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难逢—— by子鹿

作者:子鹿  录入:05-08

现在他愿意把这枚钉子交给蒋序,任由他穿透自己的心脏。

“这是被人砸的吧,打架了?”
值班医生缝完最后一针,瞅了一眼眼前的男孩子,对方除了刚开始缝合伤口时皱了皱眉,始终默不作声。
“你们这群小孩子,哪来什么深仇大恨,幸好只是额角,要是砸到太阳穴怎么办,再不济砸到脸上,毁容了知不知道?”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站着的男生,下巴藏在米白色的围巾下,脸色比受伤的人还要白,冲着自己说了声“谢谢。”
“一楼缴费,前面那栋楼一楼药房拿药,这栋二楼输液室挂点滴。”医生不放心地叮嘱,“伤口不要碰水。最近饮食清淡点,不要吃海鲜,也不要吃辛辣……父母来了没?”
父母当然是不可能来的,池钺怕徐婵担心,在车上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明早才能到宁城。
蒋序害怕走来走去影响到池钺刚缝好的伤口,让对方到二楼输液室等着,自己跑到一楼缴费,又去药房拿药。
加上缝合费用一共二百四十一元七角。蒋序带着药和缴费单再折回二楼找到值班护士,看着池钺终于打上点滴。
夜里有点冷了,出门前蒋序给池钺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现在看见对方打点滴的手露在外面,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折好,一半垫在底下,一半盖住池钺冰凉的手。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头去看池钺。
为了方便缝针,池钺额骨伤口周边的头发被剃了一些,现在紧紧压着雪白的纱布,看起来没有流血。
他松了口气,小声问:“疼不疼?”
池钺注视着蒋序,看到他的眼神,低声回应:“不疼。”
夜里的输液室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最前方的电视正在放晚间新闻,音量调到最小。两个人声音也压得很低。
蒋序忍了一路,还是忍不住问:“是你爸爸打的吗?”
他想,要是池钺不愿意回答,自己就找其他话题绕过去。没想到池钺只安静了两秒,随即点点头。
“他喝醉了,吵了两句。”池钺说。
蒋序心脏像是在被人挤压,皱皱巴巴又酸得厉害。
“不要再回去了。”蒋序声音带着一点恳求,“不要再让他打你。”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看起来比挂着点滴的池钺还要可怜。池钺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蒋序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
“不会回去了。”他承诺对方,“也不会再见他了。”
蒋序心情稍微好了点,努力对着池钺笑了一下。
“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池钺摇摇头,他从早到晚都在路上,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但现在他并不是特别饿,只觉得累。
蒋序看出来了,池钺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脸色也有点白,于是又开口:“休息一会儿吧。”
池钺“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蒋序打起精神盯着吊瓶,担心点滴空了自己没发觉。
旁边的人头慢慢下沉,靠在了椅背上,发梢隐约擦过蒋序的侧脸。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吊瓶换了三瓶,蒋序看着输液管里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掉下来,像眼泪一样安静地流进池钺的血管。
等护士换上最后一瓶药水,蒋序估计了一下结束的时间,小心翼翼的起身。
他晚上没吃饭,原本想等着池钺一起过生日。现在已经饥肠辘辘,又觉得池钺醒了可能也会饿,飞快跑出医院想买点吃的。
大年初三的深夜,医院外开门的店寥寥无几,大多都是便利店。蒋序不敢走太远,又谨遵医嘱不想让池钺吃速食,最后找到了一家快要关门的粥店。
店面很小,门半关着,老板已经收起了所有的凳子在拖地。蒋序探进头轻声问:“还有吃的吗?”
