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脚很冰,即便他睡着了,脚也是冰凉的。
秦航想去捞他的脚,可他才动一下,陈梓眉心就皱了起来,身体整个贴上来,像是怕他走了。
秦航没办法,只好用脚去捂热他。
这场觉睡得很安心,陈梓醒来时外面已经黑了,他趴在秦航胸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手机在路上已经扔了,房间里也没有闹钟,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世界安静得出奇,没有任何让人得知此刻是几点的工具。
不过陈梓也不想知道。
Alpha的身体一年四季都是灼热的,像是积攒着无穷无尽的精力,永远火气旺盛。
秦航还没醒。
这是他为数不多看到秦航睡颜的样子。
还是跟平日里一样,连睡着了都是这样一板一眼,刀削般的下颌线散发着漠然和冷情。
还是只有夜晚的时候会不一样,会有滚烫的汗水顺着那完美的下颌线流下,落到他脸上,跟他的泪水融合,再渗入床单。
紧闭的双目毫无征兆地睁开,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陈梓撑着他胸膛支起身,蓬勃的胸肌在他手掌下蓄势待发。
他凑近秦航的脸,在鼻尖相对的那一刻停下。
两人嘴唇相差不过两厘米的距离,连呼吸都已经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茉莉香像潮水一样往秦航鼻子里钻。
但秦航没动,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时间定格在这里,两人也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久到陈梓都能感觉到下面的秦航已经有了反应,但上面的秦航却纹丝不动,神色平静如常。
莫名其妙的一股怒气涌上来,陈梓翻身下了床,套上衣服就往外面走。
客厅有挂钟,显示已经晚上八点了。
陈梓点了晚饭,很快就有服务生送上来。
两人坐在餐桌上,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
陈梓挑食的毛病好像好了,桌上的几个菜都被他多多少少动了几筷子。
直到吃完,陈梓才开口道:“陈...那个人,回去了吗?”
“今天还没有。”
陈梓默默松了口气,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
不一样的城市,差不多的夜景。
“秦航,你要一辈子跟着我。”陈梓通过玻璃窗看着秦航。
秦航也看着他:“好。”
“你只能是我的狗。”
“好。”
“如果我死了,”陈梓说,“你也得陪我。”
“好。”
陈梓转过身正视他:“怕死吗?”
秦航上前一步,手抬起他的下巴,微微弯下身,与他鼻尖相抵。
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怕的话,就不是你的狗了。”
说罢唇便贴了上去。
陈梓被抵上落地窗,外面是车水马龙,里面是温柔溺毙。
◇ 第23章 梦魇
陈梓又做梦了。
梦里是一片漆黑,万里虚无,什么都没有,仿佛连他自己也不存在。
他好热,好闷,空气像是被全部抽走,任他再拼命呼吸也吸不进一点氧气。
他费力的奔跑,可黑暗似无垠宇宙,永远没有尽头。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忽然贴上脚踝,顺着他小腿缓缓往上爬。
冰冰凉凉。
一圈一圈的。
那股冰凉很快又到了脖颈,缠上他的肩膀。
血红的信子舔舐他的耳垂。
“啊——”
陈梓猛地坐起身,大口呼吸着,双目空洞无神,呆呆望着前面。
陈旻新抱着双手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笑注视着他。
“啊,醒了啊?”
颇有些可惜的意味。
听到这个声音,陈梓瞳孔急剧收缩,侧头看向陈旻新,余光却瞥到从自己脖子后面伸过来的一颗蛇头。
青色的,手指那么粗,吐着信子与他对视。
“啊啊啊——”
陈梓连滚带爬翻下床,被子被他扯下去,露出床上让他心脏停跳的画面。
满床的蛇,青的,白的,黑的,还在缓慢爬动,潜入枕头,似乎把那里当成了窝。
“啊啊啊啊啊啊——”
陈梓倏地跳起身,跌跌撞撞地惨叫着远离这张床,小脸上早就被吓出了两行眼泪。
陈旻新侧身轻易挡住了门口。
“弟弟啊,这可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陈旻新玩弄着手腕上缠绕的一条小蛇,漫不经心地看着陈梓惊惧的表情,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连说话也是藏着几分愉悦,“喜欢吗?”
