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静得落针可闻,钟摆的声音清晰地钻进了陈梓的耳朵。
这一刹那,他全身汗毛应激似地倒立,原本混沌的脑子猛地清醒,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还不等他缓过神,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的心脏骤然跌入地狱。
“醒了?”
Alpha的嗓音比五年前成熟了很多,淡淡的,轻轻的,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可仔细一听,又觉得那笑意更像是嘲弄。
陈梓背脊僵直,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回到了五年前,而这五年在C区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他闭上眼睛企图逃避,可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甚至不用看,单单只是闻着这栋宅子里的味道,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出它的模样,就连每个细小的脚落都能回忆得清清楚楚。
他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竭力想把这些画面扔出去,另一个却在不断构建这些脚落。
显然,后者站了上风。
几年的欢愉,几年的折磨。
往事种种仿佛在昨日。
这里每一寸地方都深深烙印在他记忆中。
即便这五年来他一直在催眠自己忘记这些。
可只要回到这里,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为了笑话。
他逃不了。
陈梓僵硬地转过身,望向了那个恶魔。
【作者有话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突然感觉哥哥弟弟好带感啊啊啊啊啊QwQ
◇ 第25章 见血
在兰岛盘踞五年,相比于五年前的陈旻新,如今的他看上去成熟不少,属于少年人的痕迹被枪林弹雨抹去,剩下的,只有成年人的深不可测。
他嘴角带笑,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因为这个笑变得柔和起来,连带着他的眼神都显得很温柔。
他端着一杯咖啡,视线从上到下在陈梓身上游离,好似真的在想念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
然而,陈梓的第一句话就撕破了陈旻新脸上本就虚伪得不堪一击的面具。
“秦航在哪?”
陈旻新嘴角弧度消失,眼神以肉眼内可见的速度变冷,不带一丝温度。
他单手插兜,端着那杯咖啡,迈步朝陈梓走来。
陈梓站在原地,随着陈旻新靠近,一股熟悉的恐惧从脚底升起,一路漫延上脊背。
许是几年未见,那股恐惧被磨灭了几分,他直到现在居然还能牢牢站在这里,甚至直视陈旻新的眼睛。
杯子里的咖啡应是刚泡好,满满一杯,看上去还一口未动。
“你再说一遍。”陈旻新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响起。
明明毫无起伏,可陈梓硬是从里面听出了一股杀意。
陈梓觉得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陈旻新在对他进行信息素压制。
他捏紧了手,五指嵌入掌心,牙齿咬住口腔内壁,企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陈旻新像是看不出他的异样,悠然地坐到了沙发上,慢悠悠喝了一口咖啡,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我说,”陈梓极力使声音不要发抖,“秦航在哪?”
“秦航?”陈旻新歪了歪头,面露疑惑,想了几秒才像突然想起来这个人。
“啊,你说你当初跟父亲要过去的那个保镖啊。”
“他在哪?”陈梓死死盯着他。
“啧,”陈旻新用打趣的口吻说道,“这么紧张他啊,一回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
“他在哪?”
陈旻新不说话了,看向他。
两人沉默对视着。
陈旻新忽然笑了。
“弟弟啊,咱们这么就没见,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
“回答我,”陈梓说,“他人在哪里。”
“放心吧,活着的。”
“我要见他。”
“为什么?”
“我要见他。”
陈旻新轻轻拧了一下眉:“五年没见,你胆子似乎大了不少。”
“马上带我见他。”陈梓像是听不到他说的话,只一遍又一遍强调自己的要求。
陈旻新不说话了,吹了吹咖啡,慢慢抿了一口,直到把这一杯咖啡都喝完也没有再跟陈梓说过一句话。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越发浓郁,恨不得将陈梓溺死在其中的程度。
陈梓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死扣着手心的肉,让自己保持清醒。
“小四。”
一个Alpha从角落走出,是接陈梓回来的那个人。
“二少爷在外面玩累了,带他上楼去休息。”陈旻新看着陈梓淡淡说。
陈梓头皮发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向后面退了。
“我不去!”
