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血窟窿就这么挂在上头,就着“烛封”那张圆润可爱的脸更加渗人。
不过“烛封”似乎是被那月光晃得发了疯,绕开温玉沉的同时破门而出——
温玉沉下意识将华清棠往自己身后拽了一下,发现“烛封”并没有打算继续逗留,跟他争斗。
他松了口气,顺势放开了华清棠的手。
“师尊,我们不追么?”华清棠思量半晌,还是决定问上一问,毕竟“烛封”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妹妹”。
“想追?”温玉沉语气淡然,听不出是何用意。
华清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追吧。”
华清棠刚迈出第一步,这头温玉沉冷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追出去给它加餐。”
华清棠:“……”
温玉沉怒气不减,他实在是不懂华清棠为何会这般蠢笨,他是不知自己的实力如何么?他怎么敢在阴气极重的午夜里提出追赶遁走的鬼魅妖物?
谁给他的勇气?
温玉沉只是想让他练练胆子,但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二话不说就要追上去,他甚至没有一个护身的武器或是符咒。
他是打算拿命抓那邪气儿东西么?
温玉沉借着那股微光拿着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折扇边缘,并不理睬站在一边耷拉着脑袋的华清棠。
沾满血污的帕子一顿,耳尖一动,温玉沉察觉到这屋里还有第三个活人。
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紧绷,温玉沉呼吸一沉,顾不得生气,抓起华清棠的手写道:“还有人。”
华清棠眸子一顿,手心痒意仍旧持续着。
“我破开门时你立刻跑出去。”
“不要回头。”
或许刚才那邪气玩意跑了便是被这屋里第三个人吓跑了,既然它会被吓跑,说明它便不会再铤而走险回来这地方,那么华清棠出去比在这更安全。
至于为何最开始它没发现这东西的存在…或许那东西本就是想要看他俩于它两败俱伤,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爹…”
就在温玉沉已经准备炸门时,熟悉且稚嫩的声音响彻在屋里,打破了这阵沉寂。
他俩目光一僵,华清棠试探性开口:“…烛封?”
“…爹?”
好了,确定是烛封本人了,因为只有烛封才会这么笨,只会叫一句爹。
声音的源头在床榻里,烛封不断的叫喊着,温玉沉嘴角一抽,把到嘴边的她在发什么疯咽了下去,理智告诉他不能对孩子这么粗暴,更何况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
“…她在干什么?”
华清棠已经摸索到了开关,吱呀一声,床板开出一条缝,他靠着缝隙往两头一拨,就看见了躺在中间叫爹的烛封此刻睡眼朦胧的看着他。
伸着两个小手要他抱:“爹。”
华清棠面无表情的抱她出来,随后她便迎上了满脸嫌弃的温玉沉。
烛封:“?”
夜色浓重,冷风不止,吹的门外腥臭的污血味不断散来。
温玉沉不自然的掩住鼻息, 微微蹙眉, 声音有些闷:“火折子还有么?”
华清棠微低头,目光下移:“有。”
温玉沉点头, 懂了他是没空给自己拿火折子,于是也不客气的在他腰间摸索,别的不说,他腰间倒是紧实, 跟自己的比起来也不逊色。
嗯, 不错。
他面色稍有缓和,摸到腰侧时华清棠躲了一下,他掀起眼皮, 扬了扬眉,手悬在半空中也不动。
他知道温玉沉这是想问他躲什么, 华清棠犹豫片刻,还是站了回去, 左右他现在抱着烛封, 没有空下来的手给他拿火折子。
见华清棠一脸视死如归,温玉沉莫名被戳中笑点,唇角弯起弧度, 有意无意的剐蹭了几下。
怪有意思的。
当然他也没忘了正事, 拿到火折子后一吹,瞬间屋内透亮, 他挥袖,泛黄的光点逐渐实体化, 将华清棠牢牢罩在其中。
“在这待着。”
话罢,温玉沉踏出屋内,火折子随着他快步走出隐约有熄灭之势,但好在温玉沉赶在它熄灭前抵达目的地,停下了脚步,原本摆动不止的火光逐渐平稳。
地上一片狼藉,本就有些破烂的木质地板被污血沾染侵蚀,腥臭味扑面而来,温玉沉顺着这血迹一路向下,直到血迹停在了一间禁闭的房门前——
温玉沉单手在袖口摸出一张空白符纸,随后他向上一抛,以极快的速度咬开指腹,在符纸悬停在空中的瞬间完成画符。
落地的那一刹那符纸迸发出刺眼的强光,萦绕在温玉沉周身。
总要有一份保险,虽然他有自信对付一些麻烦的杂碎,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一手准备也会省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推门而入的瞬间,银光一闪,温玉沉侧身一躲,手中火折熄灭,发丝被斩落,夜色中看不清他是何神情。
折扇被顺势打开,扇面挡住了那剑刃。
“你怎敢放肆。”
温玉沉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顿,虽听不出他的情绪,但压迫感分毫不减,仿佛他下一刻就会挥着折扇将这人千刀万剐。
铿锵的声音接连不断,只是温玉沉毫不费力的挡下了来人的全力进攻,在自己毫发无损的情况下,他清晰的听到对面的急促的呼吸声。
