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作者:栖还  录入:04-27

审讯室里
谢遇知绷脸看着闫怀生,“你知道你儿子闫玉珧有个大学同学叫万嘉豪的,和你们住在同小区,而且还是闫玉珧的同事吧?”
闫怀生在得知赵乐国没有被抢救过来的时候,好像终于出了口憋闷许久的恶气,又是哭又是笑的,在留置室里发了好长时间的疯。
法医过来给他注射过安定,现在精神相对稳定,没有过激行为,对于警察的审问很配合。
“我知道,他们俩人经常一起上下班,关系也还不错。”
这个口供,就和万嘉豪的陈述对不上,因为万嘉豪说,他和闫玉珧,关系一般,不算好。
所以,有人在撒谎。
谁在撒谎,已经一目了然。
闫怀生现在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撒谎的人是万嘉豪。
“是谁告诉你,你儿子闫玉珧是赵乐国害死的?”
“八月十五那天,不是我儿子的班,赵乐国让他调休,跟别人换了班,如果那天我儿子正常放假,就不会死。”
闫怀生很平静,可能是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判死刑,已经释然了,谢遇知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赵乐国有钱,比红山化工厂董事长都有钱,别人都能判死刑,为什么不判他?难道就因为他钱多?”
对待被动犯罪和主动犯罪的犯人,刑警态度也是不一样的,那种明知道自己是在犯罪,威胁治安和人民生命安全的罪犯谁看了谁烦,绝对不会好言相向。
但闫怀生这种,都不能算是反社会人格犯罪,放在古代最多叫为子报仇。
宋经态度就很好,没有严词厉色,而是耐心跟他解释:“赵乐国没有获刑,是因为他不参与公司的经营,没有承担有限责任的义务,他投资红山化工,只拿股份分红,所以到不了判刑标准。”
闫怀生听不懂,凭着底层人老实本分的情感,他只知道:杀人要偿命,法律不站在他这边,他就要自己动手报仇。
所以违法了他也不清楚到底要走什么流程,就带着一命换一命的莽撞捅死了赵乐国,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
“法律不能替我儿子伸冤,不能替我讨回公道,那我只能自己讨,我知道我犯了大罪,很大的罪,枪毙我我都认了,我愿意。”
他没什么文化,只知道自己杀了人,愿意认罪伏法。
宋经无奈,“其实,如果你……”
“小宋。”谢遇知冷着脸提醒,“现在在审讯,你先出去吧,换黄子扬进来。”
宋经忙闭嘴,他差点就嘴瓢了,提步走出去,没一会儿,黄子扬捏着茶杯推门走进来,“谢副队,你喊我?”
“嗯。”谢遇知点个头。
黄子扬在谢遇知旁边坐下,侧头看了看讯问笔录,跟他们审问的时候不一样,没有那么大的格局,全针对杀人的步骤和前后准备问,谢遇知问的基本都是些鸡毛琐碎的小问题。
“闫玉珧和赵乐国之前具体的冲突只是因为工作吗?闫玉珧生前有没有提起赵乐国囤的那批货是什么?”
“玉珧说,赵乐国一开始找到他,让他把仓库帮忙腾出来,但因为流程不合公司规定,他就说让赵乐国去批个流程,等各部门都检查过,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就挪,赵乐国看他可能有点木讷,不知道变通,就要塞给他五万块钱,给他看了货,都是硝化棉,他老实,总觉得心里没底,把钱退还给赵乐国,还是坚持要公司管理层审批。后来赵乐国找了另一个员工,可能也是给了钱,东西就偷偷塞进去了。之后,赵乐国就总是在工作上挑他的错处,八月十五那两天直接不让他正常休班。”
“我偷偷跟踪赵乐国有两个多月了,他经常去一个叫新海城的养生中心,每次都是和一个叫程昊的人去花天酒地,我儿子都被他害死了,他天天日子过得那么滋润,这世上还有公平吗?”
听到程昊这个名字的时候,谢遇知撩了下眼皮。
出来审讯室,黄子扬问他,“谢副队,闫怀生这个案子,要是请个律师的话还能不能……”
“不能。《刑法》第232条,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是根据主观出于故意定罪,动机如何不影响最终定罪,杀人手段在所不问,一律处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别做职责之外毫无意义的事情。”
谢遇知就像是一本行走的535页刑事法典,规规整整不近人情。
虽然他们心里都明白法不容情,可法亦有情,他们是警察,理应遵照条例法规办事,但他们首先也是人,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同情心和同理心呢?