可他始终只是一个Omega,任他拳打脚踢,Alpha一只手就轻松将他制服了。
小四轻而易举地将他扛上楼,并不温柔地扔进了那个他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的房间。
房门落锁声响起,他的心同时坠入地狱。
他绝望地拍打门板,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哭喊。
只是,他不再求饶。
因为他知道,陈旻新不会理会他的求饶。
弱者的求饶只会让陈旻新觉得更有趣,然后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陈梓额头无力地顶着门板,迟缓地转过身,印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一切。
这五年以来的深夜,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房间。
一次次折磨他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所有的东西跟原来一样,好像他从不曾离开。
这里已经没有了Alpha信息素的压制,他却仍觉得空气压抑得令人难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让他喘不上气。
他顺着墙壁滑坐下来,手上的血迹擦得门和墙上到处都是。
他紧抱着双膝,埋下了头。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夜风从窗台灌入,“呼哧呼哧”的响声在房里回荡。
房间接近三十平米,陈设极简,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简单得不像一个少年人的卧室。
外面没有一点动静,手机之前被他扔在路上,房里也没有任何能查看时间的设备。
陈梓缓缓站起来,脚已经麻了。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阳台,任冷风击打他的面庞。
阳台是半圆形拱出去的,很大,大到足够放上几十盆植物。
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跟卧室里面一样死气沉沉。
同时,阳台围栏上装了整整一圈铁柱,每一根柱子都像小孩的手腕那样粗。
陈梓握住其中一根,冰冷的温度刺激他才结痂的掌心,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陈家老宅在联盟中央特区,周围没有其他住户,一眼望去除了黑夜遍只有天空中偶尔闪烁一下的星星。
他如同被关在了一座孤岛上的监狱里。
没有人来救他。
“在想什么?”
陈旻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斜着身子靠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梓向后退了一步,一双乌黑深沉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陈旻新:“我可以带你去见秦航。”
“现在就去。”陈梓脱口而出。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冷风吹拂陈梓的发稍,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眉眼,让他看上去很是薄情。
陈旻新逆光站着,声音听不出喜怒。
“好啊。”
陈旻新朝他走进,陈梓向往后面退,可背已经抵着栏杆,无路可退。
眼见着陈旻新离他越来越近,陈梓心脏狂跳不止,手不听使唤地推了陈旻新一把:“滚开——”
陈旻新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胸口,再看看陈梓,转而脸上又露出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一个迈步上前,抓住陈梓的头发向后扯,把他抵在铁杆上,隐藏在黑暗中的脸愤怒又兴奋。
“弟弟,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陈旻新觉得脖子有点痒。
他目光下移,看到了一块长长的玻璃碎片。
陈梓拿着碎片的手被划出了血,滚烫的液体带着茉莉的香味落到地板上。
一滴接着一滴,愈来愈快。
头皮被扯得发麻,他拿着玻璃的手却毫不动摇,眼神恶狠:“我要见秦航。”
陈旻新鼻尖翕动,空气中的茉莉香还掺杂着另一种味道。
低醇缥缈,很淡,所以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他标记过你了?”
陈旻新手上用力,无视横在脖子上的玻璃向陈梓颈侧探去。
血流得更多。
湿热的血液糊了陈梓满手。
陈梓只觉头皮都要被撤掉了,吃痛地叫了一声。
陈旻新在他颈边嗅了嗅,抬起头:“没有。”
“秦航真该死啊。”陈旻新咬着牙说。
“我要见他。”陈梓睨着他。
“他死了。”
陈梓呼吸停滞,连心脏也有一瞬的静止。
不过只维持了两秒。
“那我要他的尸体。”
两人看着对方,谁都不肯退让,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们都已被对方杀了八百回了。
“那我送你去见他。”
说完这句话,陈旻新轻易地将陈梓拿着玻璃的手向下一折,毫不费力地把两只手都握住,然后像拉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下楼,再出大门,一路穿过花园、草坪。
陈梓被拽着走,心理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宅子的路灯并不明亮,昏昏暗暗,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即便如此,陈梓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通向哪里的路。
无数个黑夜都在那里度过。
无穷无尽的漆黑、鲜血、无助......
