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作者:栖还  录入:04-27

老廖冲他翻白眼:“那叫碧沙湖,你个沙碧。”
旁边几个同事哄堂大笑。
小王挠挠头,脸涨的通红,“行行行,下次记住了,碧沙湖。”
和食堂同事间插科打诨不一样,办公室里,谢遇知食指弯曲抵在齿间,安静看着外勤走访报告和审讯袁霄的笔录,眉头紧锁。
昨晚和赵乐国在豪庭夜总会见面的人,是宗忻。
虽然知道宗忻就是从夜总会大厅跑出去的那个受伤的人,但谢遇知其实并没有把宗忻往赵乐国身上靠,只以为他是被误伤的,和案子没什么关系。
现在看来,昨晚是他太不严谨,不仅没有追责,对宗忻态度还过于好,想到这里,谢遇知抓起外套直接出了办公室。
医院豪华单间病房门,是被谢遇知踢开的。
小护士正在整理病床被褥,被破门而入的谢遇知吓了一跳,顿时就火了,“你是哪个病人家属?病房内禁止喧闹知不知道?”
谢遇知没看到宗忻,根本不跟小护士废话,修长剑眉一挑,冷冷盯着她:“人呢?”
小护士以为是哪个病人家属在医闹,跟他也不客气:“出去!闹事的话我喊保安了!”
谢遇知俯视着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重复:“人呢?我问你,上午在这间病房输液的人呢?!”
“走了,早走了。”小护士没好气道,“你们这些当家属的……”
谢遇知摔门而去。
小护士:……
现在长得好看的男生真是一个比一个拽。
奥迪A8从医院出来直接冲上高架立交,谢遇知单手打着方向盘调整耳线,“大黄,去图侦调煦阳医院路口的天网监控,查一下宗忻从医院出来往什么方向去了。”
黄子扬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安慰刚打开缺德地图导航的小王:“不就是记街道吗?整个京台也就147个街道,还能比公联考难?”乍一听谢遇知电话里提起的名字,没反应过来叫他查谁,脱口道:“只有个名字没有什么特征?身高长相呢?宗姓倒是好查……宗姓……什么?宗忻?!”
黄子扬顿时反应过来,谢遇知说的是昨晚上被带回局里那个弱不禁风的破碎感小妖精。
“不是,他跑了?”
其实用跑这个字不太合适,毕竟人家宗忻没犯什么事儿,但不知道为什么,黄子扬听到宗忻走了他们谢队竟然不知道,脑子里莫名其妙就自动给宗忻贴脸:落跑新娘。
“这小子!”
挂断电话,黄子扬骂骂咧咧去了图侦。
图侦,天网区。
图侦支队支队长高庆峰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从茶水室走出来,看到黄子扬风风火火冲进办公区,提着嗓子喊了一声:“大黄!”
“你叫谁大黄?黄子扬!”
高庆峰:“合着整个市局只有你们谢副支队能叫你大黄,搞区别对待呢?”
“不跟你废话,赶紧调一下东风中路煦阳医院路口监控。”黄子扬扯过椅子坐下,把高庆峰拉过去,“我要查个人。”
高庆峰吃惊地坐下,“谢副支队家门口啊?”
四五个人盯着监控分时段查看,效率很高,没二十分钟就从来往的路人里面发现了宗忻的身影。
就算是在监控画面里,宗忻都是那种气质拔尖的,跟周边普通路人完全不是一种画风。
高庆峰说,“这个人长得还挺好看,就是有点柔弱,长得也不太像犯罪分子啊?”
黄子扬没搭理他,把进度条往前拉了一小节。
宗忻走出医院,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黄子扬双击屏幕把画面放大,“车牌号JA6547,查这辆车同时段行程记录。”
高庆峰:“没问题。”
谢遇知下了立交桥刚把车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停下,黄子扬电话就拨了回来。
“谢队,查到了。”
“还满意吗?”江雯大大方方带宗忻看了一遍宿舍,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这边靠文亭湖,夏天绿柳成荫,冬天湖面飘雪,风景超赞。”
“有个住的地方就行。”宗忻不挑,特别随遇而安。
他不和谢遇知站一起的时候,身高优势就展现出来,肩背挺直削薄,窄腰鞭子似的劲瘦利落,身上总透着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的感觉,只站在那里,就是让人无法忽略的风景。
江雯微微心动:“我以后怎么喊你啊?”
