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阳先给水隽影打电话说等林巍那边完事一起回林宅吃晚饭,然后跑到熟食店买了一整套头蹄耳尾回去看父母。
他爸他妈事先知道他会回去,摆好了龙门阵。
秦冬阳一进家门就被几个穿道袍的人给围住了,念念有词地说他身上附有邪祟妖魔,必须做法祛除。
秦冬阳想转身跑,他爸将门反锁上了,他妈则好声好气地劝他听话,说都是为了他好。
秦冬阳跳闪腾挪地逃进自己屋里,反锁了门,指望那些奇装异服的人知难而退。
哪知“修道之人”远比他有耐性,深知行道不易赚钱不易,不急不躁地在外厢守着,玄玄乎乎地同秦冬阳爸妈聊闲天,越发糊弄得两个半文盲老年人对他们深信不疑。
诺正所风气不正,谁牵头组织宴会也难其乐融融,他们结束得早,林巍不见秦冬阳接自己,打电话问。
秦冬阳一直在犹豫搬哥当救兵还是搬他当救兵,选谁都怕激化矛盾,接着电话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了实情。
半小时后,始终躲避秦冬阳父母的林大律师气势汹汹地敲响了他家大门。
秦冬阳爸妈见过林巍几回,开门之后发现是他,脸色都变了。
林巍知道和他们讲不通,勉强打个招呼,大步流星地进屋找人,“冬阳出来,我带你走!”
老秦愤怒了,“姓林的,这是我家!秦冬阳是我儿子!”
“他成年了!”林巍冷冷地说,“父母也没权利禁锢他的人身自由,没权利把个人意志强加在他身上。还有,”他横了指,划拉一下几个道袍加身的人,“宣传封建迷信,诈骗钱财,两样都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神鬼怕恶人,几个假道士一看林巍的面相就不好惹,悄咪咪地闪了。
秦冬阳听见声音,拉开一条门缝,探头探脑地望情形。
林巍伸手把他捉出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责怪说,“你怎么这么怂?老大个人,谁敢关住咱们?”
秦冬阳妈见他凶神恶煞地,不敢上前。
老秦则说,“我敢!我是他爹!你这是擅闯民宅,我也能告你!”
“爹!”林巍盯着他,又像叫人又像讥讽,“您老人家把位置摆正点儿,做父亲的并没权利强迫孩子配合他的愚昧愚蠢,需要监护的少年儿童都不可以,更别说二十六岁的秦冬阳。我是敲门进来的,不抢不砸,您去告吧!林巍奉陪。”
第188章 麒龙抬头
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老秦同志再一次被年轻人震慑住,眼睁睁地瞅着满脸黑气的林巍把儿子拉走了。
不受欢迎的儿婿便以这种谁也料想不到的方式上了门,并且扬长而去。
屋里安静了好半天秦冬阳妈才唤丈夫,“老秦?”
老秦如梦方醒,顿足说,“这他妈的没王法了?”
林巍也想骂人,满腔怒火健步如飞。
秦冬阳被他扯得趔趔趄趄的,不敢抗议,还得忙着讨好,“林哥到底有分寸,我真怕你怼我爸说他没生过我呢!”
林巍未及发作,水隽影又给秦冬阳打电话,问他们到了哪里。
秦冬阳赶紧说已经在路上了。
为了驾驶安全,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回到林宅,秦冬阳丟下林巍就进厨房,无事生非地将何姨装好盘的猪耳朵丝摆成心型,献宝似地端在林巍面前。
林北得和水隽影都看出儿子又有雷神上身的征兆,当父亲的清清嗓子震慑人,意思明显——大过节的别找不痛快。水隽影则一边给秦冬阳夹蹄筋吃一边絮絮地问他律所和家里的近况。
秦冬阳一个字都不敢提父母请道士做法的事情,边陪聊边用眼睛瞄着林巍的反应,想看清楚他的怒气值是升是降。
水隽影瞧出他的忐忑,饭后,秦冬阳推她回卧室的时候鼓励说,“他不讲理你要敢于力争,被人占惯了上风就没主动权了。”
秦冬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对的是父母又不是自己,干嘛要怕成这个样子?