地库大门被打开,陈旻新将陈梓扔了进去。
常年闲置的地库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潮湿,阴冷,每一寸空气都包裹着独有的令人汗毛倒立的寒冷,仿佛能把人冻死在这里。
除了外面透进来的点点微光,其他的根本看不清。
陈梓身体开始发抖。
突然,一束强光打到他身上。
陈梓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陈旻新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直直照着陈梓的脸,看着他痛苦地睁不开眼的样子,觉得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不是一直吵着要见他吗,都带你来了,怎么连眼睛都不敢睁了?”陈旻新凉飕飕的声音在狭窄的地库响起。
他哼笑了一声,调转电筒的方面照向另一边。
被强光照射太久,陈梓眼前是斑驳的光斑黑影,有那么几秒钟他连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
待回过神后,他扭头看向陈旻新灯光照的地方,瞳孔骤缩。
秦航被绑在一根十字架上,身上一片血红,让人看不出他身上衣服原本的颜色。
他脸上青紫一片,身上全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一眼看过去,竟找不出一片完整的皮肤。
他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好像没了呼吸。
长鞭、刀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被随意扔在地上,上面还沾着血迹。
陈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的手在发抖,指尖沾上秦航身体的瞬间就感受到一阵湿润的热意。
他连呼吸都忘了,细细感受指腹下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跳动。
陈梓陡然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悬着的那颗心脏总算落下来。
他还活着。
许是察觉到他的触碰,又许是灯光太过刺眼,秦航慢慢抬起了头。
额上的血糊住了一只眼睛,他只有右边那只眼看陈梓。
手电筒的光一直打在他身上,清楚地照出了他脸上的每一处伤痕,无论是结痂了的,还是正在流血的。
两人相视无言,沉寂良久,是秦航先开口的。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简直像被砂磨过一般:“我在。”
陈梓眼眶红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热。
“父亲临终前叫秦航专门负责保护你,可是他不仅擅自带你去D区,还差点害你被周家那个Omega欺负,哥哥帮你收拾一下他。”陈旻新说话语气轻快,似在邀功。
“你说,这次要不还是砍他一只手或者一只脚吧,长长记性。”
陈梓咬了咬后槽牙,猛地转过身将秦航护在身后。
“不许动他。”
陈旻新停住了话头,他脖子还在流血,整个人隐藏在灯光之后,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
他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我非要动呢?”
“那我就杀了你。”陈梓眼神坚决,仿佛下一秒就能取下陈旻新的首级。
陈旻新笑意彻底收敛了。
“杀我?”
“就你?”
陈梓:“试试。”
◇ 第26章 兰岛
陈旻新笑出了声,只是在幽冷黑暗的地下室,他的笑声十分瘆人。
过了快一分钟,陈旻新才收起了笑,声线冷如冰川:“这么喜欢他,那你们就好好呆在这里吧。”
说罢,他转身出了大门,利落地将两扇铁门关上。
“轰——”
铁门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久久回荡,最后归于平静。
什么都看不见,空中似有宇宙黑洞在吸走陈梓的精神力。
他脑子发晕,身体也开始发抖。
他又闻见了血腥味,越来越浓,又湿又黏,弄得他满手满脸都是。
“少爷。”
秦航低沉的嗓音一下拉回他的思绪。
陈梓向后伸手,触摸到了温热的身躯。
他冰冷的双手慢慢在秦航身上摸索,沿着手臂摸到他被绳子束缚到的地方,强忍着内里不断翻涌的恶心去解绳结。
他一天没吃东西,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想吐。
他背已经被渗出的汗水打湿,手指被粗粝的绳索磨得生疼。
终于,绳子变得松动,秦航挣扎几下,右手便被释放出来。
陈梓也泄了全部力气,跌在地上。
地板冰凉彻骨,与冰面无异。
陈梓浑身发抖,抱住了头,紧紧闭着眼睛。
空气中有好多鬼魄围着他乱飘,他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他们挣扎惊悚的面孔。
他们张着血盆大口,不断啃食他的血肉。
他头好痛,手好痛,心脏好痛,全身都好痛......
