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沉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俗话说万事皆有可能,万一就有了呢?”
华清棠:“……”
“你冷不冷?”
其实这天气不用盖被也不冷,但温玉沉总觉得他受了伤五感定然是与别人不同的。
事实也如他所想,华清棠的确是有点冷的,但他担心温玉沉因为他说冷就又拾起了想要管商涂深要被子的想法,故而,他轻声道:“无妨。”
温玉沉“哦”了一声——那就是冷了。
他轻掰开了拽着自己的手,华清棠刚要再去扯他的手就听他道:“我不去找商涂深。”
转而,他的手放到了自个儿的腰带上,没等解开就听华清棠厉声呵斥试图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更深露重,你还是…别脱了。”
温玉沉不明所以,指腹搭在自个儿的腰带上,掀起眼皮有些茫然的看向他,半晌,又笑了一声。
“傅大人以为我为何要脱衣裳?”
他说这话时华清棠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分明原先的记忆里,许鹤宁从没与他这么说过话,似乎是从不须堂那会儿,许鹤宁就有些不同了。
只是他又说不上来许鹤宁跟从前有什么不同。
言语间,温玉沉已经将外衣盖在了他身上:“若还冷我就去给你暖一壶酒热热身子。”
他一顿,又试探的问了句:“你有伤能喝酒吗?”
华清棠歪了歪头,微微扬眉:“你问我?”
温玉沉沉默片刻,道:“…算了,还是别喝了,万一喝了伤更严重了就麻烦了。”
华清棠点头,但还是处于不想让温玉沉节外生枝的想法,于是从盖住他的外衣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温玉沉的手。
不等温玉沉说什么,他就疲倦的闭上了眼,呼吸逐渐平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温玉沉颇为无奈的看着他拽着自己不松的手:“…我又不会跑。”
不过他也没趁着华清棠睡着就把手抽回来,由着华清棠拽着,还把手往他身边送了送,怕华清棠睡得不踏实。
他似乎很久没有跟华清棠这般亲近的共处一室了,只是不知等华清棠恢复了记忆,还会不会与他如此相处了。
虽然若是华清棠恢复记忆后仍是与他这般亲近,他大概率也会故作冷漠的避开华清棠,但一想到此事他便觉得有点难过。
就像华清棠借着傅檀安的身份说的那样,他不能死。
他还有人念着他,等着他回家。
所以在没能找到阻止华清棠死亡的方法时,他就要避开一切于华清棠而言有威胁的选项,包括他自己。
翌日清晨,华清棠先醒了,刚一醒就瞧见温玉沉趴在榻子边儿上,被他攥着的那只手还在他的枕边。
原本有些发凉的手这会儿烫的厉害。
华清棠微微偏过了头,想把牵着他的手收回来,但没成想这人死死攥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玉沉非要拽着他的。
“…你醒了?”温玉沉被他的动作牵扯的睁了眼,鼻音略重,嗓子有点哑,大概是因为刚醒还没来得及喝水,“饿了吗?”
刚问完他又盯着华清棠的脸发了一会呆,眉心拧在一块,有点烦躁,但也没发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华清棠发呆。
“…手。”华清棠清了清嗓子,显得他不那么心猿意马。
温玉沉大脑宕机了一会儿,不知停了多久,才回过神,茫然的问了一句:“什么手?”
华清棠扯了扯自己被他攥的死死的手,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跟他的手扣在了一起,不然他也不会抽不出手来,如此尴尬的跟这人说“你松手”。
温玉沉似乎还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注意力的确被华清棠的手吸引了,但他并没有松手,而是又扯了扯华清棠的手,似乎是在确定这人的手是不是还跟自己握在一起。
华清棠:“我是让你松手,不是让你…攥得更紧。”
温玉沉这回彻底清醒了,顺着华清棠的意将手收了回来,但手上温热的温度还残留在他们彼此的手心里。
华清棠纤长的指骨微微蜷缩着,像是在挽留着什么似的。
温玉沉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林栩之的父亲得罪过谁?”