回了卧室硬头皮说,“林哥跟谁生气?我不是你,从来耍不了横的,林哥头一天知道?嫌我怂可以,不可以没完没了。”
“你对我怎么不怂?”林巍质问,“说摊牌就摊牌说辞职就辞职,甩我一巴掌甩得轻轻脆脆,多厉害啊?遇到别人就不行了?”
秦冬阳有些无言以对,半晌儿才叹,“不要较真好不好?他们也不是别人……再说怎么一样比呢?我爱你啊!”
“你不爱他们?”林巍仍问。
秦冬阳略怔,好好想了一会儿方答,“也爱。爱得不够深吧!可能我也体会到了他们对我的爱有限,所以下意识地,也不够爱他们。所以你别计较了,你对我的爱也有限,我却没少爱你!”
林巍能烧森林的怒火被这句话奇异地镇压住了,他将秦冬阳拽到身前,亦叹气说,“那是从前。秦冬阳,林哥现在足够爱你,再有类似的事不要等我找你,第一时间找我好不好?拖那么长时间,有别的变化怎么办?你爸妈糊涂成那样,谁能不担心啊?”
秦冬阳认真答应,“再去看他们会找你陪着,反正也见过了……不过林哥能让我翻翻后账吗?你有事情也会第一时间找我吗?像信任我哥那样信任我,允许我陪你一起去观江别墅么?”
“没有那么多观江别墅。”林巍搂住他,“我们不说那些同生共死的蠢话,好好过日子。”
“这公平吗?”秦冬阳往外挣。
林巍越发搂紧他,“日子还长,谁的生活都会遇到各种各样料想不到的事情,以后我会找你帮忙,冬阳,我们共同面对。”
这话令秦冬阳放下了林巍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自己的执念,不再纠结于他们之间的爱是因为需要因为缺少的彼此弥补还是也有吸引,感情总不可能只有一种,一见钟情还是放不开从沼泽里将自己拖出来的那只手,都是真心就行。
谁要什么观江别墅啊!相爱的人不用大起大落轰轰烈烈,总相伴着就可以啊!
“龙抬头”是老百姓心目中最起兴的日子。
小野的候剪椅上排不上几号女宾,从早到晚都是剃“龙头”的男士,忙到夜里八点他的手腕都要抽筋了,强行停号关门。
下卷闸的瞬间,一位老年男子进来。
顾小江下意识地以为来散客了,耐性子说,“师傅们实在干不动了,大伯明天再来吧!”
老年男子没说话。
常在峰大步流星地蹿上来,擦着顾小江的下巴颌儿进屋去,同时说,“这我爸!”
顾小江身上的肌肉登时绷紧了,心道上次妈来我师父就挂了彩,又来个爸?让人消停吗?
林天野闻声迎出,很谨慎地唤人,“叔!”
常海龙毕竟老了,岁月磨掉了他绝大部分的粗勇悍壮,不似年轻时候那般什么事都满不在乎了,做了那么久的心理斗争,真见到儿子的心上人时还是局促,不知如何是好地应了一声。
常在峰陪他在外面等了好几个小时,满心想帮林天野多争取些地位,但也舍不得难为亲爹,见状只好替他说话,“我爸过来请你吃饭。”
林天野讶异,随即道,“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常海龙总算说,“总得吃饭么……一家人,送送年。”
自己的车,林天野如坐针毡,不多久到了常在峰低门矮户的家门口,看见什么龙潭虎穴了一般,腿挪得慢。
常海龙拉开门,先喊,“在峰妈!”
郑丽循声出来,眼神闪躲地打招呼说,“来了?”