温玉沉再度侧身,躲过了向下劈来的剑,嗤笑一声:“该到本尊了。”
话音刚落,折扇变脱离他手,旋转着朝那人飞去,那人竖着剑刃抵挡着,根本无暇顾及温玉沉此刻去了哪。
他微凉的指尖触及到那人后颈,稍稍用力,那人就疼的惨叫一声,温玉沉不为所动,仍旧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在本尊面前装大头,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他极其鄙夷装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实际是个废物点心的人,这种人只会给人添乱,根本没有什么实用。
照他的话来说,这种人有空说闲话不如先把自己的修为提上来再来招摇,或者直接去死也未尝不可。
他冷哼一声:“本尊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其实他已经猜到这小鬼头子是谁了,那把剑是沐少卿的贴身之物,断不可能离身,他本想着这沐少卿可能是被附体了,但他在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他便探出沐少卿体内并无异常。
也就是说他是故意找死的。
温玉沉这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于是听着武器掉落叮当作响的声音,他不紧不慢的松开了沐少卿的后颈。
没等他反应,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手上力道仍旧不减,沐少卿被他掐的呼吸困难,从脖子到脸全是红的。
他艰难的想掰开温玉沉的手,谁知道这人手劲这么大,掰了半天一点都没掰动,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缺氧导致他没力气反抗了。
屋内不断传出敲击墙体的声音,沐少卿撑不住了,试图用最后的力气让人注意到他。
“为何要与本尊动手。”
赶在沐少卿彻底昏死之前,温玉沉松了手。
只听“噗通”一声,沐少卿狼狈不堪的跪在他面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只手捂着被他掐的通红的脖颈。
“…弟子不知是朝凌仙尊,还请朝凌仙尊勿怪。”
他缓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解释,嗓音嘶哑,一只手撑着地,仿佛任人宰割的猪狗一样跪趴着。
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维持自己的尊严了。
温玉沉没说怪不怪他只是颇为讥讽道:“跟你师尊一样眼睛瞎了?”
“瞎眼”的沐少卿闭上双眸不再言语,只是剧烈且不均匀的呼吸声提醒着温玉沉,这里除他之外还有一个活人。
“你没瞧见什么邪物?”
温玉沉只字不提自己误伤了他的事。
沐少卿也是真不知道来的人是温玉沉,不然他不可能以卵击石,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就连想伤了温玉沉的头发都费劲。
他还以为温玉沉是那邪祟,才对温玉沉大打出手。
上辈子在这休息时便出现了一个邪祟,它修为不高但怨气深重,不过以他的实力与那妖邪打不会吃亏。
反而可能比上辈子进展更快,能直接杀死它。
“尚未…”沐少卿嗓音沙哑,“仙尊说的是…”
他想问那邪祟是何样貌,但还未说出口便被温玉沉打断。
“其他人呢?”
当务之急是看看这几个人有没有人是被冒充的,他倒是不怕他们被这邪祟所伤,只要不死就没什么大问题。
况且系统到现在也没出来提醒他有人出事便说明那邪祟可能没有伤人的能力,只能吸走人的精气。
“…还在休息。”
温玉沉睨了一眼他,毫不客气道:“带本尊去找他们。”
沐少卿恨的咬牙切齿,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弟子领命。”
他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又将佩剑收回,刚踏出门就呕了一声。
温玉沉有些嫌弃:“离本尊远点。”
上辈子可没有满地污血在这“伏击”他,他这回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破防干呕。
温玉沉忽然想起来华清棠即有洁疾,那么他在那脏屋子里待着恐怕也会被恶心的干呕。
“带路。”他的话不容置疑,沐少卿一边用手捂住口鼻一边努力不让自己呕出声。
那几人不像沐少卿家一样有钱,拿不出什么银两,于是几个人凑了间大通铺住着,特别是姜陶,简直是穷困潦倒,他是被人牙子卖了当家丁,买他的那家少爷被家里送去邵阳修习,他亦被少爷拽着一起上了路。
家主也没多说什么只叫他好好照顾少爷,等少爷入选后他回来重重有赏,结果没成想他一路被留了下来,竟然跟少爷一起留在邵阳拜了师。
当然,这个少爷就是沐少卿本人。
“喂,姜陶?姜陶你开个门。”
少爷还挺有礼貌的,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出声还想着让人家开门。
没等姜陶回他,温玉沉就伸手推开挡在门前的沐少卿,旁若无人的推开了这破门。
跟姜陶来了个面碰面。
温玉沉:“……”
他不假思索,立即掏出帕子丢过去:“擦干净。”
姜陶:“?”