华清棠一怔,旋即顺着他的话思量了片刻。
若说这位林太傅,算得上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其实他曾有机会当上太子太师,但不知是何原因,他竟在离太子太师只有一步之遥时告老还乡了。
当时引起了好一阵轰动,与这位林太傅交好的官员都统一上奏让官家劝他留下大展宏图,但官家收到折子后也只是叫林太傅到宫里与他一叙。
这一叙,林太傅就彻底与太子太师无缘,谁也不知当时的皇帝跟林太傅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在林太傅入宫的第二日,便带着自个儿的亲眷离了皇城,毫不眷恋这皇城之中的权势。
按照说书的来讲,这位林太傅大概就是那种清廉的好官,不受金钱名利驱使,只为自己一世清名。
但要说他是什么肱股之臣也算不上,因为他可没想过要在一片泥泞中救起何人,反而是在即将做到能与皇帝轻易相见时选择了明哲保身。
不愿以身入棋。
就连当太子太师这等虚职都怕被卷入乱局之中的人,又怎会与人结仇?更不可能因此引来什么杀身之祸,祸及子女。
温玉沉又问:“那他兄长呢?他兄长是何官职,可曾与人为敌?”
华清棠也查过他兄长,的确是有个人与他兄长不合, 但若说是仇敌吧, 也算不上,顶多就是互看不顺眼, 但也没到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他兄长跟一个名为江余时的人曾有过纠葛,但两人甚至没有多费什么口舌,只是僵持了半天,最后被人拉走了。”华清棠又想了想, “…好像是为了买一件灵器?”
“况且最后那灵器是到了江余时的手里, 他没必要再去谋杀林栩之。”
“那便只能是…官家的问题了。”温玉沉隐约觉得这其中还有不对的地方,但他说不上来,似乎一切都毫无破绽, 林栩之也只是意外而死。
目前唯一的疑点便是林太傅入宫那日听到了什么,又为何要辞官, 而这一次的放箭之人又是何人,为何要阻止他们查下去。
若要说放箭之人是得了官家的密令也不大对, 因为官家若想杀谁, 大可以让华清棠的同僚诬陷于他,用不着如此费尽心力…
“不过他的母亲像是生了病,瞧谁都目中无神, 跟她说话时她的反应也时快时慢, 只会简单的回应一句是或不是。”华清棠忽然想起一处疑点,“我先前去府中查探时, 刚好赶上了她梳妆,当时我在门口唤她, 她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对镜梳着头发。”
“林太傅说她是在林栩之死后忧思过重才病傻了的,但我却在府中小厮和丫鬟的口中听到了林夫人的病是很多年前便有的,大概是在林太傅告老还乡那会儿——林太傅还为此一夜白头。”
“但当时我没有细问,如今看来,这林太傅也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
“那她可还有什么异常之处?”温玉沉心中腾升起一个荒诞的想法——
既然他会傀儡术,可以控制别人,那么这里的人为何不能同他一样,也能使傀儡术控制别人?
“她走动的姿势很奇怪,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儿,她的反应也比寻常人慢了一拍,还有她的手,似乎也没在人前拿起过什么东西。”
“唯一用手拿起的东西便是那把梳子,但我也并未看清在屋里梳妆的人是不是林夫人,只隐约看见了她的影子。”华清棠当时只觉得林夫人的卧房里梳头的人定然不会是别人,但如今倒有些说不准了。
“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仅凭华清棠说的这些还不足以确定他的猜想,毕竟若是被人施了术法,耳后或是发间是会出现一个肉眼可见的印记,即便没有印记,身上也会散出一些不易察觉的灵力或怨气——不过这印记绝大多数人是看不见的,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着去看自个儿身边的人有没有被控制附身。
但照着华清棠的说法,林夫人即便真是被人控制了,也只可能是被一个修行不到家的低等修士所控制——毕竟若是修为高一些的人施傀儡术是不会出现人只会回应简单的话语,也不会出现被控制的人连个东西都拿不动的情况。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林夫人是真的生病了,则是因为若真生病了,林太傅又怎会放任她一个人在卧房里梳妆?
一个连话都说不清、东西都拿不动的人,林太傅是怎么做到放心让她一人在卧房里,不怕她出了什么意外的?
若说是林太傅对林夫人没有感情,府里的人也不会那般清楚的记得林夫人是何时病的,更不会传出林太傅为夫人一夜白头的话,很显然,平日里林太傅给旁人的印象便是一个对妻子体贴入微的人。
故而他允许林夫人单独在卧房内只能说明他能确保林夫人不会死,所以他才能放心的让林夫人一个人独处。
但林太傅又是如何确保林夫人不会死的呢?