林天野赶紧哈腰,“婶儿!来得匆忙,啥也没准备,不好意思。”
郑丽仍不看他,只拿一双拖鞋出来,声音含糊地说,“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
林天野不会接话,穿拖鞋的时候百感交集。
常在峰自行换上拖鞋,一边往里推林天野一边自然而然地问,“做什么好吃的了?”
郑丽总算进入了舒适区,“排骨!炖鸡,肘子,红烧鱼……”报菜名般说了一遍,她小心问,“行吗?”
没有什么名贵食材,确实是她亲手做的。
常在峰笑起来,“咋不行?都是我妈擅长的菜。野哥,快尝尝。”
“洗手洗手!”郑丽又放松些,往卫生间引林天野,“常在峰最不讲卫生,总得盯着。”
林天野快速洗手,同时说,“婶儿辛苦了。”
“不辛苦!”郑丽有了一点微笑,“做习惯了!”
都落了座,常在峰夹块肉厚的排骨给林天野。
林天野低头咬一口,肉烂多汁,香醇不腻。他在外面吃了很多年的馆子,甚少尝到这么家常的味道,略微停顿,心绪复杂起来。
“咋?”郑丽看着他,又有些紧张。
“好吃。”林天野笑,“有饭店里吃不到的锅气。我没妈,不如在峰有口福。”
郑丽神容略变,很快说,“上次是婶儿不对劲儿,你别记着,以后多回来吃。”
林天野见她将臂搭在桌沿儿上,那件划破了自己脸的“凶器”重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更生感慨,低声说,“我不会……难为婶儿了!”
气氛很沉,郑丽看看常在峰。
常在峰又给林天野夹一块鸡肘,而后若无其事地说,“这么多菜肯定吃不了,一会儿给我们装点儿带着。”
“嗯嗯嗯!”郑丽立刻站起,“我找饭盒去!”
“等下找!”常海龙阻止她,“孩子刚来呢!你坐下,咱们先喝一杯。”
郑丽又坐下,带笑说,“有点儿糊涂。”
她竟能喝一点儿白酒,捏了杯说,“前面是婶儿把孩子想坏了,真别见怪。都是苦人家,咱们相互帮衬。”
林天野扶着酒杯与她的杯轻碰一碰,连忙干了。
常在峰说,“咱家哪儿苦?这么多菜。”
“啧!”郑丽瞪儿子一眼,“别总拆妈的台。”
常在峰笑了,“一家人,什么台不台的。”
“是是是!”常海龙又说,“没啥台不台的,都吃菜,吃菜!”
一顿饭吃到夜里十点半,郑丽不忙撤桌,商量儿子,“你俩都喝酒了,没法开车,就在家将就一宿呗?”
常在峰看看林天野。
林天野赶紧说,“咋是将就?就是麻烦……”
“不将就就别说麻烦。”郑丽拦他,“老客气不像一家人。”
常在峰看着她起身收拾房间去了,对他爸说,“一百八十度。”
常海龙不好多说,嘿嘿两声。
林天野使劲儿捏他手掌一下,跟上郑丽脚步,“婶儿要弄啥?”
“床有点儿窄,”郑丽说,“我搬沙发接一接。”
“我来我来!”林天野说。
常在峰坐在原处听着,问他爸,“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常海龙竟然想了想,“都有吧?肯定亲儿子多。我和你妈唠了好多天,关上大门过自己的日子,别人怎么说有多要紧?穷得要死的时候没谁给咱端一碗肉,现在也端不走咱们的。就是……”
“就是?”常在峰又看父亲。
“他自己当老板,”常海龙压低嗓门,“应该不打紧,你毕竟是有工作的,风言风语……会不会影响?”