陈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有的蛇已经从床上爬下来了,在木质地板上徐徐朝他靠近。
进不得,更退不得。
陈梓身体紧贴墙面,十指插进发中,狼狈无望地滑下去。
他望着陈旻新,张着嘴却无法出声。
越过陈旻新的肩膀,他看见的那个Alpha冷漠的目光。
整座豪宅,没有人可以救他,因为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啊啊——啊啊啊——”
他不断惨叫着,绝望地叫着,可回应他的只有门锁落下的声音和一阵高过一阵的蛇吐信子声。
“少爷。”
“少爷。”
陈梓额上布满细密汗水,双眉紧蹙,嘴上说话,可断断续续的根本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死死抓着秦航的手臂,手指都陷入他的肌肉中。
秦航轻轻拍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少爷,醒醒,我在。”
像是被惊醒,陈梓猛地一下睁开了眼,满眼的恐惧让秦航不由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梓突然使劲从他怀中挣脱,向墙角缩去。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纽扣被蹭开了,衣领松松垮垮地滑到肩上。
他紧紧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窗外一片雾气,太阳还没起来,只透出点微光到人间。
“别怕。”
秦航放轻了声音,伸出手慢慢向他靠近。
“我是秦航。”
“我在。”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陈梓的嗓音带着哭腔,不断乞求着:“求你不要过来......”
秦航却没听他的话,过去一把抱住了陈梓,怀中人剧烈地抖了一下。
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陈梓开始大力挣扎,嘴上也是胡言乱语。
“放开我——不要过来——”
“滚开啊——”
任他拳打脚踢,秦航只收紧了双手,牢牢把他箍在怀里,用浓郁地乌木沉香包围住他。
“我在。”
“陈梓,我在。”
或许是挣得没了力气,陈梓五指扣着秦航的肩膀,一口咬上他的颈侧。
压抑沉闷的喊声被堵在他嘴里。
秦航扣着他的后脑,感觉有温热的东西顺着他颈窝流下。
血和泪混做一团。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阳光穿破层层雾霭照进房间,将两人的是身影投到墙壁上。
陈梓的哭声这才停下来,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着这团模糊的血肉,满嘴的铁锈味提醒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环上秦航的脖子,双腿分开坐在他腿上,以一个熊抱的方式挂在他身上。
“秦航,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懦弱?”陈梓埋在他肩上问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以前我不敢反抗他,现在,”他顿了顿,说,“现在也只能想尽办法躲开。”
“你很勇敢。”秦航轻声说。
“你坚持到了现在,不是吗?”
陈梓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是啊,要是换成别的什么人,怕早就跳楼自杀了吧,而他还活到了现在。
但...那股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后颈的恐惧伴随了他整整五年。
他每天都在担心那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而如今,他真的要回来了。
陈梓哼笑了一声,对于秦航的话没赞同也没反驳。
陈梓忽然支起身,盯着秦航:“你答应过我的话记得做到。”
他哭得太久,眼睫毛早就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的了。
秦航深深回看他,说:“好。”
在酒店呆了足足两天,陈梓情绪一直很低迷,整日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一句话也不说。
只有睡觉时去往秦航怀里钻,让秦航将他牢牢抱住。
这天晚上,秦航带他去了酒店五楼的露天餐厅。
灯光昏暗得恰到好处,模糊了双方的面容,极适合热恋中的情侣享受夜晚的烛光晚餐。
陈梓心不在焉地扒拉餐盘中的牛肉,随意切下一块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面前的餐盘忽然被抽走,陈梓抬头一看,秦航把自己这盘切好的牛肉递到他面前。
“吃这个吧。”
陈梓没说什么,沉默地一块一块地吃着。
塞进嘴角,再咀嚼,机械地重复这一个动作。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梓?”
