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作者:栖还  录入:04-27

谢遇知问:“你为什么觉得是个女的呢?”
“肯定啊。”周五斩钉截铁道,“琛哥都为了她差点自杀,差点自杀啊!女人,都负心薄幸,跟我那个女朋友一样,马上谈婚论嫁了,嫌弃我家里穷兄弟姐妹多,头也不回就走了。反正天下女人一个样,都太现实了,势利眼拜金女。”
“人家哪儿叫拜金?”谢遇知冷笑一声,“你不现实你不拜金,你干这违法犯罪的勾当?”
“那能一样吗?我是想给自己争口气,莫欺少年穷,等我有一天混出名堂来,早晚叫她后悔。”周五恨恨道。
“混出……名堂?”
谢遇知用食指挠挠眉毛,有些无语,这玩意儿都已经混进局子了,不是名堂是公堂啊。
“我这不……戴罪立功嘛。”周五瞬间没了底气,自己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赶紧把话题又拉回去,“那张照片好像是彪哥从什么醉……不对从什么朝……也不对,”他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了,就记得好像是个声色场所,名字带醉还是带朝还是什么的,“哎呀,反正就是红|灯|区拍的,最开始拍那张照片的人据说已经死了,照片倒了几手才到了彪哥手里。自从有了那张照片,我们琛哥才振作起来。”
谢遇知点点头,“你见过那张照片?”
“那我哪儿见过?”
“你没见过。”
“没见过。”
“行,挺晚了,睡吧。”
“……”
咚咚咚,咚咚咚
宗忻起床,舒展手臂睡眼惺忪的伸个腰,穿着睡衣去开门。
“刚起?”
房间门打开的一瞬间,苏韫亭正倚门框抱着手臂看他,见他这副慵懒惬意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
“你看起来睡眠质量不错。”
“还行。”宗忻把人请进屋,去开冰箱,问他,“喝点什么?”
苏韫亭在沙发坐下,“橙汁,谢谢。”
宗忻给他倒了杯果粒橙,放在茶几上,“你怎么突然来郢口了?还知道我在这里?松远那边不忙?”
“临时调派,老秦说,你们调查的这起案子很棘手,之前省厅不是成立了专案组嘛,忘记给你和谢队说了,我也是专案组成员。”苏韫亭开门见山道,“其实,之前在淮安服务区,和赵洋滕纾德交手的时候,老秦就觉得事情不对,所以提前针对深网和滕纾德做了追踪和详细调查,明面上安排我回松远,实际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那个滕纾德。”
宗忻点点头,“秦局不愧是秦局,想的真周到。”
“对啊,要不是我们的人现在在云贵控制住滕纾德,让他暂时自顾不暇,你的谢队行动可没这么轻松。”苏韫亭慢条斯理地咂着果汁,“不等公安部的条子,单枪匹马擅自跑去调查庄家行踪,这小子,之前在深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跟老秦就不是一个类型的。”
此时,坐在郢口公安局会议室,正在和公安部领导以及李副局、郢口公安局局长邓峰、副局长一干人等正在开会的秦展,非常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
“小秦,你没事吧?”公安部领导十分关切的问道。
秦展摆摆手,“没事。”
“虽然说现在天气回暖了,可四月份昼夜温差还是有的,沿海地区倒春寒比内地厉害,还是要注意保暖啊。”
“是,多谢陈老关心,我会注意的。”秦展谢过领导关怀,继续道,“目前,能引出暗网庄家的只有谢队,我们必须在后面和他打好配合,各位觉得呢?”
“就这么办吧。”
陈老一发话,其他人只有点头的份儿,哪儿还有人敢再说什么。
李副局心里担心,谢遇知年初从深夏公安局调离的事情也是公安部的意思,后来815爆炸案发生,京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伤亡惨重,公安部直接把谢遇知空降进来做副支队,本来,底下的公务员考核,人事安排,公安部是不会直接插手的,突然插手他就觉得有问题,现在一看,果然是有问题。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话语权,只能听从上级领导安排。
只是,盛阳怎么办?他前脚刚把人交给谢遇知,谢遇知就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能活着回来当然是大团圆,可万一回不来呢?
“那就先这样。”陈老忽然道,“都回去部署吧,这场行动,务必一定要一举将整个暗网网络连根拔起,不给庄家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要彻底的、完完全全的、穷根清朗!”