店里最后剩的是生滚猪肝粥,蒋序想起猪肝好像补血,点了两碗拎回医院。
池钺还没醒,吊瓶里药还剩三分之一。他把一份粥扎紧袋子,用自己的外套盖好,把另一份打开。
动物肝脏独有的味道混在粥的热气里,蒋序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那个味道让他有点反胃,第一口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但是现在已经快要到凌晨,他也真的很饿。
最后,蒋序压着胃里不由自主泛起的恶心,低着头一勺一勺把那份猪肝粥吃干净了。
等他吃完,池钺的吊瓶终于全部低完,他去叫了护士拔针,回来又把池钺轻轻摇醒。
见池钺睁开眼,蒋序把旁边位置上的外衣拿起来穿上,摸摸粥碗,还是温热的。
他打开递给池钺。
池钺拔完针,低头安静的喝粥。忽然没头没尾冒出来一句:“今早在高铁上,我还在想你喜欢吃什么,晚上可以带你去哪儿吃饭。”
蒋序从愣怔中回神,电视里深夜新闻告一段落,刚好开始自动报时,差十秒钟到2月15日。
蒋序仰脸冲他一笑。
“没关系,生日快乐。”
时间随着他的话音跳到12点整,蒋序握住池钺还贴着白色医用胶布的手,声音很轻快。
“生日不是每天都有。但我们俩接下来每天都会见面。”
回到小区,池钺家里的灯已经熄了,看上去一片黑暗。两人安静地穿过二楼到蒋序家。
今天时间有点晚了,蒋序冲了个澡,连忙出来换池钺进了浴室。
洗漱用品已经放在浴室,池钺睡前要吃药,蒋序接了热水提前再茶几放凉。不放心又隔着门叮嘱:“医生说伤口不要碰水。”
里面隐约应了一声,蒋序回卧室翻出一套洗干净的睡衣再去敲门。
敲了两下,门从里面打开。池钺已经脱了衣服,只穿着一条运动裤,露出上身分明的薄肌,垂目看向蒋序。
蒋序脑子瞬间死机了几秒,盯着池钺的胸口,自己想要说什么也忘了。
直到池钺伸手,提醒了他一句:“衣服。”
蒋序赶紧把睡衣递给他,浴室的门重新关上。蒋序听见里面水声响起,淅淅沥沥,在安静的屋里分外明显。
他如梦初醒,想到池钺今晚应该是要在自己房间里睡。
刚才出门前池钺的那个吻突然重新回到了蒋序的脑子里,包括对方凑近的侧脸,气息,和擦着自己皮肤的鼻尖。
蒋序的脸瞬间如火燎原,有点坐立不安,心里的小鹿简直在蹦迪。他赶紧回房间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哪里太乱太杂有损形象,一回头,黑色的吉他安安静静放在书柜前。
蒋序这才想起来,生日礼物还没送呢。
等到池钺洗完澡进来,蒋序正窝在床上装模作样的背单词,听到开门声抬眼,池钺穿着自己的睡衣,身上有淡淡的舒肤佳沐浴露的味道。
这股味道自己身上也有,但蒋序总感觉池钺身上的不一样,让他有点晕头转向。他翻身爬起来跪坐在床沿,轻轻碰了下书桌上的吉他,示意池钺来看。
“生日礼物。”
池钺过去看,黑色哑光面的吉他线条流畅,翻过来,背后左下角刻着小小的一串字母和数字——cy 2.14。
蒋序有点忐忑又有点臭屁:“我自己选的款,自己刻的字,喜欢吗?”
池钺放下吉他,注视着蒋序,眼里像是藏着浪潮。
“喜欢。”
蒋序心跳又开始加快,不知道屋里暖气是不是温度过高,总让人觉得热。他语无伦次:“开心就好,早点休息——要不我还是出去吧。”
“……”池钺看了眼时间,快一点了,“去哪儿?”
“去我爸妈房间睡。”蒋序耳朵红红的,口不对心。“两个人睡是不是有点挤。”
他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动弹,也不敢去看池钺。直到“咔嗒”一声,卧室的灯骤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关灯的同时池钺的声音响起,语气低沉,却平时很像,又有些不同:“没关系,我不觉得挤。”
床微微下陷,蒋序感觉到自己手机的单词本被人抽了出去,放到一边。被子被掀开一角,有温热的气息凑近。
蒋序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脖子都很烫,只能庆幸房间太黑看不见。万籁俱寂里,蒋序觉得旁边的人动一下他心跳都能跳出来。
但是池钺睡下以后很安静,蒋序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心翼翼翻了个身面对对方,想要去看池钺睡了没有。
目光与目光撞在一块,像是昏暗里流动的月亮。
蒋序和池钺对望,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各种可说不可说的思绪缠绕在一块,让他瞳仁羞怯又清澈。
池钺喉结滚动,在夜色里轻声问:“不睡觉想什么?”
蒋序心若擂鼓,声若蚊蝇,坦白道:“想要你像刚才那样亲我。”
黑暗里蒋序听见池钺安静了一下,紧接着低低笑了一声。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吻摸黑落在蒋序嘴角,又去一点一点描绘他的嘴唇。
热。暖气热,被子里也热。肌肤热。唇齿间也热。蒋序握住池钺地手臂,紧张又青涩的回应。池钺握住蒋序后颈,像是食肉动物按住了食物,又去亲他的下巴和喉结。
蒋序浑身湿漉漉的,全是汗,说话都带着潮气,朦朦胧胧。
“池钺。”他叫对方的名字,声音发着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晕晕乎乎道:“我们在干嘛啊?”
