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生怕姜疏怀过来抢他凳子的模样。
姜疏怀看了直翻白眼,气得上下顺了半天气才大骂了句:“有辱斯文,没有规矩!”
风澈老神在在地坐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示意姜临他准备好了。
他以风家竹林为起始地,走过几件竹屋,绕到一处流水山涧处,于石缝间看见了一枚血玉,和姜思昱所见一模一样。
为求逼真,他甚至还细化诸多细节。
石缝间铺陈着些许青苔,血玉上水珠欲滴,似是清晨露水。
他随手甩了甩水,拿着琢磨半天,看不出所以然后,毫不在意地一脚踢到了一旁,正巧磕在风家一处传送阵上。
那血玉爆发出刺目的血色光芒,腾到半空,突然炸开,将传送阵和风澈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场景足足空了两日有余,眼前才出现一处血池。
风澈着重补充了一下血池周围姜思昱没有记清的咒法痕迹,随后睁开眼,挑眉:“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季知秋那孩子情有可原,看看眼前这二世祖,因为脚欠踢了一脚路上捡的玉佩,就被传到边城荒郊野外,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了吗?
姜疏怀顾着看那一堆咒法,忙得晕头转向,看见风澈更是烦不胜烦。加之风澈还在他身边指指点点咒法的破译方式,但没几个说在有用的点子上,总之就是一堆屁话事还多。
姜疏怀很快就忍不了了,让风澈滚了回去,顺便还驱散了屋里的一堆装盆栽降低存在感的小辈,连同和风澈一起打包扔了出去。
风澈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升起禁制,默默翻了个白眼。
姜疏怀为防他偷听真是做足了准备,本来他还想听听他们怎么说,顺便调查一下血玉和复活自己之人的联系,看来等会儿只能从姜临嘴里打探了。
姜思昱拽过他,乐呵呵地说:“风兄,你是真牛!我以前怕极了家主,就连我爹都怕他怕得不行,你干了我们姜家一直梦寐以求的事儿啊!”
风澈兴致缺缺地看他:“姜疏怀就是外强中干,他不敢怎么样的。”
姜思昱拍拍他的肩:“风兄可是对他们议事不带咱们小辈这事介怀了?放心,不会说我们的坏话的。”
风澈挠挠头:“倒也不是怕被说坏话……”
他心不在焉地听,姜思昱继续絮絮叨叨地在一旁刷存在感,宋术许承焕跟着他叽叽喳喳,白冉冉在喧闹中盯着剑柄入神。
季知秋在旁边默默观察了半天这群人的状态,慢吞吞地问了句:“白冉冉,那个小乞丐去哪了?”
他一句话问出来,风澈转过头,那三个喋喋不休的全都闭嘴,开始眼巴巴地等着白冉冉答话。
白冉冉在他们期待的目光里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把眼神从剑上移开,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一拍脑袋:“啊!那小姑娘现在是姜家外门弟子了,这会儿估计学入门剑诀呢!”
季知秋“哦”了一声,看向风澈:“所以,你这个当哥哥的不过去看看么?”
风澈眼睛亮了,姜临办事能力他一直很信任,没想到他动作比想象中的快,昨天回姜家,今天就把小姑娘入门事宜都打理妥当了。
他很快把“听不见姜家针对血玉背后之人的调查计划很恼怒”这件事抛在脑后,打了个响指:“反正现在无聊,各位和我一起去看看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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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昱扭头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刚被罚,”季知秋无奈地摊手:“而且,你每次出去乱跑都会非常倒霉地被抓到,跟着你准没好。为了防止数罪并罚,执法把我屁股打开花,你还是邀请别人吧。”
其他几人听了他的话也深表赞同,于是纷纷去演武场练剑了。
姜思昱一路上疯狂吐槽他们不讲义气的行为,不过还是提醒风澈,不经允许内门弟子窜山到外门是很严重的行为,最好待一会就走。
风澈一听,一阵无语:“你还是回去吧,别又挨揍了。”
姜思昱呵呵笑了一声,狂傲的表情在风澈看来透着少年人没挨过毒打的傻:“无妨!今日我就要做个不受教条约束的好汉!”
