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容止逸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死了的人。
而在他即将触碰到容止逸时,林濯挡住了他的手,冷着眼看向他:“你娘死了,让她安息罢。”
林栩之刚才其实探到了容止逸的鼻息,这会儿听见林濯的话瞪圆了眼,张了张唇,半晌,他无法理解的质问林濯:“阿娘她没…”
“她死了。”林濯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又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你娘走了。”
林栩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濯如此平淡的一句“她死了”。
林栩之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太过陌生了。
陌生到,他也不知道,林濯的嘴里,有过一句实话么?
他想不出来为何父亲要把生病的母亲封在棺木里,夫妻多年,林濯又是怎么做到如此薄情寡义的?!
质问的话在嘴边,林栩之不知从何问起。
是问他的父亲,为何要杀他的母亲吗?
还是问,他是从何时开始想要杀了母亲的?
再或者,问他,母亲待你那样好,你全然不顾吗?
什么话都问不出口。
他只是错愕的看着林濯,一只手死死的扣在棺木边缘上,抿着唇,无声与林濯对峙着。
后来,便是林栩清提前回来了。
林栩之听见林栩清回来时,扣着棺木的手一松,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棺木中的容止逸。
虽有犹豫,但还是跑了出去。
林濯将棺木合上,指尖摩挲着它,垂着眸子,无声开口:“夫人,若我未能救你回来,我便把沐十一拽下来,给你陪葬。”
他不曾叫过容止逸夫人,他寻常只叫容止逸阿逸,又或是什么都不叫,只侧目听着容止逸讲话,时不时应上几声。
每到这时,容止逸又会觉得他在敷衍自己,于是容止逸便开始同他生气,但容止逸很好哄,只要低头认错,说一句“阿逸,我错了”,她便又会同他恢复如初了。
容止逸这么好哄一个人,却在第一次被下毒后对沐十一彻底死了心。
其实若是沐十一下了毒后来同她道歉,她可能也会觉得,沐十一是身不由己,毕竟先前在宫中时他们都曾亲眼目睹。
即便容止逸没有当场原谅,她也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已经原谅他了。
容止逸天生不记仇,道了歉,便是了结了恩怨,因为她觉得,若人总是活在仇恨里,那日子过得定然很苦。
她不喜欢苦着过往后余生,所以她整日里都没心没肺,活的倒是自在,要她说什么仇人,她也记不起来。
可沐十一没同她道过歉,也不曾解释过什么,最开始沐十一来找他们时,她让林濯放沐十一进来了,但沐十一进来后什么都没说,甚至端着他的架子,等着他们给他跪拜。
再往后容止逸便不让沐十一进门了,因为她看见沐十一便觉得烦。
她可不想动不动就被气一下,她要快快乐乐的活。
林栩清被他告知母亲已死时整个人都像是没缓过神。
林濯看着他,像是想让他彻底清醒一样,又说了一遍:“她死了。”
林栩之不知何时冲上前来,浑身都在颤抖着,双手紧攥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濯看。
“没有…哥,阿娘没死。”林栩之扯着林栩清的衣袖,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是他想杀阿娘…”
“是他想杀阿娘…”
林濯面不改色,淡淡的掀起眼皮,回望过去,冷漠的朝林栩之说:“怎么,如今连“父亲”你也不肯叫了么?”
林栩清眉心紧蹙着,他偏头看向扯着自己衣袖的弟弟,一开口,却是哑了嗓子:“…什么意思?”
林栩之的情绪似乎是被他的一句话所牵动,声音拔高了许多:“我方才,探过了,阿娘还有气儿。”
“是他…他不许我说实话,他…”
林栩之哽咽出声,随后吸了吸鼻子说:“他把阿娘杀了。”
“哥,我们…我们去报官…”林栩之语无伦次,“或者我们直接把他送到官家跟前,告他杀妻…”
林濯难得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却透出丝丝寒意。
“告我吗?”
“死了便死了,她死了也不碍事,你还在不是么?”林濯的目光落到了林栩之身上,他知道林栩清平日同林栩之的关系最好。
此刻,他便是在明晃晃的威胁林栩清。
是选择为亲生母亲沉冤,还是选保全自己的弟弟。
换谁来,都会选还活着的那个人。
林栩清也不例外。
他只是静默的看着林濯,半晌,他抬眼,问林濯。
“父亲…你为何要这样?”
