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麻烦你了。”秦楚感谢道。
“应该的。”
季叶迅速打开了医疗箱，贴心地扶着小一坐在了一把陈旧的木椅子上。
“小一，坐。”
孙潇潇在旁边为季叶打着下手，递酒精，递纱布，递剪刀。
“小一，你今天多大了？”季叶柔声询问道。
小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季叶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只见这孩子有些拘谨和不安，眼神游移躲闪，时不时看向秦队的方向，似乎不太习惯和其他陌生人打交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同伴了，你不用害怕。”季叶微笑着。
小一转头望向她，极其小声地说：“谢谢你。”
他的声音轻柔得几乎如同蚊子细语般微弱。
另一边，伊百千和孙楠表情沉重地走到秦楚的身边，他们一同谈论着离开这里的事宜。
“明天吗？这么急？”
孙楠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憨厚。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有预料到秦楚的决定会如此仓促。
“我们越快离开这里越好。安宁市的状况越发不容乐观，而且那些人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秦楚表情严肃地说道。
“您是说……ABERC实验室的人？”
秦楚沉重地点了点头。
“ABERC实验室是什么？”小一揪住了秦楚的衣角，好奇地插进了他们的谈话中。
“你不知道？”其他人相互交换着诧异的眼神。他们都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不知道ABERC？
“高级生物进化研究中心，简称ABERC，曾经是一座由军方主导的秘密实验室。”秦楚望着小一解释道。
季叶发出了一声感慨，接过了秦楚的话，说：
“一年前，这座实验室发生了一场爆炸，里面的病毒发生了泄露，扩散到了全球，于是……世界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堵塞的道路，瘫痪的电力和通讯系统，被污染的土地和水资源，还有那些在城市中四处游荡的变了异的和没变异的感染者……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季叶，她在谈到这座实验室的时候，表情中流露出了无法述说的苦痛，仿佛被困在了某种无法摆脱的阴影之下。
“回归正题。”秦楚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前往安宁市的军事基地。”
“那边的军事基地还在运作吗？”伊百千略有怀疑。
秦楚点头道：“从那支四人小队的口中了解到，他们正是通过军事基地找到了我们的位置。”
“这么说，或许在那里，我们能够与外界取得联系！”伊百千喜出望外，激动地来回走动。
孙楠一拍手掌，接过了他的话：“然后离开这座城市，前往安全区！”
秦楚静静地凝视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在场的每个人眼中都闪现出一丝希望的光芒。季叶微微红了眼眶，终于，他们迎来了离开这个重感染区的机会。
第9章 本人所致的伤口，苍白的手和小狐狸，停车场
黄昏过后，天色逐渐变得昏暗，夜幕悄然降临。
外面的暴雨呼啸声逐渐减弱，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滴，微弱地敲击着地面。
秦楚和伊百千、孙楠开始推着货架，将其移动到了超市的大门前，阻挡着大门。
季叶检查着超市的窗户是否被纸壳遮蔽严实了，防止那些感染者发现他们。
孙潇潇跑到一旁，点燃了一根蜡烛。蜡烛的光亮在空旷的空间中投下淡淡的影子，勉强让人能够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只有小一一个人无所事事，他想上前帮秦楚的忙，但秦楚瞟了一眼他受伤的肩膀，怒斥了他一句，让他上一边儿玩去。
忙活完一切后，众人坐在地板上，围成了一圈。
但是孙楠和孙潇潇父女二人没在场，因为他们在超市的另一个角落，忙碌地生着火，为众人准备着晚餐。
“我们当前位置距离军事基地大概800公里左右。”
秦楚将一张城市地图展开在中央，用手指指向其中的一个地点，将他的视线和其他人的焦点都集中在那个点上。
“我们要怎么前往军事基地？我们总不能走路去吧？”伊百千盘着双腿，手肘支撑在膝盖上，目光扫视着其他人。
“如果没有其他选择，我们只能走路。”
“800公里？天啦……如果走路，我们得走多久啊？”季叶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也许数周。”
秦楚将小一从昏昏欲睡中唤醒，拍打着他的肩膀，指向一旁的简陋床铺，示意他过去睡。
小一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轻轻摇头，拒绝了。
秦楚说：“如果我们有辆车，两天，甚至三天就能到达。当然，前提是不去考虑道路堵塞的问题。”
“有车，有车，我们有车！”另一边的孙楠急切地喊道。
他将手里的罐头递给了女儿，示意她放入锅里加热。随后他匆匆走到超市的柜台后，打开抽屉，焦急地搜索着。
不久，他找到了一串钥匙。他急忙返回，将钥匙递给了秦楚。
孙楠挠了挠头，面上透露出些许担忧：“但是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里。”
