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姜维忠没有那么骂骂咧咧,全程只注意着一件事:“那个谁……他不在吧?”
姿态都是偷着去问的。
御医一下子就懂那个谁是谁了,立刻回答:“不在不在!听说去公厨了!”
他也想小声回答,但他天生嗓门洪亮,平时去御药房内轮值时,从房内到房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场其他人立刻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了。
姜维忠松了一口气。
焦采也松了一口气。
空气中顿时多了两口二氧化碳。
紧接着,一道声音横插进来:【诶?谁啊?居然让姜尚书被打之后,还要第一时间关心对方去了哪里。】
姜维忠身子一僵,如临大敌。
焦采更是差点崩溃。
等会儿!不是说这人去公厨用餐了吗!
你不要打包你的份额了吗!你之前不是还很痛心疾首这事吗!
看他们的热闹就这么重要吗!!!
【不管了,姜维忠的心尖尖是谁不重要!】
姜维忠:是你啊:)
【还好我及时听到消息,急赶忙赶过来!赶上现场了!】
【不枉我连午饭都不吃了!】
【呜哇,看这伤口……当时场景果然好激烈啊!】
许烟杪悄悄摸摸从窗户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缩回头,蹑手蹑脚离开。
【看认识的人的热闹最最重要的一点,看完就跑,绝对不能被发现和记住,否则会被记恨的!】
墙角里的太子眼神亮了起来。
他猛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许郎真是本宫的知己啊!
屋内气氛有些焦灼,两个当事人已经尴尬对视,又转移视线,心慌意乱。
‘许郎!’他们异心同声,语带呜咽:‘打个商量,这件事就别追根究底了好吗!’
可惜许郎没有读心术。
【就很奇怪,地痞无赖没事殴打尚书干嘛?嫌弃自己日子过得太苦,想进牢里蹭牢饭?】
老皇帝匆匆过来,听到这句心声,也只是不以为然。
“二位卿家。”老皇帝气势十足:“不论那些无赖是为了什么,光天化日下阻拦尚书车驾,肆意殴打朝廷命官,实在是反了天了!朕绝不轻饶!”
二人顿了顿。
心跳越来越急,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焦采迅速说话:“陛下,地痞无赖不曾沐浴过孔孟仁义,不知礼仪,不讲尊卑,但追根究底,也是因着他们未得教化。礼不下庶人,若因庶人无礼而朝他们发泄怒火,终究不治根本。除非杀了他们,否则说不得这事还会出现第二次。”
姜维忠沉稳地坐在一旁,在心里狂给焦采伸大拇指。
‘焦尚书真是灵秀人杰,也不知他是因何被打,但总之二人也是同病相怜了。’
老皇帝听了焦采的话,只说:“他们确实没受过教化,但殴打朝廷命官已经严重触犯法纪了,不能再以未教化为借口。且此次阻拦尚书,显见是有预谋和组织的,并非一时糊涂。如果不严惩,只会助长其气焰,让朝纪日趋混乱。”
老皇帝:“对君子当以仁待人,对小人则以刑止暴。如果放任庶人肆意妄为,无视法纪,反而是失之仁义。”
这话如同惊雷落雪山,二位新任尚书都震惊地看着天统大帝。
陛下居然能说出如此馥郁淋漓的话?!
【哇!老皇帝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老皇帝:“……”
许烟杪你什么意思,把我当白丁看是吧!
朕告诉你,朕小时候进过私塾的!后来入了起义军,再忙,每天也会去请军里的文化人教朕念书!
你以为朕是你吗,连《论语》都背不全。
——虽然现在已经背全了。
姜维忠:“……”
不行,不能再让许烟杪转移陛下注意了。
他试探着继续之前的话:“陛下,法律固然重要,但仁政更是首要。因着前朝末代皇帝残暴不仁,百姓受苦于战乱,如今才进入平静生活三十余年。这些人虽行为不端,可他们之所以如此,也与长期战乱交困有关。他们必须凶悍,否则难以生存。”
姜维忠:“因此,臣认为最好的方法是以德政得人心。应当宽大处理此案,并加强教化,引导百姓识得法纪。如此才能真正安民休兵,使国家长治久安。”
焦采眼睛一亮,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姜维忠。
‘好尚书!机敏聪慧,是个聪明人!往后可多走动走动。只也不知他是因何被打,莫不是自己牵连了他吧?’