只可能是林太傅从一早就知道林夫人被傀儡术控制,没法做出太多事情,就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更别说是自戕了。
况且华清棠说林栩之的兄长唯一一次与人起冲突便是因为跟别人看上了同一样灵器,便说明林太傅家定然是懂一些术法的。
但林太傅为何要隐瞒此事,与外人说是自己的夫人病了的?他又为何要诓骗华清棠,说林夫人是因为忧思过重才病了的?他又因何故要隐瞒林夫人真正失了神智的时间?
是怕人觉得林夫人病了的时间太过巧妙,有人联想到陈年旧事故而影响到自己,还是另有目的?
“我怀疑…”
“哥哥们,该喝药啦!”温玉沉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商涂深嘹亮的嗓音打断。
温玉沉:“……”
这人当真是惹人厌。
华清棠只是被他吸引的瞥了他一眼,转而又垂下眸子权当没听见。
商涂深倒也没恼,反而十分热情的把刚煮好的药塞到了他俩手中。
“哥哥们,我劝你们趁热喝,凉了的话会很苦哦,我哥就不喜欢喝凉了的药。”商涂深笑眯眯的看着他俩,一副不看着他俩喝完就不走的架势。
结果这两人都默契的当做没看见他,商涂深似乎知道他俩会是这般举动,于是,他语调轻快的念起了他俩的身份以及各种花边趣事。
“许鹤宁,是为众多纨绔子弟的领头羊,曾有万不沾的名号,此不沾是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常流连于市井之中,前些日在不须堂内与一位姓常的姑娘私交甚密,兴许过些天就要与她结亲。”
温玉沉嘴角一抽,余光瞥见华清棠十分不道德的笑了起来。
然而没等华清棠笑到最后,商涂深就给了他沉重一击——
“傅檀安,自幼丧母,后被一个好心的远房亲戚接了回去。”商涂深一顿,解释了一下那远房亲戚是谁,“这远房亲戚刚好是某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许公子的父母。”
“在学堂时经常被教书先生当做表率,后来也的确如教书先生所言考取了功名,不过不知是何原因,傅大人选择了自请降职,到衙门从底层做起,前些天刚升职上任新官,便接到了个棘手的案子。”
“若我没记错的话,此案死者的名字叫…林栩之。”
“两位哥哥要不要猜一猜,我是否知道你们的府邸在何处?”
“我又会不会去送些你们的信息,叫他们来赎你们,他们若是来了,会不会被我当成药人…”
温玉沉刚要与他辩驳,华清棠便将那药一饮而尽,苦的他直皱眉,饮尽后,他朝着商涂深道:“我一个人喝就够了。”
商涂深倒也没强求温玉沉再喝,毕竟他只是打算让一个人给他试药,因为据他观察,这两个人谁喝了药,另外一个人都会跟着喝了药的人一道留下。
故而,他拿两碗来也只是想看谁先喝了,当然,若是两个人都喝了再好不过,不过如今的局面倒也不差——
“你还知道些什么?”华清棠冷冷的看向他。
商涂深耸肩摊手:“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不过,哥哥,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啊?症状是什么?有没有哪里特别疼?还是喝了药之后身上的疼全好了?”
商涂深说着,一步一步挪到了华清棠床前,甚至伸手推了温玉沉一把,温玉沉被硬生生撬离了原本的位子,被迫跟华清棠之间隔了个人。
华清棠微微仰头,朝温玉沉的方向看去——
结果没看到温玉沉的脸,就被商涂深的两个手固定住了脑袋,他托着华清棠的脸,跟自己对视。
华清棠:“……”
商涂深像是没看见华清棠脸上写着的“不情愿”三个大字,自顾自的从兜里又掏出了个荷包,放在华清棠面前:“哥哥,你闻闻这个,有味道吗?你的嗅觉还在吗?啊!对啦,一会儿我再端来点吃的,哥哥你尝一尝有没有失了味觉。”
不等华清棠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他就一溜烟的夺门而出,而那用来测试华清棠嗅觉的荷包也被他丢到了华清棠的脸上。
温玉沉轻叹了一声,把华清棠脸上放着的荷包拿了下来:“你何必喝了这药?”
华清棠抿了抿唇,抬眼对上温玉沉的眸光:“他万一真去找了伯父伯母来当药人,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
温玉沉张了张唇,想说与我何干?
但他若真这么说了,华清棠定会觉得他冷血无情——因为华清棠如今没有先前的记忆,只以为自己就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是被“许鹤宁”的父母养大的。
故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也该是我来当这药人,你何必…”
华清棠道:“你若当药人出了事,伯父伯母怎么办?”