“停车场？”
其他人皱起了眉，将目光转向了秦楚。他们对停车场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不确定那里是否存在感染者。
秦楚面色不变，将钥匙揣进了兜里。
“明天一早，我会去取车。在我去取车的时候，你们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这里，前往军事基地。”
“队长，我和你一起。”伊百千自告奋勇道。
秦楚目光严厉，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家。”
“队长……”伊百千还想再说些什么。
“这是命令。”秦楚的语气坚决，没有给予任何商量的余地。
此时，孙楠和孙潇潇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罐头缓步走了过来。
“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孙楠招呼着大家。
伊百千接过罐头，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了一团。
“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会再吃罐头了，我发誓。”
季叶注视着伊百千，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有吃的就不错了，你就是吃得太撑了。”
“小一，起来吃点东西。”秦楚晃了晃小一的肩膀，试图唤醒他。
小一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身体轻微地起伏着，呼吸均匀而平静，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梦境之中，对外界毫无反应。
“真羡慕这孩子。”伊百千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楚轻轻屈指触碰着小一的额头，检查着他的体温——额头温度正常，没有任何异常。
收回手指后，秦楚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疑惑和猜测。
“季小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他转向了一旁的季叶。
“怎么了？秦队？”季叶问道。
秦楚掀起了小一的头发，露出了小一后颈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其他人见到这伤痕，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想请你帮我检查一下他的伤口。”秦楚说。
季叶严肃地点了点头，蹲到小一身后，细致地观察着那道伤口。一分钟后，她给出了结论。
“这伤口，看起来有点久远了，可能是几年前留下的。嗯……典型的切割特征，割伤方式类似玻璃或者其他锐利物体所致。从伤口形态来看，可能是由他本人所致。”
季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可能是为了取皮肤里的什么东西。您看，这块皮肤有被指甲划过的……”
“不必多说了，季小姐。”秦楚打断了她。
季叶恍然，注意到其他人面色苍白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笑了笑。
秦楚放下了小一的头发，皱眉深思。小一的身上似乎隐藏着不少秘密，他真希望当初救下他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二天，暴雨已然停歇。尽管是夏天，可天气仍像冬日一般寒冷，凉意透骨，袭人而来。
众人心神不宁地聚在超市的出口处，等待着秦楚去取停放在附近停车场的车辆。
孙潇潇左右观察了一番，不禁发出了疑问：“小一哥哥呢？”
孙楠所提到的停车场位于超市的右侧方向，要抵达那里，必须要穿越一条狭窄的小道。
秦楚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小道中，警觉地扫视着每一个拐角——你永远也不知道拐角后面到底会藏着多少只感染者。
果然，在他经过一个拐角时，一只尚未发生变异的普通感染者突然从后面钻了出来，发出嘶吼，向他扑来。
秦楚反应迅速，一动之间，脚下使劲，踢断了对方的脖子。
确认对方已经毫无生命迹象后，秦楚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前进。
然而，他刚迈出几步，突然一只苍白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秦楚感到一股寒意宛如蛇一般蜿蜒爬行上了他的脊髓。
他本能地抓住了肩上的手，手部用力，迅速扭转了对方的手臂，将对方翻倒在地。
接着，他的膝盖紧紧压迫住对方的咽喉。他抽出腰间的军刀，刀锋寒光闪闪，紧贴在了对方脖子上。
就在他差点划破了对方的动脉血管的这瞬间，秦楚猛然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竟是小一。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收刀的动作太快，差点割到了自己的手掌。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楚大声呵斥道，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怒意。