老皇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双臂环抱在胸前:“朕记得你们也不是这种大度的人啊。”
焦采硬着头皮:“陛下言重了,臣素来以德报怨……”
【啊?没有吧,不是挺小气的吗?】许烟杪的声音传了过来,差点让焦采把牙齿咬碎。
【以前当私塾先生的时候,明明是自己记错了《千字文》里的几个字,学生回家背诵,被对方父母纠正,还直接让学生退学,说既然身为屠夫的家长那么会教,让家长教就好了。】
【实际上人家确实是屠夫,但因为没办法接触太多书籍,从小到大只念过一本《千字文》,翻来覆去背,记得特别牢。】
焦采面色涨红。
那也不能怪他啊!《千字文》都是他小时候学的了,后来科举又不考,记错几个字也很正常!
而且,反正科举又不考,有什么必要纠正吗!反而是那学生的父母,破坏他在学生心里的威信,以后这学生还怎么教!
义愤填膺完了,焦采有点尴尬,转头去看,发现不论是姜维忠还是陛下,看他的目光都透露着古怪。
焦采:“这个……我……”
我可以解释的!
【可恶啊,我怎么又被转移注意力了,这样不好!】
焦采,姜维忠:“!!!”
不,我们觉得这样很好!
【看看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被打……】
二位新任尚书:别——
【哦豁!】
【因为两个人一起看中了一位家财万贯的三十来岁的寡妇,使劲浑身解数讨人家欢心。】
【并且知道自己有个不知名的“情敌”,二人隔空斗法,互相针对。】
焦采:“?!”
姜维忠:“?!”
那个同样在追有钱寡妇,阻我财路的,原来是你?!
两人对视一眼,之前什么惺惺相惜,什么同病相怜,全都化为乌有。
【哈哈哈哈哈哈!】
【姓姜的走温情路线,经常去帮寡妇干活。一热就脱衣服,展露自己身板粗,能干活。】
【有钱寡妇当然不缺人干活,但是她可能需要丈夫体格健壮啊!】
焦采:“呸!!!”
无耻败类!有辱斯文!
姜维忠:“呵呵。”
要不是怕小白泽关注这边,他高低得来一句:怎么你不脱是因为你生性不爱脱吗?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有。
小白泽之前有个用词非常妙,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姜维忠露出口型:白、斩、鸡!
焦采火冒三丈,跳起来伸手就要去掐姜维忠的嘴巴。
姜维忠迅速躲开。
就在两人战况即将升级的时候,又听到许烟杪说:【哦豁,姓焦的走文化路线,约寡妇出门,然后对每一处景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偶尔还作几首诗送给人家寡妇。】
【唔……】
【俏寡妇和穷书生的话本,好像也挺多人追捧的哦。】
姜维忠:“放屁!!!”
这种穷酸书生,最容易变心了!追捧什么追捧!等钱骗到了,必然不会对人家娘子上心!
焦采:“呵呵。”
好像你就不是书生一样。
而且,人家娘子就喜欢我的诗啊!
两人再次对视,目光中的电闪雷鸣直让围观的人头皮阵阵发麻。
许烟杪:【诶?说起来,我好像忘了什么?】
角落里的太子已经快要挠墙了。
原因啊!!!
地痞无赖为什么殴打尚书,原因你没说啊!
你怎么重点又跑偏了!
作者有话说:
许适之啊许适之,你不能再跑偏重点了!(玩梗胡适日记)
两个高官争寡妇,参考:
向敏中号有度量,至作相,却与张齐贤争取一妻,为其有十万囊槖故也。
——《二程外书》
【翻译:两个宰相争娶寡妇,因为这寡妇非常有钱。】
(纯私人翻译,不全面。原文已贴出在翻译上方。)
【顺便,因为这事闹得太难看,这两位宰相,向敏中被罢为户部侍郎,张齐贤被罢为太常卿()】
(用“罢”也可以,不是只有身上没有任何官职才叫“罢”,随便翻一翻史书就能找到例子。)
参知政事温仲舒罢为礼部尚书,枢密副使夏侯峤罢为户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
——《宋史》
许烟杪发现自己又跑偏时,熟练地原谅了自己。
【主要还是两个高官争先讨好寡妇这事太吸引人眼球了,没办法嘛。】
他继续翻翻翻。
【找到了!】
许烟杪在心中发出巨大的震惊:【这事居然是地痞无赖自行组织的?!】
太子:“什么?!”
老皇帝:“什么?!”
焦采、姜维忠:“什么?!”