毕竟那是个年近60,痛失儿子的失独老人。
黄子扬唏嘘:“这一天天的,净是些糟心事儿。”
抱怨归抱怨,抱怨完了活还得干,案子还得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加班。
谢遇知回到办公室,宗忻不在。
办公桌上摆着张平整的A4纸,上面是宗忻给他的留言。
[朋友过来接我,先回家了。]
字迹工整,像打印出来的,一看就是三好学生字体。
谢遇知捏着纸角,随手放到旁边,皱眉掏出手机划出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手机号码,回了个:哦。
别人一条短信一毛,谢遇知一个字一毛,富二代的钱就是好赚。
谢遇知走到窗前,捏了捏山根,脊背挺阔的看着窗外市公安局集合小广场,神情严肃,踌躇几分钟后,他把电话打给了正在松远休假的秦展。
“秦局,这两天抽时间碰个面吧。”
松远市,玉溪路尽头,某桂园云顶。
宽大的落地窗前,秦展穿着单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正在给山梨洗澡,手机放在一边开着免提。
秦大教授卸任深夏市公安局局长职务后,就留在刑事警察学院做着清闲职位,三十来岁年纪轻轻,每天和松远市局现任刑侦支队支队长苏韫亭,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已经成了全体深夏市公安局基层人员的嫉妒对象!
基层嫉妒对象秦大教授,不疾不徐给山梨擦干湿漉漉的狗毛,拾起手机问谢遇知:“什么事要碰面才能说?”
“程昊。”
秦展微微蹙眉。
苏韫亭刚洗完澡,坦坦荡荡从浴室走出来,看了眼阳台,“老秦,你怎么没拉窗帘?我珍藏二十多年的矫健身姿被隔壁楼美女帅哥看到,吃亏的可是你!”
秦展笑着拿过窗帘升降遥控摁了下按钮,挂在落地窗的窗帘缓缓拉上。
苏韫亭擦着头发过来,身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圣光。
“跟谁打电话呢?”
秦展说:“谢遇知。”
苏韫亭凑过来,在秦展侧脸亲了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谢遇知:“……”
没几秒钟,谢遇知的微信视频聊天窗口就蹦了出来,接通后,苏韫亭那张二五八万的拽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哟,谢队,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
谢遇知说:“苏队威武,我不敢想。”
苏韫亭抓抓头发,登上大裤衩,白皙的颈线贴着几滴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一路下滑。
“净边的时候让程昊那孙子跑了,这才一年不到,他就敢偷偷溜到国内活跃了?胆儿还挺肥,冲谁来的?”
谢遇知说:“还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是他,全是我个人猜测,但我觉得,肯定是他。”
“你先查,老秦后天过去跟你碰面。”
挂断电话,苏韫亭单手勾着秦展的脖子,一脸凝重:“要分开几天?”
秦展目光灼灼看着他,“京台和松远隔得不远,开车一个来回也不过就半天,我早上早点走,晚上就回来。”
“别,正好这两天市局也忙,你过去就在谢队那先住着,如果真的是程昊,京台市公安局就得有相对应的行动,虽然大鱼落网了,程昊一条小鱼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既然他冒了头,就送他个天罗地网。”
“如果时间长,我忍不住会想你。”秦展咬了下他的耳垂。
“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你想我是应该的,想我了就打开手机,看看我的照片撸一发。”
“你这个脸皮,真的是……”秦展舌尖一路下滑,轻轻落在苏韫亭的后背,带动一室潮热。
一大早提前联系好的化学系钱教授就被接到了市局。
刑侦支队大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到齐了。
钱教授把技侦拍的死者手臂涂鸦部位照片,一一贴在白板上用磁铁压住,“昨天我拿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就跟系里几个教授研究过,栅栏密码我们都知道,但用化学元素外围电子层进行排布的,还从没有过,这应该是全国第一例,非常聪明的传递消息方式。”
“钱教授,那这些条条框框,解析出来是什么意思啊?”
