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眠听不下去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屁话?啊。”
江月鹿却没有?生气,摇头?道:“它不是?人,无法分辨出人能力、品德的优劣,谁都看得出来威尔比你强太多,但是?很遗憾,吃掉你的野兽只在意你们?是?不是?相同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你身上有?,在他女?儿?和儿?子身上也有?。”
琼低声?:“女?儿?,儿?子……”
“他可以?选择自保,带着家人远走高飞。眼前无解的局面似乎只用牺牲一个你就可以?完美化解,但他还是?拒绝了你。在你看来侮辱的拒绝其实是?哥哥拼命为你留下的保护伞,知?道这一切的你会?觉得恶心,还是?生气?”
“是?什么?重要吗……”
琼低笑一声?,“反正我快要死了。”
他的身体在缓慢地消散着,钉穿胸口的桃木阻绝了他转世投胎的可能,从?今往后,他将不再是?鬼,更不会?是?人,他会?消失在天地之中,成为不复存在的空气。
“做鬼真不好啊。”
他仰起头?来,“鬼蜮又?冷又?潮湿,没有?一点阳光。我想?念波光粼粼的大海,我们?一家会?坐着父亲修好的大船出行,我喜欢看海水里的奇怪生物,威尔更喜欢看遇到的船上的人……我们?的喜好在最开始就不同。”
“说我喜欢修船吗,其实也不见?得。我只是?习惯了凡事跟他争个高低,但我忘了,我的哥哥,他从?来都没有?……”
如释重负的话?语从?虚影的口中说出。
“从?来都没有?抢过我的东西啊。”
在完全消失之前,琼将一缕轻风递送到江月鹿的耳边,“知?道吗,你身旁那个叫蓉蓉的小家伙,她其实……”
声?音消失了,尘埃落定。
至此,这个古老的造船家族,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次死别。江月鹿静静站着,不知?道心里是?何感觉,许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
童眠走了过来,“他走了?”
对于这种死后的鬼魂,总不好说是?再死一次,因此他们?巫师通常都会?说送走离魂。不过,琼的情况更特殊一点。
江月鹿点了点头?,“嗯。”
童眠刚要说话?,楼上就传来了掌声?,“哎,原本该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可惜,稍微有?点老套。”
话?音落下,古里安从?二楼一跃而下,走到了江月鹿面前。
童眠恨得牙痒:“什么?,老套?”
古里安道:“是?啊。对你们?这些新来的来说,可能是?听着比较新奇吧。但是?你说的大半故事,我们?其实都听老爹说过了。”
德雷克大吼:“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多话?。”金从?后面说道。他推着摇椅平稳地走了下来,像个忠诚的仆从?跟随在老爹身旁。
这一行人走到面前,不怒自威,均带着逼人气势。
和落单的船主不一样,他们?这队没有?损兵折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非常团结。这几人被名为忠诚的穿绳牢牢系在了一起,为了保护老爹,为了实现老爹的愿望,他们?这群孩子舍弃魂魄也在所不惜,可以?披荆斩棘迎往最后的胜利。
蓝眼睛的小婴儿?望着江月鹿,“我们?又?见?面了,言。”
他的心智沉淀远超孩童外表,在这片汪洋之上,也难以?找到比他年?岁还要漫长的生物。和他唯一能较之高下的,或许只有?那位神秘的鬼王大人。凭借着血缘、力量和离奇的境遇超过了其他十位都主,坐上了王的宝座——那个名为“翼”的少年?。
也许正因为此,他才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分外惊讶。
“或者,我该叫你真正的名字。被鬼王大人发出黑色悬赏令缉拿的一个人类,学院的巫师,江月鹿。”
德雷克慢慢张大了嘴巴,“他……是?江月鹿?”
古里安哼笑:“人类可是?比鬼还会?骗人呢,德雷克,这就是?你交的好朋友!”
“不要训斥他,古里安。”
“我们?不应该对招惹到鬼王的人类抱有?轻视之心。”
婴儿?淡淡道:“在我和鬼王大人浅薄的交情里,我只得出了一个印象。顽石恶劣,恶鬼难渡,忿怨难消。他这块许多年?来恨天恨地的石头?,怎么?有?朝一日忽然突发奇想?,对一个巫师有?了兴趣?”
江月鹿知?道,现如今否认已无必要。
他干脆地承认了这回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婴儿?道:“事到如今还是?很镇定啊,江巫师。你知?道人在鬼蜮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也许你该看看威尔一家。”
江月鹿道:“那你知?道鬼在巫师面前会?有?什么?下场吗?我建议你去看看学院的历史?书。”
童眠发出一阵夸张的爆笑。
他推了冷问寒一把,“喂,他好幽默啊!”
