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如果说方书昼忘记大长老的长相，那还情有可原，可如果这个人变成他自己，那就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了。
脸上的淤青处还在隐隐作痛，那是白天跟着拉莫斯大人回到圣堂后，被惩罚是弄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拉莫斯大人变得不再那么亲近了呢？
若金有些想不起来，只能记起小时候，在拉莫斯还没能成为巫师族的族长的时候，他坐在拉莫斯大人的旁边，拉着他的手臂告诉他，自己以后要成为像艾尔德斯大人一样厉害的人。
当时拉莫斯大人说了什么呢？
若金的脑袋有些疼了起来，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可是脑子中的记忆不听人的使唤，这让他的头变得越来越疼。
若金表情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了起来。
方书昼跟着他蹲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伸手去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若金，怎么了，头疼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若金？”
若金恍惚间听见有人叫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方书昼......先生。”他慢慢回过神，嘴唇发白，但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了很多，“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方书昼扶着若金的手臂站起来，看他能够自己站稳才慢慢松了手：“怎么回事？”
“没什么。”若金摇摇头，“只是想要想起一些被我遗忘的东西。”
他笑了笑，对着方书昼道：“还好有方书昼先生叫醒我，不然我说不定会不受自我控制地进入梦魇。”
这个词之前方书昼在书上看见过，就和他们东方的走火入魔差不多一个意思。
他摇摇头，正准备谦虚一下，还没出声就被人打断了话。
“若金。”
熟悉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若金变色一变，有些急切地对方书昼道：“快走，拉莫斯大人已经发现我们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几人慌忙跑出洞口，再往前走十几米就是临走前维奈给他们准备的马车。
方书昼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回头，看向了站在洞口里面的若金。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若金愣了一下，竟然没有立马拒绝，心底里闪过一丝犹豫。
“若金！”方书昼又叫了一声，“他们已经发现你了，要是不和我们一起走的话，说不定也会杀了你的！”
若金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他的耳朵里充斥着别人叫他名字的声音，一边是方书昼，另一边是拉莫斯。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终于，若金呼出一口气，表情变得坚定起来，他抬起脚，跨出了那道围墙，从洞里走了出来。
就在他彻底离开王城的那一刻，巨大的保护罩从地上升起，将整个巫师王城封锁了起来。
若金没有再回头看，而是跑到了方书昼身边：“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一行人上了车，像来的时候那样，只是这次，方书昼和霍恩的车厢里多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的白袍巫师。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飞驰在森林里，朝着与巫师王城完全相反的精灵国方向奔去。
若金这会儿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脸上挂着弧度完美的微笑，彬彬有礼道：“很抱歉这样突然地打扰你们，我会很快解决我这边的问题，争取不给你们添更多麻烦的。”
方书昼跟他客套了几句，看霍恩没说话，悄悄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提醒他说两句。
霍恩撇撇嘴，正要开口，就见若金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东西来。
那东西他很熟悉，圆润的弧度和细密的纹理彰显着它的身份——这是方书昼之前送给他的贝壳项链上最漂亮的那个贝壳。
即便是在项链还完好无损时，它都要比其他贝壳多一些可爱，更别说是现在和他怀里这个满是裂纹和缺口的贝壳相比了。
“这个是我之前在路上捡到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想要问问你们认不认识。”
霍恩有些急道：“是我不小心丢的，可以还给我吗？”
“是吗？”若金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那实在是太巧了。”
他抬起手，像是要把这片贝壳递到霍恩手中，但他一动，宽大的衣袍里就掉出一个东西来。
方书昼弯下身子帮他捡起来，发现是一朵小干花。
他顿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这是我之前送给你的那朵吗？”
若金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花掉出来了，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递贝壳的动作没再继续，而是有些局促地把手放在了膝盖上：“是的，我很珍惜你给我的这个礼物，一直在想怎么能够把它完好的保存。”
“已经很厉害了。”方书昼有些惊叹地看着手上那朵脆弱的干花，“这么多天了还能这么完整，你好厉害。”
“谢谢，为了这个我确实花了些心思。”
“不过就算弄坏了也没事，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可以再摘几朵送给你。”
若金似乎是有些惊喜地抬起头看方书昼：“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
霍恩：“......？”
我就知道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88章
魔法石驱动着马车一连跑了一天一夜, 一直穿过几个人类城镇到达精灵族附近的森林时，速度才终于慢下来。
在树木稀疏的一小片处，马车停了下来。
霍恩率先跳下马车, 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悦。
方书昼跟在他后面下车，还没站稳就急着扭头跟车里的人说话。
“你说的这个办法听起来的确可行, 有机会的话我会试试的。”若金嘴上应着方书昼，扶着马车边缘慢慢下了车，笑道, “不过我想我们两个也许可以一起尝试一下，毕竟我是第一次做，实在没什么经验。”
方书昼点头：“倒是也可以，刚好我也想知道这边的材料做出来的效果是怎样的......”