几名年轻刑警对摩斯密码之类的东西都很感兴趣,迫不及待想知道破解出来的信息。
钱教授把几张照片重新调整了顺序,依次把元素周期代表的意思对应进去,掐头去尾又把解析出来的字重新调整顺序,最终白板上出现了一行字。
“他们策划爆炸,销毁违禁品,找人替罪。”
在座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嘶了口气。
策划、违禁品、替罪。
这个万嘉豪是懂得精准传递消息的。
可策划爆炸的人是谁?要销毁的违禁品又是什么呢?
火灾现场技侦铲回来的那些物证里面,除了检测出来的硝酸钾、硫磺外,没有发现其他违禁品残存。
“仅凭死者手臂上留下的一串毫无依据的化学元素对照,解析出来这几个字,看上去还没头没脑,这是不是,有点太怪诞了?”
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对,我也觉得,我们应该从别的地方下手,再重新调查一下万嘉豪这个案子。”
“可如果万一,万嘉豪留下的确实是一些指向,我们不去查的话,会不会把侦查方向搞错呢?”
会议室里,大家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只有谢遇知和坐在上首的李副局没有参言。
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确切的结果。
散会后,李副局把谢遇知带到办公室,交给他一个档案袋。
“这是什么?”
谢遇知接过档案袋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还有两份打印出来的资料。
李副局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温水,点点桌子,语重心长道:“815特大爆炸案,水太深,太浑,背后牵扯的东西可能涉|黑、涉|毒、涉及走私,我知道你在东南亚那个大毒枭身边卧过底,查这种案子有经验,但还是要郑重的叮嘱你一下,我们京台和深夏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军|区、高|干在京台太多太多了,出门一条街走过去,七个|军|长八个团|长,所以咱们京台的治安和打击犯罪绝不能有半点疏忽,你明白吧?”
“明白。”
谢遇知当然知道京台市在全国举足轻重的地位。
李副局点点头,些许欣慰。
“我都这把年纪了,再过两年就退休养老,也不怕葬送前途什么的,但你们还年轻,谁出事我都不愿意看到。”两鬓全是白头发的李副局长叹一口气,“二十四个人,只活下来一个,活下来地这个是以后再也握不了枪了。是我这个做副局的让刑侦支队那么多优秀的警员牺牲,为了牺牲的那些英魂,遇知啊,无论背后的人藏得再隐蔽,再深,无论要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揪出来,让真相浮出水面。”
李副局这么说,那就是肯定这个案子背后,是有人在故意为之了。
谢遇知郑重道:“我一定细查,深查,一定揪出背后策划这场爆炸的人。”
这相当于是在变相跟李副局立军令状。
而李副局要的,也就是他这句话。
“我给你通个底。”李副局撩起下垂的眼皮,眼中闪过一道锋锐的利光,“市局在外边放了卧底和几个线子,负责和市局互通消息的人,代号三花,你手里这份资料,就是三花昨晚送过来的,看看。”
谢遇知翻看过几张照片,又看了看两张打印出来的A4纸:“这是?”
“照片里个头不高的秃头叫程华,是新海城养生中心的老板,那两张A4纸是程华近几年接触过的一些东南亚商人名单,还有新海城养生中心的发展历程。”李副局吹吹茶水浮沫,继续道:“三花昨晚和这个程华在线人介绍下吃了顿饭,后续如果有进展,他会随时跟局里互通消息,这几天你带着刑侦队,高调查万嘉豪被杀案,给三花那边争取些打入新海城的时间。”
谢遇知把照片和资料装进档案袋,点点头,“好,没问题,还有别的事吗?”
李副局摆摆手,“没事了,去忙吧。”
从副局长办公室出来,谢遇知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短信栏只有昨晚他发出的那个哦,对方没有任何回复。
宗忻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谢遇知看着短信窗口有些愣神,好半天才醒过来,很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因为对方没有给自己回复,而变得焦躁。
想了想,他把原因归结为,是他从没被人晾过。
回到办公室,他看着档案袋上字迹工整的三花两个字出神很久。
黄子扬和宋经俩人勾肩搭背过来找他,刚进门就带给他个非常炸裂的消息。
“谢哥,那个宗忻来找你了,就在市局门口。”
谢遇知恍惚回神,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脚步有多匆忙。
宗忻今天状态看上去很不错,换了身新衣服,头发打了定型啫喱,单手插兜倚着黑色福特车门,左手夹着只没点燃的烟,长条纹围脖覆盖住整个眼睛下面位置,闲散的盯着市公安局大门口。
谢遇知脚步很快,踏步流星的走过来。
靠得近了,宗忻觉得谢遇知像一座倾下来的玉山,带着压迫感。
不知道为什么,俩人都有些局促。
僵持几秒钟,谢遇知开口打破沉默。
“大黄说,你找我。”
宗忻把手里的烟重新放进烟盒,“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道谢的,可以请谢副支队你百忙之中抽时间赏个脸吗?”