可是?冷问寒没理他,白瞳有?一丝若隐若无的担忧。
听了江月鹿的话?,婴儿?笑了笑:“牙尖嘴利。但没关系,你大可以?继续嘴硬,我不是?琼那个傻蛋,我的孩子们?也不会?像乔。虽然我对这场无聊的比赛并没有?多少兴趣,但如果那位所谓的都主真的想?要分出胜负,我只会?是?最后的赢家。”
江月鹿道:“咦,好熟悉的话?。好像不久之前,就听琼说过呢。”
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婴儿?不在意地微笑,那种凌驾于一切、超脱于生死之外的神秘笑容又?出现在了他稚嫩的脸上,“你应该知?道我们?之前一直在做什么?吧?”
“知?道啊。”童眠没好气,“你们?不是?在公馆里找威尔夫妻贴身使用的物品,想?要召唤他们?回来吗?不好意思啊,被我们?捷足先登了。听到刚刚的宣告没?我们?才是?游戏真正的赢家。”
婴儿?:“哦?敢问你们?赢的是?什么?游戏?”
童眠:“你不是?小孩吗,怎么?跟老头?子一样健忘?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就说了,我们?要找到蓉蓉的父母,谁先把她的父母找回来,谁就赢——”
婴儿?咯咯地笑了起来,由于太小,他就像是?在模仿成人的笑声?,有?种故意捏着嗓子的恶心感和怪异。
童眠怒道:“你笑毛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太让人想?笑了。”婴儿?笑得流出了眼泪,“不是?你说的话?有?多么?可笑,而是?我从?中看到了你我之间遥远的差距,天啊,同样都在一片土壤上成人,感受着相同的空气和阳光,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为什么?还是?会?这么?大呢?”
他说得太长了,童眠没怎么?听完整,但是?他感觉得出来:“你他妈在骂我啊。”
“早就想?收拾你了,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专剪小鬼刀……”童眠心想?“还以?为哥是?从?前那个弱比呢”,撸起袖子就打算过去干,却被婴儿?一句话?给拦了下来,“在冲过来挨揍之前,先去看看你的好队长,他恐怕已经撑不住了。”
童眠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江月鹿。
江月鹿怎么?了?
……他好像是?有?一会?没有?说话?了。
童眠疑神疑鬼地转过身,本来还提防着背后这群鬼耍阴招,但在看见?江月鹿以?后完全傻眼了,“你……你这是?怎么?了?”
江月鹿就站在他身后,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和之前一样,但是?他的浑身上下,都有?种童眠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江月鹿低声?道:“离我远一点。”
“到底怎么?了……我靠,你别吓我啊江月鹿……”
他还在念叨着,但是?下一幕出现的景象让他完全闭嘴。江月鹿的右腿嘎吱嘎吱发出声?响,忽然倒转了一百八十度,最恐怖的是?,他的肢体都已经扭曲成这种程度,还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江月鹿冷汗淋漓,痛觉让他的大脑都要麻痹了,他咬牙道:“离我……远——”话?未说完,一股离奇的外力就扯着他的脖子、手腕和脚踝,像是?被拎起来的提线木偶,被残忍的主人一个关节接着一个关节破坏。
“嘎吱、嘎吱”的声?响连续不断,切割着童眠和冷问寒的心脏。
他们?想?要上前帮忙按住,但是?好像不管按到哪一个地方江月鹿都会?痛到暴毙,他的肢体已经完全扭曲了。骨头?像是?有?了精神力一般在他的体内游走弹跳,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时就会?刺出血骨。
婴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明明自诩为巫师,却不清楚交换的代价。你不会?以?为过运秤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催动的东西吧?”
童眠不由得跪倒在江月鹿身边,“过运秤……”
难怪……
难怪他一直能感觉到江月鹿的痛苦!
冷问寒的脸白得像纸,他一把拉住童眠,“想?想?办法!”
童眠喃喃:“没有?办法,上一次考试他就把身体全搞没了,只有?一个面具保住了头?。我舅舅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他勉强缝了一个身体,如果这个也没有?了……他……他一定……一定会?……”
冷问寒大吼:“一定会?什么??!”