“时代不同了爸!”常在峰告诉父亲,“现在的中国,海纳百川,容纳一切。您儿子我并不算特立独行。”
常海龙不习惯听这么书面的话,又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常在峰的房间多年不变,单人床只有八十公分宽,林天野躺在沙发那面,沙发没买几年,软和些。
“怎么做的工作?”林天野问。
小房子不隔音,郑丽还在收拾东西,卧室里听得清清楚楚,林天野压着嗓子。
“耍通混!”常在峰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亲的,疼,就得让步!”
林天野斥责他,“多能耐?”
常在峰笑了,“我也舍不得,没办法么!野哥是命。”
林天野拍拍他脸。
常在峰翻身往上凑。
林天野吓完了,低声威吓,“这是哪儿啊你撒德性?敢嘚瑟我再也不来。”
常在峰咯咯咯地,只往他嘴上亲了一口。
第189章 宵小淋污
北方城市对时疫的反应较慢,出正月后气氛亦很紧张起来,新闻版面上都是地方医疗队出省援助的播报,H市没有大范围停工,出行管制日渐严肃。
秦冬阳爸妈和郑丽常海龙这种年纪的人行动力弱,立刻开始需要晚辈们的关照了。
前者有亲侄儿秦大沛安排吃用,万事不愁,郑丽和常海龙住得稍嫌偏远,林天野生怕再有变化鞭长莫及,好说歹说地将两个老人请到始终空置的新楼房上居住,隔三差五地送东西。
“小野”生意骤减,只留顾小江留守,替大师傅们线上预约好急需理容的顾客,然后再通知全副武装的美发大工过来提供服务,分流工作非常到位。
林天野几乎不到店了,常在峰的工作却更繁重了些,犯罪分子们什么时节都不消停。
“拐末”全面停业,秦大沛特别义气,所有员工都照常发薪,不用担心收入地休息。
“这就看出高度来了!”林巍夸他,“资本家和资本家是不一样的。”
“我还算不上资本家!”不过数月,秦大沛和林巍的关系全面调换,处了十余年下风的人肉扁担彻底翻身,随时随地呲哒老友,“所以你还得奋斗,别想偷懒。就拿二十万首付的人心里有点儿章程,这情形……”他朝室外示意一下,“能接着案子不?”
林巍切了一声,“别的不敢说,亏着对象的花销我就不是爷们!”
“吹什么牛?”秦大沛依旧不满,“我弟弟自己也能干哩,指望你养?”
“所以不着急啊!”林巍惬意而笑,“哥们原来太信老舍同志的话,什么‘手脚越忙心中越安怡’,过于当真,累于案牍,没时间内观。世间纷扰还有个完?当律师也得学会放慢脚步。”
秦大沛横一横他,“你不就这百八十斤么?有啥可观的?”
“那不用你知道,冬阳知道就行了!”林巍满不在乎。
秦大沛抬脚就踢,林巍手疾眼快地捉住他的踝骨,“这是好利索了?别跟我耍本事,回家给小飞燕做好吃的去!形势严峻,孕妇更得提高抵抗力!”
“等审完你!”秦大沛撤了腿,“李律怎么跟你谈的?”
首牙宴前李擎正就对打算常驻诺正的林巍表露了职业合伙人的意思,百分百地当他是律所支柱了。
林巍没有答应。
承担企业责任又是一副重担,他觉得自己需要多留点儿时间提升业务能力,从普通的刑事案件往经涉刑上跳一跳,以期将来不用考虑人脉资源地域限制,往国内律法界的前排走走。
都在提放宽眼界,职业生命就那么长,他正处于黄金年龄,目光不能都放在钱和地位上。
李擎正也没强求,只把分成比例调成了二八。
这事瞒不住人。
林巍不怎么关注同事反应,依旧感觉到了钱宽藏的变化。
想象中这人应该黑脸垂面,妒意横生。
却似没有。
反而更加客气了些。
所谓拜高踩低,至于如此?