“宗忻。”
“那……宗、宗哥,你先休息。”
江雯脸红心跳从房间退出来,贴墙站着直拍胸口,低呼:“这世上怎么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啊?”她像追到爱豆的狂热粉,踩着高跟鞋兴奋的下了楼。
暂时算是凭借美貌,有了个落脚点。
宗忻摸摸脸,疲惫的撑个懒腰,随手把身上裹得谢遇知那件名牌羽绒服脱下扔进沙发,径直走进卧室。
发烧非常消耗体力,尤其是他这败絮一般的身体,更经不起生病折腾,再不补觉随时要挂。
输液的时候淌了一身汗,贴身的白色衬衣已经湿透又冷又粘,宗忻扯了下领口单手去解扣子,精悍的肌肉一点一点|裸|露|出来,人鱼线逐渐掩盖在笔挺西裤的腰带下,他直接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脱了一半的白衬衫凌乱挂在肩膀,露出他白皙的后颈,颈间相接微微靠上的位置,能看到一块很明显的疤痕,那是重度烧伤的皮肉,植皮手术已经无法进行完全修复。
那块丑陋的疤痕,对他来说,是荣誉的勋章。
火光冲天,剧烈的爆炸声、杂乱的哭喊声、痛呼救命像海水把他淹没,周围是滚滚浓烟,几个同事从一个火团滚进另一个火团,全都消失在火海中,活生生的,被烧死、呛死,火舌嘭地爆开,焦烟夺走他肺部最后的氧气……
身上好疼,他大概是要死了吧。
一双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又大又有力,就像小时候,从地震废墟里把他高高举起的时候一样。
“是你来接我了吗?”
“我真的好想你。”
他缓缓睁开眼,炽白的光线让他短暂失去视觉,只能看到白光中模糊的灰色影子。
“醒了?”
眼睛慢慢适应光线后,宗忻才看清光影里的人是谁。
谢遇知好整以暇坐在床前,冲他抬抬下巴,“醒了就跟我走吧。”
宗忻:……
这人多少有点阴魂不散的意思。
“我……”
他刚想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双手无法动弹,垂目一看,竟然被谢遇知送了一副‘银手镯’。
宗忻蹙眉,“谢副支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涉嫌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现在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谢遇知起身,提步就往外走。
宗忻在床上挣扎两下坐起来,舔舔因为高烧干裂的下唇,情绪稳定平和:“喂。”
谢遇知回头:“?”
宗忻垂目示意:“我就这样跟着你走吗?”
谢遇知视线在宗忻半敞的白衬衫上停驻两秒。
宗忻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脖颈修长锁骨清晰,就连胸腹肌线条都匀称的恰到好处,肤色却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正常成年男性的肤色,透着淡淡的粉,更像新生的皮肉。
“我这样走出去,可能有伤风化,影响市容。”宗忻说。
谢遇知提步走回来,抬手给他扣衬衫扣子,衣料摩挲间,手指触碰到宗忻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
谢副支队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我和赵乐国见面,是因为之前在风投公司上班,手里拿着赵乐国提交的融资申请,在走审批流程公司破产清算了。我只能和赵老板说清楚,才约了昨晚在豪庭夜总会见面。”
宗忻实话实说,主打的就是一个完全坦白。
“谢副支队长,豪庭夜总会现场有实时监控,我当时还见义勇为受了伤,不信你们可以调豪庭夜总会监控,赵乐国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凶手你们不是都抓捕归案了么?”
“我说你和赵乐国的案子有牵扯了?”
谢遇知扫扫他的白衬衫领子,“红山化工厂爆炸案,所有涉案人员都在彻查,包括红山化工第二大股东赵乐国,他虽不涉及公司经营,但根据警方这两个月对他的清查以及证据补充,已经准备对他实施抓捕,这个档口上,他却死了……”
宗忻知道,谢遇知是想说赵乐国的死,看似合理的表象下面,其实很蹊跷。
身为刑警,在没有证据确实充分,定性准确的情况下,是不能给怀疑对象直接扣上犯罪帽子的。
谢遇知口述方式非常官方。
“我觉得死者闫玉珧,”宗忻微微避开谢遇知自上而下落在自己颈间的目光,分析道,“就是闫怀生的儿子,他在爆炸发生前,应该和赵乐国发生过不愉快。”
“怎么讲?”