他话还没说完, 感觉手臂被人扯了一下。
“我也想学。”霍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方书昼听得好笑：“你又不用刀剑, 学这用不上的保养刀剑之法干什么？”
“谁说我用不上？我、我保养尾巴的时候可以用！”霍恩抿了抿嘴, “你不是之前摸过吗？我的尾巴摸起来和你的刀剑也差不多吧......”
霍恩说着说着就变回了龙形, 绕着方书昼飞了一圈, 最后趴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趴下之后还不老实, 一边瞪着若金, 一边用尾巴去勾方书昼高高扎起的头发。
乌黑柔顺的长发和长满银色坚硬鳞片的尾巴纠缠在一起，霍恩控制着力度和角度，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方书昼拽疼了。
方书昼微微晃了晃头，嘴上一边有些敷衍地应着霍恩一边给若金使眼色。
若金识趣地笑笑，道：“我去看看巴迪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看着若金越来越远的背影, 方书昼抬起手在霍恩鼻子上弹了一下：“你怎么回事？若金才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 你可别给我找他的事。”
他用的力气不大, 这点力度对于霍恩来说不痛不痒, 他仍旧有些不服气, 仗着方书昼看不到他的表情做了鬼脸，嘴上倒是听话地应声：“好，我知道了。”
方书昼哼笑一声，知道这人心里还不高兴，又转了个话题开始哄他：“咱们去格里戈尔那边看看吧，总不能就咱们两个什么也不做，就等着开饭。”
在这片森林里实际上是很好解决吃饭问题的，他们停留的这片空地不算大，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大概只有十米，就只是这么大的地方，方书昼就看见了两只野鸡，更别说树上挂着的那一树红彤彤的果子了。
巴迪从下车开始就忙着摘果子，摘两个吃一个，他的小框子还没填满，果核倒是拿了满手。
不过他很快就摘完了最下面的那层果子，再上的就够不到了。
正当巴迪愁眉不展之际，若金主动过去帮忙，巴迪也不客气，张口就是：“太好了，那你把我举起来吧，我够不到上面的了。”
若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顺着巴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提议道：“不如我来摘吧，我可以够到。”
巴迪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问道：“可是你能分清吗？”
“什么？”若金没听明白巴迪的意思。
“这是沙果。”巴迪解释道，“如果摘错了不小心吃进肚子里，那可是很麻烦的。”
正巧方书昼也顶着霍恩走了过来，听见巴迪这么说有点好奇：“怎么说？”
若金听见“沙果”这个词之后就明白过来了，代替巴迪解释道：“沙果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果子，在生长过程中会产生两种不同的元素，一种可以解口饱腹，另一种则能够损伤人神经的毒素，两种果子结在同一棵树上，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确实有些难以区分。”
巴迪点点头：“只有矮人族有可以准确区分沙果的能力，而且经过我们的处理，有毒沙果会变成酿酒的好材料，可好喝了！”
他说着舔了舔唇，一副嘴馋的样子，凑到方书昼旁边悄悄跟他说：“等之后到我们的地盘时，我请你喝沙果酒，我叔叔可是我们矮人族最会酿造沙果酒的人！”
方书昼被巴迪说得好奇，点头答应了他的邀请，看他们这边没什么要帮忙的，又顶着霍恩离开了。
若金：“......”