“秦楚……”
小一清秀的小脸被压在地面上，摩擦着石板，感到生疼。他努力地看向秦楚，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和不解。
“该死的！”
秦楚面色铁青，将膝盖从小一的咽喉上抬起，伸手揪住了小一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狠狠地拽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呼吸交织在空气中，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小一面对着秦楚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吞咽了一口口水，呼吸沉重地说道：
“因为你在这儿。”
秦楚用力将小一推到了墙壁上，牢牢地紧握着小一的肩膀，仿佛想将他钉在原地，让他无法动弹。
“我明明让你和其他人一起待在超市里！”秦楚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压抑。
小一的背部撞击在墙壁上，传来沉闷而生硬的声音，让他感到一阵剧痛，眉头微皱，难掩不适，他不禁提高了音量：
“但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秦楚听到这句话，神情微微一僵，目光如利刃般锐利，逼视着小一。
而小一没有丝毫躲闪，他那清澈的灰色眸子直率坦然地凝视着秦楚，毫不避让。
良久，秦楚逐渐放松了手上的力度，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转过身背对着小一，努力控制着内心的纷乱。
“你走到我后面的时候能不能出点声？我差点杀了你，你知不知道！”他咬紧了牙关，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一般刺耳。
“对不起。”小一轻轻揉着被紧抓过的肩膀，失落地低下了头。
秦楚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对着小一斥责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只会说对不起，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
“那我不说对不起了。”小一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秦楚的背后，扯了扯他衣服的后角，“我知道错了。”
秦楚转过头，注视着小一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家伙总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在惹出麻烦之后老是会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虽然他嘴上说着“对不起”，但恐怕他心里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真是只小狐狸。”秦楚自嘲地想道。
最终，他还是和小一这家伙一同行动了。他们缓慢地穿过狭窄的小道，来到了停车场的入口处。望向停车场的深处，里面一片漆黑笼罩，没有丝毫光亮的渗透。
“跟在我身后。”秦楚简洁地警告着身后的人。
小一听从秦楚的指示，牢牢抓住他的衣角，步伐紧随其后。
两人走进了停车场，小心翼翼地沿着下坡道前行，石子在两人脚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经过了大约一分钟的行走，他们终于踏入了停车场的深处。
“好冷。”小一用力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停车场内部显得十分昏暗，一片阴冷笼罩在四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阴森氛围。
在那些黑暗的角落中，不时传来嘶嘶声，仿佛动物在吐着舌头似的，令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竖。
“看来我们闯进了聆听者的巢穴了。”
秦楚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他的嘴唇紧抿，下颌微微紧绷。
他打开了携带着的手电筒，用光束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光束穿过黑暗，照亮了停车场中那些损坏和被遗弃的汽车，这些废铁几乎全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
小一一步不离地跟在秦楚的背后，他的灰色眸子四处转动。
“当务之急，先找到车。”
秦楚提着手电筒，依据孙楠提供的车牌号在灰尘覆盖的车辆间搜索，目光不停地穿梭着。
已经过去了数百天，车辆是否还能启动已经成了一个未知数，但秦楚仍然怀抱着一线希望。
小一仿效着秦楚的举动，在车辆之间快速扫视。突然间，他的目光停顿在停车场的一处阴影之中。
那个区域被黑暗笼罩，难以辨认。然而，在那漆黑中，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有某物正在缓慢地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小一紧盯着那处阴影，小心地拉了一下秦楚的袖子，声音中带着疑惑：