谢遇知感觉到宗忻有意的避让,主动和他拉开些距离。
宗忻双手握拳,往他面前一撑,“这个东西还是给我打开吧?我保证不跑。再说,我最多算被害人死前接触者,你拿手铐铐我违反规定,被领导知道会受处分。”
“你对警务人员执法规定还很熟悉。”
谢遇知掏出钥匙,给他打开手铐,揶揄的笑:“我们做警察的,就喜欢你这种有脑子的朝阳群众,讲讲吧。”
鲜少能有把局气和痞气同时隐藏在身上的人,但谢遇知是。
做卧底的时候,他可以匪里匪气从中斡旋,任支队长的时候,他又可以冰冷强硬铁血手腕,简直天生的演员。
如果不是志不在娱乐圈,凭他这张脸和完美演技,再加上富二代人设,年年双料影帝指定拿到手软。
谢遇知这个人,局里局外两幅面孔,毕竟深夏市局那边出来的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压不住的狂。
宗忻活动活动手腕,给他分析:“815爆炸案,包括牺牲的公职人员在内,共计105人伤亡,属重大安全事故,责任人全部入刑,这背后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但没有人像闫怀生那样有预谋的蹲点跟踪,持刀杀人。”
“要么,闫玉珧生前向闫怀生抱怨过赵乐国这个人,有过偏激的想法。要么,就是闫怀生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可能是一些赵乐国针对闫玉珧导致闫玉珧被炸死的言论。”
宗忻看着谢遇知,“也就是说,闫怀生杀人是有动机的,但肯定不是单纯的因为儿子被炸死。”
谢遇知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尤其在看过闫怀生审讯笔录后,更坐实了这个猜想。
“闫怀生说,815爆炸案发生那天,闫玉珧吃早饭的时候,曾跟他抱怨过约了朋友看电影不想和同事调班,还提及,从来不进工厂的大股东赵乐国不知道弄了批什么货,临时占用工厂仓库,几个大油罐被清出去放在外面,秋天气温低,空气干燥,油罐冷缩后容易出现裂纹,需要时刻检查安全隐患,增加了原本就超负荷的工作量。从闫怀生的笔录来看,我感觉赵乐国存在化工厂的货,应该有点见不得光,而且爆炸案发生后,局里对火灾现场进行大规模清理的时候,在起火点发现了大量硝酸钾、硫磺等成分的燃烧物残留。”
化工厂里有化学物品很正常,但对这些危险物品的存储都有非常严格的安全规章制度,不能违反规定存放,赵乐国私自借用仓库存放易燃易爆危险物品,化工厂管理层居然都不知道,就很说不通。
宗忻说:“赵乐国搞得这批货,八成渠道不合法。还有,当天值班的肯定不止闫玉珧,为什么只有闫玉珧知道这件事?闫怀生一口咬定是赵乐国害的闫玉珧,案子的关键点应该在闫玉珧和赵乐国发生过什么冲突上。”
职业病几乎已经成为本能的条件反射,宗忻认真分析案子的时候,显然没注意到他现在的样子。
干脆、利落、智商在线,条理分明,专业术语脱口而出。
谢遇知噙笑看着他,满眼里都是欣赏。
“大学怎么没考侦查系啊?思维缜密逻辑性强,你很适合到我们刑警队来上班。”
宗忻抬手捂上后颈,在疤痕处摩挲两下,“不是不想考,是身体不允许,小时候被搜救队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时候,心脏就不太好了。”
他最近说话,含谎量有点超标。
不过,从大火里被救出来以后,他的身体状态确实很差,李副局说等815爆炸案破获,安排他转办公室干文职,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没办法继续待在刑侦队了,可能连警察这个职业,他都无法再胜任。
谢遇知上下打量他几眼。
心脏不好?看不出来像心脏不好的,大黄调的豪庭夜总会的监控录像里,制止闫怀生行凶的时候,出手干净利落,挨了一瓶红酒人都没倒下,这个人真会撒谎,不到一天时间,就诓了他两次。
头上的伤自己撞的。
心脏不好。
“你身体不好,我家开医院,咱们俩还真是天定的良缘。”谢遇知直白道。
宗忻:“……”
“谢谢。”
毕竟欠着人家医疗费和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宗忻表现的非常礼貌,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谢遇知,“来一根?”
谢遇知蹙眉。
“我不吸烟,也不喜欢身边的人吸烟,收起来。”
宗忻没有听话,自顾夹起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我现在算案件相关人员,可以带我去看看你们技术队在案发现场铲回去的现场物证吗?”