但他也就想了这么多,离开朗乾之后的林巍尽量不得罪人,但也不再认真结交任何人,他傲惯了,只想专心执业,人脉和额外力量还是师父帮他积攒下的,很够使用。
H市检法的工作效率在相邻省市里能拔头筹。
周芯芯案即将庭审。
林巍却把早定好的辩护思路改了。
张依卓万分惊讶,“这还有希望吗?”
林巍冷哼,“小女孩都死了,他凭什么有希望?”
“可您……”张依卓道。
“以前我也憎恶这个畜牲,”林巍看向张依卓,“但总觉得他毕竟是个法律意义的‘人’,匮乏生存资料和教育资源,没有良好的成长环境,得不到与普罗大众一般无二的进化机会,留线生机或有转变。可我现在不那么想了,成长环境不好的人多了,谁都这般蠢恶?姑息这种胎养的臭货谁来为良善的人负责?”
“呃……”张依卓不懂大律师的转变因何而来。
林巍对他笑笑,“帮忙泡杯咖啡,浓点儿。你秦哥总看着我,偷着解解馋。”
张依卓心道林律如今真是明目张胆地秀恩爱啊,放下范晨的事去茶水间。
成蔚早等着般跟进去,看看张依卓手里的杯子,“给林律弄?”
“嗯!”张依卓认真挑选咖啡包,找浓缩的。
成蔚递他一袋,“这个好,我尝过,香。”
“你能喝这么苦的?”张依卓有点儿奇怪。
“就尝尝。”成蔚含糊地说,“今天不出去啊?”
“现在还能乱走?”张依卓说,“不特别必要就消停待着,保存实力。林律写东西呢!”
成蔚哦一声,眼睛注视着张依卓手里的咖啡杯。
一盏茶后,张依卓捧着文件去复印间,基本不向那里去的钱宽藏突然闪身出来,左右看看,跟进了门。
林巍全神贯注地写东西,越写越焦渴,很快把一大杯咖啡喝尽了,喉咙却越来越干,脉搏也促起来,暗想也没戒多久啊,这就耐受不得了?他烦躁道,“张依卓,给我拿瓶矿泉水来,冰一点儿!”
矿泉水伸过来,横着瓶身,瓶底对着林巍。
张依卓是秦冬阳亲手带出来的,不会这样做。
林巍下意识地抬眼,看见成蔚那双好看却很意味深长的眼。
“林律!”他说。
林巍吸口气,“有事?”
成蔚摇摇头,只看着他。
林巍在那不对劲的目光里注意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抓过手机拨通紧急联系人,同时将喝得涓滴不剩的咖啡杯死死扣在手心里。
秦冬阳正和李洋鲲一起吃饭。
不只请一次了,李洋鲲工作的地方暂停营业,在乎收入的人没可奈何地断了流,秦冬阳想安慰安慰他。
找了一家严格执行防疫政策的好饭馆,包房里只有他和李洋鲲,适合闲聊。
“这儿花费大,不适合闲人。”李洋鲲说,“我想回家去待一段,那边的情况有点儿严重,不敢动。憋屈!”
“去我家住了一阵儿吧!”秦冬阳说,“省些房费。我妈身体弱,这种时候不能掉以轻心,我和林律天天回去住,房子空着呢!”
“你妈?”李洋鲲问,“身体也不好么?”
“不是。”秦冬阳脸红,“就是林伯母。我和林律最近都回小楼住。她见着我们心里能踏实点儿。”
李洋鲲笑了,“这进展。小秦律师够厉害的。”
秦冬阳不想聊这个,“合租没有我那儿安全,反正闲着,两间客房呢!”
李洋鲲也不客气,“行,我约约廖杰,他好像也没地方住,作伴打打游戏,点外卖不用凑满减。”
“还点外卖?”秦冬阳道,“啥时节了,练着……”话没说完电话响了起来,他刚要笑,却听话筒里面呼吸粗重,林巍没有说话,成蔚却声音稍远地道,“把杯子给我吧林律!”
