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枞因为身体的异样,一时僵在原地,也忘了要束缚水鹊的动作。
正方便了水鹊自个儿蛄蛹着藏进锦被里。
头朝里,整个身子用锦被蒙盖住。
他还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
知道微生枞但凡不肯放人,自己就是插翅也难飞的。
所以在被子里拱动了一会儿,跪趴着,捂住自己的眼睛,“你别拿蒺藜枪,我害怕……”
那枪从来都是斩妖除魔的,枪尖锋锐。
挥舞起来时凛凛寒光,劈打下落时劲风阵阵,妖魔三魂七魄都要让微生枞打消在天地间。
水鹊光是想想,就感觉蒺藜枪也不用落下来,枪风一吹,他就要吓晕了。
他说话本就有弱声求饶的意思,声音又隔了一层锦被。
闷闷的。
可怜得像是地里没人要的小白菜叶子。
微生枞担心他闷坏了。
出手将那重被子掀开。
被子有一角让水鹊压着了,微生枞随手一抽被子,里头的人要险些要翻一下。
水鹊不敢看他,生怕回头枪尖对准自己,瑟瑟缩缩道:“枪呢,你收起来了吗?”
他仍旧捂着眼睛,背对微生枞。
跪趴在那儿,腰身下陷,亵衣不厚,现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大腿之上,白色布料隐隐透出点两团绵软的绯色。
微生枞身形一僵,整个人难免怔愣在原处。
好一会儿,他说着存放在杂物房根本没带进来的蒺藜枪,“……收起来了,我也不会用蒺藜枪伤你。”
他在水鹊心中,是这样凶恶的人吗?
微生枞想要揪起水鹊来,最好让两个人能够面对面地交流。
水鹊一味闪躲,微生枞皱起眉。
他干脆利落,大掌攥紧水鹊的脚腕。
直接将人扯过来。
再翻个面。
映入眼帘的,却是泪眼模糊的一张小脸。
水鹊抽抽噎噎,“你要打我吗?我给人家绑到了魔域,又受了惊吓。”
鼻尖耸动,哭得圆钝眼角全是红粉的一片。
水鹊一边啜泣,一边问:“微生枞,你舍得教训我吗?”
他生得那样引人怜惜,雪色小脸弄得眼红鼻红的。
微生枞:“……”
幽幽叹息一声。
什么也该偃旗息鼓了。
他坐到床沿,和抱小孩似的,将水鹊整个人揽抱在自己怀中。
“好了,莫哭。”
微生枞轻轻拍他的脊背。
水鹊死死攥着他衣领,攥得指节绷出白痕,脸埋在微生枞胸膛,把泪水全糊上去。
微生枞拿他没办法,坦然承认错误,“我方才不应该凶你。”
担心水鹊以后和自己有了嫌隙,微生枞解释自己的动机,“我只是怕你懵懂,在魔域受了委屈。”
他安慰水鹊,语气放轻了,像屋檐滴水那样悄声。
水鹊紧紧抿住唇,埋头不肯抬起脸。
实在是怕自己露馅儿。
吓死他了,他好歹拧了好一把大腿肉,才给自己逼出那么点眼泪。
好在,从小到大微生枞都吃这一招。
每一次闯祸了,一旦装装可怜硬挤两滴泪,水鹊就能溜之大吉了。
好半晌。
水鹊闷声道:“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你也不要阻拦我和宗慎……”
他趁这个时候准备和微生枞展开拉锯战。
房内不知道静默了多久。
水鹊偷偷抬起视线,去观察微生枞的脸色。
没什么表情。
眼底晦暗。
微生枞伸手,水鹊下意识微眯眼睛。
指腹温凉,轻轻揩去他眼尾仍残留的水痕。
微生枞:“嗯。”
他也不说“好”,但这一个字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摆平了微生枞的情况。
水鹊仰躺在床铺上,锦被的被角还是微生枞临走之前帮他掖好的。
像从前无数次一样,对方嘱咐:“晚上睡觉别踢被子。”
房门在人离开的时候顺手带上,掩起。
水鹊松了一口气。
这才有时间和77号讨论关于新检测报告的问题。
水鹊问:【77,你的意思是说……伏断的数据有缺失?并且缺失的数据在天道的数据团里排查到了?】
77号肯定道:【是的,大世界推测,这是一个双生世界。】
水鹊没有弄懂这个术语,【双生世界是什么意思?】
77号道:【这是指使得世界衍生出来的不止一个故事剧本,这个世界派生的本源是两个故事,只是故事发生的时间先后有所差别,内容不相同,主角也是两个人。】
【大世界检测了伏断的数据团,发觉他很有可能是另一个主角,故事发生时间应当在数百年前,与我们接受的剧本男主眀冀的故事类似,但又不尽相同。】
