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如果是喜欢且合适……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
【呜呜呜呜霜霜好深情!】
【居然暗戳戳暗恋都不会告诉啊啊啊这一定是恋爱吧!】
观察员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破绽,乘胜追击:“直到节目组结束都不会告诉他吗?”
“不是。”
但是林和霜抬起头缓缓地笑了下,也许他刚刚说得对,自己在某些情感上确实是缺失的,因为林和霜虽然是笑着的,看起来却没有半分对于爱情的期待,好似刚想清楚之前那个问题一样——
“我说的是,我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林和霜出门的时候,时栖还没有回来。
他那个采访似乎比起林和霜的有些过分漫长了些。
于是等时栖重新来到客厅,沙发上已经坐了七个人,节目组的沙发还是和第一天一样奇怪,一张四人,两张双人,一张单人——
关越自己坐在那张最宽大的单人沙发上,许乔和夏鸥坐了一张双人,林和霜坐了另一张,顾庭柯黎炀和沈听泽在那张四人沙发上。
时栖先往那张四人沙发上看了一眼,上面的三人立刻直起身子,黎炀手中的咖啡一放,似乎随时准备着换位置。
顾庭柯抬眸看了时栖一眼。
就算是身为赞助商之一,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在直播镜头下,他也不会知道时栖在小屋里到底看的是谁的采访。
于是时栖有恃无恐地冲他弯了一下眼睛,却在顾庭柯快要起身的那一刹那,脚步一转坐到了林和霜身边。
就算是顾庭柯确实可能有苦衷,但是……从别人那里拼凑的真相并不算坦白。
可时栖分明都已经坐好了位置,双人沙发上似乎也加不下另一个人,顾庭柯还是站了起来。
他起身来到旁边的吧台,等转身到时栖身边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一个酒吧里调酒常用的马天尼杯,澄黄色的液体摇晃在杯中,上面用了青柠片点缀,看起来时栖在酒吧经常会点的那种柑橘调鸡尾酒。
不过饶是如此,时栖还是佯装不知地问了一句:“这个是?”
“瓦伦西亚。”顾庭柯说,“不过太晚了,白兰地给你换成了青柠汁,”他说着轻笑一声,好像在强迫一只肉食的狼吃素,“当个果汁喝吧。”
“你调的?”
“嗯。”
时栖此刻才觉得Neil所言非虚——顾庭柯确实学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技能。
虽然听起来是令人陌生的另一面。
可是顾庭柯却在时栖愣神的时候弯腰将调好的果汁放在他的面前,轻声叹息:“给所有人带了咖啡——”
“怎么从来不记得自己呢,七七?”
他的语气轻得惊不落一根羽毛,可时栖却一瞬间听到了类似于砖瓦松动的声音,这令处于狩猎过程的猎人感觉到警惕,于是时栖只是垂下眼睛,随手拨动了一下托盘里似乎装饰用的花枝:“这个是什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听到顾庭柯的回答,几人的手环突然嗡得一声——
“秘密小屋查看已结束,现在开始公布红蓝双方各自金钱猎人数量。”
【啊啊啊啊好激动!!!】
【怎么办怎么办,我觉得蓝方四个人都很像是狼啊!】
【应该不会,毕竟是个恋综呢,怎么样也得让人家成一对吧?】
【那蓝方至少也应该有三个才对!】
【急急急快公布!】
手环上出现这句话后停顿了两秒,八个人各自抬头互相望了一眼。
“这么严肃干什么?”关越似乎天生对这种庄重场面过敏,老神在在往后一靠,“我们蓝方总不会有四只狼的。”
“谁知道,反正你肯定算一头。”夏鸥道。
“那可说不定。”
关越微一挑眉,身子一转,却望向了对面坐着的沈听泽和黎炀。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晚这个时候在别墅里,关越回头问他们——“既然都不想做狼,那总得有人是吧。”
想到这件事的同事,三人便各自一错身,齐齐移开了视线。
却又不约而同地,望了正和时栖贴在一起的顾庭柯一眼。
手腕继续嗡得一声——
“蓝方金钱猎人数量:2”
“红方金钱猎人数量:3”
“金钱猎人公布已完成,为保证接下来的约会均衡,请在红蓝双方中各选出一名你觉得最像金钱猎人的选手。”
“公平起见,本次淘汰将由入住者、评委观察团和内测直播观众三部分进行,综合得票率最高的猎人将于今晚进行淘汰并搬离秘密小屋。”
【!!!!蓝方居然只有两个吗?】
【两个?可是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个两个人到底是谁,蓝方真的不能都选吗啊啊啊!】
【妈呀可是红方三个?啊啊啊啊所以除了时栖全是狼吗?】
【卧槽卧槽这个局势我真的看不懂了,救救救救所以到底投谁啊!】
“勿忘我,”顾庭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回答的是时栖刚刚的问题,手指碰了碰托盘中的花枝,“它的花语是……”