千万只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Omega女人的脸,她笑得惨淡,在远处朝他招手。
“阿梓,我是妈妈。”
“过来,让我抱抱你。”
“不要.....”陈梓喃喃着,剧烈摇头,“不要....”
转眼间,Omega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捧着一本书,看上去娴静淡雅,宛若名媛。
她朝他挥手,眼神很温柔,话语似片片轻飘的白云,被风带到他耳边。
“阿梓,过来。”
画面又一转,视线变得狭窄,狭长的光痕打在陈梓幼小的脸上,Omega的长裙在眼前飘荡,随着一道刺耳枪声,她轰然倒下,一双盛满悲伤与绝望的眼睛猝然闯入视野。
陈梓忘了呼吸,看着晶莹的液体从她眼角滑下,鲜红的血液淌了一地。
Omega的嘴费力地一张一合,是在告诉他——不要出来。
陈梓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睁大,滚烫的液体止不住地往下掉,渗入指尖。
他看着Omega嘴唇由红润变得苍白,眼神中的温柔一点一点褪去,变得呆滞,让他想起很久以前见过的一尊雕塑。
当时他牵着Omega的裙角,问:“妈妈,为什么雕塑不会眨眼睛?”
Omega蹲下身,轻声对他说:“因为雕塑只是用石头做的,没有生命,只有有生命的动物才会眨眼睛。”
这一刻,陈梓知道,他的母亲,失去了生命。
“陈梓。”
“陈梓。”
“别怕。”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寸一寸拉扯他飘远的思绪。
他被紧紧箍在温暖的环抱中,那人抚摸他的脸,带着热气的唇贴在他耳边。
乌木沉香的味道将他包裹,黑暗中的魑魅魍魉渐渐散去。
陈梓攀着秦航的肩膀,急促的呼吸慢慢趋于平静。
“秦航......”陈梓哑声低语,带着哭腔。
“我在。”
秦航轻轻拍他的背,像此前无数个夜晚那样,一下一下安抚他。
“好黑。”陈梓头埋在秦航肩上,鼻尖是混杂在一起的信息素和血腥味。
“把眼睛闭上,像睡觉那样,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是不是死了?”陈梓说,“为什么会这么黑?”
“没有,只是天黑了。”秦航说,“睡一觉,再睁眼的时候天就亮了。”
“秦航。”
“嗯。”
过了好几秒,陈梓的声音才又响起来。
“我们一起死吧。”
平淡的,跟他往常说话的语气一样。
秦航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了,默默释放了更多安抚性的信息素。
秦航的身体像一个火炉,陈梓蜷缩在他怀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过了许久,久到陈梓攥着秦航衣角的手指都松了力度。
他的灵魂慢慢飘到空气中,突然又被狠狠一拽,按进了一具幼小的身体里。
而他却被办法操纵这具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爬上二楼的窗台,一跃,短暂的失重后,全身上下都传来钻心的痛。
阳台下面是花圃,此时正值春季,百花齐放。
他倒在一堆花草中,脑子有片刻眩晕,不知哪里的骨头碎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不远处正浇水的园丁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他这样子一脸震惊。
“二少爷!”
园丁上前伸出手想要扶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又收回手,面露纠结。
他站了一阵,走开了,不一会带着一群宅里的帮佣过来。
大概七八个人,远远地站在一边,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指指地上的陈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陈梓疼得额上冒冷汗,唇色发白,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头偏向他们那侧,张了张嘴:“救我....救救我....”
太痛了,全身上下都很痛,骨头好像刺进了他心脏,他感觉每次呼吸都像快死过去了一样。
视线中,那群人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过来。
“救救我......”