风澈默默在心底祈祷还是别来人抓住他俩了,不然这小子的傻样恐怕会在执法堂大吼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因为是偷渡到外门,二人防止引人注目,一路连跑带颠,穿行过好几座山,累得气喘吁吁才到了小姑娘所在的山门。
小姑娘自称叫月儿,但是姓氏不详,姜家索性就让她随姜姓,叫姜月儿。
风澈到的时候,姜月儿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木剑,一板一眼地学习着场中师姐展示的剑诀。
她漂泊了不知多久,流浪的孩子向来早熟,在别的孩子贪玩好动的年龄里,她已经可以沉下心来练剑了。
见风澈来了,她才扔下手里的剑,奔过来一把抱住了风澈:“哥哥!”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眨巴眨巴,她指着地上的剑:“哥哥,我已经是,外门弟子,他们说,我在这里,有吃的,有睡觉的地方。”
风澈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小姑娘丢了掌喜的尸狗魄,此刻声调机械如木偶一般,就像是打好了稿子照着念一样生硬,但风澈相信等她寻回了尸狗魄,就会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懂得快乐。
他突然产生一种自己有个妹妹也挺好的感觉。
至少他现在举目无亲,无家可归,被人依赖需要是他存活于世的证明。
风澈在一旁找了个石墩儿,吹了几下灰一屁股坐下来,端起刚刚姜月儿的师姐送过来的小点心,开始吃起来。
姜思昱也上来抢食,小姑娘在一旁一板一眼静静地练剑,时不时奇怪地看向打闹的俩人,一时不知道这三人到底谁是大人。
被抢了两块点心的风澈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手抵住姜思昱的头,一只手尽可能地把盘子挪远:“你堂堂一个修士,都已经辟谷了,吃点心会产生杂质不益修行。”
他说这话时忍不住舔了舔嘴边残余的点心渣:“听你风兄一句劝,你把握不住,让我来。”
姜思昱尝试了半天也没摸到点心,无能狂怒了半天,终于脑袋灵光乍现:“不对,不对,你不也辟谷了么?凭什么你吃?”
风澈丝毫没有被揭露的羞耻感,干净利落地一脚踢开姜思昱,厚颜无耻地仰起头,像极了一只斗赢了的公鸡,抖了抖胜利的尾羽:“开玩笑,我妹妹孝敬我的,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吃下去啊。”
“那我给的你也可以拼了命吃么?”
洋洋自得的风澈还在口出狂言,想也不想回了句:“你求我,我自然可以吃喽。”
他嘚嘚瑟瑟地睁开眼,发现面前的姜思昱眼神呈呆滞状,因为丢了吞贼魄,脸上怪异地凝固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风澈刚想嘲笑他不是丢了吞贼魄么,遇到多大的事儿才这样手足无措。
突然,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问他话的那个声线,低沉锋利,带着青年人的沉稳持重,而不是姜思昱咋咋呼呼的变声期公鸭嗓。
风澈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了身后站着的姜临。
男人肩宽窄腰,上好的丝缎收束腰线,视线上移,风澈看见他凸起的喉结,修长性感的脖颈,直至目光缠绵到对方微抿的薄唇上。
他呼吸一滞。
风澈嗖地站起身来,脊背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刚刚在大殿内,面对那么多人他想不起来,现在场景和昨日太像,目光汇聚在薄唇上的一瞬间,那个混乱的吻带来的记忆再次侵袭他的感官。
炽热柔软的气息仿佛还缭绕在唇/齿之间,他不由自主地观察姜临唇上被他留下的痕迹是否还在,却不小心撞上了姜临的视线。
人多时腆着脸皮的风澈终于在这视线相撞、仿佛只有两人的瞬间体会到了心虚。
他心里偷偷把只顾着发呆的姜思昱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想这倒霉孩子是真的倒霉,怪不得人家都不愿意跟来。
这会儿姜思昱看见姜临,估计是少时窜山被抓了不少次,以至于产生肌肉记忆,干坏事一被发现就心虚。
至于他,昨夜轻薄少主,今日趁姜家家主和长老们都在开会,身为风家人在姜家山里乱窜,疑似图谋不轨。
妥妥的罪加一等。
风澈在脑海里构想了无数个姜临接下来要和他说的话,甚至已经做好了不要脸的准备。
大不了承认自己昨天色令智昏精虫上脑,一不小心调戏了他,反正上学堂那会儿姜临也没少被他逗,估计,应该,可以习惯……吧……
风澈心里的小人“吧唧”一声捂住脸:妈的,您可要点脸吧,这谁能习惯?
他讪笑一声,觉得自己虽然注定被制裁但是可以有减刑的余地,于是试图祸水东引:“姜少主,姜思昱就是带我来看看姜月儿,马上就回去。”
姜临点点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里有话的玄机,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风澈心底一凉:没戏,这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姜思昱。
他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可以,放我们……回去了?”