“你可以在任何时候想起我。”
这当然不是勿忘我的主流花语,可是时栖却觉得顾庭柯在一瞬间看透了自己的犹豫,甚至包括……刚刚在秘密小屋的选择。
顾庭柯的语气很温柔,尽管在不久之前,在微风拂过烟雾的阳台上,顾庭柯还在问他是不是只会对自己一个人心狠。
可如果时栖再回想一遍,就会发现他的语气也许并不是质问与责怪。
顾庭柯永远不会责怪时栖,甚至在现在,他亲手把刀递到了时栖的手里。
那句话当然不是勿忘我的主流花语,所以时栖可以很容易地想起来,顾庭柯的意思其实是——
“如果不知道选谁的话,可以选我。”
他恳求着时栖的特殊性,却又包容着时栖给予的任何情绪,像一棵深沉而缄默的树。
这本该是极为煽情的话,可时栖只略略地挑眉望了他一眼:“可以吗?”
仿佛他在顾庭柯说这话之前已经想好了做法。
顾庭柯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讶异,正要点头,时栖却趁着端杯子的空隙突然凑近顾庭柯的耳廓。
摄像在忙着录其他的人反应,时栖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你之前说错了一件事……”
“叶潇因为翻墙跟班长吵架,我都是站他。”
“对真正的自己人,我一般都是护着的。”
“顾庭柯,”时栖缓缓地笑了声,越过他的指尖将那杯瓦伦西亚握在自己的手心,“现在……也可以吗?”
顾庭柯手指一紧,脸上那种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时栖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拨了拨托盘里的勿忘杯,漂亮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占有就是占有,真正的猎人不需要对手任何假装大度的相让。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顾庭柯自以为大度的举动被时栖轻飘飘拆穿,仿佛又回到了那种无法握住的焦躁中。
顾庭柯的指甲正要掐进掌心——“挺好喝的。”
他一愣神,却是时栖在弯起眼睛冲他一笑。
那人咬着吸管,尝了口满是柑橘气息的瓦伦西亚,眉眼看起来漂亮又生动。
时栖似乎永远有办法让一个人的心脏落下又吊起。
顾庭柯喉结滚动,正要说话——
手环再次嗡了一声。
时栖垂眸一看。
“请选择你觉得最像金钱猎人的蓝方选手——”
“黎炀、顾庭柯、关越、沈听泽?”
几乎就在众人刚刚看到手环这条消息的同时,上面的字幕忽然又闪了一下——
“请选择你认为最像金钱猎人的红方入住者。”
“林和霜、夏鸥、许乔、时栖?”
“注意:入住者不可自选,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名蓝方和红方猎人。”
“投票过程不予公开。”
【妈耶,今天要淘汰两个吗?】
【肯定要两个吧,不然明天双人约会怎么办?】
【淦淦淦可是选谁啊,谁都像但是又谁都不像的样子。】
【对啊,虽然平时总是猜来猜去,但是真的要投好像又有点舍不得QA】
【算了,投吧,不管怎么样,总归都是要投票的。】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投票的,这一点确实是对的。
八个人没有再相望,各自投完了自己的票数。
只有在最后抬头的时候,才有些歉疚地互看了一眼。
毕竟刚刚互相投过一遍,这个时候多少会有点尴尬。
不过还好,节目组并没有让他们尴尬太久,手环很快嗡了一声——
“现在开始公布票数。”
“根据入住者、陪审团、内测直播观众三方投票,最后淘汰的人是——”
“蓝方,关越。”
“入住者票数:5,观察团得票率:43%,观众投票数:55%”
“综合得票率:48.9%,为蓝方最高,予以淘汰。”
几个人唰得一下抬起了头。
可关越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他身上那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纨绔气息才终于收敛了许多,缠着纱布的手轻轻往桌上一搭,过于张扬凌厉的眉目居然显出了几分英挺的帅气。
【啊啊啊啊啊关少为什么是关少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关少你走了我的笑点少了一半啊呜呜呜】
【?怎么不能是他,其他三个好歹都有自己明确表示喜欢的,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就是来度假的,明显是个玩砸的狼吧。】
【关少怎么不喜欢,他一直都很关注老婆啊!】
【关注?沈哥还知道给老婆倒杯水呢,他除了搅和场子还做过什么吗?】
【都淘汰了都不能不吵了,在乎不在乎以后也看不到了。】
此言一出,弹幕顿时安静了许多。
同样安静的还有房间里的其他几人。
夏鸥和他平时吵得最多,这个时候却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话来。
能说什么呢?