“我们明白。”在座的所有人轰然应声。
李副局这才回神,他心事重重的,会议内容只听了个七七八八,抓抓已经有些秃的头顶,看看秦展,欲言又止。
现在人多,不是说话的时候。
秦展看出他的为难,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李副局这才随着众人起身,往外走去。
陈老单独把秦展留了下来。
“当年净边行动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许国潜伏二十年,才终于把陈丁卯这个叱咤中缅的大毒枭从潜藏的海底里搅出水面,将其绳之以法,为此,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牺牲了那么多最优秀的警员,许国他是缉毒英雄,你是他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我对你非常信任,破格提到公安厅。这次的行动,我仍旧对你无条件信任,可俗话说,一鲸落万物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丁卯建立的这个庞大的毒品帝国虽然覆灭了,可他滋养出的贩毒这张温床,却让更多庄家如雨后春笋般长出来,这些春笋迅速生长,变成穿墙的竹子,已经不容小觑。”
陈老满是眼袋的眼睛一抬,透着股杀伐果断之气。
“我知道你和方尖沾亲,也知道方尖的家境,谢煦是红色商人,对国家做了不少贡献,方尖是他独子。”
秦展知道陈老要说什么。
“陈老,从警的时候每个人都宣过誓。我们是中国人民警察,失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这是,身为警察的信仰。您是,我是,谢遇知亦是。从警的第一天起,我们就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所以,您放心,穷根深网,势在必行!”
“好。”陈老郑重地点头,“告诉谢遇知,他牺牲了,我陈傅山上,人民警察可以牺牲,但缉毒绝不后退!”
“你居然……咳咳咳,咳咳……”苏韫亭差点给果汁呛死,捶着胸口缓了好半天,才终于止住咳嗽,立马痛骂了一句:“姓谢的真他爷爷的不是人!”
“我不怪他。”宗忻淡淡道,“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才没有告诉我,不过……”
“还是不能原谅他,对吧?”苏韫亭放下杯子,义愤填膺,“就是,怎么能原谅他呢?要是老秦敢瞒着我偷偷跑去执行任务,我一定让他跪够三天搓衣板!”
宗忻撩起眼皮看看他,持怀疑态度:“我觉得,以你的行事风格……”
“怎么?!”苏韫亭眼睛一瞪。
“没什么,秦局稳重,凡事谋定后动,所以我觉得,你们家会跪搓衣板的人,应该是你。”
宗忻实话实说。
苏韫亭:……
“不是,你们这种仗着脑子好使就觉得我们没脑子的人真的是,就没法沟通。”苏韫亭起身,双手把头发往后一捋,“哥走了,还以为你知道谢遇知现在在哪儿呢,结果你这个被人蒙在鼓里的深闺小娇妻,什么都不知道,被骗了还不生气,我不跟你这么没志气没出息的人待一起,我肺扩量小,会炸的!”
“你去哪?”
看苏韫亭大摇大摆要走,宗忻赶紧喊住他。
“我得去找那个无法无天自己个儿乱跑的泥鳅。不然回头人挂了,我没法跟我们家老秦交代,毕竟你们家谢队,是大我们家老秦俩月的远房表哥。”
苏韫亭唉声叹气,边走边道。
“一天天的,净给我整些不省心的,我怎么就摊上……哎哟卧槽——”
苏韫亭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捂着被宗忻拽开的领子一脸不敢置信。
“你你你你你放尊重点啊,我我我我不是随便的人!再说,我们俩不能对不起老秦和老谢,让他们兄弟俩戴绿帽子,我可是很有原则的,坚决不给老秦以外的任何男人做受。”
宗忻扶额:“……苏队,你能正常点吗?”
苏韫亭:“亲也不行!”
宗忻:*&¥#@…
他么,这个身高187的逗比,怎么这么多戏啊?!
十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缓缓从酒店停车场开出,一路向北而行。
苏韫亭单手握着方向盘,用另一只手调试着耳麦。
“对,我们现在正在往那边去,技侦口的大黄说,老谢昨天是在西林街和他分开的,我和盛队刚才看过郢口地图,西林街是三叉路,一条通往京沪高速,一条通往郢口市区,还有一条则是往三娘湾方向,我们仔细分析过了,谢遇知没有回郢口市区,也不可能上京沪高速,那就只能是去了三娘湾。”
“嗯。盛队也是这么说的。”
“找到了目击证人?在丰渔村?你们现在要安排人过去搜查?我觉得……哦,先等下。”苏韫亭看向宗忻,问他,“你刚才要说什么?”