身后的沐少卿冷哼一声。
心道,老不死的还挺讲究。
温玉沉打了个喷嚏,似有所感的转头撇了眼沐少卿,沐少卿不情不愿的低下脑袋,不敢出声。
温玉沉问道:“屋里人齐么?”
姜陶点头:“齐的。”
温玉沉松了口气,但仍不放心,万一那恶心东西就躲在这屋里跟这群废物睡一块,第二天还要跟在他身边熏他。
他浑身寒毛竖起。
太恶心了。
“让开。”
温玉沉没打算向姜陶一个废物弟子解释什么,姜陶被使唤习惯了,立马让出了一条路,他性子温吞但不怎么喜欢与人起争执。
且是这些人里最为稳重的人,跟他师父韩昭袁如出一辙。
他上辈子与华清棠和温玉沉没什么冲突和大仇,只是听从沐少卿的话,随着他们围剿温玉沉。
在温玉沉死前,他还曾去送别温玉沉,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去送他的,毕竟在姜陶眼中,温玉沉的确是一个值得学习的长辈,且温玉沉从未伤过他。
温玉沉还与他交代了一件事,不过他窝囊的没能帮他完成遗愿。
在那不久,他便病了一场,再一睁眼,他就回了刚拜师的那天。
又见到了他家少爷以及被围剿的温玉沉。
当然,还有华清棠,被废了一身修为让人一剑穿心的华清棠。
屋内之人早就被这交谈声吵醒,此刻满眼迷茫,在看见温玉沉的瞬间他们如遭雷劈。
是的,他们都虎躯一震,面面相窥,最后有个大着胆子的人喊了一句:“老东西你还敢出现在小爷梦里!”
温玉沉双眼微眯,嘴角扬起弧度,分明是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叫谁老东西?”
不等那人继续说话,众人就看见他凭空而起,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把自己掐死一样。
沐少卿瞪大双眼,似乎是懂了什么,张了张嘴,竟然低声下气的向温玉沉说好话:“仙尊,是薛齐还没睡醒,他…”
“闭嘴,再多说一句,本尊连你一起打。”
沐少卿:“……”
自求多福。
温玉沉淡淡念着他的名字:“薛齐。”
“呵,还真是蛇鼠一窝,怪不得如此令人生厌。”
徐佞那老东西果然不会教徒弟好好说话,白长了一张嘴,倒不如当个哑巴来的好。
姜陶低垂着眼,模样恭顺,声音也不大, 像是个柔弱病美人似的。
但这只是他的表象, 能做家丁且在被人牙子卖了个好价钱的人定然不会是什么病秧子。
温玉沉见他这副模样莫名想起他的好徒弟还在里屋站着,冷哼一声, 薛齐立刻“噗通”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再有一次,你师尊来了你也得跪下认罚。”
他说得不是假话,他本就不怕徐佞,更何况这事是薛齐的错, 不敬师长在先, 他罚薛齐是合乎情理的。
按规矩罚的话可是要被罚跪半月,日日抄书悔过,徐佞就算看不上他也得让薛齐认罚。
他将屋里人扫视了一圈, 姜陶不与他直视,其余人看他时皆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沐少卿则是暗下眸子,似乎在谋算着什么。
确定屋里没有那邪祟后, 他指了指沐少卿:“今夜你与他们同寝。”
沐少卿:“我?”
沐少卿面容扭曲一瞬, 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与他们同寝?”
沐少卿虽然也想过找个合适的时机问问他们是否也重生了,但也没想过要跟他们几个穷小子同寝。
他甚至被惊的忘了自称弟子。
温玉沉见怪不怪,十分淡定的点了点头, 转而吩咐姜陶:“你们轮流守夜, 若出异常,传音于本尊即可。”
传音符被丢到了姜陶手中:“是。”
沐少卿恨的咬牙:“为何华清棠不用与我们同住?”