童眠的眼泪流了出来,“他一定会?魂飞魄散的。”
第116章 衔尾船34
婴儿?叹了?口气:“作为绅士,好像应该等你们完全做好准备再动?手,但谁叫我们是道德败坏的恶鬼呢。只好先得罪了。”
不用他呼唤,他忠诚的孩子们已然行动起?来。
阿金手中的巨伞怦然绽开,跳到空中继续旋转,不时迸溅惊人的火花。古里安紧随其后,掏出?了?一柄比他个头还要巨大的斩刀,“砰!”一声扎进地面,激起来的碎尘瞬间就激荡到了?童眠等人?身前。
冷问寒完全睁开白瞳。
仿佛在面前撑开了?一幕无形的罩壳,粉尘和火花都被挡在外面,发出?了?连续的“砰砰”撞击声。
古里安的声音嬉笑着传来:“小?子,看在你我同游过衔尾船的份上,我可以在老爹面前保你们一命。只?要你交出?那个瘫痪的江月鹿,咱们的旧账就可以一笔勾销,怎么样?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你们都知道他活不了?了?。”
德雷克在旁沉默着。
他比谁都清楚过运秤的威力,在这条船上,它已经高悬空中、凌驾于万鬼之上许多年,操纵着他们的安乐与苦楚。
普世?之中,谁人?能随意操控痛苦?
他惊颤的视线频频打量着对面一动?不动?的人?影……江月鹿。
他就是那名让他们早先赌钱又八卦的巫师,想到自己还和他一起?在商业区散过步,德雷克就觉得难以置信。
“德。”老爹温和道:“你不在状态,在想些什么?”
古里安哼了?一声,“他恐怕要临阵倒戈呢,老爹。他们在商业区建立出?来了?感情?,您也瞧见了?。”
德雷克大声道:“谁要临阵倒戈?我要为老爹拿下他的人?头,这是最适合庆祝胜利的礼物!”
古里安道:“是吗?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招呢?”
面对着蓝眼婴儿?的注视,德雷克咬牙祭出?了?武器。他的全身充溢着亮眼炫彩的流光,光照之处,无数黑色的小?虫从地上、角落的阴影飞出?,成?群结队映照成?了?荧光色,集结成?气势汹汹的队伍朝冷问寒杀去?。
远远就瞥见了?这团光芒,冷问寒心一沉。
他的眼睛长时间在黑暗中停留,对强光很难适应。也许谁都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落阴官竟然会害怕小?鬼拎着灯。
冷问寒问童眠,“他还好吗?”
童眠两只?手连同绷带一起?乱飞着,两眼直勾勾盯着“病号”的身体,哪里还有空来回答。但一想到冷问寒顶着对面三个鬼,不由得分出?神关?心:“你不用管,我马上处理好了?来帮你的忙!”
“我们得先从这儿?撤出?去?,什么狗屁通关?考试都主鬼王全都不管了?,先保存生命和体力。”童眠大吼:“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冷问寒心道:想法很好。
但对面能放他们离开吗?
他的白瞳慢慢渗出?血红的痕迹,而在德雷克的流光强袭过来以后,他的状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想到这儿?,冷问寒先让几?只?召来的灰色游魂离开了?,“逃吧。越远越好。”
古里安冷眼旁观,“还以为这是你的新招呢,原来是起?了?善心,将他们放生了??”
冷问寒:“我和你们不一样。”
古里安:“是啦,是啦。英明神武的正道巫师,哪里会和我们这群阴沟里的虫子一样呢?然而善良会为你带来什么?”
一记白光击裂了?符光罩壳,冷问寒的左眼溢出?淡淡的粉色血迹。
“带来这个吗?”古里安得逞之后哈哈大笑。
冷问寒任由血迹流出?眼眶。
他有把握带江月鹿和童眠离开,可能会付出?很大代价,但是无所谓。可是,那个小?小?的婴儿?始终都没有出?手,他非常忌惮。
那双淡蓝色的无情?眼睛,好像知道一切真相……他站在未来观赏过去?的一幕打斗戏,自然生不出?任何焦急情?绪,相反,他淡淡的,在腿上轻轻打着节拍。眼前的对拼似乎还不够刺激,他的出?手要留给更有价值的敌人?。
冷问寒的手心慢慢渗出?了?冷汗。
是比琼可怕一百倍的敌人?。
童眠扭头匆忙翻找药物,“在哪儿?呢在哪,祖宗我记得我带上你了?啊啊啊……”
他没有发觉江月鹿的眉心亮起?了?淡淡的光,像蝴蝶小?小?振翅,很快消失不见。
“找到了?!”童眠忙给江月鹿服下,又继续扭头翻找,“还有那个喝的,我舅舅给的哪去?了?……”
他没有看到,江月鹿的脖颈间浮出?来一粒滚烫的圆珠。
那是拍卖场里寻找到江月鹿的一滴眼泪。
传说,是鬼王的泪水。
圆珠散发着让人?不安和恐怖的气息,笨拙地寻找到心脏的所在位置,然后一溜烟儿?渗入不见了?。
另一边。
古里安道:“你们人?类总是自诩为善良正义?,实际上是忍耐自己,压抑自己的欲望。既然无比善良,为什么不先关?心一下自己?小?命都难保了?,还想着保护一些无名的游魂。嗯,我真是太庆幸了?,死了?以后就不再有这些道德枷锁和负担。”
此话一出?,其他鬼会心一笑。
在他们这群阴物听来,古里安的话实在太悦耳了?。
阿金冷道:“你们太多废话,跟他们有什么好说!”