“秦楚，那边有个人走过来了。”
“人？”
秦楚的眉头紧锁，他循着小一所指的方向望去，但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片黑暗和死寂。
秦楚举起了手电筒，照向了那处阴影。光束瞬间穿透黑暗，照亮了那片区域。
“聆听者。”
秦楚立刻下了结论，他将小一护在了身后，急忙往后退去。
“聆听者？”
小一从秦楚的背后探出了头，视线从秦楚的肩膀越过，看向那边的方向。原来，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它们肤色苍白，身体扭曲，毫无人类的特征。长着一对异常庞大、畸形的耳朵，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令人反胃而且恶心。
这些怪物挤挤挨挨地聚集在一起，巨大的耳朵兴奋地颤动着，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两具鲜活的人类肉体，仿佛正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秦楚瞥了一眼小一，冷静地说道：“它们怕光。”
“怕光？”小一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就像这样。”
秦楚说罢，毅然举起了手电筒，光束朝着那群聆听者直冲而去。
当光线触及到了它们空洞洞的眼睛时，那些怪物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发出了尖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纷纷闪入了黑暗之中，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四周回荡着的像老鼠一般的嘶嘶声，预示着这些怪物仍然潜伏在附近，正专注地听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秦楚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寒意，对着小一催促道：“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二人快速穿梭在停车场中，一一检查每辆车，一辆又一辆。
不是，这辆不是他们要找的，这辆也不是，这辆也不是。
突然，秦楚的目光陡然一凝。
“找到了。”
他领着小一朝着那辆勉强能看出来颜色是黑色的小汽车跑了过去，手电筒的光束指向了那模糊的车牌号，和孙楠提供的车牌号几乎一致。
秦楚迅速坐上了驾驶座，将车钥匙插入了钥匙孔里。
他一转头，却发现小一并没有跟上来。他急忙侧身看向车外，寻找着小一，发现小一仍然站在车外。
“愣着干什么？快上车！”他低声怒喝。
小一显得有些困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么上车？”
秦楚愤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才知道小一竟然连车门都不会开。他迅速伸手替小一拉开了车门。
“上来！”
小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他弯下了腰，正要登上车。
但是就在他的脚踝即将离开地面的瞬间，一阵凉飕飕的触感突然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了他。
小一疑惑地低下了头，身体微微前倾。
突然间，他看见了一只毛发蓬松、口中正滴着令人作呕的黏液的畸形怪物，从漆黑的车底下伸出了半个身体，冰冷的爪子紧紧地锁在他的脚踝上，不肯撒手。
“磨蹭什么！”
秦楚注意到了小一的停顿，警觉地看向他。一瞬间，他明白了整个情况，脸色骤然变得阴沉。
面对这种危险的处境，小一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失去理智。他困惑地与那怪物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然而，这恶心的东西却出尔反尔，张开了残缺不全的腐烂牙齿，狠狠地朝着小一的小腿咬了下去。
“愣着干什么！跑！”
秦楚的怒吼声如雷霆般在小一的耳边爆发，刹那间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小一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嘟囔，那声音微弱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然后，他的身体有了反应，迅速采取了行动。
他抬起了另一只脚，再落下，强有力地踩在了怪物的脸上，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碾压声。
感染者的大嘴瞬间被踩扁，可怕的牙齿碎裂，鲜血和黏稠的液体喷溅而出。
此时，秦楚刚好跃下了车，来到了小一的身后正打算帮助他解决感染者，却正好目睹到了这粗暴的一幕。
秦楚扫了一眼小一鞋子上的褐色粘液，竟然一时哑言，神色复杂，表情难以描述。
小一收回了脚，呼出了一口气。他注意到了秦楚脸色的异样，歪了下头，疑惑地开口说道：“秦楚，你的脸色不太好。”
秦楚迟疑了几秒，问他：“你被咬了吗？”
小一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楚蹲下了身子，努力忽视那些溅在小一裤子上的液体。他提起了小一的裤腿，检查着他的脚踝。