【按照对方故事里的走向,应当是初始为天煞孤星,前半生受尽屈辱,后来被师尊诬陷为魔修,但好在沉冤昭雪,之后一路得道飞升。】
水鹊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听77号继续分析,【检测发现,对方整个故事的剧情线不仅偏移,堕魔成为魔尊,顶替了眀冀故事线当中的大反派位置,而且数据也有缺失。】
结合之前的话,水鹊推测:【所以可能是天道作乱?】
毕竟伏断缺失的数据,转移到了天道那里。
【那段缺失的数据是什么?】
77号道:【是气运,是原本伏断应有的气运。】
因为发觉伏断不是真的大魔头,77号改了口。
紧接着,它说出大世界部门的初步结论:【天道有可能是病变数据团。通过收割主角气运,壮大自己的实力。】
水鹊大晚上听这个,联想到伏断的经历,他整个人后脊发凉。
操纵力量、改变剧情、摧毁气运之子的意志。
接着,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收割、吞噬气运。
下一瞬,水鹊立即联想到一个问题,【那眀冀是不是也……?】
77号:【男主很有可能是天道的下一个收割对象。】
他们一人一统的讨论,从未这样严肃,毕竟这是在之前的小世界里不曾经历过的情况。
水鹊忧心忡忡,【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77号也同样束手无策,【大世界还没有给出具体的答复,天道的数据团之前吞噬过伏断的气运,如今势力太大了,不能让他成功收割眀冀的气运,更不能让世界崩塌,否则它会流窜到其他世界去。】
【但是宿主放心!大世界正在紧急商量对策,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会启动世界保全措施,绝对保证宿主的安全。】
水鹊苦恼得用被子蒙住脑袋,又钻出来。
77号道:【况且天道在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轻易收割男主气运的,有伏断的前车之鉴在,它只会等男主实力壮大到一定程度,气运积攒得越多,它才会动手。】
监察者冷不丁截断了77号的频道,对水鹊道:【刷完你剩下的剧情,其余不必管了,尽快脱离。】
水鹊:【那天道和男主呢?小世界呢?】
听监察者的意思,好像有种不管不顾的意味。
01确实如此想。
小世界万万千千,浩瀚之中数不胜数,没了这一个,还会有另一个。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这个小世界送入回收站,冷藏处理。
换句话说,与外面的小世界、大世界隔绝开来,接着可以任其自生自灭。
鉴于之前类似事件里,大世界曾经做出过派遣职员进入小世界杀毒的决策,最后赔上了一个资历丰富的大世界元老职员,那个小世界也没有成功保下来。
回收冷处理的做法是最高效的。
不会浪费任何人力。
只是水鹊好像对于他的想法,不如何赞同。
在床上翻了个身,装起睡来。
监察者知道他没睡着。
眼睫还和羽毛一样,时不时轻轻晃。
又一道声音传来,倒不是监察者。
伏断轻声问:“水鹊?睡了吗?”
他方才解决了一些魔域内不服从管治的宵小,没有闲暇留心这边的动静。
水鹊没出声回答。
伏断低喃:“原来已经睡着了。”
他自言自语:“怎么睡着时候的呼吸声也这么可爱。”
呼吸声轻轻浅浅。
完全就是睡觉安安静静,睡姿还会规规矩矩的样子。
不知道睡熟后会不会黏糊糊地滚进同睡者的怀中。
伏断出神地想着。
水鹊忍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吐槽,小声道:“你是变态吗?为什么要听我的呼吸?”
监察者:【宝宝,你光是在呼吸,就足够让这个人幸福得去死了。】
他说这个话,没有褒奖的意思,单纯是在阴阳怪气。
水鹊让他们两个人说话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干脆被子往上一蒙,再也不作声。
没过几个月,宗慎和水鹊顺利定下婚约。
这个消息过于震骇,不胫而走,未到两日,就在修真界大大小小的地方传开了。
之前流传甚广的绯闻忽然得到了证实——
年轻一辈无情道第一人宗慎,在清微胜境插足青梅竹马的感情。
否则,怎么会这么顺利,就过了悟真派宗主的关,成功定下婚约?