姜临颔首,一把提溜起风澈后脖颈,踩着“无渡”就御剑走了。
姜思昱在后面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逃过一劫。
他喜滋滋地拍着胸脯,麻溜地御剑跟上,心里不忘乐呵呵地想:
叔叔对我真好!这都不处罚我!好感动!
风兄真是够意思,居然敢以身犯险!好感动!
然而他以为以身犯险义薄云天的风兄,此刻站正在剑身上,还保持着刚刚被提溜起来的姿势,缩着脖子,脖颈后面的衣领微微提起,愣是一点没接触到皮肤让它变形。
像极了一只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然后准备带去屠宰的鹌鹑。
他现在有权怀疑,姜临这会儿正憋着大招呢。
风澈等了一会儿,站在剑上等着命运的审判。
姜临酝酿了一会儿,结果开口还是把精神高度紧绷的风澈吓了一跳。
“我们一致认为,是传送阵对血玉的特殊识别,才会导致传送偏差。”
风澈微微睁开眼,啥?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姜临,头上一缕发被高空的风吹得飘起,雀跃了半天也没落下,姜临回眸看他,伸出手替他抹平了翘起来的发丝。
“家主让我先行调查学堂后山的传送阵。”
他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期许,甚至还有一种经久未见的兴奋:“你,要和我一起么?”
他满怀期待的目光点亮了幽深的眸子,深邃的轮廓此时被种情绪渲染上了暖色。
他似乎根本不打算问责风澈,昨日将他推出门去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近乎以宽容到纵容的态度对待着眼前之人。
风澈发现,姜临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仿佛他做过的事,就是对的,即使再莫名其妙,再不合常理,姜临都始终对他报以信任。
就像是他这次重生归来,姜临在乎的只是他回没回来,而不是怎么回来的一样。
他心里不由得一软,对上那双期许的眼睛,轻轻回道:
“要。”
这话说出来,他便莫名觉得这场对话很熟悉。
而姜临的表情来看,也像是等了数载,终于等到了他的这个回答。
他连眸子都带着些许温柔缱绻,远处的光落在上面,晶莹剔透地闪烁着细碎的光。
风澈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曾经问过他这句话,却见姜临下一秒带着歉意地看过来,语气有些委屈:
“既然你同意了,就不会很怪我了吧?”
风澈有种上贼船的不详预感。
姜临拍拍他的肩,风澈吹起的发丝勾住他的手指,钻进指缝打了个卷,再受重力的影响飘然落下。
他在风澈懵懂的视线里微微一笑:“以免打草惊蛇,我决定以新生的身份进入学堂。”
他特意放慢了速度,怕风澈承受不住打击一下子栽下去:“就是说,我们要以姜家子弟的身份考进去。”
风澈眼前一黑,学生时期痛苦的记忆汹涌而来,姜临贴心地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卧槽啊!谁他妈想回去考试啊?”
姜临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只是入学的水平,到时候趁期末测评的时候在后山一边测评一边留心就行了。”
风澈生无可恋地撩起眼皮,虚弱地喘气:“难道就不能溜进去么?”
姜临难为情地看了看他,摊手:“学堂的禁制等级是除了中州腹地最森严的地方了,而且先生们普遍都是元婴期,以你现在的水平,潜进去很难。”
风澈崩溃地尖叫:“那我不去了,你爱找谁找谁啊!!!”
姜临放在他头上安慰的动作停住了。
风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不对。
姜临转过身,声音低沉,落寞得像是要哭了:“行,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风澈收了哭腔,表情开始凝重。
姜临像是没听到风澈明显乖巧不哭不闹的改变,仍然继续悲伤地说着:“没关系的,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上学,只是现在重复一遍而已,一个学期我能挺过去的。”
风澈被一阵强烈的愧疚感攥住心脏,傻站着不知道如何哄眼前之人。
姜临却像是才察觉到他的安静,回头笑了一下,这一笑半点笑意都没有,满满的心酸苦涩,倒不如哭:“马上快到啦,等过几天我送你回家吧。”
风澈愣了一下:“什么回家?”
