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平地前车轮似乎被什么硬物硌了硌,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
林殊止攥了攥安全带,偷看了眼主驾上的陈穆。
没反应。
没听见……吗。
林殊止窘迫到无法自处,拿出手机打开才关了没两个小时的消消乐。
晚上路上人少,到家的速度比林殊止想象中更快,这场心理上的折磨持续了十分钟总算可以结束。
林殊止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有些庆幸陈穆没有听见他那句话。
林殊止:“您在小区门口将我放下来吧,进去要收停车费的。”
陈穆当他不存在一样,自顾自地开了进去。
车位按小时计费,开出小区时才进行结算,门岗并未多做阻拦。
“哪栋?”陈穆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左转的最里面。”
老小区的停车位没有经过系统的规划,停车都是见缝插针,哪能塞下一辆就塞哪儿。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已经到家,位置没那么好找。
陈穆开着车围着楼转了一圈才找到个斜坡开上去勉强停放。
“您随便找个地方停下就好。”林殊止说。他就只下个车而已。
陈穆异常执拗,根本不听他言。
车子停好便熄了火,发动机造成的车身轻微震动也消失不见。
林殊止早已做好所有准备,几乎是熄火的下一秒就松开安全带:“今天谢谢您,您早点回去,路上小心,晚上也早点睡,晚安。”
他语速飞快,心跳也飞快。
他要跑了。
手刚搭上车门陈穆就将他拉了回来,力度之大反抗不得。
林殊止被迫坐回来,但手上的牵制还没放开。
他下意识去看陈穆,陈穆恰好也在看他。
陈穆虹膜颜色偏深,一眼望不到底。
“还有事吗?”这话说出口莫名没有底气。
陈穆的手紧了紧:“难道不是你还有事和我说?”
“没有啊。”林殊止声音越来越虚。
陈穆提醒道:“刚刚在桥上,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人的生理构造决定了他无法像骆驼一样将头埋到胸前。
陈穆静默无言,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等待林殊止更换一个说法。
林殊止彻底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陈穆就是听见了的,只是刚才不搭理他而已。
他刚刚还很可笑地给陈穆找了各种不回答的理由。
比如开车太专注,在分心想别的事情,或是更荒谬的,发动机的机器声遮盖了他说话的声音。
可既然听见了,为什么不现时就给出答复呢?炒冷饭很有意思吗?他明明已经极力地让自己摆脱出来,陈穆偏要在现在又将他拖回去。
说实话,有点晚。
陈穆察觉不到他那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执拗地等他回答。
“我说了合作的事。”他妥协了。
“还有呢?”
“问你还作不作数。”他心情不好,平时对陈穆惯用的“您”都变成了“你”。
陈穆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同时也松开对他的钳制。
转而摁下某个按钮将这辆车的所有门窗都锁上。
林殊止了然,还是不准备让他走。
他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害怕,想退缩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抵达真相的前一刻都是不确定的。
这种被钓着的感觉很不好受。
陈穆说了句无厘头的话。
“你知道的对吧,你那晚跟我过的。”
林殊止以为陈穆指的是他高烧复发时病房守夜那晚。
他答:“知道,您和我说过的。”
陈穆蹙眉:“我说的是宴会那一晚。”
是知道的吧。
也是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稍微短小了点……周一见
陈穆一字一句地说,林殊止缓慢地睁大了眼睛。
好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原本已经记不大清,经此一提醒记忆一下回笼。
头有些发晕,不知是车里空气稀薄还是林殊止自身的问题,但他晚饭喝的是粥,又不是酒。
陈穆见他光瞪着眼不说话,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
他两手交叉着架在方向盘上:“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一定知道,也一定故意。
他其实在生气,但久经商场多年,已经让他越气急反倒能越有耐心。
他想听听林殊止能给出什么看得过去的解释。
“我那晚喝醉了。”林殊止说。
“我也醉了,”陈穆认可地点点头,“我还被人下了药。”
林殊止紧绷的精神顷刻间就要断掉,陈穆一定误会了什么。
他问:“你觉得是我做的?”