宗忻示意他把耳麦给自己。
苏韫亭直接摘下来扔过去。
“我是盛阳,你们去丰渔村搜查上面同意吗?”
“是的,盛队,邓局昨天就批准搜查丰渔村了,今天搜查令才刚下发到三娘湾街道派出所。”
宗忻厉声道:“立刻阻止搜查!”
“为什么?”对方明显不理解,“我们有目击证人,这多好的机会?万一我们找到人……”
“你们不会找到人的!”宗忻打断他的话,“现在去搜查,只会打草惊蛇,会让对方藏得更严实。”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能把犯罪嫌疑人抓住,这案子就能破……”
宗忻直接按死了通话。
“苏队,我们得快点了,万一派出所已经行动,谢遇知的潜入行动就会变得困难许多。这次行动,局里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抓捕周宴琛,而是摧毁他在国内的所有暗网网点,郢口公安局这帮没脑子的东西,只看的见眼前这点儿东西,要坏大事!”
苏韫亭点点头,表示赞同,油门一踩,把车开的风驰电掣。
过了西林路三叉口,大路慢慢变成小路,越接近三娘湾,路就越窄越难走,车子在不断摇晃中前进,不停地颠簸,不停地转弯,晃得人胃里七上八下不舒服。
大众又往前开了几公里猛地刹住。
苏韫亭推开车门下车,看着全是水的田埂,望洋兴叹。
“头一回见这种……这种……”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词儿形容了。
“沿海的村子都这样,全是盐田,没路。”宗忻倒是很淡定,站在田垄上左右看看,指挥苏韫亭,“你把车开到那边的高一点的坡上,停隐蔽些,别让人发现了,咱们徒步走过去吧。”
“得嘞。”
苏韫亭二话没说,上车后就开始往后倒。
周五看看谢遇知,紧张地咽咽唾沫,接起电话。
“喂,彪哥,我已经按照你说去过药店了,你让我买的医用纱布、碘伏、什么聚维铜碘溶液,哦,还有塞来昔布都买齐了。”

第133章
“今晚十点钟以后, 你带着东西到丰渔村东头放渔具的露天仓库,把东西放在那里赶紧离开。”龚彪吩咐道,“来的时候注意点, 别叫人看到。”
“行,我十点以后过去,那我把东西放在那里不会被人拿走吧?”周五不放心道。
龚彪不疑有他:“那边堆放的都是渔村养殖贻贝的苗绳和浮球,晚上没有人会过去。”
周五这才放心回他:“那我就放心了。”
“周五。”
手机那边,龚彪语气忽然变得谨慎起来。
周五心虚,喉咙一紧,好像突然被人塞了个鸡蛋, 哽了好几秒钟,才哑着嗓子回应。
“彪哥,我、我在呢。”
“昨天让你盯着外面, 怎么样?今天那些条子有新动作吗?”龚彪问道。
周五抬眼去看谢遇知。
谢遇知摇摇头。
“没有, 我昨天接到你的电话 , 去街上溜达了几圈, 一个警察都没有。”
“一个警察都没有?”龚彪觉得不太对, “你确定?”
谢遇知飞快拾起笔, 在纸上写了行字给周五。
“哦,三娘湾镇上这边没有见到,不过去市区买药的路上, 有交警和刑警在查来往行人和车辆。彪哥, 你可千万告诉琛哥,这几天藏好了别出来啊。”
白纸上谢遇知只写了上半句,下半句全是周五自己即兴发挥的, 他生怕漏了馅儿自己不能争取到宽大处理,一边脑门往下淌冷汗, 一边卖力地遮掩。
“你小子,办事儿牢靠些,说话别大喘气。”
龚彪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明明那晚从日光倾城撤退出来没多久,他们就听见了警车嗡鸣,再加上乔医生过来的时候,说了警察到处在查车抓人,结果周五说没见到警察,他下意识心里就一咯噔,就觉得事情不好,怀疑周五没有好好办事,周五这一补充,他才终于放心。
“哎,哎。”周五连连答应着,“彪哥,我以后一定注意。”
龚彪也没揪着不放,松口道:“行,先这样吧,晚上行动一定谨慎点儿。”说完哐当挂了电话,在周宴琛身边坐下。
地窖里很简陋,正正好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周宴琛身上有伤,上衣松松垮垮搭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肩膀、侧腰和大腿的地方都绑着绷带,洇透了血。
龚彪把枕头往他身后塞了塞,让他靠实一些:“琛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事。”周宴琛咬咬牙,“再给我拿两个冰袋。”
枪伤,麻醉药效过了,在没有任何止痛药物的情况下,伤口的疼就只能生受着。
周宴琛嘴唇看着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吓人。
龚彪知道周宴琛现在肯定钻心的疼,但自己又替不了,只能拧着眉毛把冰袋敷在周宴琛肩膀的伤口处,于心不忍道:“琛哥,再挨几个小时,等晚上小五把药送过来就好了。”
“阿彪,疼我可以受,但你不能去冒这个险。”周宴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住冰袋,提醒他,“现在,除了我们俩,其他人谁的话都不能相信。而且,吴叔这里也不能多待,我估摸着警察摸过来也就这两天,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今晚你不要去拿什么止疼药消炎药了,趁天黑没什么人的时候到海边转转,如果不出意外,我之前安排来郢口接我们的货船今晚十二点会到。”
“接我们的货船?”