五票的意思是只有两个人没有投他,就像是之前狼人杀第一轮投票一样,所有人都倾向于看起来永远笑着永远吊儿郎当的关越先投出去,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怎么认真,又好似永远不会生气。
事实上关越也确实没有生气,他只是扯开嘴角笑了笑:“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过比你们早回家两天而已,反正我早就不想住大通铺了,”他说着,甚至还能冲沈听泽他们笑笑,“没有说你们不好的意思,但是肯定没有我在家里的大床舒服嘛。”
那倒是,节目组租的别墅自然没有自己家里的真别墅住得舒坦。
关越说着拍了拍旁边沈听泽的肩,余光望向的却是对面的时栖。
但是只有一眼,便很快就移开了。
他在镜头下能表露的情绪本就不多,很多时候,只是多看一眼便够了。
“别难过啊。”他对沈听泽说。
“现在开始公布红方淘汰对象——”
周围瞬间更安静了。
“红方综合得票率最高者为:林和霜。”
“入住者票数:2,观察团得票率:38%,观众投票数:78%。”
“综合得票率:36.7%,为红方最高,予以淘汰。”
【????影帝???为什么会是影帝?】
【观众投票率这么高,犯众怒了?】
【不会他的粉丝吧,为了不会影帝谈恋爱这么猛?】
【关粉丝什么事?我们明明今年生日会还在催婚呢!】
【我投的但不是粉丝,有些人不要看影帝身份就无脑吹好不好,刚刚的关少是影帝怎么就不会是,他不是一样没对其他人有感情线?】
【何止是没感情线,居然还在跟老婆约会的时候带老婆去片场等他拍戏,这么不想谈恋爱的肯定是狼了吧!】
【对啊对啊,他还在采访里公开说自己不可能喜欢任何人,来了几天没见过跟一个蓝方有互动的,这种怎么可能会是恋爱啊!】
“请二位入住者到房间收拾行李,并于今晚离开别墅。”
时栖手指攥紧,唰得回眸望向了身旁的林和霜。
但是林和霜笑了笑,他看起来似乎比关越还要淡定,好似早知道有这么一幕似的。
只是抬手拍了拍时栖的手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跟我一起去收拾一下行李吗,七七?”
可是林和霜的行李原本也不多,更何况,他今天才搬来这个别墅,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有打开。
所谓收拾……只不过是拎起行李箱离开罢了。
可能也正因为此,摄像并没有跟着进来,但是林和霜将门一关,却将原本该拎着走的箱子给打开了。
蓝色的金属拉杆箱,密码锁扣打开,里面是一个一个整齐码好的纸袋与盒子,似乎是和顾庭柯一样的学霸,短短几天里,他还带了几本书。
不过林和霜并没有要整理的东西,他弯下腰,先将其中的纸袋拿出来,递到时栖手边:“这个是绑威压前用的护腰,你之前帮我戴过,应该还知道怎么用吧?”
“其他的绑着可能会有点勒,这个还好,不会那么难受。”
林和霜循着自己看恋综时的记忆:“这个应该是你的床?”