第138章
林濯沉默着, 最后顶着林栩清失望透顶的目光,走到了他身前,无视了林栩之怒瞪着他的眼神, 伸手拍了拍林栩清的肩:“你很像你娘。”
“但你也很像我。”
“你若是想做什么, 谁都拦不住,你娘曾跟我说过很多次, 她说她跟你旁敲侧击,想试试你会不会停下捉妖,但她试了很多次,她发现你的志向便是除妖卫道。”
“她知道, 即便她设什么阻拦你的东西, 你也一样会除掉阻挡着你的东西,继续守着你的道。”,林濯的手顺着他的肩, 又向下滑,拍掉了他身上的灰尘以及从外头带来的冷风, “但我的志向,同你的不一样。”
“所以, 母亲是你道上的障碍物, 你便要将她处置而后快吗?!”林栩清头一次失态,他蜷缩着的手指深深陷入自己的掌心之中,连带着在他身侧的林栩之也吓了一跳, 但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林栩之了。
“我先前只是以为, 父亲是不善表达,可如今我却看明白了。”
“你不过是自私自利的无耻小人, 任何人都能当成你的垫脚石,若有一天, 我们成了你路上的障碍,你也会像抛弃母亲一样,抛弃我们。”
“对吗?”
林濯仍旧淡然自若,甚至毫无波澜的拍了拍自个儿身上的灰,又像是在嫌弃林栩清一般,等那不存在的灰拍完,他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不过这么看来,你还是更像你娘些,你娘便是这般,感情用事。”林濯的手搭在了容止逸的棺木上,眼睑微微下垂,“她便总喜欢念着旧情。”
“今日为父便教你们一个道理。”林濯收回了手,凉薄的嗓音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卧房内,“情,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林栩清便骤然腾空而起。
他身上的皮肉瞬间撕裂,林栩之当即上前想要制止林濯,当然,这也只是徒劳,甚至于连他自己都被弹出了几米开外,直到撞到一侧的墙体,才猛的停了下来。
“噗——!”五脏六腑像是被生生绞碎,心脏如同跳在刀尖上,阵阵钝痛将林栩清掩埋。
林栩清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的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合上双眼。
父亲…何时学会了操控灵力?
在林栩清的印象里,林濯从来都是接受度高,但不愿轻易自己尝试了解的那一派,说古板,但又算不上古板的那一类人。
他去学除妖,林濯是支持的,但林濯却从未接触过这一方面的事。
可如今,林濯却如此从容不迫的连续攻击了他和林栩之两个人…
说是刚学几个月,谁都不会信。
所以…林濯到底瞒了他们多少?林濯说的“志向”又是什么…
一侧的林栩之也早早的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声重重的闷响,林栩清直直落到了地上。
林栩清没有意识了。
血液顺着撕裂的皮肉逐渐涌出。
林濯手中悬浮着林栩清干净的血,是他从林栩清心上剥离出来的。
可以让容止逸的身体安然无恙,也可以…把沐十一,变成一个傀儡。
还多亏了林栩清的血,若没有林栩清,他也没办法找出如此两全的法子,因为林栩清有着他们两人共同的血脉,所以,他的血能最为稳妥的沁入他们二人的体内。
不过林栩清若是再清醒着,定然会找出真相,譬如,他的亲生父亲,曾三次毒杀他的母亲。
林栩清总归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迷糊着活,要比清醒着痛苦好的多。
所以林濯把他的魂魄分离了出来,让那一部分魂魄代替他迷糊着活,有时运气好,他也能透过魂魄的眼睛,记住些事情。
随后又把他的身体囚在了另一个早就建好了的、跳脱在三界之外的“林府”中。
那个林府里,只有鬼魂又或是失了魂魄的人能进去,其他活人要进去,几乎是思路一条,当然,也只有温玉沉他们毫发无损的闯了进去,还把林栩清带了出来。
至于林濯为何能进去——
那跳脱在三界之外的林府,便是他用自己的魂魄所造。
所以,他早就是缺了魂魄的人,自然是能进去的。
而林栩之的处理便简单了许多,因为林栩之不曾修仙,也不曾学过这些术法,所以林濯不担心自己把他的记忆抹去后他还会阴差阳错的想起来。
他看着这满地狼藉,缓缓合上了眼。
至少都还活着。
只要没死,便好,没死他们便能等到他将沐十一的债讨回来,他们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必…不必当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了。
收拾好这一片狼藉后,林濯便只身一人前往了宫中。
夜里,去往宫中的道上没有半分光亮。
周遭寂静的只能听到他骑马时马蹄落地的声音。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个点儿谁来都不能放他进去,可人人都知道,官家曾数次向林府示好,但都被拒之门外,这回难得林大人来寻官家这么一回,若是因为他们没让林大人进去,而耽搁了什么要是——
他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啊!