龚彪惊讶的看着周宴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对,接我们的货船。”周宴琛缓缓把后背往后又靠了靠,“我能在金三角活下来,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根本是天方夜谭。他说过,人永远不能把自己逼进绝路,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当初他能顺利把牺牲的那些人尸体全部带回去,就是因为留了把后手,虽然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自己一个。”
“他?”龚彪不明所以,“琛哥,他是谁?”
周宴琛撩起眼皮,沉静地看着他,蓝色眸子深不见底,像极了马里亚纳海沟暗处翻涌着的深渊,没有感情,看久了只会让人毛骨悚然,从心底滋生出恐惧。
“方尖。”
龚彪霎时间怔住:“琛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何必呢?他现在和你根本就是冤家死对头,那天晚上,他拿枪打你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摆明了是准备要你的命,你还……”
“那个程昊,为了他心甘情愿被抓。”周宴琛打断龚彪,嘲弄地笑笑,“如果我现在和程昊一样穷途陌路,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我也会毫不犹豫送方尖一个一等功。”
“琛哥……”
龚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周宴琛缓缓呼出口浊气,“放心吧,我还有金三角的生意,还有你们这些兄弟,我不会头脑不清楚,就算方尖他现在背叛同事、国家和信仰来投奔我,我也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琛哥,我相信你,不管任何时候,我阿彪都会替你卖命。”
周宴琛不语,默默看着他,片刻后手掌落在他肩膀,郑重地拍了拍。
苏韫亭和宗忻徒步跋涉了大概二十来里,才终于到了三娘湾镇上,说是镇,实际也就是比周围几个渔村稍微大那么一点点,住户相对密集些,有几栋标志性的小高层楼房。
俩人哪里也没去,直接进了三娘湾乡镇派出所。
蓝白装饰的二层楼,进去有个宽敞大院,规整的停着四五辆警车,院子当中竖着旗杆,旗子迎风猎猎作响。
空旷,干净,海风带着腥味。
两名民警正好出来,看到他们俩喊了一嗓子:“干什么的?”
苏韫亭走过去,跟人打过招呼,亮了下警察证,“我是松远过来的,正在调查前两天的枪击案,听说你们早上刚接到搜查令,要对三娘湾以及三娘湾周边渔村进行摸排。”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对,是有这么回事,我们大队长刚带领四个小队出警。”
“啧。”苏韫亭二话没说,调头就走,“盛支队,看来咱们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已经行动了,咱们现在得赶紧找到老谢才行。”
出来派出所,俩人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皆是眉头一皱,他们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
宗忻看看苏韫亭,问他:“怎么办?”
苏韫亭单手叉腰,看着路边上停的三斗子陷入沉思,片刻后转身又进了派出所,没一会儿拎着把车钥匙出来了。
几分钟后,宗忻蹲在三斗子里,抓着车挡,问苏韫亭:“你这还得开多久?”
“不是说,最近这几天有好几个人在三娘湾租房吗?最近的位置是饲料厂家属院这个,地图上显示,还有几百米吧。”苏韫亭双手握着车把,开的十分认真,“怎么了?”
宗忻默了默,“腿麻。”
“什么?”
三斗子发动机轰轰地,苏韫亭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扯着嗓子问了句。
宗忻不得不增大音量回答他:“腿麻!”