他顶着巴迪诚恳的目光，咬了咬牙，蹲下身来让巴迪爬上了他的背。
方书昼找到格里戈尔时，他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等一人一龙离得近了才看清他的动作。
只见格里戈尔面前有两朵极其相似的蘑菇，他正犹豫着要采下哪一朵来当做他们的晚饭。
“格里戈尔？”方书昼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格里戈尔抬起头，表情有些苦恼：“布莱克说晚上要炖鸡汤喝，让我来采蘑菇，可是我只记得这两种蘑菇一种可以食用，另一种不行，但是却忘了到底是哪一种可以食用了。”
方书昼也蹲下来跟他一块看，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正想让格里戈尔放弃，突然听到耳边一道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左边的可以吃。”
是波尔！
方书昼眼睛一亮，用两只手指把小树精提下来放到眼前：“波尔可以留在格里戈尔这里帮他辨认蘑菇吗？”
波尔支支吾吾了半天，看看方书昼又看看格里戈尔，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让方书昼把他放到了地上。
方书昼看两人配合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去找布莱克。
找布莱克倒是不用费什么功夫，哪边动静最大往哪边走就对了。
方书昼绕过马车，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准备叫布莱克的名字，结果拨开草丛，藏在里面的不是布莱克，而是一直毛色艳丽的肥壮野鸡。
野鸡显然被方书昼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奋力扇着翅膀想要逃跑，结果还没往前跑一米，就被一只疾驰而来的小黑龙抓住了。
这野鸡的提醒比布莱克还要大，小黑龙有些费力地前爪后爪并用，牢牢抓着野鸡以防它逃跑，嘴上还要跟方书昼搭话：“你好厉害啊方书昼，我找了它半天都没找到，你一下子就把它抓到啦！”
野鸡有些悲愤地叫了一声，扭过头来和方书昼对视，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方书昼还没什么表示，霍恩先不高兴了，扇着翅膀施施然从方书昼头顶上飞起来，飞到野鸡面前，用尾巴重重抽了它一下。
方书昼：“......”
布莱克：“？”
野鸡：“！”
野鸡仰天大叫一声，随着它这一声落下，四周突然此起彼伏地传来野鸡的叫声。
这声音实在是刺耳，布莱克没忍住捂，松开前爪捂住了耳朵，野鸡趁着这个机会扭着身子从布莱克的爪子下挣脱，慌乱地跑进森林里去了。
“别跑！”
布莱克急得呲牙咧嘴地要冲过去，方书昼抬手放了个小龙卷风，把小黑龙转着圈卷了回来。
方书昼伸出手, 稳稳把布莱克接在怀里，小黑龙晕晕乎乎摇了摇头, 睁开眼看见方书昼时还有点儿不服气：“我能追上它的，为什么把我卷回来？”
“当然，我当然知道你可以。”方书昼顺毛哄他, “但是咱们的东西已经够吃了，你不如等吃饱了再去抓他，行吗？”
布莱克想了想，咧着嘴点头：“好吧, 那就让它再多活一顿饭的时间。”
方书昼点点头, 本来准备去马车上拿一些调料下来, 谁知一打开车门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到了。
十几只毛色鲜艳的野鸡此起彼伏地叫着, 看见车门打开, 争先恐后地往光亮处飞过来, 生怕落后一步就又被关在车里。
可是它们到底是没出来, 方书昼猛地关上车门，看向布莱克的眼神里带着点儿震惊：“这些野鸡都是今天要吃完的？”
他指了指紧闭的车门，又指了指刚才就看见的，被布莱克绑在一起的五六只野鸡：“这些全部？”
布莱克“嘿嘿”笑了两声：“我饿了嘛......”