摆出?速战速决架势的阿金,急速转动?起?巨伞,绯红色的光像是雨点被狂甩出?去?,溅在罩壳上发出?砰砰声。这阵红色的雷雨很快撕开了?一道口子,刮过冷问寒的面颊飚出?血光,他惊道:“童眠!”
如?果?是二十分钟之前的童眠,随手就可以化解这场危机。
但是他现在的身体迟钝无比,一边像只?迟缓的树獭慢动?作扑过去?,一边眼睁睁看着暴风雨袭向江月鹿。
他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冷问寒惊恐地伸出?双手——
“呼……呼……”
“呼……呼……”
古里安停下笑,皱起?眉:“什么声音啊?”
德雷克张着嘴指向对面,“好像是从那边出?来的……”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暴风雨在快到砸到江月鹿身上时,忽然像被人?抽了?一鞭子,又狠骂一声,面红耳赤生生扭转了?轨迹,偏移方向将一旁的桌子砸了?个粉碎。
古里安目瞪口呆,“……金,你失手了??”
阿金咬死:“不可能。”
他这么多年从未失手过,这一招是他的拿手绝活!
为了?证明自己,他又一次旋转起?巨伞,比先前还猛烈一百倍的暴风雨在空中撕扯出?一个红色旋涡,再次朝着无法动?弹的江月鹿扑去?。
冷问寒刚要动?弹,却被拉住了?衣袖,他回头怒瞪着童眠。
后者摇了?摇头,将手指放在嘴唇中间,“别说话。看着就行了?。”
看着怎么行啊!
他愤怒转身,刚要挣脱,就看见红雨在空中再次调转了?方向,也许是被激怒了?,这一次激烈的风雨朝着阿金笔直而去?,古里安和德雷克不得不吃下了?这套自己的人?的伤害,他们喘着气大骂:“金,你失手了?两次!”
“都说了?我不会!绝不会!”阿金怒视前方,巨伞在空中绞出?气浪,成?波打向昏睡的江月鹿,但是全都被弹了?回来,一时闷哼惨叫连连。
古里安受不了?了?,“够了?,停下!”
“你没看见他跟没事人?一样吗?全都是我们在承受!”
阿金停了?下来,匪夷所思地看着江月鹿,“他到底……到底做了?什么……”
“恐怕不是他自己做了?什么。”
婴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回过头,发现一直悠闲看戏的老爹已经坐直了?身体,一动?也不动?望着对面,如?临大敌。
毛骨悚然的感觉只?会来自比他更强大的阴物,不是金木犀,那小?子一直在船上,他感觉得到。如?果?不是金木犀,这条船上还会有谁比他更……婴儿?的手捏紧了?。而且他连对方的任何讯息都感知不到。
无数眼睛聚焦在江月鹿身上。
可是此刻的他,却像得到一场好眠,睡得十分安稳。
这样睡得天昏地暗的人?出?现在激烈的战局,是非常拉仇恨的。
古里安看得正气,却被人?拍了?下肩膀,他回头看着黑脸的阿金,“干嘛啊?”
阿金指着对面,“你去?试试。”
……不知道多久过去?。
江月鹿睁开双眼。
他感觉浑身神清气爽,进了?考场从没睡得这么好过。
呃……不对。现在哪是睡觉的时候!
他起?身,“现在——”
“啊,你醒了?。”童眠懒洋洋打了?声招呼,“还以为你能再睡一会儿?呢。”
江月鹿觉得很无语,“睡什么,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你睡得着觉?”
他不想理会童眠,无知的男孩只?会让他觉得吵闹,“还好我带上了?问寒,他一贯不会掉链子,这种时候一定——”回过头,词全卡在嘴里。
不会掉链子的选手正拿着一把白扇子为他扇着风。
再一看那把扇子,依稀看得出?来是……一只?被压扁了?的奶冻,江月鹿:“你怎么能把蓉蓉拿来扇风啊!”