温哄娇媚,令人不适。
秦冬阳腾地站起身。
李洋鲲吓一跳,“怎么了?”
“嘘!”秦冬阳快步往外走,“去诺正所!”
几分钟间,林巍的肌肉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他心烦意乱,注意力无法集中,很嫌恶地闪开凑上身的成蔚,张开口喊,“张依卓——”
声音却很低微。
林巍努力挪开几步,提些气息,“张……”
声音仍旧很小。
四肢如棉的林巍愕然住口,扶着桌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虚弱?
成蔚更靠近来,“林律要做什么?我帮您啊!来,把杯子给我。”
林巍竭尽全力地抓紧杯子,心中明白那是关键证物,绝对不能落到他的手上。
成蔚抢了两下,没抢过去,索性伸手抱住林巍的腰,嘴唇贴上他的面颊,诱惑地说,“林律,您怎么这么无情啊?”
林巍内里如焚,僵挺着不动。
他濒崩溃,亦欲虚脱,心知这个时候稍作松怠证据就没有了,硬撑一份清明,任凭成蔚耍幺蛾子。
成蔚邀宠的狐狸一样,在林巍的脸上蹭啊蹭啊,而后扳住他的双颌,亲他吻他。
林巍死死闭着眼睛。
成蔚又试探地夺杯子。
仍夺不下。
他笑了,笑得居心叵测,伸手解开了林巍的西装,把那幅结白的衬衣下摆从腰带里拽出来。
“我不怕丢人,”他轻声说,“林律,你得对我负责。”
“借我用用就行……”正在这时,一边说话一边跟在张依卓身边的钱宽藏推门而入。
整个肩膀都坦露在空气里的成蔚扭身回望,假作惊恐。
张依卓怔住了。
钱宽藏扯开嗓门嗷了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的,干什么呢?”
外厢的人听见叫嚷,纷纷看进来。
成蔚轻轻地将林巍推坐在椅子里,让他纽扣松脱的胸膛对上所有窥探目光。
秦冬阳赶到的时候,如梦方醒的张依卓已经关了办公室门,外厅里员工们窃窃私语,钱宽藏仍在里面大着嗓门,“成蔚啊!这让我咋跟李律和你家里人交代啊?林律你说句话,这事儿……”
秦冬阳面沉似水地拉开门,呼地一下,他并不关,也不看谁,径直迎向萎在椅内的林巍。
林巍细汗微微,瞳孔如针,虽未瘫倒,却已分辨不出周遭情形,全靠一份惊人的自制力撑着精神,依旧紧紧地扣着手心里的瓷杯。
秦冬阳不理任何聒噪,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柔声说,“林哥,是我。”
林巍努力分辨着。
钱宽藏越发扯起了嗓门,“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秦,你也跟他这样?这是老大遇到老二了?哎呀呀,热闹啊热闹!”
秦冬阳轻轻皱眉,“李哥。”
跟着他的李洋鲲伸手就将钱宽藏掼到门口去了。
钱宽藏哪里经受过这种对待,被扔得窝了呼吸,扶着墙缓。
不等他再开口,秦冬阳已经寒声说,“我知道茶水间和这儿都没安装监控,外厅有吧?任何事情都必有迹可循。成助理进门伊始林律就拨通了我的电话,全程录音,任何脏水也泼不到他的身上。相反的,我们不会放过任何证据,保证追查到底。钱律和成助理好自为之!”
成蔚变色。
钱宽藏也呆了。
咖啡杯在送林巍去医院的路上落了地,摔得四分五裂。
送医及时,林巍没有大碍,血液里查出了好几种药物残留。
医生明确地说,“都是半衰期极短的药物,效力可怕,过了峰值也没什么太危害健康的影响。若非来得快,不一定能验出来,很容易就代谢掉,这是遇见老手了。”
秦冬阳咬咬牙,“还真处心积虑,没少动脑子啊!”
林巍想不通,“兴奋剂,我怎么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