不可能!我们不信!怎么会没有幕后黑手!
【啧啧,有钱的寡妇不仅有高官喜欢,地痞无赖也喜欢啊!】
【因为得知高官在追求寡妇,特别愤怒,觉得高官什么都有了还跟他们抢寡妇,一怒之下,就叫上兄弟们来堵人了?】
【瞧这话说的……就算没有高官,寡妇也瞧不上你们这群无赖啊。】
焦采和姜维忠已经麻了。
他们之前想了很多很多原因,从政敌想到以前结下的仇家,甚至想到是不是焦采/姜维忠这个老王八雇人来打自己,结果一不小心全打了。
结果你跟我说,居然真的只是地痞无赖干的?!
他们有毛病吧!
老皇帝冷不丁来一句:“朕还是不信你们是以德报怨之人。接下来你们就待在这儿,朕会让五城兵马司去追捕和缉拿案犯,审一审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位新任尚书面色灰败,脊梁沟儿往外冒着凉气。
陛、陛下……
其实,如果苦主不介意,咱们要不还是不那么追根究底了吧?
半日后,五城兵马司把一众地痞流氓抓捕归案,按照法律,没动手的,关几天放人;只要动手打了官员的,就戴枷,服劳役三年;如果打伤了官员的,流放二千里;如果把官员牙齿打断,及比这个伤口重的,就绞死。
随后,就是五城兵马司查出来的他们殴打官员的原因,和许烟杪在心声里说的没有两样。
于是,二位新任尚书就下台了。
——老皇帝嫌他们争寡妇争得太失体面。
一个被贬为归德知府,另一个被贬去当蒲州知府。
史称“半日尚书”。
“别的也就算了。”许烟杪偷偷跟连沆嘀咕:“你说这左都御史是不是有诅咒,从季公开始,一个比一个下台快。”
连沆细想过后,吃了一惊:“好像是的样子!不会真有什么邪门的地方吧!”
不是都说,神兽能感应到鬼祟吗!
这话有些吓人。
反正后来传到新任左都御史解淮耳中时,他大声吸气,回家后,请了“石敢当”立于宅门外,意图驱邪,还顺便买了一大捧柚子叶洗澡去霉运。
许烟杪全然不知自己和好朋友的随口说的八卦,会被传出去,并且引起现任左都御史极大的反应。
他热情地邀请连沆:“好久没理发了,去找篦头师傅吗?”
本朝的篦头师傅基本上是走街串巷,上门服务,只有少数有钱的,才会拥有一间梳篦铺。
连沆点头:“去我家吧,我认识一个手艺很好的篦头师傅,不论是修眉,还是剃须、剪鼻毛,都修整得整整齐齐。还可以为你取耳。”
——就是掏耳屎。
想了想,连沆补充:“还会给你捏捏身上。”
——就是按摩。
“捏得很舒服。”
许烟杪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说:“那我们走吧!”
连沆:“走!”
正是衙门落锁时间,两人往皇城外走,顺便探讨一下各自的公务,说一下吏部和兵部纠缠不清的部门问题,吐槽一下有些将帅实在很难伺候,用兵,不想兵部干涉,选将,不想吏部干涉……
连沆顺带抱怨:“说起来,你们怎么把我们部门那个奏章悬放那么多天都不签署啊。”
——各部会奏,以吏部为首签署,吏部签完才能呈奏皇帝。
许烟杪愣了一下:“什么奏章?”
连沆:“车驾清吏司不是本来就掌管水路的吗,大将军和谢县侯出海后绘制了航海图,我们司想要负责保管这些图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吏部一直不签。”
许烟杪翻了一下系统,短时间内也翻不到原因。便道:“我去问问。”
连沆摆摆手:“不用啦,我想问直接问我老丈人也可以,我就是跟你抱怨一下这事。可能吏部那边自有打算吧,我老丈人没事也不会为难我。”
许烟杪:“谢县侯?”
连沆:“啊?问谢县侯吗?但我和她不熟……”
许烟杪:“不,我是说,那个不是谢县侯吗?”
连沆扭头,一下子把眼睁开:“谢县侯?她怎么和襄阳公主……”
只见不远处,谢洛水似乎在和襄阳公主说着什么,脸上表情略有些尴尬和不自在。而襄阳公主似乎回了一句话,那对神光四射、精气十足的眼睛,眼角高高一挑,神态傲慢。
许烟杪:“可能是私事吧,我们往另外一边走,免得她们看见我们尴尬。”
连沆:“好。”
转身没走多久,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许瑶海!!!”