于是,林濯就这么畅通无阻的直直闯入了沐十一的寝宫。
“臣林濯,见过殿下。”他始终都只叫沐十一殿下,旁人说他叫沐十一殿下是在提醒沐十一他们之间的情谊,但只有沐十一知道,这是林濯在同他说,我不认你当这个九五之尊。
沐十一见他来了,连忙起身,正不知道说些什么时,林濯开口了:“殿下同臣有多少时日不曾像今日这般闲聊过了?”
沐十一一头雾水,夜里有些凉风,沐十一被吹的打了声喷嚏,林濯又难得的关心了他一句:“殿下身子骨弱,不如同臣去屋里叙叙旧罢。”
沐十一听见林濯这句“身子骨弱”下意识的抬眼去观察林濯有什么不对,但好在,他并没有发现林濯有什么异常。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开口说:“好。”
路上,沐十一犹豫着开口,问他:“林爱卿怎地想起来同我叙旧了?”
沐十一在林濯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我,不知道是心虚,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
林濯浅笑一声,眉眼带笑,转头看向他,月光落到了他的脸庞上,却让沐十一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来。
“殿下前几日不是想来同臣叙旧吗,那几日臣和阿逸身子都不曾修养好,便怠慢了殿下,今日得空,便想着赶紧来跟殿下谢罪。”
提到容止逸时,他能明显察觉到沐十一浑身一僵,随后又故作镇定的转过头,虚情假意的关怀着他:“林爱卿的身子瞧着的确爽利了不少,阿逸她…”
沐十一喉结滚动,颇为紧张的问:“阿逸她可是好了?”
林濯脸上的笑逐渐消失。
恰好,他同沐十一走到了门前,他一伸手,将门推开后文质彬彬的将沐十一“请”了进去:“殿下,屋外寒凉,我们先进去再说罢。”
沐十一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但他却还是不敢在林濯眼前暴露,只能撑着这抹假笑,踏进屋里。
“林爱卿说的是。”
林濯刚进门,还没等门关严,便听见沐十一强装镇定的又问了他一遍:“阿逸她如何了?若是不好,我可以叫太医去帮…”
林濯锁好了门,随后慢慢悠悠的走到沐十一跟前的茶桌旁,坐了下来,又自顾自的端起茶壶给自个儿倒了壶茶。
“凉茶啊。”林濯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看来臣来的不是时候啊。”
林濯话音刚落,沐十一就要否认他这话,但林濯的思维跳脱,不等沐十一开口,他便又跳会了沐十一问的上一个问题。
“不劳殿下挂心,臣足以调动太医院的任何一位太医。”
沐十一骤然察觉不对。
这话听着,与谋反无异——
或者说,林濯此次来,便是打定了注意,逼他…
“殿下怎么不坐下?”林濯抬眼,看着沐十一十分戒备的看向自己,骤然发笑,“殿下这是什么眼神?”
“是怕臣谋反吗?”
沐十一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随后摇了摇头,但他此刻却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同幼时一样,说不清话:“不、不是。”
“不是吗?”林濯偏了偏头,又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而目光移到了自个儿对面,“殿下真不坐?”
沐十一不想坐,但又不得不坐,他此刻的脸色白的像是死了几天。
林濯朝他笑着说:“殿下有何可怕的?臣是在殿下的宫里,还能杀了殿下不成?”
这话倒像是个定心丸,让沐十一的心情平稳了几分。
“还是说,殿下是做了什么…”沐十一双手紧攥着衣角,生怕他说出“亏心事”三个字来,因为那便说明,他做的事情,林濯全都知道了,他今夜…必死无疑。
林濯仔细的瞧着沐十一胆战心惊的模样,像是逗弄着猎物一样,话到嘴边又打了个弯儿:“…噩梦,觉得自己还没清醒,看见的东西都是些妖魔鬼怪幻化而成的。”
“所以殿下怕了?”