池钺在蒋序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又去亲他的耳朵。低哑的声音在蒋序耳边响起。
“谈恋爱。”

第47章 还是想你
因为额头上的伤,第二天一早,池钺出门干脆把自己原本有些长了的头发剃成了寸头。又在超市随便买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遮挡伤口。
蒋序头天太累了,第二天接近11点才醒过来。客厅里池钺已经剪完头发,去了趟超市又回来,还给他煮了碗面条,卧了荷包蛋和青菜。
“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池钺把超市买的各种食物塞满冷藏室。“饿了就先吃这些,晚上下楼吃饭。”
大过年的,蒋序有点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蹭饭:“算了,我自己点外卖。”
池钺皱了皱眉,改口:“晚上我给你送上来。”
蒋序被甜得晕头转向,面条只有一碗,他翻了两下,问池钺:“你不吃吗?”
“我回去一趟。”池钺收拾好东西,转头去看蒋序。
“我妈该担心了。”
“……哦。”蒋序点点头,提醒池钺,“药在茶几上,吉他还在房间里。”
蒋序眼巴巴看着池钺进卧室拿了吉他又出来,已经开始舍不得对方了。池钺看出来了,伸手在他额头蹭了一下,声音很温柔。
“就快开学了。”
蒋序明白他的意思,那个时候池钺兼职结束,他们俩又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一直待在一块儿。
太不应该了,蒋序自我检讨——自己作为一个学生,居然盼着开学!
虽然戴了帽子,但徐婵看见池钺时还是被吓到了,追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池钺只回答兼职时从舞台摔下去了,撞到了头。徐婵也不知道信了没有,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想起来提醒自己儿子:“小序昨天找你,不知道是不是有事。”
早上才从蒋序床上爬起来的池钺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晚上回去工作的时候,叶老板也一眼看到了他头上的伤,诧异地一挑眉,没有问池钺是怎么受伤的,只问:“要不要休息几天?”
池钺摇摇头,叶老板也不再劝,毕竟池钺在这儿这么多天,确实有一部分客人是冲对方来的。她打量了一下池钺的脸,“啧”了一声:“寸头果然检验颜值啊。”
池钺不置可否。
蒋序自己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聊,想抓紧时间把假期作业收了尾,剩下的假期还能和池钺多待一会儿,晚上没准还能陪池钺去上班。
没想到刚过了一天,许亭柔和蒋正华就回来了。
蒋序有点傻眼,许亭柔一边收拾从家里拿来的大包小包,一边不耐烦地回答:“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还不会做饭,还能真你自己在这儿吃外卖啊。也快上班了,提前几天……”
她走到冰箱前想把从家里带过来的蔬菜放进去,一开门,里面吃的塞得满满当当。
“……”许亭柔盯着蒋序,“你买的?”
蒋序眨着眼避重就轻:“回来的时候买的。”
“我还担心你在家把自己饿死呢。”许亭柔扫了一眼,水果、谷物酸奶、各种面包和零食,甚至还有超市包好的馄饨和饺子,分类规整的放在密封袋里。
“准备得挺充分,就是有点买多了。”
蒋序:“……”
爸妈一回来,他的计划泡汤了。只能呆在家里写作业,在手机上骚扰池钺。
以前他给池钺发消息基本分几大类:“在不在家”,“作业写完没”,“几点去学校”,基本没有其他交流——好像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现在蒋序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想和池钺说上两句。比如一个假期没管,常春藤又爬到了二楼,蒋序拍了一张发给池钺,配文“又遮住你家阳台了。”比如池钺给他买的山药片不好吃,他也要拍一张发给池钺,抱怨一句好难吃啊。
蒋序第一次发现,谈恋爱的池钺和平时也是不一样的。
他会耐心回复蒋序任何一句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消息,回复常春藤“这次不拽它。”回复不好吃的零食“下次不买了。”
蒋序人都要被哄晕了,原来谈恋爱的感觉这么上头,得寸进尺问池钺:“我想陪你一起上班。”
池钺回得也挺快:“不行。”
蒋序恃宠而骄,才不管他。但许亭柔和蒋正华还在家,他能半夜出门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终于等到某个夜里,许亭柔上夜班,蒋正华没事的时候睡得很早,十点不到就回了房间,还让蒋序也早点睡。
蒋序应了一声,在房间里一心二用,手上写着试卷,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动静。
等到家里完全安静下来已经十点半了。蒋序套上衣服探出房间听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爸应该已经睡熟了。
他小心翼翼打开家门,一点一点把自己挪出去,又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关上门。整个动作下来弄出的声音还没自己的心跳声大。
捂着自己快要蹦出来的心脏,蒋序一路狂奔到小区门口打车到nobody。
从楼梯下去,推来茶褐色的玻璃门,昏暗的灯光里,蒋序一眼就看见了台上的池钺。
他正在唱一首英语歌,声音很温柔,混在四周细碎的人声里。蒋序怕打扰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服务生拿着酒单过来,看清蒋序的时候愣了一下:“帅哥你……喝点什么?”