“不堵,这破地方,堵什么堵啊?”苏韫亭大手一挥,“前途一片光明。”
宗忻扶额:……
行吧,一点儿也沟通不了。
“到了到了。”
苏韫亭一拉手刹,三斗子立刻在路边停下来。
饲料厂家属院外墙涂着鲜艳的绿色,特环保,苏韫亭从三斗子上蹦下来,一点缓冲都没有就蹭蹭蹭先跑进了饲料厂家属院大院。
七八十年代海岛建筑的五层小楼,外墙粉刷的不错,楼道里却破败不堪,水泥楼梯缺角少棱,看着像多少年没住过人了似的荒凉。
苏韫亭都怀疑,这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住。
宗忻紧随其后跟过来,两人一起上了楼。
“房东说,是402房间。”
苏韫亭点头,“我知道。”
两人到了四楼,停在402房间门口,互相对视一眼。
苏韫亭把手放到腰包,缓缓抽出手|枪,给宗忻打个退后的手势,抬脚猛地一踹。
哗啦————
一阵尘土飞扬,俩人从木片碎屑里冲出来。
周五捏着鼻子,眼睛被迷得睁不开,直往外流泪。
谢遇知脸上头发上全粘了层土灰,他抬手扇扇浑浊的空气,看着周五想骂人。
周五赶紧解释:“真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不认识他们!”
谢遇知拍拍衣服根本懒得搭理他,往前走了两步对拦路的几个人扬扬下巴,“兄弟,哪儿条道上的?出门在外行个方便,我们现在要去丰渔村,麻烦让让。”
打头的青年留着斜刘海,手里拿根手臂粗的钢管,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叼着烟不屑道:“兄弟,咱们哥儿几个不混黑也不混白,就是没钱了,想跟你们借点儿钱花,把钱留下你们就可以过去了。”
周五一听对方是个小混混,也没刚才那么怂了,往前走两步指着小青年鼻子骂:“小小年纪学土匪打劫那一套,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谢遇知抬手蹭蹭鼻子,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这个周五,还挺会教育别人。
“哟,不服?”
小青年抬手一挥,跟着他的几个人一拥而上,顿时把谢遇知和周五团团围住。
“不给钱,可就得受点皮肉苦了。”
谢遇知弹根烟出来接住,叼进嘴里,嘿嘿一笑,冲为首的小青年勾勾手指,“多大了?有二十了吧?刑法规定,十六岁就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了,聚众抢劫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以前进去蹲过吗?看你作案手法这么娴熟,派出所治安大队常客吧?”
“哟呵,哟呵,你还敢跟我们杠,我看你是活够……”青年往谢遇知身上抡的钢管啪嗒落地,紧接着他就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啊——”
谢遇知脚尖一挑,把钢管踢起来接到手里,反手就把他拷了起来,“聚众抢劫打架斗殴,作案工具没收了。”然后抬头,看向握着棍子跃跃欲试的另外几个人,咂口烟,“你们几个,负责把他送到派出所。”他指指青年手上的手铐,“这东西,只有派出所的警察能打开,你们别想拖着他到处跑,不去自首跑哪儿都不好看,懂?”
几个人看清楚青年手腕上的东西,手里的木棍哐哐落地。
“警……警察叔叔我们错了,我们就是想弄点钱去市里上网……”
“都多大了?”谢遇知拎着钢管敲敲手心。
“我十七,他十五,还有他,他也十五,他……”那个主动承认错误的四眼哥指着被谢遇知打趴的同伙,怯怯道,“他十九。警察叔叔,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知道错了能改就行。去吧,去派出所领个罚,让派出所给你们爸妈打电话去领你们。”
“哎,好嘞。”
几个人过来,把斜刘海扶起来,三步一回头往派出所方向去了。
周五摩拳擦掌凑到谢遇知身边,满眼崇拜,“谢哥,真好。”
“好?”谢遇知夹着烟,看着那些小孩走远,回头继续往丰渔村方向走,问他:“好什么?”
“就是……好啊。我小时候,特别崇拜警察,也想当兵从警的,可惜家里太穷了,供不起兄弟姊妹几个上学,我读了两天一年级就下来充当劳动力养活弟弟妹妹了,没学历去不了部队,也当不了警察,我其实,可羡墓你们警察了。”
周五说着说着,眼神就暗淡下来。
“谢哥,你刚才教育那几个小混混的样子,真帅。我当时和他们这样到处抢东西的时候,要是有个警察站出来阻止我,我可能也会去工地找个搬砖的活,不去犯罪了。”
“你现在不就做的很好吗?”谢遇知脚步未停,“人,只要记住一点,不管处在什么环境里都心存正义,那这个人,就永远都是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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