“不是吗?”陈穆在笑,但看了只让人生出恶寒。
林殊止轻轻打了个颤,继续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喝了酒出去透气,然后被人打晕了。”
说的是事实,可他越来越没底气。
谁能为他证明?没有人。
床底下不可能有第三个人。
“我怎么信你?”
“监控可以证明。”
“那段监控丢失了。”
“一点也没有了吗?”
陈穆把话说得很绝:“每个监控我都查了,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不是你做的。”
林殊止:“除了那天晚上,我没再做过任何事。”
“还有呢?”陈穆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了。”林殊止泄了气。
他又想到发誓,可是转念一想,他没有什么能用来发誓的,又只能作罢。
“我什么也没做,该解释的我也已经解释了,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我知道得也很少。”林殊止觉得委屈,他是受害者之一,可陈穆摆明了从一开始便把他放在加害者的位置上。
“……况且,那天晚上我也没想到是你啊。”
以一种摆烂的心态一股脑把话说完。
他知道他跟陈穆之间到今天算是玩完了。
既然完蛋了他也不介意了。
要他对陈穆说他有多喜欢多在意都没用,陈穆摆明了不信他。
陈穆又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道:“不是我你又觉得会是谁?”
他眼底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厌恶:“广撒网了?”
原来还不止他一个选择,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汪洋大海里的一条鱼耍,还耍了这么多回。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殊止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陈穆:“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解释得很累,反正陈穆也是不听的,他干脆低头闭口不言了。
“不如这样,”陈穆突然变了主意,“你不是想跟我合作吗?”
“不如陪我再睡一晚,让我考虑一下?”
商场上最忌冲动做下的决定。
他应该保持冷静,不被他人左右喜怒才对。
但很奇怪,这次话说出口他都没能意识到荒唐所在。
直到林殊止对着他露出惊诧的神色。
林殊止嗫嚅着嘴唇,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再?”
陈穆大脑深处那根隐忍的神经被彻底挑断,说出口的话彻底变得疯狂:“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吗?”
“就像上次宴会时做的那样,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如果没有那场复发的高烧,没有今天林殊止的贸然到来,陈穆想,他不会这么冲动地将这件事直白地说出来。
他又有些恶劣地想,怪不得他第一次去片场寻人时,看到林殊止如此投入地去演绎那场洗脚店戏码。
一举一动都是媚态。
逼真到让他只是看着都起了反应,不能被人看出只能佯装无事地坐在椅子上。
原来是熟能生巧啊。
既然如此,那再睡一次想必对林殊止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合作是肯定不成的,但给笔钱打发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从来不乱搞男女或者同性关系,唯独今天,他气急上头,想如此恶劣地发泄一次。
人的劣根性在这一刻体现到极致,林殊止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陈穆拉出副驾扔上了后座。
后座上的靠背被放下来,成了张小型但平坦的床。
车里空间小,容纳下两个成年男人很勉强。
陈穆倾身压上来,混乱中林殊止的头不知磕到那一处,一瞬间天旋地转。
邱宇的角色需要,他的刘海已经两个月没有修剪。
时间太仓促,他昨日杀青后便赶着回来洛城,还没来得及将过眉的刘海剪短。
现在想想,他的着急忙慌就是一厢情愿的一场笑话。
陈穆轻轻将他头发往上捋了捋,捋完了手却松松地揪在他头顶,发丝松软,可以一插到底。
头还晕着,但林殊止仍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陈穆,车里是一片灰暗,唯有外面的一盏路灯有些光影洒进来,映得眼底盛满细碎的光。
他眼睛生得很好看,从小很多人都这么说。这双眼睛眼尾上挑,瞳仁与眼白的比例恰到好处。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双眼像夏兰琴。
陈穆突然被这双眼睛看得不自在,抬手遮住了林殊止上半张脸。
他一条腿卡在林殊止的双腿之间限制活动,另一只手并没急着顺着衣服下摆探进去。
而是轻轻摩挲着林殊止的脸。
轻声道:“算是我看错了人。”
脸颊上的痒麻令林殊止瞬间回神。
两张脸靠得极近之际,他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一把撑住陈穆的肩。
陈穆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没注意就被他推开一些。
推开了还不算,林殊止还在黑暗中朝着那张脸精准无比地甩了一巴掌。
空气像速冻般一下冷却,静谧得可怕,只余下几声还没平复的喘息。
说不清在想什么,林殊止只知道那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有影视城里劝他卖身上位的“朋友”,有金主东窗事发被连带封杀的刘习畅。
还有作为第三者从包养到上位的夏兰琴。
如果今天进行下去,那他和陈穆成了什么关系?