听见蒋序要了杯橙汁,他明显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吧台才点头:“稍等。”
酒吧里有点热,蒋序脱掉外套,露出里面浅蓝色的毛衣。他喝着橙汁看池钺唱完一首歌,停下来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他穿了黑色的卫衣,带着黑色的帽子,仰头喝水时露出漂亮的脖颈与喉结。
蒋序听见隔壁桌两个女生窃窃私语,相互撺掇。
“你去点首歌,然后和他要微信啊。”
“你怎么不去。”
“哎呀,我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话是附耳说的,蒋序听不清,只看见两个人说完就一起笑起来。
蒋序抿抿嘴,安慰自己男朋友优秀成这样被人看上很正常,但还是心情微妙。他有点想逗逗池钺,于是先他们一步拦住一个服务生,小声问:“我能点首歌吗?”
一首歌唱完,池钺喝水润了润嗓子。他的手机和外套一起放在了员工室的柜子里,不知道蒋序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随手拨弄一了下琴弦,下首歌还没开始,一个服务生凑过来和他说话。
“有客人点歌,《一生所爱》,能唱吧?”
池钺点点头,服务生放松下来,和他吐槽:“一个小男生点的,我还担心他点的你唱不了,结果是这么老的歌……”
池钺忽然出声打断他:“谁?”
服务生一愣,下意识给他示意方向:“喏,坐那儿,穿着蓝色衣服那个。”
池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蒋序百无聊赖咬着橙汁吸管,对上池钺目光时立刻松开,估计是想到了对方不许他过来,他先冲着池钺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让人不忍责怪。
池钺:“……”
旁边的服务生一头雾水:“怎么了?”
“没事。”
池钺收回目光,低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开始,服务生放心走开,给另一桌的客人端酒。身后琴声响起,流畅、动听,在这个空间里像是流淌的月光或是潮水。
样样都好,唯一的问题是,这不是《一生所爱》的前奏。
服务生风中凌乱,不知道是自己没说清楚还是池钺没听清楚,赶紧回头去看点歌的客人什么反应。
对方明显也和自己一样愣住了,目光怔怔,看着台上的人。看不出生气没有,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湿润又明亮。
他又赶紧去看台上,前奏过去,池钺抱着吉他唱出第一句歌词,是一句英文。
他唱的是《A thousand years》。
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朦胧虚化,万物都成了陪衬,蒋序直勾勾看着台上的池钺,听他唱“I have loved you for a thousand years。”
卧槽,我这恋爱谈的。蒋序晕晕乎乎想,天上有地下无。
一首歌唱完,蒋序人还迷糊着,看着池钺放下吉他和吧台后面的叶老板说了一声,随后径直向这边走过来,停到自己桌子面前。
池钺扫了一眼蒋序喝的东西,一杯橙汁。他神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去看位置上仰着头看自己的蒋序。
“不是不让你来吗?”
蒋序早有准备,讨好似的拉拉池钺衣袖。
“本来没打算来的,我陪我妈逛了一下午超市,写完了作业又背了作文,还打了一小时游戏,累死了。”
池钺声音放低:“那还跑过来?”