温玉沉看着他一脸的安然赴死,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有些严肃:“你可想过若你出了事我要如何?”
华清棠下意识想回他“不如何”,但这话出口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旋即他骤然发觉这话似乎…有些道不明的暧昧。
“哥哥!这个是甜的,张嘴——”商涂深“哐当”一下将门踹开,飞快的把糕点送进了华清棠的嘴里,不等华清棠回话,他又给华清棠周道的喂了口水,眼睛一眨一眨的,笑着问,“哥哥可尝出来这是什么味儿的了?”
华清棠有些狐疑的开口:“…咸的。”
眼看着温玉沉要发作,商涂深就夸张的拍了下手:“呀!哥哥说对了,就是咸的!”
正准备拿商涂深是问的温玉沉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并跟华清棠一样投出了迷茫的眼神。
被两道迷茫的眼神盯着的商涂深只是继续拿着一碗粥,送进了华清棠的嘴里,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问道:“哥哥,这个是什么味儿的?”
华清棠在商涂深鼓励的目光中,更加怀疑自己,只断断续续道:“是…甜的?”
商涂深更高兴了,没管身后两个更加迷茫的人。
“路灵芝,绱益…哎?怎么少了一味药?”
只听这木门“扑通”一声。
关了个彻底。
温玉沉:“……”
华清棠:“……”
两人面面相窥, 最终是温玉沉先开了口:“…你真没事?”
他还是有点不信商涂深的话的,毕竟谁家的糕点会是咸口的?粥…甜口可以理解。
华清棠点点头:“目前来看的确没事。”
虽然华清棠没事,但这会儿温玉沉也打消了想带着他趁早跑路的想法, 毕竟万一是因为现在药效没上来华清棠才没事的, 他俩若是走了,药效发作, 到时候不就成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吗?
虽然若是华清棠没喝药他俩也不一定能走成,毕竟华清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保不齐走着走着华清棠就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他觉得有很大概率, 是华清棠还没走出这个院子就先晕了。
温玉沉轻叹一声, 如今倒成了举步维艰的局面了,分明他跟华清棠在这儿的身份合该是比前几次轻松些的。
咚咚咚——
一阵较轻的敲门声响起,外头那人像是怕打扰到他们休息似的, 见里头无人应答,又停了一会, 悄悄撬开了道缝隙,顺着那道缝隙往里看。
这一看, 就对上屋内两人灼灼目光。
小哑巴:“……”
他没见过有谁在有人敲门的时候一声不吭的盯着门, 这两人是头一个。
温玉沉上前把门大开,微微挑眉:“不进来吗?”
想不到这小哑巴还敢单枪匹马来闯他俩这“龙潭虎穴”。
小哑巴跟商涂深是两个极端,他虽然得到了温玉沉的同意, 还是在门口停了一会, 看向了躺在榻子上的华清棠。
华清棠一怔,旋即也跟着点头示意, 那小哑巴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随后从袖口里拿出了被自个儿折成巴掌大小的纸, 又在袖口里摸索了半天,才算彻底掏出他所需的东西。
小哑巴这笔比寻常的小了很多,磨墨的砚台也不大点,瞧着跟他这个人似的,颇为…小巧玲珑。
小哑巴提笔,开始一笔一划的认真写道:“你们要不要出去?”
温玉沉问:“怎么出去?”
小哑巴写:“我带你们出去。”
温玉沉只看着他,半晌没说话,小哑巴不明所以,又在纸上问他:“你们不想走吗?”
温玉沉如实道:“你弟弟给我俩灌了药,走不了。”
小哑巴明显有些慌张,落笔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对不住,他不是…”
笔落在“是”字上,小哑巴也不知道要如何往下说了。
难倒说他不是故意的?
说出来人家也不会信吧,毕竟那是商涂深亲手端过来的药,怎么说也不会是“不小心”端来的。
纠结之下,小哑巴把这句话划掉了,重新发问道:“那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们带回来的。”
像是怕他俩以为自己是客套似的,小哑巴又在纸上补充了一句:“想要什么都可以叫我带,比如吃食,或者纸笔…”
“解药你能带回来吗?”温玉沉没等他写完,就开口问了一个明知他做不到的问题。
小哑巴有些手足无措,又连着在纸上写了两遍对不住,但没等他继续些下去,温玉沉就朝他道:“给人送信能做到吗?”