应该说,他成什么了?
他与夏兰琴,又有什么区别。
他真就要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了。
陈穆还维持着刚才被推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林殊止已经撑着座椅坐起,朝着对侧的车门扑去。
刚才动作太急促,陈穆没来得及为后座旁的车门上锁,此刻车门被林殊止很轻松地一打就开。
几乎是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继续准时!!
第37章 不要了。
林殊止一直往前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仿佛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伺机而动,要将他吞吃入腹。
黑夜里只有他一人在疾驰,他跑得急,眼泪不争气地汹涌而出,他胡乱抹了两把仍然看不清前方的路,在凹凸不平的路面被绊了好几个踉跄。
但他仍然无法停下,太过仓皇,以至于熟悉的楼道口都被他错过两次。
他曾经很期待每个见到陈穆的时刻,在下一次见面到来前的无数个夜晚就会开始幻想。
就连今天在飞机上时,都还做了一个关于陈穆的梦。
那是个美梦。
今晚上演的是场噩梦。
陈穆的话太伤人,扎得他浑身都是窟窿眼儿,一块好皮都不剩。
工作性质的原因,林殊止家里没养什么活物,只有一盆贱生的仙人掌。
但他离开了三个月,家里那盆春末还开过花的仙人掌也死掉了。
他回到没什么生气的家,客厅的窗户大敞着,下午应该刮了阵不小的风,将那个好好放着的粉红兔子玩偶都刮倒在地。
家里还没有一次彻底的清洁,沙发和地板都积了层厚厚的灰,防尘袋的作用此时就体现出来,粉红兔子在里面安然无恙。
林殊止从地上将玩偶捡起,又将外面没有形状可言的防尘袋整理好。
却没有摆回原来的位置。
他拿着玩偶绕着整个家转了两圈,似乎拿它很没有办法。
最后只能放到不扎眼的冰箱柜顶上。
林殊止头像被钻开似的疼,他很难不去想起陈穆,也很难不去记起与陈穆相识时起的点点滴滴。
童年记忆也永远像要审判他一生的检察官,总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汹涌袭来。
他企图靠洗澡冲散注意力,高温度的热水浇在皮肤上除了痛和麻,还有一种发泄的快感。
他在将惩罚自己当做发泄的一种方式。
反正洗澡的水温再高也高不到哪去,烫不死人,顶多这个月水电费多交两块。
他也只有这个发泄途径了。
他没钱。
洗澡并没能让林殊止放松,疲惫的神经在从浴室出来看到林正安的来电时再次紧绷起来。
他还记得中午下飞机时挂掉的那个电话。
林正安这是准备来找他算账?
刚好了,宴会那晚还不能算是结束,疑点重重,他有很多话要问林正安。
他是为什么会被打晕,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送到陈穆那儿去。
林殊止边想边接起电话。
“你他妈原来还会接电话啊!”
“早上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对面听起来怒不可遏:“还有事?有个屁!本来想带你去个酒会,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早完事了!”
果然又是让他去广交人脉当花瓶。
林殊止得到了答案就不再去管他的疯话,自顾自道:“几个月前那一次宴会,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林正安停顿了一秒,声音变了调:“哪一次?”
这话多少难以启齿,林殊止想了很多种表达方式都没办法。
说清楚了他难堪,说含糊了林正安又不懂。
就比如现在。
他只得耐着脾气再说一遍:“你让我结识王总那次。”
“哪个王总?”林正安如失忆了一般。
计划不得成,又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目标对象身上,这就是林正安。
时隔不到半年,他已经将曾经要攀附的人忘了个干净。
林殊止不难猜,倘若今天中午他接到了林正安的那个电话,毫无疑问又会遇见第二个王总,或者李总张总之类的。
他拳头攥得死紧:“就我被人打晕的那次。”
“你被别人打晕关我什么事?”林正安总算听懂,“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套栽赃嫁祸你挺会玩啊。”
他又想起什么,借机发挥道:“那次你还跟人睡了吧?”