温玉沉撇了他一眼, 理直气壮:“因为他与本尊同住。”
他又补充了一句:“他的名讳不是你一个小辈能叫的。”
沐少卿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温玉沉耳中,温玉沉毫不在乎, 顺便又多嘴道:“你们睡干净些,这客栈是华清棠家的,别弄脏了。”
在他们愤恨的目光中,温玉沉长腿一跨,离他们远去。
本就不大的屋子这回又多了一个人,显得更为拥挤,沐少卿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做思想斗争。
再睁眼时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少爷纡尊降贵,拿着姜陶的弟子服垫着,终于与他们坐到了一处。
“你们…”沐少卿艰难的组织语言,“也是从那老东西死了之后回来的?”
薛齐眼睛一亮,如同见到战友一眼,瞬间站起,伸手要与他握手,在碰到沐少卿的手的前一秒,他手里被姜陶塞了个手帕。
薛齐笑容一僵,有些尴尬,沐少卿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一切尽在不言中。
沐少卿:不愧是我带来的人。
邵余弱弱开口:“你们是从那老东西死了一月后回来的吗?”
“我是在他死了一个月之后一夜未眠后突然心悸,再睁眼就看见他…”邵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死灰复燃了。”
沐少卿摇头:“我只记得我刚驯化烛封,眼前一黑,再睁眼是我到邵阳测灵根了。”
“啊?你什么时候驯化烛封驯化暴毙了?”沈傅真诚发问,丝毫没觉得在当事人面前说他暴毙了有何不妥,“我没得到消息说你暴毙了啊。”
沐少卿嘴角一抽,一把拍在他的脑袋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傅揉了揉被拍的后脑勺,道:“不知道啊,我睡了一觉一醒就…”
四人目光齐聚姜陶身上,齐声发问:“你呢?”
姜陶愣住,没想到自己这么个透明人还会被想起来,但他不打算告诉别人他重生了。
姜陶眨了眨眼,装的一副一知半解:“啊?”
沐少卿叹了口气,颇为不服:“好像来的只有咱们四个,姜陶凭什么不重来一遍啊?”
“他凭什么啊?”
姜陶默默后移几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重来了啊,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姜陶垂眸看着手中传音符,默默将它攥的更紧了,几乎让人瞧不见这符纸。
朝凌仙尊还真是何时都如此谨慎…
黑夜中,不重的脚步声却显得格外明了,如同战前敲响的鼓声,愈来愈沉。
刚推门,迎面来了张斩春符,两指一合,被温玉沉稳稳夹在指缝,语气里带着些不明情绪:“你破了为师的阵?”
对面正准备继续仍符纸的华清棠动作一僵:“…师尊?”
脚步声更近,温玉沉手一挥,床榻与地板瞬间焕然一新,他拍了拍床榻:“坐下说。”
华清棠犹豫一番,把烛封轻放在床榻上,小孩早就睡的香甜,此刻挨到了床,睡得更沉了。
温玉沉微微俯身,他是有点困了,都怪那徐佞,带不好徒弟害得他生气,他本来就休息不好,这回一气,万一真变成像徐佞那褶子深得能夹死苍蝇的模样…
他顿时如临大敌。
他讨厌长得丑的人,更讨厌让自己变丑的人。
他瞬间闭目养神,手肘拄在膝上,撑着侧脸:“为师先小憩一会,等两个时辰后你叫为师与你换岗。”
意识朦胧,他似乎听到了华清棠似有似无的答话,但脑内昏沉,眼皮没撑住,睡着了。
大概是这屋里不大保暖,温玉沉被硬生生冻醒了,一抬眼就瞧见昏昏欲睡的华清棠,那人困的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
偏还撑着眼皮,往前看。
温玉沉将自己披着的衣裳顺手给他搭上,那人正好抬眼,双眼有些干红,因为一夜未眠的原因此刻困的迷糊,但莫名多出一丝茫然感。
“…师尊。”
温玉沉点头“嗯”了一声:“下次不用硬撑。”
华清棠鼻音略重,听着像是有些委屈:“…哦。”
温玉沉指尖一顿,沉默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昨夜为师睡得很好。”
华清棠还是那副困迷糊的模样,没吭声。
温玉沉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困得话都说不明白的人在跟自己讨赏。
“不用看着了,去床上睡一会儿。”
华清棠好似没听见,仍旧撑着脑袋,温玉沉倒也没继续管他,将枕头一捞,扔进了他怀里。
被砸蒙的人看了看枕头,又抬眼去看温玉沉,但温玉沉只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他下巴垫在枕头上,眼皮一合,彻底睡了过去。
“你们说…那老东西会不会也重生了?”