闻言,小哑巴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高兴的在纸上写:“可以,何处都可以。”
温玉沉伸手朝他要了纸笔,不知写了什么,立马叠好交给了这小哑巴,小哑巴看着信外头写了个地址,便没再多问,当即将温玉沉递来的信死死的攥在手里,几乎片刻不留的转身离去。
华清棠有些茫然的问他:“你写了什么?说给伯父伯母的信么?”
温玉沉浅笑一声,摇了摇头:“不是啊。”
另一头,小哑巴刚走出没几步,就撞到了一堵“墙”。
被撞的这位“墙兄”笑嘻嘻的从他怀里抽出了这信。
小哑巴气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用手比划着质问他。
“你不是说,可以让我去帮他们吗?”
“墙兄”商涂深歪了歪头,无辜的眨了眨眼:“是说了,但是哥哥,我没说我不看他们让你干什么呀。”
小哑巴被他这等强词夺理的说辞气的伸手要来抢,但碍于身高差距过大,看着倒像是跟他闹着玩似的。
商涂深旁若无人的将信展开,只见信上写了几个大字——
“见者即死。”
商涂深:“……”
他第一次遇见跟他病的势均力敌的人。
华清棠听温玉沉说完沉默了很久,因为他本来以为温玉沉是给谁传了信儿叫他们来救人的。
良久,华清棠问了他一句:“…你就不怕他真把这信送出去?”
温玉沉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不会,就算送了他也找不着地方,因为我写的地址是乱编的,他找不着地方自然就会回来找商涂深帮他。”
“到时候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华清棠又问:“那万一最后看信的人是那小哑巴呢?”
温玉沉说:“那就得商涂深自己去哄人了,谁叫他拿你当药人,他这是罪有应得,活该的。”
华清棠:“……”
…说的好有道理。
门外突然窜出一股浓烟,呛得华清棠咳了起来,温玉沉也没好到哪去,这浓烟存在感极强,甚至有点烧眼睛。
温玉沉面无表情的把门推开——果不其然,刚被他耍了的商涂深就蹲在他门前烧草。
商涂深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反而从善如流的将烟扇的更大了,烟雾扑面而来,温玉沉将早就备好了的水浇在了那草堆上,顺带“不小心”撒到了商涂深身上一些。
商涂深撑着膝盖直起了身子,顺手掸了掸洒在了自个儿身上的水,颇为可惜的扫了眼被浇灭的草堆:“哥哥,这可是上好的紫姝草,能强身健体的呢,你好生浪费啊。”
温玉沉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没听说过有什么强身健体的草药是烧成烟给人用的。”
商涂深理直气壮道:“那只是哥哥你不了解罢了,你若不信也可以去寻别人问问。”
温玉沉嗤笑一声:“寻谁?你会让我出去寻人?你若是让我出去寻人就不会瞧见那信上的字了,不是么?”
商涂深笑意不减,眉眼弯着:“谁知道哥哥信上写的是什么呢?若是哥哥信上写的是叫父母带着官府的人来抓我,我可就得不偿失了呀。”
温玉沉冷笑一声:“怎么,你背后的人没给你担保,叫你跟着他无后顾之忧?”
“那看来你在他们那儿也算不上什么重要角色,兴许只是个能随时弃之敝履的无用之人。”
商涂深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但脸上的笑像是定死了似的,分毫不动:“谁知道呢,不过哥哥,我很好奇,你为何会觉得我一定有同伙呢?”
温玉沉唇角微扬,眉梢一挑:“你不像吗?”
这话又将气氛推入了僵局。
商涂深倒是坚持不懈非要从温玉沉嘴里套出来什么似的,继续问道:“哥哥不如说说我哪里像有同伙。”
温玉沉微微倾身,凑近了他的耳畔,半晌,吐出一句——
“哪都像。”
说完这句毫无用处的废话之后,他便没再给商涂深留下问话的余地,将门关了个彻底。
温玉沉转身的瞬间,脸上又挂上了标准的微笑,虽然这笑看起来有点假。
华清棠问他:“你笑什么?”
温玉沉说:“我看你心情不好,我就想着笑一下。”
华清棠并没有理解这两者间有什么必要关联,顶着一头雾水的华清棠决定换个话题:“我心情很好。”
温玉沉:“?”
短短两句话被他俩聊的五花八门,不过他俩都没打算纠结这小小的插曲。
“商涂深跟那放箭的人是一伙的。”温玉沉顺其自然的将话题带到了正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