陈梓抬头,眼底很快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
李清尧抬步走过来,嘴角带笑,视线在秦航身上滑过,再落到陈梓身上:“这么巧啊,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你。”
他身后跟着几个Alpha保镖,自觉站在离他们几米开外的距离,却随时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陈梓身体向后一靠,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后撤回了视线,继续吃着盘里的牛排。
秦航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头。
见自己被两人无视了个彻底,李清尧脸上非常挂不住,直接站到他们桌子跟前,居高临下道:“听说你上次在酒吧里当众发情了,这么狼——”狈。
还没说完,陈梓一个起身直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动作快得那几个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清尧被打得重心不稳跌倒地上,脸偏向一边,颤抖着脸捂住侧脸,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陈梓:“你,你敢打我?”
他们保镖快速上前将李清尧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抬手就想去抓陈梓,手伸到半空中却被秦航拦住,再一个过肩摔,那Alpha被重重扔到地上,木制地板陷下去一个坑。
见状,其他人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
李清尧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左脸刺疼,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从小到大,连一个敢打他的人都没有,这个陈梓竟然敢当众扇他巴掌!
“给我往死里揍!”李清尧怒道。
陈梓被秦航护到身后,冷然地看着秦航以一当十。
他们动静极大,周围的人很快撤离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餐厅的工作人员马不停蹄赶过来,领班的看着他们的装扮,心下了然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乍然上去拉架怕是会把两边都得罪了,眼珠子一转,带着人灰溜溜地又回去了,主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清尧带着人多,但没想到都是些看起来勇猛的花架子,被秦航揍一拳就爬不起来了。
可占着人多的优势,秦航也被迫挨了好几拳,等把人全部打趴后,他脸上也多少带了点彩。
李清尧恼怒地踹地上的保镖:“都给我起来!快起来!给我弄死他们!”
陈梓走上前,一脚踩上其中一个人的脑袋,只听“咚”的一声,那人没了动静。
李清尧吓傻了,张着嘴话忘了要说的话。
从小被宠着长大,哪里见过这么惨烈的画面。
“你要干嘛,”李清尧不断往后退,咽了咽口水,“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陈梓手里拿着刚才切牛排的刀,一步一步朝李清尧靠近。
李清尧退得急,脚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你离我远点。”李清尧指着陈梓,威胁道,“这是公共场合,你想干什么!?”
“公共场合?”陈梓冷笑一声,“你看看这还有人吗?”
李清尧猛地环视一圈,哪里还有别人,就在他们打架的时候,那群客人都被店里的人遣散了。
李清尧爬起来就想跑。
秦航一个飞快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李清尧望着秦航冷漠的面庞,说:“秦航,你跟我吧,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他抓住秦航的袖子,乞求道:“或者你自己报个数,你跟着我绝对比呆在他那里好。”
秦航一扬手,李清尧被他重新扔到地上。
娇贵脆弱的Omega,手掌蹭到地板,摩擦掉了一层薄薄的皮,微微渗出点血迹。
李清尧仰头看着他们,一咬牙:“你想干嘛?我是爷爷是周家家主,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陈梓弯下腰,锋利的刀刃轻轻拍在李清尧脸上:“是吗,我真害怕。”
李清尧咽了咽口水,斜眼瞟贴在自己脸上的那把刀:“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放我走,我已经出来六个小时了,马上周庭就会来找我了。”
“周庭也来了?”陈梓拧眉。
李清尧见他反应,连忙点头:“对,我表哥也来了,所以你最好快点放我离开,不然我哥他——别别别别——”
陈梓眼神发狠,掐着他的下巴,直接用刀锋对着他娇嫩的脸颊。
李清尧吓得声音都在发抖,从来没有被人胁持过,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敢这样对他,即便是在这种情况,求饶的话也还是说不出口。
陈梓掐着他下巴,恶狠狠道:“害怕了?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李清尧怔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陈梓没回他的话,而是说:“李清尧,你真他妈恶心。”
李清尧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可想到贴在脸上的刀子,他到底没敢开口,只瞪着一双眼睛盯着陈梓。
陈梓刀锋落到他脖子上,再慢慢下滑,挑开他的阻隔贴。
李清尧背脊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你要干嘛?”