烟线缭绕,尼古丁的味道在两人之间散开。
纯烟草,没有焦油燃烧后的臭味,味道很淡,不难闻。
“规定上行不通。”谢遇知说。
宗忻当然知道这么做违反规定,对这个不靠谱的提议并没有报很大希望。而且谢遇知的行事风格,相处下来他也摸得差不多了,知道谢遇知不是会违反规定的性子,拒绝他情理之中。
“那我现在……”
刚才谢遇知在他睡着的时候用手铐把他铐了,明显是要抓他进局子。
谢遇知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掏出了警务通。
宗忻欲言又止。
谢遇知刚到常春藤,宗忻正趴在床上睡觉,没有盖被子,白皙修长的后颈|裸|露|在外,那块烧伤后留下的疤痕映在眼里,像朵烙印失败的睡莲,格外醒目。
想着他发烧,昨晚又被酒瓶砸伤,谢遇知没有立刻叫醒他,一直坐在床边等,还怕弄出动静吵到宗忻,特地把警务通声音调成了震动。
“大黄,什么事?”
黄子扬那边声音有点发沉,语速很急。
“谢副队,赶紧到府左路来,上午我们走访的那个万嘉豪,死了。”
“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一下。”
“报案人万嘉豪的母亲说,中午万嘉豪去农贸市场买饭,在府左路路段被一辆黑色套牌大众超速撞上,拖行十多米,当场死亡。现在交警那边正在查,但车辆信息完全被遮挡,无法进行定位追踪。”
“好,我知道了。”谢遇知挂断电话,看了宗忻一眼,“走。”
宗忻没有犹豫,随手抓起羽绒服把自己裹严实跟了出来,“是案子的线索人嘛?”
“有一些牵扯。”
案发现场
拉起的黄色警戒线里,法医李斯和贾宝宝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带着蓝色的防止细菌感染手套,正在检查万嘉豪的尸体。
宋经站在架着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警戒线旁,捂着肚子干呕。
一般交通事故都是交警现场处理,很少用得着刑侦插手,所以,他们干刑警的,毒杀的见过、碎尸的见过、奸杀的见过,总之什么样式儿的尸体都见过,只有车祸死亡的尸体,见到的机会不多。
太惨烈了。
是直接被撞飞之后,又碾压过去,拖行近数十米,脑浆子、肠子混合在血里,到处都是。
要不是交警队怀疑是故意谋杀,把案子上报到市局,他都没机会来见识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
总之,宋经觉得,碾烂的肉泥和肠子,比发酵了三天招了蝇蛆才被发现的尸体更恶心。
黄子扬说他没出息,以后干脆转文职算了,出警能出掉半条命。
宋经抹抹嘴,说:“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各种圣母心泛滥,连蟑螂都舍不得打死,我这人生来带着悲天悯人的大爱,看不得这种血腥场面,自从通过公联考进了体制,出警多了,已经磨炼的够铁石心肠了!”
宋·铁石心肠·经同志话音刚落,抬眼看到他们谢副队掀起警戒线走了过来,立刻迎上去:“谢副队。”
谢遇知面无表情的嗯了声,从警员手里接过一次性手套带上,径直往李斯那边走过去。
黄子扬眼尖,看到了跟在谢遇知后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宗忻,伸手把人拉住:“小美人,你这半天跑哪去了?怎么也不跟谢副队吱一声?”
宗忻拉拉被他拽歪的羽绒服,问他:“进展怎么样了?”