回头一看,襄阳公主提着官服奔跑而来,黑黢黢的影子亦从地面上极速滑过。
许烟杪连忙往她那边疾走而去:“你慢点,跑那么快小心摔了!”
襄阳公主明显心事重重,跑到许烟杪面前后,盯着他的眼睛说:“谢县侯家里养的猪出了问题,被林骘治好了,谢县侯打算好好感谢他,就问他想要什么。林骘就请谢县侯把他为我写的诗转交给我,我不喜欢林骘,也不想嫁人,面对这事就很不高兴。”
许烟杪茫然地眨眨眼睛:“好,我知道了……”
【林骘?谁来着?】
【哦哦!那个喜欢高襄,给高襄写诗的那个人!】
襄阳公主口快,继续说:“所以我刚才不是故意对谢县侯使脸色。”
许烟杪点点头:“我相信你。对了,我和连郎打算去他家篦头,等篦头结束了,要一起吃饭吗?”
襄阳公主微微发愣,随后又笑起来,头也再一次高高扬起:“既然你这么诚挚地邀请本公主,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顿了顿,襄阳公主眨眨眼睛:“去袁园,我请客。”
京师第一酒楼袁园的菜味道很鲜美,但是价格也很可观,许烟杪之前来,每次都只敢点一样菜。
但这次公主请客……
“我要牡丹燕菜!”
襄阳公主一打响指:“点!”
“甜牛肉汤!”
“点!”
“还有羊肝饼!”
“点!”
许烟杪连声说:“公主殿下大气!小的感激不尽!”
襄阳公主将手腕上的金手镯褪下来,往桌子上一拍:“你随便点,我有的是钱!”
【芜湖,谢谢富婆!!!】
襄阳公主弯弯眼睛。
有个事情她不想跟许烟杪说,怕许烟杪知道后有压力。
她出生的时候,爹爹已经是皇帝了。小的时候她也有玩伴,大多是官员家的女儿,都怕她,暗地里偷偷传她彪悍,可她明明只是不吃亏。
像以前京师里开了一家面馆,面价是普通面价,但人多,吹什么百年老字号面馆,以前出过状元,也叫状元馆。襄阳公主去吃了一口,汤都发黄了,面也苦,明显是骗第一次来京师的学子图个好彩头,做一锤子买卖。大多数被骗的人都骂骂咧咧走了,只有襄阳公主,又点了一盆新的面,桌子一拍,硬逼着店里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那盆难吃的面啃完,再逼着他退钱。
和给学子出头没半毛钱关系,她只是关心自己被骗了。
那些陪她出来的“玩伴儿”都在劝她算了算了,反正对方也没有漫天要价,不好吃以后不来就是了,没必要这么欺负人。
襄阳公主一声不吭,冷着脸做完全程,拿着钱走人,第二天,就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去把那家店封了。
在那些“玩伴儿”眼里,襄阳公主此举未免过于不近人情,面条难吃,勒令整改就行,何必直接关门,这让人家一家老小怎么活。便更加疏远她,只严格遵守下官之女对公主的面子情。
襄阳公主对此不屑一顾,反正她是公主,别人就是该捧着她,随便怎么误解也没关系,她不稀罕解释。
但许烟杪不一样。
她把他当朋友看,她不希望对方误解她是一个喜欢仗着公主身份,随便欺负人的人。
许烟杪当然不会误会。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问:“那首诗写得什么样,好看吗!”
襄阳公主:“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没看。”
许烟杪怪好奇的,偷偷摸摸打开系统,看了一眼,嗯……看不出来好坏,他好久没做语文阅读赏析了。如果不是知道这诗是写给高襄的,他都想蒙一个思乡之情上去。
襄阳公主心里偷着笑,面上还是假装没听到许烟杪的心声,努力压着嘴角:“最近我也没怎么出来游玩,京师里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许烟杪竖起三根手指:“三件事,一件是你太子哥哥的,一件是权老的,一件是童心大儒的,你先听哪件?”
又神神秘秘地说:“我跟你说,太子殿下那件事,其他人可不知道,是我意外打听到的!绝对是独家消息!”
襄阳公主:“那就……”
许烟杪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襄阳公主:“先听权老的吧。”
许烟杪瞪大眼睛:“你不先关心你兄长吗!”