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剑宗首席提前就撬人墙角得胜了。
即使魔域离得再远,这消息仍旧是让魔将听闻,说给大魔头听了去。
水鹊仅仅是照常走在悟真派一座山头的林中小道。
沙路干净,没有泥泞。
阳光温和,竹叶簌簌作声。
怎么看也是个不错的日子。
猛地,一只大手捂住水鹊嘴巴,将他狭抱着扯进两丛紫竹之间。
背阳处,光影模糊。
水鹊使劲,下了力气去咬对方的手。
半张脸纹路遍布的魔修,松开水鹊,哂笑:“咬我?你不怕崩了牙?”
伏断把水鹊堵在两丛紫竹的角落里。
水鹊看到是他,心虚地移转视线。
晦暗当中,伏断压下眉眼,因而显出凶相。
“你不是说,回来说服微生枞,让他同意我当你相好?”
水鹊结结巴巴回答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寻了个由头,“我们再怎么样,也是之前的事情,你看,我现在是纯阴之体,又是少宗主,以后要继承悟真派的,肯定要找一个纯阳体质的修真者辅佐才说得过去。”
“但是你别担忧,”水鹊胡乱地哄,“我和他是假的,心肯定记挂着你。”
他这么说,像是某些作品里典型的渣男,连话术也是一样的。
伏断眉间冷然,说道:“你将我当做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任你说什么都会相信的,忠诚的狗?”
水鹊苍白地否认,“没、没有。”
首先要安抚好伏断,免得对方转眼就把悟真派翻了个底朝天。
水鹊慢慢吞吞地从衣袖里找出一个物什。
塞到伏断手中。
玄黑夹赤红的剑穗。
因为随意放在袖子里,拿出来后流苏放到伏断手心里,簇成一团。
水鹊嗫嚅道:“这样你还不明白我心意吗?”
伏断怔怔地看着手心躺着的物件。
他就是水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忠诚的狗。
水鹊仰起小脸,问他:“喜欢吗?”
唇边漾出小小的梨涡儿。
将伏断心神都吸引得陷了进去。
“一般吧。”
伏断偏过头,他这么说着,却是万般珍惜地收起剑穗。
但仍旧不肯放过水鹊,他骨架高大,身躯严实地挡住所有光线。
伏断牵起唇角,“宝宝,那我们关系是不是有些暧昧了?”
“我们是在偷情吗?”
好像他们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伏断倾身,覆下厚重阴影,“难道我现在不是你见不得人的情夫?”
他把光全都挡住了。
小元君躲在狭小逼仄的角落,根本避无可避。
只能像落进陷阱里的小羊羔一样,任他搓揉捏扁。
要是猛地抱到怀里,说不定还会吓得发出“唔”的一小声。
水鹊压根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被伏断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压抑地低呼。
高大的魔修,宽肩劲腰,抱起他来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臂弯隔着衣袍,有力地托在小元君软绵绵肉底下。
伏断道:“自己夹紧,当心摔了你。”
凭大魔头的身手力气,当然不会摔了他,伏断故意吓唬他的。
即便如此,水鹊还是由于下方的凌空感,不安地收紧了大腿,软肉绞紧,把对方腰间的衣带绞得皱皱巴巴。
他揪住伏断的衣领,背后是紫竹的层层光滑竹节。
水鹊问:“你做什么呀?”
“清微胜境里,那宗慎和你偷情,他既然抱得,”伏断问,“怎么?换了我,就抱不得?”
伏断当初只是好奇气运之子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哪里想到暗中窥伺时,撞上了小宗主在竹林里,让剑宗首席抱着亲,被亲得呜呜哭?
想到此处,伏断忽地狠狠咬牙。
话音森寒,将近是一字一顿地挤出来的,“他亲得你很舒服?”
水鹊被他盯着后脊闷出来的一点点热汗都化作了冷汗。
他赶紧晃晃脑袋,矢口否认:“不、不舒服。”
“剑穗呢?”伏断紧追不舍,“他有没有?今日这剑穗是不是单单做给我的?”
他眉眼压着,故作凶恶骇人的模样,漆黑双目盯紧水鹊。
好像对面的小宗主但凡敢说一声有,就要化作恶狼扑食一般狠狠噙住软嫩颊肉。
水鹊瑟缩了一下,“没有,他没有。”
伏断满意了。
不,还不算完全满意。
伏断:“想要我当情夫,你总不能一丁点好处也不给?”