“臣今日来, 只想问殿下一件事。”林濯抬眼,收拢衣袖,眸光与沐十一对撞。
沐十一赔着笑, 脊背绷直, 问道:“什么事,值得林爱卿深夜造访…”
“从始至终, 殿下有过一次,想让我们活命吗?”
林濯的话犹如一记惊雷炸响在沐十一耳旁,下一刻,沐十一早有准备般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声:“护驾!”
林濯见他此等反应, 嗤笑一声:“还真是…意料之中啊…”
门外骤然响起的脚步声接连不断——
“嘭”一声巨响, 门被撞开,林濯被围在中央,护卫却迟迟没有得到沐十一的下一步指示, 此刻正面面相窥。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们如今的模样, 不像是吵了架,也不像是林濯要谋反。
“出去。”林濯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只声音凉薄的说, “若是把殿下冻着了,你们能有几个脑袋可掉?”
护卫犹豫着,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而后才算是退了下去。
只是大门依旧没关,林濯语调戏谑, 又似乎带着些嘲弄:“殿下,冷吗?”
沐十一立刻接话:“…冷, 还不快把门关上!”
最后一丝光亮被彻底格挡后,沐十一眼中的挣扎彻底消失不见。
“你…你敢…修邪术…”沐十一此刻浑身如同被千刀万剐,骨头不断的“咯吱”作响,他的眼球逐渐凸起,额角的青筋直冒,整张脸涨得通红,“林濯…你会…会被反噬…会遭天谴的!”
“那也该是殿下先走一步。”林濯咧开嘴,艳红的唇瓣如同生嚼过血肉,恐怖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另外。”
林濯抬起脚,踹在了沐十一的胸腔只上,随着沐十一痛苦的蜷缩,他又慢条斯理的把原本沾了些灰尘的鞋底踩在沐十一的脸上。
“我叫林子玉,殿下用久了别人的名字,可是忘了归还?”
“你…!”沐十一瞪大双眼,喉头一哽,“你胡说些什么!”
“我…我才是子玉…只有我一个…呃!”林濯眸光微沉,就见沐十一如同被人封了喉,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细碎的呜咽声,被吹过的风掩埋。
“殿下是不记得了吗?那臣来替殿下好好回忆回忆如何?”虽然是问话,但林濯没有丝毫要听见他答复的想法,不等他回答,便又自顾自开口——虽然,即便林濯等着他回话,他也辩解不出来什么。
“先皇找人替你算过一命,替你算命的人说你生来便有天神庇佑,但前半辈子需受些苦楚,直到遇到一个名为林子玉的人。”
“跟他换命,便可一世平安,护万民盛世。”
“先皇信了他的话,便放任宫中的人欺你辱你,直到你快病死时,他发现了我。”林濯讥讽的看着匍匐在他脚下、本该风光无限的九五之尊。
“他发现原来还真有一个叫林子玉的人,后来,他又同你上演了好一出父子情深,前半生放任你自生自灭,如今发现你又有用了,说几句漂亮话,谈谈自己的苦衷,便让你几次三番来灭我们的口。”
林濯提起他的领子“啪——”一声,扇在了沐十一的脸上:“…贱不贱。”
沐十一愤恨的怒视着他,仿佛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林濯见他这幅表情,来了兴致,微微挑起眉梢:“怎么,殿下曾经受得起的苦楚,如今又受不得了么?”
“若不是我同阿逸救你,你以为你还能撑到跟先皇父慈子孝的时候吗?”
沐十一唇角溢出血沫,他想将这口血沫吐到林濯的脸上,只可惜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全部系在了林濯一个人的身上。
林濯满意的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又附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计谋的么?”
沐十一现在连颤抖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他感觉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而林濯,能轻而易举的操控着本该由他自己掌握的一切。
“你第一次给我们下毒时,我运气好,没喝下那碗毒药,但阿逸没有那么好运,她喝了那碗药。”
“我立刻就想到了这毒是冲着我们三个人来的,于是,潜进了宫里,又恰好,撞到了你和先皇的谈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闭门不出,只是因为我们早就没了任何价值可言,你没有必要屈尊降贵继续同我们周旋了。”林濯自嘲一笑,“两个死人,于你而言,不值一提。”
半晌,林濯又端详着他的脸,钳着他的下颌,慢慢悠悠的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控制你的一举一动吗?”