“请我吃饭?”
宗忻看谢遇知脸色,好像有些为难的样子,忙解释道:“如果谢副支队现在忙,那我改天再请吧。”
“不,不忙。”谢遇知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你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谢遇知换下警服,穿着自己的贴身定制休闲西装,人五人六的出现在宗忻面前。
不得不说,富二代身上的纨绔在谢遇知身上完全见不到,他的外表总是给人彬彬有礼的绅士感觉,尤其身上定制合身的西装,让他看着就是有良好教养的贵族王子。
“走吧。”
谢遇知把宗忻推到副驾驶,拉开门塞进去,自己则走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也没问宗忻去哪,直接发动了引擎。
刚拐过路口,宗忻拉了拉围脖,提醒他:“谢副支队,我约了小树林的卡座……”
谢遇知侧目看他一眼:“……”
方向走错了。
“小树林的卡座,这个点很挤,换个地方吧。”
他说的很随意,但是不敢去看宗忻的眼睛,他从没去过小树林,所以根本不知道小树林这个时间卡座挤不挤。
宗忻重新掏出烟,摘下围脖露出自己肖尖的下巴,“抽根烟,谢副支队不介意吧?”
谢副支队可能是高兴傻了。
“不介意。”
“来一根吗?”
宗忻缓缓吸了一口,感觉肺腔都打开了。
人就是很奇怪的生物,对自己喜欢的事物,包容性非常高,甚至会为此降低自己的底线。
谢遇知缓缓侧脸,衔住宗忻递过来的烟,借着宗忻叼着的那根点燃了自己这根。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宗忻微微抬着下巴,下颌线清晰深刻,朱唇轻启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近距离看着,谢遇知才发现宗忻鼻尖的地方有个非常小的红点,不细看几乎注意不到,给他整张脸增添了丝魅惑。
宗忻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睫毛轻轻颤动,烟线贴着好看的眉毛消散,目光落在谢遇知的嘴角。
谢遇知有点臭屁的挂嘴角,平时看起来很不好惹。
烟丝一触即燃,仅仅只是几秒钟,两人视线就离开了彼此的脸。
“昨天的案子,有进展了吗?”宗忻夹着烟,打开车窗往外掸掸烟灰。
“有些棘手。”
“闫怀生交代了多少?”
“昨晚又审了一次,能说的都说了,根据闫怀生的口供,他杀害赵乐国的动机完全是因为闫玉珧的抱怨。”
谢遇知打开转向灯,把车开进一条幽静的胡同。
宗忻点点头,“闫怀生杀害赵乐国,人证物证都有,证据确凿,应该很快就会结案移交检方,谢副支队长不用在这个案子上纠结。”
谢遇知咬着烟蒂,缓缓踩上刹车,停在一幢独栋别墅门前。
“到了,下车。”
宗忻解开安全带下车,问他:“这是哪里?私房菜?”
“我家。”
宗忻愣了下。
“走吧,今天我爸妈都在家,正好也很久没休班了,一起吃个团圆饭。”
宗忻想说这好像有点不太好。
但谢遇知已经拉着他的胳膊进了大门。
“谢少,今天带朋友回来了?”
