大吵一架,结果看到双手撑着车前盖,身高腿长满脸不爽的谢遇知,江雯气倒是消了大半。
“哟,这不是谢警官吗?你怎么还没走啊?”
报了之前谢遇知嘲讽她不像宗哥女朋友的仇,江雯心里无比畅快得意。
谢遇知拍拍手,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刺的冰封脸往副驾驶座点了下,面无表情道:“他现在是局里重点看守对象,你要是把他带走,很可能会被以窝藏包庇罪请到市局喝茶,有兴趣了解了解吗?”
江雯被他气的嘴唇发抖,“你这个人,太不讲理了,我要去投诉你!”
谢遇知瞥她一眼,没什么好脸色,“市局刑侦支队谢遇知,警号021110,记好别投诉错了人。”然后转身,走到副驾驶座敲了敲车窗,“宗先生,下车。”
宗忻无奈,推开车门,对江雯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江雯:“宗哥~”
江雯语调中带着撒娇和对谢遇知强烈的抗议。
“没事。”宗忻安慰她:“谢副支队是警察,比我们懂法,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江雯看看宗忻,满脸失落,目光移到谢遇知那张又沉又闷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咬牙切齿的一跺脚,带着恨不能把自己37码高跟鞋拍在谢遇知脸上的气愤,咵地拉开车门。
谢遇知站在宗忻身后,嘴角微微挂着,冲江雯比了个胜利的耶。
江雯眼皮一翻双目望天,坐进驾驶座哐当带上车门系好安全带,故意拐了个大弯,把谢遇知逼退两步,扬长而去。
看着红色保时捷车屁股尾灯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谢遇知沉思片刻,终于开口,“你女朋友……脾气还挺大啊?”
宗忻闻言,忽然抬头,“你觉得,她是我女朋友?”
“不是么?”谢遇知高贵的少爷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就说你的眼光怎么会这么俗气,喜欢那样的款式。”
“江雯挺漂亮的,也很有能力。”宗忻毫不吝啬夸奖江雯,“我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道还有几年能活的身体,配不上她。不过,谢副支队长要是喜欢她,我倒可以给你们俩牵牵线。”
“我?”谢遇知蹙眉,“我喜欢身体不好的。”
宗忻想,谢遇知大概是想说喜欢林黛玉那种柔弱不能自理,能激起雄性保护欲那挂。
这人大概是个死直男,形容词用的钢铁笔直。
“理解。”宗忻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回看谢遇知,“警察大男子主义,都喜欢另一半娇滴滴的。”
谢遇知打量他片刻,略琢磨道:“也不算娇滴滴,挺强的。”
宗忻目光微动,明亮的眼睛瞬间有些失了光彩,“我虽然身体不好,但其实也挺强的,条件也还算不错。”
谢遇知愣了下。
宗忻这是在……暗示自己追他?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明明隐藏的很好,居然被看出来了?
不过,宗忻聪明,分析案情都那么厉害,看出来他这点儿小心思也是意料之中。
谢遇知立刻释然。
“我们家裴……”
“你刚才说有事,是跟红酒有关还是跟这本书有关?”宗忻把从包厢带出来,一直装在身上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在谢遇知面前晃晃,“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保尔·柯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