方书昼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那边巴迪也已经摘满了一大筐沙果, 他双手环抱才将将能够把筐子抱在胸前, 几乎看不前脚下的路, 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摇摇晃晃得像只小鸭子。
若金本来想问巴迪用不用帮忙，但想起刚才巴迪理直气壮的请求，又把这话吞了下去，努力维持着脸上平静的表情，双手扶着腰跟着巴迪慢悠悠地往前走。
“正好，你们帮布莱克看看这些野鸡怎么处理，我去看看格里戈尔。”
方书昼撂下这句话就顶着霍恩快步跑走了，简直就像是有一百只野鸡在身后追着他跑似的。
格里戈尔和波尔倒是很好找，远远看去，穿着黑袍的少年和迷你小树精动作整齐地乖乖蹲着，还有些可爱。
方书昼笑了一声，抬步朝着那两人走过去，直到走到两人身后时，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波尔和格里戈尔在一起时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尴尬，方书昼抖了抖身子，往后退了一大步，从那让人窒息的气氛里逃了出来，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波尔说话了：“我们，还有，多少，蘑菇，要采？”
一说一抽搭，可怜得要命，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格里戈尔的声音比波尔还小，方书昼一开始以为他没说话，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人说了一句：“不知道。”
方书昼：“......”
他清了清嗓子，前面蹲着的那两个家伙这才终于发现了他，齐齐扭过头来，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大救星。
“你终于回来接我啦！”波尔跳起来，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不少，迈着小短腿费力地跑到方书昼脚边，两只脚倒腾得很快，中间还一度差点把自己绊倒，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地抓住了方书昼的裤脚。
方书昼看得好笑，弯下腰让波尔爬上自己的手，然后把小家伙放在了肩膀上：“怎么了？”
“没、没什么。”波尔摇摇头，把自己缩在方书昼的衣领里，“我只是太累了，没办法和别人说话了，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方书昼微微挑了挑眉，看向格里戈尔：“你呢？”
格里戈尔点看点头，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方书昼叹了口气，看了看格里戈尔的小筐子，跟巴迪比起来，他们这一组的成果就显得很少了，颜色鲜艳的蘑菇整整齐齐地躺在筐子底部，才将将铺满了一层。
格里戈尔也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筐子，眼神里透出一点儿不知所措。
“是不是太少了？”
方书昼急忙安慰：“没事，咱们可以多吃点肉，布莱克抓了很多野鸡，完全够我们吃饱了。”
等方书昼带着格里戈尔和蘑菇重新回到马车旁边时，巴迪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开始烧水了。
在“吃”这一方面，巴迪向来有着极高的天赋和行动力。
在几人的齐心合力下，所有食材终于被全部放进了锅里，没过一会儿，就有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我先到前面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我。”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进方书昼的耳朵里，他抬起头，和一个长着尖尖耳朵的俊美青年对上了视线。
那人长着一双绿色眼睛，在看见他们时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透漏出一丝警惕。
“你好，这位精灵族朋友。”方书昼率先打招呼，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友好，“放轻松，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旅人而已。”
绿眸精灵明显没有放松警惕，又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确定了他们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没和他们搭话，谨慎地挑选了一个离他们最远的空地，在地上铺上了一层柔软的毯子。
随后，精灵又跑进了森林里，没过几分钟，扶着一个棕色长卷发的年轻女人坐了过来，抱着她把她轻轻放在了毯子上。
“现在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青年精灵的声音很轻，又很温柔。
女人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嘴唇的颜色也很淡，她勾起嘴角，对着精灵笑了一下：“没事，不用担心我。”
方书昼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锅里煮得沸腾的蘑菇野鸡汤，冲着布莱克招了招手，让他给那两个人端一碗鸡汤过去。
小黑龙被养得圆圆滚滚，看着倒不像是凶恶的黑龙，而像是一个可爱的小玩偶。
但为了以防万一，方书昼还是让布莱克变成了人形，又动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等布莱克看起来完全像是个傻小子的时候，这才把他派了过去。
精灵对于小孩的警惕显然要比对其他人的警惕低很多的，他看着布莱克端着碗有些笨拙地跑过去，还顺手扶了他一下以防他摔倒。
“送给你们喝。”布莱克笑了一下，双手把碗递到了精灵面前。
精灵道完谢后就像拒绝，结果低头看到碗里的鸡肉，拒绝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嘴里：“这个，是你们从那里弄来的？”
布莱克有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这个是刚刚抓的野鸡。”
精灵沉默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点惊慌：“卡加鸡，一种群居的、报复性极强的生物，通常一个聚落会有千只以上一起生活。”
他呼出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碗里慢慢的鸡肉，问道：“你们，一共抓了几只？”
布莱克：“？”
坐在原地听得清清楚楚的方书昼：“......”