“还是有点想你。”蒋序说。
时间像是静止了几秒钟,池钺喉结微动,对着蒋序说:“过来。”
蒋序跟着他越过人群,穿过后门,进到员工室。上班时间,里面空无一人,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下班了吗,还没到12……”
蒋序话还没说完,员工室的门被池钺一把关上了。蒋序被人按在了门背后,后背抵住退无可退。他仰起头瞪大眼睛去看池钺,对方捏住他的下巴,微微强制他抬起头,俯身吻了下去。

这个吻和昨晚的缠绵与温柔不同,今晚的池钺亲人格外凶。
蒋序的脊背和后脑勺都被压在了门上动弹不得,他忍不住想要起来,稍微一动,被池钺握住腰侧摁了回去,亲得更凶,完全动弹不得。
池钺的一只手依然有些强制的捏住蒋序的脸颊,迫使他微微张开嘴。舌头扫过蒋序的口腔,是刚才那杯橙汁的味道,酸酸甜甜,带着蒋序唇齿之间独有的温热。
外面隐约能传来人群的说话声,关着门低低切切,忽远忽近。池钺休息,酒吧里放着一首慵懒的爵士乐,蒋序听不清。
他只能听见自己和池钺的喘息声和细微的水声交错,蒋序没有起身的力气了,反而被亲得浑身发软,像是触电。心脏和呼吸的频率都过快,让他有点缺氧,却又上瘾似的,不自觉地凑上去和对方接吻。
这样一来,池钺就亲得更凶了,嘴唇重重碾过,像是要咬下蒋序一块肉吞进腹中。
蒋序整个人都要滑下去了,朦胧之中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我不会要被池钺亲死了吧。
幸好这个时候池钺松开了禁锢住蒋序下颚的手,舌头也退了出来。
他伸手搂住对方的后脖颈,一点一点去亲蒋序的额头和鼻尖,又用指腹亲亲蹭去蒋序嘴角的水渍,说话也有些气息不稳。
“你要在这儿等我还是外面?”
蒋序被亲得精神恍惚,呼吸急促,眼角都有些湿润了,下意识问了一句“嗯?”
“还有半小时。”池钺说。
蒋序缓过来了,终于明白了池钺的意思。他还有点喘,说起话来黏黏糊糊:“想看着你。”
池钺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就外面。”
员工室的门重新被打开,蒋序跟在池钺后面往外走。一开门,所有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到底是在公众场合,蒋序有点做贼心虚,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刚走出去几步,那头酒吧的主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就过来了。
叶老板扫了一眼前面面无表情的池钺,又看了一眼后面面色潮红,神情不自然的蒋序。
她笑了一下,对着蒋序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小帅哥。来接你……朋友啊?”
她在朋友两个字之前停顿得有点长,形成一个微妙的空档。
蒋序面红耳赤:“嗯。”
池钺抬眸扫了叶老板一眼,像是护食的老鹰。对方耸耸肩,终于放过后面这位脸皮薄的小男生,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细长的黑色香烟递给池钺。
“小帅哥今晚喝什么我来请,你带他去吧台坐,那离舞台近。”
池钺接过烟放进兜里,把蒋序带到吧台的位置。终于等到下班,两个人出了nobody,站在路边打车回家。
二月中的夜风没有那么冷了,一路上树影婆娑。眼见小区近在咫尺,蒋序终于开始担心起自己回家的安危——自己老爸不会半夜醒了出来喝水,突然父爱爆发想去给自己盖盖被子吧?
池钺明显也猜到蒋序是溜出来的,没有先回家,陪着蒋序上了楼。
越接近家门口蒋序脚步越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拿钥匙时都放缓了八倍速,生怕一开门里面灯火通明,蒋正华坐在沙发上等儿归来。
幸好蒋正华看起来睡得挺沉,门慢慢被推开,里面和他走的时候一样,一片黑暗。
蒋序松了口气,回头去看池钺,却也不敢大声说话,对着门口的人做了个口型。
【晚安。】
池钺点点头,刚想要走,又被蒋序伸手拉了一下胳膊。
他停住动作,看着蒋序掀开自己的外套下摆,把手伸进去摸索了片刻,终于找到卫衣口袋,又伸进去把什么东西拿了出来。
池钺低头,是一支黑色的兰州香烟。
蒋序对着池钺做了个口型,三个字。
【没收了。】
池钺:“……”
他点点头,看着蒋序心满意足回到屋内,对着自己挥手告别。
一晚上有惊无险,第二天一早,蒋序早早起床,蒋正华已经买好了豆浆油条,他洗漱完坐到蒋正华对面一起吃。
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选择,餐桌上很安静。直到蒋正华喝完自己的最后一口豆浆,轻飘飘扔下两句话。
一句是“吃完把碗筷收拾了。”
另一句是“下次晚上回家记得上小锁。”
说完,以一种傲睨众生的姿态淡然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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