他暗示水鹊。
水鹊一知半解,仍然强装恍然大悟的样子。
由于紧张,不自觉放轻声音道:“那、那你闭上眼睛。”
伏断听话地闭眼。
风从竹叶之间吹过,叶子摩挲,沙沙响。
和风一同拂面的,还有绵绵往脸上蹭的香气。
蜻蜓点水般,落在他布着可怖纹路的左脸。
唇珠软润,一触即离了。
水鹊忐忑道:“好了,你睁眼吧?现在能放我下来了吗?”
伏断掀起眼皮。
金色的阳光好不容易洒进竹叶缝隙,光点细碎。
他连水鹊的眼睫毛也想一根根数清楚。
伏断放下他。
他原本以为水鹊是要和他亲嘴的。
不知道心头什么感觉,跳动的频次似乎有点雀跃。
回过神来,水鹊已经因为他淡淡“嗯”一声放行,早不知道逃到何处去了。
伏断还有些怔愣地摸了下左脸。
又拿出衣衫胸口里熨帖存放的剑穗,迎着光和风,仔仔细细地看。
“……比送给眀冀的那个好看。”
这是送给他的剑穗。
水鹊最近有点儿苦恼。
或者说,将近一年来以来,他都有点儿苦恼。
宗慎总是一外出游历,就会负伤回来。
其实不只宗慎,还有涂钦午,还有功善堂和他走得近的几位师兄。
就连微生游意,近好几个月以来,好像一外出,必定负伤。
一问起来就不出声,水鹊再三问了,才说道是魔族侵扰修真界,他们交战时技艺不精,不慎受伤。
至于眀冀,就不必说了。
水鹊和宗慎定了亲,就借着未婚夫是剑宗首席的身份,可劲儿欺负眀冀。
让眀冀领到的任务玉牌一定是最吃力不讨好,最艰难,灵石又最少的。
因为他从中作梗了,所以眀冀游历受伤就和吃饭一样。
但水鹊还是想不通。
为什么其他人受伤也多和吃饭一样?
他直觉是伏断动了些手脚。
因此在对方传心音过来问他今天中午吃了什么的时候。
水鹊提起了这件事。
闷闷道:“……你是在吃醋吗?”
除了这个,他好像想不到别的理由。
因为他之前劝阻过,让伏断不要伤人。
伏断如今已经让手底的魔将伥鬼暂时停歇了对人间界和修真界的侵扰,甚至还会管束一些作乱的妖魔。
然后受伤的就成了和他走得近的男性。
由于目标人群过于集中,水鹊只能猜到伏断头上。
对方却冷笑一声,对他的猜测嗤之以鼻,“吃醋?我怎么会吃醋?”
他的态度那样不屑,水鹊都以为自己错怪了他。
伏断:“我只是单纯看他们不太顺眼,谈何吃醋?”
“不过是切磋的时候,没有收住实力,不小心打伤了你的追求者们。”
他后半句完全遮掩不住酸意。
他一个上百岁的魔尊,说出这样的话,竟然完全不会因为持强凌弱而感到害臊。
伏断冷笑:“怎么,你心疼他们?要为他们叫屈?”
水鹊抿了抿唇,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旁人,他蹲到角落里,对另一头的魔修说道:“人家不是我的追求者,你嫉妒心不要那么强……”
伏断:“我嫉妒心怎么强了?这是人之常情。”
水鹊不满地嘟囔:“反正你是我认识的嫉妒心最强的魔修。”
为了不把话说得太绝对,水鹊还把范围限缩到魔修里。
然而伏断语气顿时生冷,“除了我,你还认识别的魔修?”
水鹊:“……”
谁来救救他。
他以后不要再和伏断说话了。
自顾自屏蔽了对方的心音。
水鹊闷着头在沧海剑宗里走着。
自从和宗慎订了婚约,有时候为了躲避微生枞,也方便对眀冀使坏,水鹊就天天往剑宗跑,宗慎洞府里的正房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番。
而宗慎自己到了偏房睡。
顺着九天寒石砖铺就的小道,左拐右拐地走入剑宗的悬壶堂。
其实就是为剑宗弟子提供丹药之类负责疗伤的药房。
沧海剑宗里将近人人使剑,因此治疗剑伤等皮肉伤的药膏是整个修真界独一份的好疗效。
又因为时常与魔族交战,悬壶堂内的药修还花了大量精力,投入不可胜数的灵花神草,炼出了能够涤除魔气的太微化魔膏。
可惜炼药的原材料过于珍奇难寻,每月只有那么一两个瓷瓶的量。
他跨入悬壶堂的门槛,正好迎面对上了眀冀。
怔了一下,侧过头撇开视线,擦肩而过时,重重地“哼”一声。
眀冀顿住步伐。
回首问:“你受伤了?”