“因为…我用了你儿子的血。”林濯看着他瞳孔骤然收缩,不管他想不想继续听,都仍旧我行我素的继续讲了下去,“阿逸中毒那次差一点就要一尸两命了。”
“不过好在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但自己活了下来,还将你的骨血一并带了下来。”
“若是没有他,今日的逼宫,我兴许就要费上些力了,但有了他,倒叫我能兵不血刃的将殿下“请”下这位子。”
“生人为祭,殿下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这法子便是要由人为祭,从而将被施法的控制的人的魂魄被剥离出体,当然,这法子极为凶险,需要至亲之人的精血维系,又需要施法之人的寿命为抵,一旦傀儡受伤,那么施法之人一样会受到威胁。
但此法同一般的傀儡术不同,它可使被当成傀儡的人永远无法投胎亦不能回归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魂魄离体太久,便只有灰飞烟灭。
林濯就是要他灰飞烟灭不得善终。
良久,寂静的屋内再度响起了林濯的声音。
“殿下问我阿逸如何,那臣便告诉殿下,她不会死,只要臣在一日,她便不会给你殉死。”
“很意外吗。”林濯终于肯让沐十一说出话来。
“不…不可能…”沐十一的嗓子眼里一阵腥甜,“她不是已经…”
“进了棺材么?”林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沐十一脸上精彩的表情,“若是不进棺材,说不准她此刻当真被殿下杀了呢。”
“你说是吗,殿下。”
那夜灯火通明,谁都不知道林濯同沐十一说了些什么,更不知为何林濯会在第二日上朝时突然说要告老还乡。
沐十一也一反常态的答应了林濯的话。
所有人都想不通,林濯为何会在距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忽然宣布告老还乡,林濯对外说是要带妻子回家。
于是便抬着那棺木,回了家。
只有林濯自己知道,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已经换了人来坐。
但不过天不遂人愿,容止逸醒不过来,像是应了他对沐十一说的话,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般。
没日没夜的睡着。
林濯的头发白了,他看着容止逸一睡不醒,竟也开始束手无策。
他寻遍了一切能让容止逸恢复意识的法子,但无一例外,全部无用,而林栩清的血也只能让容止逸活着。
仅限于此。
最后,林濯做了个自私的决定。
他想试试,把容止逸也变成自己的傀儡,当然,不是像沐十一那种永世不得超生的傀儡,而是一个只会简单的动作,像是个两三岁的孩童一样的傀儡。
这个傀儡倒是简单,不会有丝毫差错,只不过他怕万一有一日容止逸醒了,她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便干脆又献祭自己的魂魄,帮容止逸占着位子,能在第一时间带着傀儡术腾出位子让容止逸恢复自由。
这也是为什么林濯不担心容止逸会出现意外的原因。
因为他随时可以掌控容止逸的一举一动。
而在此期间,林濯也没少操控沐十一搅动风云,他把记忆中与沐十一私交甚密的那群武将都安插了些抄家灭族的大罪以此除掉可能发觉沐十一不对而造反的那些人。
这其中也包括常芷冉的兄长——常卿泉。
至于那些文官,林濯便只寻由头将他们降职派去那些深山老林里当芝麻小官了。
或许也不是芝麻小官,但管的人少,也同它没差什么。
而像卫兆知这种自立门户的,被他提拔了不少。
他倒不是乐于助人,只是他贬了那么多人,总不能让那些位子就那么空着,总该再填补上人。
若填了那些朝堂里的老人,说不准他们又会有私心,把自家亲眷送上朝堂,林濯虽然杀过一波忠臣良将,但不代表他愚蠢到想自取灭亡。
所以原本空出来的位子,也只能是由像卫兆知这样的人来坐。
只不过人做事不可能没有丝毫的错漏。
他栽赃常卿泉时,并没有操纵沐十一来做这等事情,因为他怕会败露,若是以沐十一的身份做了此等寒心之事,定然会掀起一阵波澜。
甚至于会引起动乱。
于是,他便自己来做了此事。
但不巧的是,林栩之看见了他没来得及处理的书信。
那日他将林栩之叫了过来。
他问林栩之看见了什么。
林栩之什么都没说,假笑着,胡诌道:“…阿娘说要我来替她寻一本书。”
林濯没揭穿他,只问了一句:“那找到了吗?”
第140章
林栩之僵硬一瞬, 转而将一侧的书攥在手里,朝林濯“嘿嘿”一笑:“找到了,不劳父亲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