襄阳公主一摆手:“他有什么好关心的,不就是天天蹲街口看热闹吗,权老都九十了,他的事肯定更新鲜,更好玩!”
许烟杪着急了:“但是我觉得太子这一次做的事情特别震惊到我了!而且你肯定想不到他做了什么!”
襄阳公主:“没事没事,我对他不太关……”眼见着许烟杪一只手扶着桌子,身体都急得前倾了,仿佛一下子被挠了咯吱窝,襄阳公主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这可捅马蜂窝了。
许烟杪立刻知道对方是故意在逗自己,一拍桌子站起来,佯装生气:“消息是我掌握的,我说看哪个就看哪个!就……先说权老吧!”
“啊?”这回轮到公主垮着脸了。
她心里其实最想听的,还是太子的热闹啊!
好水好菜已经摆下,许烟杪依旧铁面无私:“先说权老!”
襄阳公主试图给许郎倒杯温水来讨好人,许郎大义凛然:“本官从来不收贿赂!”
公主只能捧着自己那杯温白开,整个人好像小山那样沉坐在那里,面色凝重。
许烟杪:“最近有个市井传闻,你有听说吗?”
襄阳公主立刻不沉重了,眼睛一亮,动作很甜地把许烟杪很爱吃的那碟子盐脆花生推倒他面前:“没听说过,我最近都不逛市集你知道的。”
许烟杪投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夹起花生米嚼得咔嚓咔嚓,咽下去之后才说:“大概是这样的,说是闽广那边有户人家,特别穷,经常进山里捕蛇,有一次足足半个月找不到一条蛇,这家人穿又没的穿,吃又没的吃,在山神庙里痛哭。”
“哭得太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睁眼一看,面前什么人都没有,但有夜明珠若干,这户人家猜测是山神怜惜他们,千恩万谢,下山后将夜明珠卖了,听闻价值十万两。”
襄阳公主点评:“故事很老,没什么新意。”
许烟杪点头:“我也觉得。”
许烟杪:“但是,有意思的来了!你猜猜权老听到这个故事后,是什么反应?”
襄阳公主猜不出来。
许烟杪也没卖关子,直接往下说:“他直接让当地知府去查那户人家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哈哈哈哈哈哈!”
襄阳公主震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可不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吗!听说权老当时正在喝茶,一听这故事,当场甩摔了茶盏,怒斥:杀人越货的肮脏玩意儿,还什么神人夜授明珠,真不要脸,分明就是在山神庙见财起意,杀了过路人。”
襄阳公主“啪啪啪”鼓掌:“不愧是权老,年纪大,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这故事是罪犯想要给自己突如其来的钱财找来处。”
许烟杪:“那家人肯定没想到,自己的路数一下子被拆穿了。”
两个人一下子被戳中了笑点,笑得东倒西歪。
襄阳公主坏心眼地说:“真的好想知道他们一家子正在享受的时候,被官兵抓走时脸上的表情啊!”
许烟杪:“确实!”他叹气一声:“就是……被杀人越货的那帮子人好惨。”
他从系统看过了,过程和权老的斥喝相差无几。的的确确就是那天晚上他们在山神庙里碰到了富户一家子,一时鬼迷心窍,想办法将富户一家连同护卫暗地里杀害,霸占了财物。又害怕被人追究财产来源,索性编了个故事。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襄阳公主也叹气一声,想了想,说:“也只能把罪魁祸首送下去,慰藉那富户一家子在天之灵了。”
两人缄默不言,为那素不相识的一家人默哀了一小会儿,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们在包厢里,薄薄的门板隔开外面走道,有人在外面走来走去,还有人闲聊。
“童大儒真那么说啊?!”
“真的真的!你是没见到他针对的那些人,脸色有多臭。”
“啧啧,你说他们管天管地,管童大儒作甚?童大儒一直离经叛道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声音穿过门板而来。
襄阳公主突然得意起来,像是小孩子考试时,发现自己押中了题:“关于童大儒,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对不对!”
许烟杪也鼓掌起来:“没错!不过他们说得不全面!”
许烟杪:“我跟你说!”
襄阳公主:“嗯嗯!”
许烟杪:“他们今天还有对峙,我们吃完饭去看吧!还来得及!”
牡丹燕菜酸辣爽口,甜牛肉汤清爽味鲜,纯豆沙捏成的羊肝饼,散发着小豆的清香,甚至连襄阳公主点的锅贴都非常的正宗,皮薄多汁,外酥里嫩,和牛肉汤简直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