方书昼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盯着不断“咕嘟咕嘟”冒泡的满满一锅鸡汤出神。
“怎么了？”霍恩这会儿已经变回了人形，先给方书昼舀了一碗汤晾在旁边，接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对面巴迪已经开始喝第二碗了, 能看得出他对这野鸡的味道非常满意，面前摆了一小堆鸡骨头, 香得恨不得把喝汤的碗都吞进肚子里。
“方......你怎么......不吃啊......”巴迪一边啃肉一边跟方书昼说话，一张嘴要同时干几件事，实在是忙得很, “这个，好好吃！”
看着一无所知的同伴，方书昼第一次开始觉得听力太好是一种烦恼。
他闭上眼，狠了狠心, 伸手把面前的碗端了起来——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要是那什么卡加鸡真来了的话, 他肯定也不可能幸免, 不喝白不喝。
总之, 方书昼尝到了他平生吃过的最嫩滑的鸡肉。
倒也不是说以前吃的那些鸡肉不好吃, 只是这次大概确实是烹饪条件有限, 又没有他师兄那样技术高超的厨修，这样原生态的烹饪方法，倒是显得别有一番风味了。
等方书昼喝完碗里的鸡汤，再一抬头，发现刚刚还在那边休息的精灵已经开始收拾他们的行李, 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方书昼：“......”
他本来想叫他们一声, 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毕竟这事跟人家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还有位看起来受了伤的女士, 他们要跑也是很正常的。
方书昼收回视线，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满上的鸡汤，耸耸肩把碗端起来，一边吹气一边道：“对了，等会儿可能会出现一点麻烦。”
“什么？”霍恩擦了擦嘴，喝得很是斯文。
“就是吧，我刚听说这个鸡，好像有点记仇。”方书昼笑了笑，“而且数量很多。”
他话音刚落，就见刚刚才离开的精灵一脸惊慌地背着卷发女人跑了回来。
“完了，外面被卡加鸡围起来了！”
方书昼差点被嘴里的那口鸡汤呛住，他有些艰难地咽下鸡汤，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没等他说话，一阵吵闹的鸡叫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声音响亮清晰，三百六十度环绕音效，谁听谁身临其境。
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巴迪咽了口唾沫，“我们被野鸡包围了？”
方书昼点点头，赞同他的话：“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
巴迪苦着脸，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麻烦：“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它们会冲进来攻击我们吗？”
他一边说一边舔嘴唇，像是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味。
方书昼笑了一声，倒是看不出一点紧张的感觉：“说不准。”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回去，突然伸出手，把还端着鸡汤低头慢慢喝的布莱克从地上提了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鸡一头栽进了刚才布莱克站立的地方，力道很大，整个头都埋进了土里，这会儿正扑腾着翅膀挣扎着想从土里钻出来。
布莱克被方书昼提起来，眼睛都瞪大了，手上的汤碗一时没端稳，一下子全部倒在了脚下那只可怜的野鸡身上，野鸡被烫得挣扎地更厉害了，翅膀来回扑腾着，颜色艳丽的羽毛飞得到处都是。
方书昼到底是于心不忍，掐了个风诀把那只可怜的野鸡救了起来。
野鸡晕晕乎乎在原地转圈，好半天才终于清醒过来，悲愤地仰头大叫，随着它这一声长鸣，围在他们周围的野鸡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个接一个地疯叫起来。
刺耳的叫声把人的耳膜震得生疼，方书昼皱着眉“啧”了一声，眼疾手快弯下腰去捏住了脚下那只野鸡的尖嘴。
野鸡：“？”
它被人捏住了嘴，只能从喉咙里勉强发出一点点声音，急得猛扇翅膀，来回甩头试图把方书昼的手从自己的嘴上甩掉。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方书昼等了一会儿，见外面的野鸡还是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逐渐觉得有些烦躁，他松开捏着野鸡尖嘴的手，道：“出去让你那些朋友都给我把嘴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