“哈哈，好痒。”小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试图将腿抽回来。
“别动！”秦楚抬头瞪着他。
小一的脚踝上，被那感染者用力抓过的痕迹清晰可见。青色的指痕深深地嵌入在苍白皮肤的表面，形成了明显的凹陷，勾勒出了五指的形状。
秦楚用手指轻轻地划过那道伤痕，小一又控制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颤。
秦楚松了口气，庆幸的是，尽管这伤痕看起来十分可怕，但并没有发现被咬伤的痕迹。
秦楚站了起来，轻拍了一下小一的肩膀，说：“上车。”
他这次亲眼看着小一安然无恙地坐进车里后，自己才坐进了驾驶座。
“这就是车吗？好神奇。”
小一坐在副驾驶座上，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手指在车上的控制台上滑动，指尖轻触着一个又一个看起来奇形怪状的按钮。
“别乱碰。”秦楚沉声警告道。
他握住了车钥匙，插入钥匙孔，试图启动引擎。
车内部先是传来一阵沉闷的咔哒声，伴随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但秦楚并没有听到熟悉的轰鸣声。
这辆车长时间未使用，机械部件生锈僵化，想要将它重新启动起来恐怕会花费一番力气。
秦楚抬眼望向车外。
黑暗中的聆听者们正在蠢蠢欲动，它们的身影紧紧围绕在四周。幸好有车灯光束的阻挡，让它们心有忌惮，不敢直接朝着他们冲过来。
秦楚再次转动着钥匙，但引擎仍然没有响应。
四周感染者的嘶吼声变得愈发刺耳，秦楚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该死的。”秦楚低声咒骂，又一次转动了钥匙。
“该死的。”小一也模仿着他的口吻。
“不准说脏话。”秦楚语气严厉。
小一乖巧地闭上了嘴。
两分钟过后，秦楚第十一次尝试启动引擎。
秦楚慢慢地扭转钥匙，在令人焦虑的沉默中，一秒过去了，两秒，三秒，四秒……
终于，这次引擎有了反应，它发出了一阵轻微的低吼，宛如沉睡中的野兽被唤醒一般，紧接着车子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
“成功了。”
秦楚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他将车挂入驱动档，轻轻踩下油门，车辆缓缓前进。
与此同时，他瞥了一眼后视镜。
聆听者们也开始在黑暗中快速移动，迫不及待地追随着他们的车辆，嘴里发出瘆人至极的兴奋吼声。
“抓稳了。”
秦楚对着小一高声提醒了一句，示意他紧握车门的把手。
“怎么了——啊！”
小一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传来，他的头猛烈地撞击在车内的硬物上，发出闷响。
秦楚毫不犹豫地狠踩下了油门，车辆在停车场内急速加速。引擎轰鸣，车轮在地面上疾驰，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发生什么事了！”
小一被从没体验过的强烈加速度震惊得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加速时的压迫感让他感到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失去了平衡。
惊恐之下，他高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
秦楚眼睛一紧，毫不客气地冲他吼道：“别叫！”
车辆一路疾驰，感染者们在阴影中紧追不舍，口中发出愤怒的嚎叫，声音如鬼哭狼嚎，不断在车外四处回荡。
“我想下去！我要下去！放我下去！”
“别叫！”
秦楚紧握方向盘，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方。
终于，前方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线，他们马上就要到达出口了。
不容犹豫，秦楚果断地将车速提升到极限，引擎的轰鸣声越发剧烈，车辆犹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冲出了停车场。
轮胎搅起的尘土和碎石在后方四处飞溅，感染者们被彻底甩在了后面，嘶吼声渐渐远去。
秦楚松了口气，目光从前方转向了旁边的小一。
“还好吗？”
小一声音颤抖着回答：“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看起来确实不太好，脸色苍白，额头上挂着细微的汗珠，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不安，宛如初生的小鹿般，柔弱而楚楚可怜。
秦楚看着小一，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难道你以前连车都没坐过吗？”秦楚调侃道。
“我讨厌车。”
小一还没完全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赌气似地用力锤了一下车门，结果手被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秦楚见状，笑容更甚。
时间紧迫，二人匆忙驾车，经过了三四分钟的疾驰后，终于回到了超市。
超市附近又多了一具感染者的尸体，是被伊百千处理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