“我安排的你不乐意,你倒是自己选了人是吧?”
林殊止没被这些话激怒,只冷静道:“你敢不敢发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林正安突然暴跳起来:“我发誓?我发哪门子誓?”
“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用得着发誓吗?”
“我又凭什么要因为你一句话就发誓?用我祖宗起誓吗?我祖宗难道不是你祖宗……”
扯七扯八,林殊止没心情跟他瞎扯。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他撂下一句话把电话挂断。
林殊止与林正安天生相克,从林殊止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时起从来没有一通电话能好好地挂断。
但这通电话也不算毫无作用,起码林正安刚才亲口说了,不是。
林殊止稍微放下心来。
起码这一次不是他的错,是陈穆单方面误会了他。
但是与不是也不再重要了。
反正他和陈穆算是已经玩完了。
今天陈穆出口伤人,言语极具侮辱性,还想不知出于何意要和他再做一次那种事,他情急之下就甩了那人一巴掌。
力度没控制好,他掌心现在还发麻。
但林殊止不打算为了这天大的误会去努力地解释,今晚他尝试过了,单薄的解释一点用都没有。
闹成一团浆糊便一团浆糊吧,何必揪着其中一个线头妄想将其理顺,理得顺就算了,理不顺还费时费力。
他们总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穆只看实质性的证据。
说难听一点,陈穆没有人情味,只能算一台输入指定程序才能运行的机器。
他的确喜欢,但也没喜欢到不要脸。
再被侮辱多几次的话……不要了。
《行风》的杀青宴在几天后举行,明明只离开剧组几天时间,但林殊止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他与邱宇原本就是同一人,仿佛他不是拍了部戏,而是过完了一场人生。
也许是酒精作祟,林殊止又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在喊他角色的名字,他想应答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发不了声,想睁眼看清楚些也不行,因为认真一看他又成了他自己,倒在那张与陈穆共度一晚的床上。
听见有人喊他邱宇,可以解释成还没有出戏。
那后者呢?
他一定醉了。
林殊止的确喝了个酩酊大醉,这次他毫无顾忌,没有飞机要赶,也没有提前安排好的工作要做。
最后他不胜酒力,坐着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嘴里还不时念叨着“还能喝”和“再来”。
无人察觉出他的异样,只给他办理了一个房间放任其大睡一场。
醒来第二天已过晌午,酒店房间灯光昏暗,林殊止人不算清醒,睁眼看见一张凌乱大床的虚影以为时间倒流回几个月前那一场宴会。
身边空空荡荡,没有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手臂,他确认是又做了梦。
酒劲还没完全过去,也不打算处理宿醉后的头痛,他摸回家后又睡得天昏地暗。
这一觉醒来时已经天黑,从虚幻回到现实中又需要适应。
接连着两天的荒唐,他总算回过味来。
原来戏拍完了,陈穆也见了。
他和陈穆也没合作的可能了。
酗酒的后遗症是头一连着痛了好几天,林殊止不特地去寻找方法治好它,只放任其爱痛到哪步算哪步。
不头痛他就无事可做了。
他讨厌那种一睁眼,从新的一天就开始意识到他与陈穆再无交集的感觉。
头痛能明显分走他好多注意力。
他越来越追逐那种酒精麻痹神经带来的快感,家门口就有家规模不小的便利店,酒水一类的商品排满了一整个货架,二十四小时营业。
林殊止成了凌晨两点到五点光顾的常客。
他睡不着,也不开心,就借用酒精来助眠。
一天夜里林殊止又喝了酒,他没急着回家,在路上随意逛着就回到了曾经和夏兰琴生活过的那栋筒子楼。
时过境迁,那里已经成了一栋危楼,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人烟变得稀无,连带着周围的基础设施全都不见了。
林殊止记得筒子楼出发转个弯就有个小小的夜市。
虽然林殊止从没去过,但每晚直往上窜的油烟足以见得有多热闹。
现在也没有了。
曾经那个和夏兰琴对骂的包租婆已经去世,现在这栋危楼由她儿子接管。