Omega信息素开始慢慢扩散。
刀尖压在腺体上,已经渗出了血。
腺体作为人体身上最为敏感的地方,没有之一,只是轻微的啃咬就会比其他痛得多,更别说陈梓直接用刀划破。
陈梓眼底滑过狠色,盯着Omega脆弱的腺体。
李清尧这次是真的怕了,整个人都在抖:“陈梓,别,别,我错了——求求你——
◇ 第24章 杀意
李清尧一动不都不敢动,浑身僵直,刀子抵在腺体处,简直比贴在脸上恐怖了成千上百倍。
腺体对于Omega的意义仅次于生命。
他不敢想象如果腺体被损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李清尧害怕得哭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了满脸,如果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他绝对不会靠近陈梓半步。
他不停求饶,狼狈又落魄:“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陈梓从来没对什么心软过,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Omega,他只觉得好笑。
原来欺负弱者的感觉是这样的。
难怪当初陈旻新要那样对他。
自己“随意”一个举动就能让他害怕得发抖,哭得声嘶力竭,眼里除了乞求便是绝望。
他的生死对于他来说不过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李清尧的威胁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周庭?周家?
他以为他会怕这些?
陈梓嘴角无声勾起,眼底却并无一丝笑意。
到现在他突然觉得,他和陈旻新其实是一样恶劣的人,只不过陈旻新比他更狠、更强,所以他不得已在陈旻新面前充当弱者的角色。
如果给他一把刀......
他会毫不犹豫捅进陈旻新的肚子。
就像此时此刻,他也是真的想杀李清尧。
正准备用力时,手腕忽然被截住了。
那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牢牢攥着他的手,就像在床上怕他退缩时一样。
顺着手腕往上看去,引入视线的是秦航那张永远冷淡漠然的脸。
此刻秦航看着他,只是短短的三个字:“他会死。”
腺体被恶意损坏,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导致人死亡。
“那又怎样?”
陈梓问得认真。
李清尧会死,然后呢?
死了便死了,那又怎样?
秦航静静注视着他,似乎在斟酌什么,眉心有一丝小小的竖着的皱纹,过了好一会才说:“少爷,别这样。”
陈梓咬了咬后槽牙,握紧了手里的刀,心中陡然升起一团火:“如果我非要呢?”
秦航沉默,但眼神里写着不赞同。
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轻描淡写地谈论他的生死,李清尧终归被吓晕了过去,一歪头就跌到地上。
刀尖染着浅淡血迹,泛着森冷寒光。
“如果我今天非要弄死他,你要拦我?”
“怎么,才见了两次面就这么上赶着维护他了?”
“秦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
他将“善良”两字咬得很重,气得拿着刀的手都在轻微发抖。
秦航保持缄默。
“问你话,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陈梓提高音量,眼底一片冰凉,像一个冷漠的杀人机器,只要得到想要的回答,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向地上的Omega。
秦航:“我帮你动手。”
陈梓怔住了,似是不解,他蹙起眉,盯着秦航双眼,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什么。
可秦航眼神深似寒潭,一眼望下去根本没有尽头。
气氛陷入僵持,陈梓冷笑了一声,甩开秦航的手。
刀光在空中乍现,刀刃转而横在秦航脖子上。
“如果我要杀你,你也自己动手?”
秦航逆光站着,身后的灯光只照亮了他小半侧脸,映出那流利的下颌线条,眼神尽数隐藏在黑暗中。
“少爷随时可以杀我。”秦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覆上他的手,像无数次给他暖手那样牢牢包裹住,让锋利的金属薄片渗进他的皮肤。
血迹顺着刀片缓慢流下,流进陈梓的指尖,灼热滚烫的,带着乌木沉香的味道。
陈梓眼瞳收缩,条件反射想抽回手,可手被秦航死死握着,根本动不了分毫。
“少爷,你要杀我吗?”秦航嘴唇一张一合,连语调也是平静得像一条直线,好像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性命会不会终结在这里。
陈梓目光被秦航颈侧不断流出血吸引,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奋力想收回手。
陈梓气地牙痒痒,看着秦航的眼神恨不得弄死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长本事了啊,学会跟我对着干了。”
秦航松了力道。
陈梓趁机收手,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让我看到你。”
说罢,陈梓撞开他的肩膀,快步出了餐厅。
回到房间,他猛地摔上门,“哐”的一声在空荡荡的房里回荡良久。
陈梓冷眼扫过面前的一切,外面没有一点动静,巨大的碰撞声过后又是长久的寂静。
内里不断有情绪翻涌,秦航冷漠的脸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
越想越气,他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到地,再不解气地踹向沙发。
秦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教他做事,简直不知死活!