姜临敛眸:“风家才是你的家。”
风澈的心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跳动的频率不规则且急促,他一把拉住姜临想要转过去的身子,向下摸索到姜临的手腕一把握住他的手:“说好了一起,就一起,查案也是,上学也是,回家也是。”
滚烫的指掌间,姜临修长冰凉的手像是化作了暖玉,此刻升腾起了温润的气息:“好,那便一起。”
第33章 噩梦重现
风澈觉得,学堂七岁入学考试也不能有多难,自己活了三百多年,在世一百多年,怎么说经验也赶得上那一堆小屁孩儿了。
显然他已经忘记自己当年是以风家嫡子的身份走后门进来的,而且以他爹强势为学堂捐钱修缮禁制的手段,以及免费提供风家首席阵师——风行舟的阵图,引得学堂先生眉开眼笑,就算他是个猴子,学堂也照收不误。
和以姜家普通弟子的身份考入完全不同。
然而风澈没有意识到丝毫的问题,像个假期玩疯的孩子,继续心安理得地和姜思昱他们四处乱窜。
他已经许久不曾享受如此轻松放肆的生活,再加上姜家对他的拘束不多,出了事儿还有姜临撑腰,风二世祖混了几天就把当年藏得好好的本事拿了出来。
风澈可是著名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这几天领着姜思昱他们玩,愣是没重复过花样,大有要把姜家翻个底朝天的架势。
姜思昱等人考完了期末,此刻正放着假,在学堂先生管教,在姜家师长约束,近日姜家家主长老忙着调查姬家异动,顾不上这群皮孩子,难得不束手束脚。
没有繁重的课业,便有大把的时间和风澈上山捉兔下地捉鸡进河捞鱼,只可惜时运不济,已经被执法堂抓住无数次了。
姜临刚接了调查血玉的任务,又刚刚从边城守城归来。姜疏怀难得发了善心不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寅时,在演武场。
姜临手握“无渡”,渡劫期的修为尽数收敛起来,返璞归真到极致,若不是清晨水汽凝结衬得山顶如浩渺仙宫,他这一身气息倒像极了凡人。
他一遍一遍地施展剑诀,纵然姜家的剑诀几乎被他练了个通透,但他仍然力求臻至完美。
银亮如水的剑身随着衣袖起伏,手臂摆动。虽无灵力,剑意和剑气交织划过空气,竟迸发出破空之声,足以看出执剑之人的坚持不懈,已经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重复这个动作,才能如此轻松写意地施展出来。
姜临正沉浸其中,远方一道蓝色的流光划了过来,流星破空一般,直奔他的耳畔。
他无奈一笑,飞速收了“无渡”,以免剑气碎了传音的流光,空出手将像它主人一样能咋呼的传音流光稳定了下来。
甫一触碰到传音,风澈的叫喊声立刻传进了耳朵:“姜少主!江湖救急!我们昨天在你们姜家第五个山头……”
许承焕的叫声乱入:“什么第五个山头,那是饲峰!”
风澈的声音顿了一下,紧接着就骂了一句:“昨天你他妈不说五峰么?”
许承焕的声音明显在大哥的压迫下开始底气不足:“我的意思是,第五峰叫饲峰啊……”
风澈的语气不耐烦了起来,姜临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当时说这话时腮帮鼓起来镇压许承焕的模样:“你小子先闭嘴!大哥和你们少主说话呢!”
声音嘈杂了起来,一个严肃的声音由远及近:“干什么呢?执法堂不得大声喧哗!”
人群似乎乱作了一团,隐约可以听见几声惨叫,像是挨了几板子以示惩戒。
姜临等了一会儿,风澈的声音才传出来,挨了揍的风澈语气透着不自觉的委屈,尾音带着一股软软乎乎的可怜气息:“我不管什么峰了。”
姜临猜想风澈此刻一定偷偷摸了一把挨揍的手,越想越气,实在是牙痒痒,觉得受不了这委屈了,于是才跑过来开始装可怜。
他吸了一下鼻子,开始哼哼唧唧地叫:“就是,我们被这峰的执法堂给抓了,因为昨天晚上,我保证,我们真的不知道那鸡是特意养的!我们就抓了几只山脚下跑来跑去的吃,结果有弟子过来说是峰里养的灵鸡,为下一届收弟子的时候准备的。”
风澈不自觉地带上冷笑,一想到还在保持可怜人设,咳嗽一声,又回归可怜巴巴的语气:“他就把我们告到了执法堂,执法堂那群人,质询我们一晚上,都不让我们睡觉,还不让喧哗,毫无人性!”
姜临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御剑飞速往饲峰赶,甚至还不忘施了个清洁术洗一下练剑留下来的汗水。
风澈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在继续:“重点是,他们发现我们不是他们峰的,已经开始准备往上级汇报了!救命!少主救我们!”