他声音细如蚊蚋,即便如此,他已然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
可那些人像是没听见他的呼救,慢慢向后退去,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没有人能来救他。
疼痛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要疼死了。
但为什么死不了。
为什么这样都死不了。
陈梓的神经被痛苦拉扯,脑子里似乎有上百条毒虫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脑髓和神经。
蓝天也变得压抑,犹如无尽的海洋,铺天盖地压下来想要将他淹没。
太难受了......
旁边的鲜花被踩在脚下,细簌的响动离他越来越近。
听到动静,陈梓眼睛费力睁开一条缝,入眼的是一双漆黑的皮鞋。
那人蹲下身,视线缓慢向上挪,倒印在眼底的是Alpha那张冷漠疏离的脸。
陈梓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Alpha的手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如他的表情一样不带一丝温度:“还有意识吗?”
“好痛...”
陈梓闭上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秦航收回手,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再度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房间,右腿和左手都被绑上了绷带,额头也缠了一圈纱布。
他一动,那股钻心的痛又从全身四面八方涌来,他疼得叫了一声。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陈梓这才注意床边还站着个人。
秦航扶着他的背,慢慢将他扶起来,支起枕头让他靠着。
弄好后,秦航收回手,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
这是陈梓第一次主动跟秦航说话。
闻言,秦航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躬身,视线下垂,是一副很恭敬的姿态。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陈梓盯着他看了一阵,年幼的脸庞带着与年纪毫不相符惨淡:“为什么要救我?”
秦航:“我是家里的下人,只是做了我本应该做的。”
“你不怕陈旻新?”陈梓说,“如果他要杀你,我不会帮你说任何话。”
顿了顿,又说:“帮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秦航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陈梓轻笑一声,闭上眼,头偏向一侧:“滚吧。”
清晨,太阳缓缓升起,蛰伏一夜的鸟儿开始在林间飞跃。
“废物——”
茶盏被摔到地面,顿时四分五裂,茶水淌了一地。
几个手下站在书房中间,战战兢兢低着头,没人敢说话,生怕动一下就招惹了上面那人的注意,然后人头落地。
小四站在陈旻新旁边,正在一件件汇报兰岛的事。
“这点东西都守不住,养他们有什么用!?给我全杀了!”陈旻新恶狠道。
下面几人肩膀一抖,越发不敢说话了。
兰岛位于公海中央,面积不大,四面环海,是独立于各个国的存在。
由于其关键且优越的地理位置,兰岛成功成为了各家势力争抢的对象。同时,也有许多不法之徒选择往岛上逃离,因为一到这里,任何国家都不再有追捕和审判的权力。
时间一久,岛上便形成了各种势力,相互制衡,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在岛上,只有利益,没有情谊。
只要利益一致,昨日的仇家也能变为今日的盟友。
陈家老爷子便是在兰岛发的家,最开始是帮各国走私,后面又拓展了更多地下产业链,慢慢积累资本,随后才回到联盟开始从事白道生意。
可以这样说,二十多年前,陈家能在联盟中央区成功站稳脚,靠的就是其在兰岛打下的基业。
五年前,陈老爷子去世后,陈旻新带着陈家核心产业又回到了兰岛,借着这几十年来陈老爷子留下的资本,仅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把产业链打理得井井有条,。
最开始那些异议的声音也逐渐销声匿迹。
最巅峰的时候,陈家的势力几乎雄踞兰岛之首,任何人听见他陈旻新的名字都会抖上一抖。
兰岛各派势力错综复杂,暗流涌动,没有谁能一直稳居上位,陈家也一样。
事情开头发生在一年前,陈家送往T国的货物居然在海上遇到了海盗。
说是海盗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陈家的货船上都会挂陈家的旗帜,雇最顶尖的雇佣兵团一路护航,一般海盗都不敢上前,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头一次遭海盗打劫。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群海盗的身手装备居然比雇佣兵还强劲,枪//械大炮几乎赶上世界顶尖水平,就连每一发子弹都像是世界级战物研究所里的东西。
至此之后,此类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
赌场不断有人闹事,拳场经常爆发躁动,押运的货物不管派多少人看守,十次总会有四五次出“意外”......
而且,投靠陈家的各派首领总会遭遇各种刺杀,死的死伤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