薛齐的声音一出,喧闹了一夜的屋内霎时一片寂静。
好问题。
门外温玉沉面上带着笑,顿住脚步,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不…不会吧?”
邵余声线微颤,道:“他要是重生了,那我们不得现在就死?”
他们对温玉沉的恐惧深刻骨髓,不光是上辈子温玉沉发疯的时候他们被误伤,还有在考核或比试时温玉沉动不动横插一脚让华清棠来给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最后挑衅的看他们师尊一眼,他们就会被师尊耳提面命勤加修炼。
苦啊,那是真苦,他们师尊是一点情面不留硬生生让他们累成狗。
沐少卿强装镇定,手颤抖着:“不会,姜陶这不是没重生吗?”
在角落里装死的姜陶欲言又止。
姜陶心道:不,我其实比你们重生的还早一些…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但沈傅的话让他们的心再次高高悬起:“可我们穿过来的时间好像不一样啊,是不是温玉沉还没穿过来啊?”
邵余欲哭无泪:“不是吧…”
沐少卿狠狠拍了沈傅后脑勺,怒道:“你能不能不说晦气话了?”
本来重生就烦。
沐少卿转而想到华清棠对他似乎也与前世不太一样,沉声道:“华清棠他应该也是重生的。”
“上一世本该他受得伤他一次没受。”
沈傅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还满眼真诚,一脸求知若渴:“啊?那谁受了伤?”
姜陶在暗处嘴角一抽:你猜猜他怎么说到这就一脸黑线。
沐少卿怒瞪着他,沈傅仍旧一脸找死相,继续追问:“你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啊,天打雷劈你知不知道。”
沐少卿耻辱开口:“…我。”
沈傅惊奇的看着他,大受震撼:“啊?”
沐少卿咬着后槽牙,又愤恨重复一遍:“…我!”
这声震天响,不难听出他气急了。
沈傅闭嘴了,眼神示意姜陶来救命。
姜陶娴熟的接下话茬:“师兄莫气,今日还要动身去女儿城,师兄一夜劳顿,不如先休整一番。”
沐少卿的确是听姜陶的话,冷哼一声又瞪了沈傅一眼。
吱呀——
木门毫无征兆的被推开,温玉沉不客气的扫视了他们一圈,几个少年眼下的乌青未消,一看便是一夜未眠。
温玉沉似是不经意的扫视了姜陶一眼,见他袖口中藏匿着自己给他的符纸,心下了然,看来这姜陶上辈子与自己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也不会毫无防备的将自己给他的符纸带在身上。
当然,这也可能是那几人商量好后专门演给他看的,但他不甚在意,反正他们若是丢了那符纸死了伤了的是他们,又不是他。
但他瞧着姜陶,总觉得自己与他是有些渊源的,他打算找个机会试探一番。
“刚好你们都在。”温玉沉扯下腰间荷包, 往前一抛,“去问问路。”
姜陶接住荷包,其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虽然他们知道该往何处走, 但若不遮掩一番,温玉沉怕是会觉察到他们重生之事。
几个少年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不情不愿的出了屋外,姜陶不紧不慢的跟在最后,在踏出门前,温玉沉抓住了他的手腕。
姜陶脚步一顿, 温玉沉目不转睛, 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姜陶回头,脸上仍挂着笑:“仙尊有何事吩咐弟子?”
温玉沉敛住眸光, 松了手,神色自然:“本尊交予你的传音符收好, 莫要弄丢。”
姜陶点头应下:“弟子领命。”
温玉沉没再留他,只是沉着眸子, 盯着他的背影不语。
姜陶若真如表面一样无甚心机, 方才便不会等人都走完了才问他有何事吩咐。
他是在避嫌,他不想让沐少卿他们知晓他与自己有所往来。
“掌柜的,店里有什么招牌菜都上来吧。”沐少卿没注意才跟上来的姜陶。
掌柜的笑盈盈叫了小二上了一桌好菜, 姜陶将银两递给掌柜, 掌柜刚要走,就被薛齐拉住:“打听个事。”
沐少卿一怔, 打听什么?他们上辈子不是已经知晓事情原委了吗?
不过他也没打断薛齐,由着薛齐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