她儿子林殊止见过,比林殊止大了五岁,长大后成了不学无术的人,就靠着他妈留下的这栋楼维持生计。
几年前娶了妻生了子,然后因为殴打妻儿被关了几个月。
就是一个社会败类。
但这种人估计过得也会比他好。
林殊止前不久才在社会新闻上看到,洛城这个片区有关部门准备征收用以建一座大型的商超,烂尾楼危楼还有违章建筑一类都是必须拆掉的。
这么一大栋楼,到时候会得到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金,吃一辈子不成问题。
筒子楼不止一个正门,林殊止很轻易就找到那扇小小的铜绿色后门钻进去。
这里还是没有电梯,林殊止跌跌撞撞一路步行着来到他和夏兰琴住过的那一户门口。
这里在他和夏兰琴搬走后还换了几批新的租客,门口的鞋架已经不在,但林殊止还能凭印象描摹出它放在那时的模样。
两层,白色运动鞋与高跟鞋,还有不时出现的男人的鞋。
他没待多久便走了。
不敢久待,他已经离开了太久,这栋楼里过了二十年是否安上监控也未可知。
待太久的话,容易被人误会成小偷抓起来。
林殊止还是醉了,醉到出现最基本的逻辑错误,一栋年久失修的危楼,又怎么会特地装上监控呢?
酒精的威力不可小觑,林殊止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深夜街边的灯都熄灭了大半,只隔两盏留一盏。
恍惚间他觉得背后有道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这种感觉已经伴随了他一路,在此时达到高峰。
他是个怕鬼的人,以前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看过的《电锯惊魂》和《咒怨》此刻纷纷找上门来。
他打了个不小的寒颤,不是冷的,是怕的。
酒劲散去大半,他猛地在某个瞬间下定决心回过头看——
背后没人。
冷嗖嗖的风吹过来,他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小区楼下。
那道视线终于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忘记今天周四要更新了……
第38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林殊止进到小区内部就彻底放松下来,人一放松刚才那些下去的酒意再次蔓延上来。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找了个凉亭打算休息会儿再往楼上走。
结果这一坐就是一整晚。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时刻,他浑身酸痛感强烈,一侧肩膀像被人踩碎了骨头。
更深露重,林殊止就这么在家楼下的凉亭里睡了一晚,毫无疑问的又感冒了一场。
先是大叶性肺炎,后是寒性感冒,他自嘲比七老八十的肺还不如。
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星期,烧了三天后他终于忍受不了到楼下药店买了药,戴着口罩走进药店时都将店员吓了一跳,以为他得了什么治不好的大病。
林殊止被她的反应吓到,药店靠门处就有一面镜子,林殊止不经意扫到上面一眼,差点没认出镜子里那只面色苍白一脸病态的鬼是他自己。
不怪人家被他吓到,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药的加持下又过了一个星期,冻出来的感冒好得差不多,林殊止病一场后整个人都恹恹的,像棵要烂死在家里的杂草。
或者说像那株他进组拍戏时缺少照顾的仙人掌也行。
因着他前些日子每天夜里都去买酒,楼下便利店夜班的员工都认识他了,见他隔了一个周又来买酒,又见他鬼一样的脸色大概也猜到什么,这生意不做也罢,好说歹说才将林殊止劝回家去。
没有酒精,没有宿醉的头痛,没有感冒,没有任何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林殊止终于又失了眠。
其实他自己知道这就是往后长时间的一个状态,但他仍忍不住找各种东西去逃避。
他刚杀青,十八线的小演员本来就不可能每天都将档期排满,按林正安所说的,他又失了业。
情场失意,职场失业,大学毕业没半年,人生都已经糟透。
林殊止又想起那些林正安将他当做商品明码标价的往事。
那些时候还能证明他还有点用。
又过了小半个月,洛城的第一场雪已经下完,整座城市正式步入隆冬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