声音戛然而止。
姜临颇有些头痛地扶额,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进执法堂捞这群人捞了多少次了,这几天几乎把各峰的执法堂走了一遍,全是为了捞这群人。
以前的假期这群孩子有执法堂约束,还算老老实实,如今这风澈来了,本就是个四处惹事的,再加上平时只敢偷着玩的姜思昱吞贼魄丢了,不知恐惧为何物,直接促成了众人犯错率直线上升。
姜临匆忙踏入饲峰执法堂,看众人像一堆鹌鹑一样蹲在执法堂角落,一个弟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为首的风澈低着头,头上张扬的小呆毛此刻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他手心红红,时不时搓一下,见没有缓解后,委屈地鼓了鼓腮帮。
注入灵力打的板子,自然板落留痕。
饲峰都是饲养家禽家畜的地界,其中的修士体格健硕没有分寸,看来是真揍狠了。
姜临走上前,一把拎起风澈,见他惊喜的目光投过来,星星点点细碎的光芒在茶色的眼珠里闪耀,因为睡眠不足眼眶发红,刚打的哈气留下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看上去一副被欺负后迎来救世主的模样。
虽然知道风澈这副模样明摆着是又犯事心虚,恳求他过来收拾烂摊子才装可怜的,但姜临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挡在风澈身前,迎上执法堂弟子的目光,从腰间摘下玉佩,递到了对方的手上:“在下姜临,劳烦通报掌事,商量一下这几个弟子犯戒的问题。”
那弟子见接过令牌,神情恍惚了一会儿,匆忙跑进了大堂里。
姜临转过身,见风澈收了惨兮兮的表情,正和姜思昱他们鬼鬼祟祟地缩在一旁,眉飞色舞地用神识交流。
估计是什么“还是风兄有办法请来少主救驾”云云,以及风澈此时一定仰天长笑“不必崇拜”之类的话。
执法堂掌事匆匆跑出来,见了姜临忙拱手作揖,姜临虚虚扶住:“不必多礼。”
他让了让身形,露出身后风澈暗中观察的头:“这位初来乍到姜家,还不熟悉地形,领着小辈冲撞了饲峰,实在抱歉。”
掌事好歹是爬了多少年坐到这个位置的人精,连忙陪笑:“唉,是我们饲峰执法堂不知分寸,惊扰了这位……”
风澈一探脑袋:“风临。”
掌事朝他笑了笑:“风道友。”
掌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风澈清隽的脸打了个转,又偷偷瞥了一眼姜临纹丝不动任由身后之人揪着衣袖的状态,心里隐约产生一个念头。
他对着风澈也拱了拱手:“实在抱歉,不知风小友可否不计前嫌……”
风澈摆摆手:“无妨无妨,只是那弟子打了我几板子,有些疼。”
姜临回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风澈丝毫没有巴结靠山的自觉,反倒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姜思昱他们也挨揍了!还一晚上没休息!”
掌事连忙道歉:“我这就告诫他以后不得随便打人,再让他给风小友还有您的朋友们道歉。”
姜临按住鼻梁揉了揉,拎起风澈的衣领不让他继续撒野了。
风澈踮起脚尖维持平衡,还不忘拳打脚踢,不服得很。
姜临拗不过他,直到听到道歉他才消停了下来,乖乖巧巧地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姜临,等着姜临带他离开。
像是小豹子收起了獠牙和利爪,蹲在一边伪装成带着粉红软垫的小猫。
姜临利索地拎着风澈出来,把人往剑上一带,和姜思昱他们御剑离开了饲峰。
身后的掌事看着两人同乘一剑的身影,吓得直擦冷汗,他揪住一旁打风澈板子的弟子,在一阵后怕中,心里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天呐,少主喜欢男人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啊……”
姜临将风澈领回客房后,从储物袋里拿了几本书出来。
风澈瞟了一眼。
《凶兽基础:命名与规则I》、《草药的鉴别与药理》、《四大家族史I》……
搞什么?姜临拿这玩意干啥?
他瞪圆眼睛,询问似的看向姜临。
姜临随手翻了翻,撩起眼皮看了他崩溃的表情一眼:“看你最近太过悠闲,不得不告诉你一下入学考试范围。”
风澈:“???”
他吞了吞口水,艰难地问:“你再告诉我一遍,这是啥?”
姜临表情不变:“你问多少次都一样,这是考试范围。”
他贴心的提溜起那本《凶兽基础:命名与规则I》,着重戳了戳“命名”这两个大字:“尤其是这本,全得背。”
说实话,风澈其他的他好歹还记得一点,或者可以凭借丰富的经验混个及格,但这一个“命名”真的可以要他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