时栖一点头,林和霜便将东西给他放在床边。
“还有这个,”他放完,又将旁边的盒子递给他,“有时候现场补妆来不及,是要自己带一些粉底化妆刷什么的备用的,”林和霜笑着看了看他那张几乎无可挑剔的脸,“感觉你平时可能不太会用,所以买了一点我化妆师推荐的,你可以都试用一点看哪款比较好用。”
“这个是我之前在影大读书时用的教科书,上面还有一些我当时做的笔记。”
“应该还挺详细的,”林和霜将自己行李箱里的那几本书拿出来一起放在时栖身边,“无聊的时候可以翻翻。”
时栖咬着下唇,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被林和霜一个个地拿出来递到他身边,原本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彻底空了下来,仅余了林和霜的两件换洗衣服。
比起夏鸥的大包小包,这个人好似一开始便没有长住的打算。
时栖站着瞬间被堆满东西的床边,垂眸注视着林和霜的眼睛:“这个投票……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七个人的投票林和霜只有两票,不可能没有和他平票的,唯一让他淘汰出局的是最后的观众投票才对。
但是分明……林和霜的粉丝才是最多的。
作为一个有着成熟粉丝控评能力的影帝,他完全可以操作自舆论,让自己观众投票比例压到最低,又或者……是刻意拔高。
似乎是没想到时栖只听个票数就猜了出来,林和霜讶异了一下,但随即便勾了下唇角。
他的弟弟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对,”林和霜点下了头,既然猜出来,他也没有打算继续瞒着时栖,“是我自己要走的。”
“不用这样看着我。”
林和霜笑了笑,自己将几乎已经掏空的行李箱合上了:“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目的,可我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他原本就是只是为了时栖而来的。
甚至……林和霜没有告诉时栖的是,他从一开始,是害怕时栖因为那个采访被淘汰才安排经纪人操作观众投票的。
“剩下的表白是你们的事,所以……我离开才是最合适的。”
如果最后一天节目组真的让他跟某一个蓝方表白,林和霜怕是连那天借菜讽人的文明都做不到。
他本就不是为了恋爱来的,把赛场让出来理所应当。
拉杆箱扶手被提起,林和霜转身要走,时栖突然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
怀中做好了笔记的书被时栖放到一旁,他急匆匆跑到衣柜旁拖出自己的箱子。
当初在镜头前刻意摆拍的细致收纳不再,箱子几乎是被有些粗暴地打开——林和霜要走了,时栖想。
而且……他给了自己很多东西。
那些被精心折叠的衣服被扒到一旁,时栖本能地试图从自己仅剩不多的行李中找出一件像样的回礼。
可是他跟时臣屿闹翻出来,带的东西本就少得可怜,连别在衣服上的胸针都在去酒吧的那天给了徐乐。
时栖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前二十多年的贫瘠,甚至拿不出合适的又得体的礼物回赠。
可是林和霜要走了。
这个事实和无法给予同等回应的感情让时栖感觉到焦躁,被翻乱的衣服从行李箱的一侧滑到另一侧,林和霜突然在这个时候蹲下身来按住他的手。
“不用找了,”他的手指比时栖的略长一些,越过时栖拿起一个衣服压住的小小吊坠:“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动作被束缚,时栖偏头注视着他手中的那个水晶小王子。
雕刻的王子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燕尾服,头顶上还戴着一顶圆礼帽。
那是时栖第一次演话剧拿奖时的奖品之一。
他当时很开心,可是拿回家才想起来,叶馥晚已经不在了。
而时臣屿……应该是不会为他的这种成就感到开心的。
但是林和霜却在将近十年后将它接了过来,并一眼看穿了来源:“这是你毕业汇演上那场话剧的造型吗?”
“是。”时栖点了点头。
可水晶是校学生会统一批发的,制作也是随便在淘宝找了个商家,既不贵也不精美,时栖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拿的,手指依然固执地想要试图去在行李箱里翻找着。
可是林和霜实在把他按得很紧
“我很喜欢这个,七七。”林和霜的声音坚定又温柔,很容易让人相信。
“我记得当时演出结束之后,应该是可以和家长合照的。”
“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我能跟你一起上台就好了。”
“你可能不知道,”林和霜蹲在他的身边,声音轻得像一片雾,“晚姨去世之前我父亲就进了疗养院,我去十次他可能只有一次能认出我。”
“从小到大,我得过的奖杯也从来没有人收过。”
“所以……每次觉得很难坚持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去看看你。”
“我那个时候很羡慕你。”林和霜笑了笑。
“因为你看起来总是自由又肆意,身边永远有很多朋友,”林和霜温和的声音响在时栖的耳边,“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要见你的话,总归还是要努力一点,才能站在你的身边。”
“不知道现在算不算……”
林和霜将那个水晶小王子握在掌心:“不过,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
“能把这个送给我吗,七七?”