冷问寒委屈脸。
童眠打了?个哈欠,“行了?,你也别骂她了?,我们这会实在是太无聊了?,不压扁蓉蓉真的没啥事干。”
江月鹿:“怎么会无聊呢?我们还要和对面四个打,我的身体还坏了?,我们还有那么多事需要……”
“好了?好了?,停。”童眠制止他,“别焦虑,这些事儿?都解决啦,你没发现你都能站起?来了?吗?”
江月鹿:“……”
我好像站起?来了?。
他低头扫了?一眼,四肢完好,虽然隐隐约约感觉还是没之前趁手,但好歹是能站稳和人?说话了?。
“就算我好了?但是对面——”
“这你也不用操心哈。”童眠说道:“本?来我也担心死了?,但是他们轮番攻击,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我们打趴下,自己倒是累得喘不过来气,现在已经消停好一会了?,看起?来终于死了?心。”
江月鹿愣愣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是抬头看去?,二楼的平台上站着喘成?狗的古里安和瞪着他的阿金,以及五味陈杂的德雷克和一脸莫测的老爹。四鬼虽表情?各异,但似乎都对他充满怨气,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童眠嘿嘿一笑,“哎,说真的,你到底用了?什么神通啊,无限反弹的招式查阅古今也找不到说法,好贱哈哈哈!太气人?了?。你都不知道他们几?个人?骂了?你多少句!”
“难道是考场内限量使用道具?但也没听你说。十八当铺买的法宝?唔,也不是,如?果?有这种宝物我早抢了?,怎么会落到你手里……喂喂,到底是什么啊?”
江月鹿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上肯定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他的身上……
江月鹿将信将疑拿出?紧紧贴在心口的一粒圆珠,离开了?风水宝地让它十分不快,正呼呼地冒着幽怨的红光。
江月鹿犹豫着问出?了?那个名字,“……夏翼?”
圆珠的光芒更亮了,简直像个红通通的小苹果。
大概是被他?喊了名字,小果子非常高兴,还沿着江月鹿的手掌迷糊糊地跑起圈来,荡漾着彩带,星点?和红晕。
“哼。”
空中响起声音,小红果立马卧倒装死。
“问过各路死鬼,都找你不?到,原来是跑来了鬼市。”凭空出现在客厅的声音找不?到来处,忍耐着火气,兴师问罪一滴不听话的眼泪,“离家出走的感觉如何?装死为什么不继续?你这个糟心的臭——”
江月鹿:“夏翼。”
骂声戛然而止。
许久之后,才稳定了声音,“江月鹿。你拿着我的眼泪做什么?。”
江月鹿唔了声,“我买下来的……有点?神奇。”
鬼王的眼泪竟然具有活性?他?和它之间会有某种本源的联结?所以在泪水苏醒之后,夏翼就?能快速定位到它。
“那是本座的私人?物品!”夏翼恼怒极了,“未经允许就?放在身上,这和一个人?不?事先询问就?搂搂抱抱有什么?区别!”
江月鹿啊了声。
眼泪的含义这么?重要?
他?怎么?记得树高女中的时候,夏翼还为他?展示过另一个人?的眼泪……他?有点?搞不?明白,不?过还是放开了圆珠,“抱歉,那我换个人?拿吧,问寒可以吗?你们在树高见?过的。”
夏翼更生气了,“不?行。”
江月鹿呃了声,“我们这边还有一个新人?……”
“不?行。”
“那就?只有对?面了。”
虽然不?太愿意?把这么?重要的道具转移到敌人?手中,但仔细想想,鬼王和鬼才是一路的,再加上他?并不?清楚眼泪和夏翼的联结能到什么?程度,万一能远程操控杀死自己呢?
“通通不?行。”夏翼一一拒绝,“你先拿着,别让它又跑了,我有话要问。”
江月鹿只得:“好吧。”
小圆珠气息奄奄躺在江月鹿的手掌上,偶尔微微亮起,似乎是在遥远地回应着谁。周围很安静,自己人?包括敌人?,听到鬼王的名号,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现?场能镇定自若和鬼王对?话的,唯独江月鹿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四下沉默极了。
夏翼忽然开口:“你受伤了。”
江月鹿:“呃,是的。”
夏翼:“我记得告诉过金木犀,找到你以后,交给我即可。”他?的语气分外?压抑,似乎马上就?要爆发?。
江月鹿摇头,“我没?有见?到金木犀。”
夏翼一愣,“那你是怎么?受的伤?”
江月鹿:“这是个挺长的故事。”他?随口将口头禅说了出来,这句话是他?用来应付各种场合的万能台词。意?味着他?此刻不?太想说。如果再有人?追问下去,他?可能就?会说得更直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