水鹊站定,抬起下颌,说道:“我才没有受伤,我是来给宗慎师兄拿伤药的。”
眀冀的神情僵了一瞬,很快收敛起异样。
心中酸涩,“这样吗?那想必宗师兄应当受了要紧的伤?”
水鹊撇嘴,“和你没关系,不需要你关心,我会关心他的。”
他故意对眀冀说话夹枪带棒。
让剑修青年脸色愈发苍白。
眀冀身形用力绷紧,像是忍受着什么,动作幅度却因此迸裂了臂膀包扎好的伤口。
分明在从前,水鹊才最是关心他的。
空气中血腥味有点儿重。
水鹊嗅觉敏感,下意识担忧地问:“你伤口是不是迸裂了?没有包扎好吗?”
眀冀眼前一亮,“不,我无碍,不妨事的。”
水鹊反应过来,按照自己的人设,现在对眀冀不能摆出关切的态度。
他本来还想像以前一样说眀冀太没用,所以天天往济世堂跑,但是想到眀冀如今修为蹭蹭涨,差不多就赶上宗慎了。
水鹊又讷讷收住声。
他轻轻哼了一声,强行帮自己解释:“我刚刚可没有在关心你,只是你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难闻。别耽搁了我给宗慎师兄取伤药。”
眀冀原先浮现在唇边的笑意消退,闷声不吭气,离开了济世堂。
水鹊看着他背影。
不愧是男主,他用劲儿使坏,结果对方反而越挫越勇,修为水涨船高。
水鹊隐约觉得不对,按照原本的剧情进度,男主再厉害也没这样修炼迅速的。
他又疑心是天道捣鬼,说不定是要揠苗助长,准备揪准时机收割男主气运。
水鹊在心中对77号问道:【77,大世界还没有商量出决策来吗?】
因为大世界和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导致大世界的消息格外滞后。
又临近年尾,大世界各个部门事务繁杂,还要忙着做总结工作,事情全堆叠在一处,处理起来更加慢了。
77号道:【抱歉,宿主,我们可能还需要再等等。】
水鹊敛眸,【你帮我向大世界传达吧,我想尽力解决病毒数据,不要让这个小世界送到回收站里。】
他是胎穿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第二个家也说得上。
他遇到了很多好人,不想他们最终在回收站里自生自灭,被病毒吞噬,然后化作浩瀚宇宙里角落的尘埃。
77号也严肃起来,它了解它的宿主是一个善良又勇敢坚定的人,因而没有再劝水鹊。
【既然是宿主的意愿,77号一定会传达好的!】
水鹊弯起唇,【嗯,77最棒了。】
他向济世堂当值的弟子问:“师兄,太微化魔膏还有吗?”
宗慎在洞府打坐调息,他偷偷看见的,对方受了伤但也没用伤药处理。
水鹊就想来济世堂借太微化魔膏。
师兄翻找了一下药架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一瓶方才让眀冀师兄借去了,另一瓶在那间房,不过……”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正堂旁边的侧间。
水鹊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
侧间一般会存放药品,也会用来当作临时处理伤口的病房。
方一推门,后面好像传来师兄提醒的声音,水鹊没听清楚,等走到侧间内里,反应过来,师兄方才好像是喊他别进去?
为什么?
不是说太微化魔膏在里面吗?
侧间的门无风自动地关上了。
水鹊听到有青年扬声问:“谁?”
从柜子后方转了个角,水鹊忽地和一双赤金色竖瞳对上。
虬龙青年裸露上身,肌肉精劲,正在艰难地往后背帮自己擦药。
向后伸的动作,臂膀筋肉发力,绷出起伏的立体线条。
水鹊好奇地问:“荆潜?你怎么也受伤了?”
他留意到荆潜手中的伤药是太微化魔膏。
荆潜没想到是他,愣了一下,回答:“嗯,运气不好。在终皑胜境开放前,让魔族伤到了。”
终皑胜境在修真界最北端,是离登仙阶最近的胜境,令无数修真者心驰神往。
竟是要开放了么?
水鹊反应过来,他一直没怎么留心时间,按照进度,确实差不多到了男主报仇雪恨的剧情。
他晃了晃脑袋,先晃走对于天道有可能动手的担忧。
目光落在青年血淋淋的伤口上。
好像还挺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