时栖的牙齿轻轻地抵住上颚,腮帮子的那点软肉被咬得发疼。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毛病。
一开始他和沈听泽是配合默契的CP,可是在发现那两条太过巧合短信之后,他几乎第二天就想办法和沈听泽拆开了。
陷得太深的感情他还不起也给不起,所以……最好在还没来得及发生之前就掐灭。
对沈听泽是这样,对黎炀是这样,对顾庭柯……也是这样。
沈听泽喜欢他的乖巧依恋,黎炀喜欢他的维护偏爱,顾庭柯想要他的一心一意。
他可以很容易判断出他们的需求,进而用自己长久磨炼出的一套法则游刃有余的应付。
可是林和霜和他们都不一样。
林和霜对他无所求。
所以时栖面对他,一直以来都显得过分被动。
可是一个人怎么能对一个人毫无所求呢?
一开始时栖并不相信,他那种过分真挚的感情早已在幼年时被消耗殆尽,以至于在林和霜出现之后,时栖明明能察觉到那份过分直白又热烈的关怀,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仿佛是在等待林和霜什么时候提出要求,又或者……失去耐心。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对另一个人毫无所求呢?
时栖没留意自己竟然问出了口,而他很快听到林和霜温柔的声音:“因为……对我来说,七七是家人啊。”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因为你的落魄胆怯逃避犹疑而抛弃你的。
永远会无条件站在你身边的……家人。
“不用这么紧张,”林和霜帮他把弄乱的衣服重新整理好放回行李箱里,“我只不过比你们早离开两天而已,以后还是可以再见面的。”
“剩下的两天就好好享受这边的生活,”林和霜安慰着他,像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嗯?”
“明天应该是单人约会,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大胆地去尝试一下。”
“不合适不喜欢也没关系,”林和霜笑了笑,“哥哥在,总归能让你拍想拍的戏。”
“你做你自己就好,不要为了他们受委屈。”
时栖弄乱的行李箱被林和霜重新理得整整齐齐,他看了眼里面的衣服,虽然知道可能是时栖故意带的,还是忍不住道:“回头再给你买几身衣服吧。”
“我那里合作的品牌方挺多的,可以慢慢挑。”
林和霜说着 ,将时栖的行李箱放回原位,这才转身去拎自己的:“那我走了?”
“怎么这个表情,”林和霜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笑意温柔,“舍不得哥哥?”
时栖很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嘴唇的那块软肉被他咬出疼痛感,分明……在这个时候说一些安慰的,漂亮的话语,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时栖的嘴巴张了张,那个字却始终只有气音,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多年的哑巴,试图在已经熄灭的嗓子里撕扯出声音来。
身体里所谓真实的感情早就在日积月累里熄灭了,时栖要很用力才能找到那些还能聚拢的微弱火苗。
不过林和霜似乎也只是调侃了这么一句,说完便在时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自己拎着行李箱起了身。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从床边到门前一共要走八步,今年是叶馥晚死后的第十六年。
他与林和霜本该在更早的时候就相见。
或许……时栖会像小时候叫顾庭柯那样,叫他一句小霜哥哥。
又或者,林霖出事之后,叶馥晚如果活着,应该会把林和霜带到身边长大,他会叫他……哥哥。
五步、六步、七步……
林和霜的手放在门把上,时栖的脚步试探着向前踏了踏。
时栖脚尖一动,林和霜却忽然在那一刻停了下来。
“对了,”林和霜转过头,就像他自己说的,永远不需要索取的家人……尽管刚刚并没有听到时栖的回应,林和霜还是回身道,“一直都忘了问——”
“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工作室?”
刺啦——
被迫停下的拉杆箱发出刺耳的滑动声,好像是在黑暗中划动的火柴。
闪烁的光亮像是那一晚源源不断照亮整片夜空的烟花。
被小心翼翼聚拢的火焰终于彻底引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