玻璃杯滑落,四分五裂,碎片四处飞溅,泛着冷硬的光。
原本整洁的客厅被他整得凌乱不堪。
愤怒的发泄过后,陈梓站在房间中央,大口喘气。
他仰躺到沙发上,望着顶上漂亮繁杂的灯,胸膛剧烈起伏。
眼睛过于明亮的光线刺得难受,可他却固执地没有闭眼或者移开视线。
这一次,他一定要狠狠抽秦航几鞭子。
好久没吃教训,又开始忘记自己身份了。
陈梓愤愤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光穿过层层乌云露出身影,清冷的月光洒进屋内。
落地窗开了一个小缝隙,冬季的冷风吹起窗帘一角。
陈梓望着外面,看见高架桥从车水马龙到偶尔有车经过,高楼大厦的绚烂灯光也慢慢落下帷幕。
秦航还是没回来。
天色越来越凉,月光被清晨的日光取而代之。
陈梓眼瞳充斥着红血色,看见太阳一步一步从地平线探出头,再高高悬挂在空中。
寂静的房间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陈梓脸沉得滴水,眼神比拿着刀架在李清尧脖子上时还要恐怖。
他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正对着大门,窗外的余晖落到他身上,在地面投下他的身影。
身影越来越长。
他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多,房间里的茉莉香变得羸弱混乱,就像其主人紧绷的精神状态。
快要一整天,秦航一直没回来。
不管说什么,他这次都一定要弄死秦航。
陈梓慢慢将手握成了拳。
“叮——”门铃声划破死寂,撕裂了时刻紧绷的茉莉香。
陈梓“噌”的一下站起身,黑着脸朝门口走去。
终于知道回来了。
打开门,然而预料中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许是太久没见,又许是一夜未睡让陈梓的思维变得迟钝,眼见的这个Alpha让陈梓觉得眼熟,身体已经下意识开始发抖,却没认出来他是谁。
Alpha朝他微微一笑,看起来恭敬得很真诚:“二少爷,早上好。”
他身后还站着一群黑衣制服Alpha,乌泱泱的一片,挤满了狭窄的走廊。
陈梓呼吸一滞,下一秒就想拉回房门,可却被Alpha挡住了。
Alpha依旧是笑着的:“少爷听说你在这里,特意吩咐我来带你回去。”
“我不回去。”陈梓坚定道,看着他的眼色像要杀人,手上用力想闭上房门。
“二少爷,这可由不得你了。”
说罢,凭借着Alpha与身俱来的力量优势一把推开门,身后的手下鱼贯而入,很快就把陈梓钳制住。
“秦航——秦航——”陈梓挣扎着喊道。
“秦航——”
他被牢牢压制住,双膝猛地杵到地上,疼得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任拼命嘶喊着,竭力呼唤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秦航——救我——”
Alpha蹲下身,缓慢说道:“二少爷,别叫了,秦先生昨天就回去了。”
陈梓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眼底一片茫然。
“他在家里等你呢。”
Alpha笑得很和煦,像安抚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说等放学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那样。
陈梓张着嘴,脑子彻底宕机,说不出一句话。
他被压着进了一辆商务车,从酒店出来到车子启动,他像全然泄了力,不挣扎也不反抗,提线木偶般任他们摆弄。
手臂突然一痛,涣散的视线这时终于聚焦。
陈梓看着扎在手臂上的针头,呆滞地眨了眨眼。
Alpha对他礼貌一笑:“少爷说您一夜未合眼,该休息了。”
话音刚落,陈梓视线便开始模糊,很快就陷入一片黑暗。
再度醒来时,陈梓看着眼前景象,呆愣了好一阵。
宽敞明亮的客厅,阳光洒了满屋,中式红木家具,墙上挂着民国时期的挂钟,正一摇一摆地计时,发出微弱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