黄子扬跟着他走,“李斯和贾宝宝正在检查,刚才把头和身体接上,肇事车辆系一辆黑色大众迈腾,套牌,前窗位置出厂车号位置是空的,现在还没有线索。”
宗忻点点头,加快脚步走到法医拼凑尸体的地方。
李斯见到谢遇知,赶紧起身,“谢副队,你过来看看,死者死亡前,曾试图给什么人留过信息。”

谢遇知戴着手套,在碾烂的尸体旁蹲下来轻轻翻开半截手掌。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死,看笔迹的褪色情况,这些字符写在他胳膊上起码有三天了。”李斯说,“虽然看不懂这些字符,但我觉得他肯定是想传递什么。”
谢遇知在沾着血的手掌上摩挲两下。
宗忻和黄子扬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也可能是纹身?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在身上纹些与众不同的东西,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实际就是中二图案也说不定。”黄子扬往手臂上看两眼,“条条框框的,和我家幼儿园小侄子课堂上画的涂鸦一样。”
宗忻抿抿唇,刚想开口,谢遇知起身打断了黄子扬。
“是栅栏密码,但没有用字母组合,替换成化学元素周期表了,分别用放射性元素、非金属、金属、过渡元素的外围电子层进行了排布,你去问一下队里有谁化学学得好,应该能解密出来万嘉豪想要传递什么信息。”
黄子扬听完目瞪口呆,学霸都是这么欺负人的嘛?领了任务刚转身要走,宗忻又补充了一句:“找化学成绩不低于119,脑子灵活的。”
黄子扬:“……”
黄子扬说:“要不还是干脆去清华北大,请教专业化学老师算了。”
局里确实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公安局侦查、破案、禁毒,除禁毒科勉强算和化学沾边,其他科全员化盲。
李斯说:“大黄说的对,我也觉得还是去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节省时间嘛。”
谢遇知点点头,“我知道了,尸体暂时先运回局里,让后勤做好现场清理。大黄,通知交警大队对肇事车辆继续进行追查。走,我们去万嘉豪家里看看。”
事发太突然,万嘉豪的母亲没缓过来,已经送进医院,家里没人,空荡荡的。
宋经和另一名警察进了卧室,黄子扬留在客厅,谢遇知站在楼道里,正跟局里汇报情况。
宗忻则很随意地转进了万嘉豪的书房。
书房没什么起眼的,很普通的装修风格,书桌桌面非常干净,只有一本红皮笔记,中间夹了一支笔,鼓囊着。
宗忻走过去,把笔记拾起来翻了两页。
笔记里记录着一些化学公式的实验过程、结果,还有些零零碎碎针对课题难易度的吐槽。
看学霸的笔记,可以很快乐,因为每一条针对题目的吐槽,都能写出对出题人各种角度的嘲讽,而且他不止嘲笑出题的人,还嘲笑题目本身。
“有什么发现?”
谢遇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蓦地问他。
宗忻手指一抖,捏在手里的笔记散落几页纸张,圆珠笔啪嗒滚到了地面上,和圆珠笔同时掉落的,还有张照片。
谢遇知弯腰,把照片从地上拾起来。
那是一张自拍,背景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照片里的人二十来岁穿戴规范的防护服装,正对着镜头笑。
宗忻说:“不是万嘉豪。”
谢遇知捏着照片,盯着宗忻的眼睛:“照片里的人是闫玉珧。”
“大黄,小宋,立刻回市局!”谢遇知把照片揣进上衣内兜,急匆匆走出书房。
“怎么了谢队?”
黄子扬和宋经纷纷迎上来。
“回市局,我要亲自审闫怀生。”
谢遇知快步走出入户门,忽然回头,没有看见宗忻跟上,眉毛一拧调头又走回去。
“姓宗的……”
话说一半,宗忻捂着心口从书房慢吞吞走出来,脸色惨白的像个纸人。
谢遇知看到他那张惨白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扶住:“你怎么了?”
宗忻咬咬牙,说没事。
怎么没事呢?看脸色就知道,他的样子离死差不多了。
谢遇知脸色立刻冷下来。
“哪里不舒服,说!”
宗忻:“……”
这人真的好霸道,小时候一定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二世祖,周围人全得让着他那种。
“真的没事。”
他能说什么?
说看到那张照片后,想起在他面前硬生生被烧死的同事而过呼吸?
他不能说。
就连他自己,也已经是公安内网里牺牲的英魂。
“可能是痉挛,已经好多了。你不是要回局里?我自己可以回常春藤,你公事要紧,不用……”
“上来。”谢遇知在他面前微微弯腰,“我背你下去。”
语气冷硬,不容拒绝。
黄子扬扒着门框,小声跟宋经交流感想:“病弱豪门小娇妻,这怕不是个林黛玉啊。”
宋经:“正常,科学研究表明,男人更喜欢能激发自己保护欲的弱者,越是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强者越钟情于较弱的伴侣,动物界雄性天赋,你没有吗?”
“我的还没挖掘出来。”
黄子扬做个噤声手势,目迎背着宗忻的谢遇知出来,再目送背着宗忻的谢遇知下楼,这才提步跟上去。
兜兜转转,宗忻又被安置在了谢副支队长的办公室,抱着一杯冒热气的茶盯着外面走廊发呆。
闫怀生、赵乐国、万嘉豪,三个人的脸在脑海中来回切换,他试图在这三张脸上找到些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钟表时针滴滴答答,落在数字6上。
冬天天短夜长,六点就已经完全黑了。
手机屏幕隔着裤兜衣料闪了两闪,宗忻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宗哥,你让我约的人我已经约到了,七点,就在常春藤隔一条街的小树林饭店,你现在人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宗忻看看时间,给江雯说了个地点,挂断电话,找了张空白A4纸,给谢遇知留下字条,裹着羽绒服离开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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