是的,和所有家里有钱的普通富贵人家一样,谢遇知家里有保姆、阿姨,还有专属司机。
跟他说话的这位,就是他们家老谢的专属私人司机。
“谢什么少谢少,说过多少回了叫我谢遇知,听见这称呼我就尬的脚趾抠地,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家天天拍豪门少爷霸总连续剧。”
进了谢家的大门,画风就和外面的世界变得割裂起来。
宗忻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谢遇知不喜欢回家了。
裴裴女士刚从自己一百平米的卧室出来,站在阳台看风景,一眼就看到自己儿子带着准儿媳妇站在院子里,赶紧喊老谢。
几分钟后,富丽堂皇的餐厅。
宗忻安安静静和谢遇知并排坐着,对面是笑吟吟的裴裴女士和慈祥的谢爸。
“忻忻呀,你千万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吃菜,吃菜。”裴裴女士和蔼可亲的有点过头。
宗忻意识到,今天这顿饭,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吃了。
一天前,医院豪华单人病房,裴裴女士恨不能把他瞬间喂得白白胖胖的一幕再次上演。
宗忻突然就有点后悔今天来找谢遇知。
饭局就在裴裴女士每道菜都贴心给他夹进碗中的慈爱中,艰难的结束。
好不容易找到借口,俩人终于出来,宗忻捂着嘴扶着谢家豪华别墅的外墙,腻的想吐。
谢遇知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一边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宗忻摆摆手:“谢副支队长,我没事,纯粹可能和你们家八字不合……下次我看,咱们还是别吃饭了吧。”
谢遇知也深表赞同:“我也觉得,每次回家我都难受,我这个家天天上演狗血剧,不是豪门阔太的奢靡生活就是霸总和他的小娇妻,受不了。相比起来,市局的环境正常多了。”
胃里的不适稍微缓解,宗忻觉得谢遇知说得对,市局的环境简直太正常了,比起这种尴尬生活,每天996算什么?起码那是现实世界的常态。
“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
宗忻:“你以后结婚的话,还是单独出去住吧。”
谢遇知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裴裴女士站在观景台,看着福田绝尘而去,欣慰的点点头。
这个儿媳妇,他们老谢家认了。
“哎———老谢,你说忻忻和小知的婚礼去哪儿办啊?”
同一时间,新海城养生中心
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姿态轻松懒散,“叫他们都出去,老子最他妈的烦女人。”
秃头男人跟领班美女抬抬下巴,领班美女就带着几个穿着暴露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出去了。
“昊子,这事儿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这里可是京台,跟深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真要在这里犯点什么事儿,可没退路啊。”
程昊倚在沙发里,露出冷漠神色。
“程华,你凭着从潘哥那里赚的黑钱,来京台开了这么个养生中心,舒服过了几年就想洗白了?我告诉你,沾了这些东西,这辈子都洗不白了,只要被人翻出来,就是吃枪子儿的结局。”
“不是,昊子,我这不是也没说什么吗?”程华走到旁边坐下,满脸讨好,“这几年我在京台生意能做的风生水起,还不是昊子你在后边给我撑起来的吗?我这个人旁的没有,只一点记得住别人对我的好,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你,我就是觉得吧,干嘛非得跟条子杠啊?一没仇二没怨的……”
“没仇没怨吗?”程昊弯唇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京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谢遇知,我和他,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呢。”
程华有点迷糊:“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谢遇知?昊子,你,你跟刑侦队的副支队长,有过命的交情?”
“过几天,送给他个来自老朋友的见面礼。”程昊端起酒杯,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背叛!
即使那个人曾经把他从看守所带出去,救他离开死地,让他能侥幸活到现在。
谢遇知。
程昊恨恨的咬牙。
他现在活着,却无处可去,缅北那边乱成一团麻,多少人都想要他程昊的命,有钱又怎么?在缅北,有钱的人多了去,一样活了今天没有明天。
是他太信任谢遇知。
直到现在,他仍然还是信任他。
但那个谢遇知,那个愿意给他挡枪子愿意跟他亲近的谢遇知,都他妈的是假的,装的!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冒这么大的险再回到境内,或许是转了一圈,觉得去哪里都不安全,也或许是想再见见谢遇知,趁着这条命还在,脑袋还好好长在脖子上。
这一年来,他只要躺下闭上眼睛,看到的全是谢遇知那张温文儒雅的脸。
人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前所未有孤勇,他像飘在水中的浮萍渴望浮木,终于还是决定回国,到谢遇知待的城市。
见他冷着脸不再说话,程华起身又把酒给他倒满。
“赵乐国手里那批炸药,是佤邦那边要了修路的,要不是那两个应届毕业生多事,本来也不用引爆,现在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怕是不好善后了。”

“今天早上在水库这边发现的,车轮印迹非常清晰。”小王边在前面带路,边跟谢遇知黄子扬两人汇报,“谢哥,头儿,你们看,就是这里。”
城镇接壤地段,小沙河蓄水库环线。
河堤防护栏被撞得扭曲变形,豁出一大块缺口,警戒线封锁在河堤枯黄的野草丛外,痕检正用10倍率马蹄镜在现场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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