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采摇了摇头,抿出一个软软的笑。
分明是冬日,但他却在眼前人那双柔软温热的手背上感到了点类似阳光的温暖。
幽采偏头,望向不远处开放式厨房岛台前的裴曜,忽然有点明白为何有时候能够在裴曜身上感受到阳光的气息。
一脉相承。
不远处的裴曜抬头,同他对视,随后洗了一下手,走到沙发前,低头将自己手捂暖了才放到他额头上,低声问道:“醒了?还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吗?”
幽采摇头。
一旁的邓欣女士给裴曜温度计,叮嘱道:“现在看是不发烧,但是秋裤和袜子还是得穿,不要让他受风着凉。”
幽采:“阿姨,我没事。”
他身后窜出十几根藤蔓,在空中狂舞了几下,对着邓欣认真道:“我真的没事,你看,它们好精神的。”
邓欣女士拍了拍手:“差点忘了,还没给你量这些藤蔓的尺寸呢,宝宝,你让它们都过来。”
幽采哦了一声,乖乖地让身后的藤蔓飞到邓欣女士面前,精神抖擞地同邓欣女士打着招呼。
邓欣女士指挥着场面:“排队排队,一根一根来,哎,别插队,别打架,乖乖排队……”
十几根藤蔓排好队,挨个让邓欣女士量着尺寸,连叶子高兴得一晃一晃的。
邓欣女士推了推老花镜,手上拿着卷尺,在平板上涂涂写写,量尺寸量到最后,手上捧着一根看上去半人高的藤蔓稀奇道:“怎么还有一根没长大的?”
半人高的藤蔓叶子不同其他藤蔓那般翠绿,带着嫩生生的绿,亲昵地用藤蔓尖勾住她的手指,活泼又好动。
裴曜伸手,用指腹碰了碰嫩绿的叶子:“这根藤蔓刚长出来不久,它长大后幽采就要……”
他后面度雷劫的话还没有说话,忽然就被幽采打断:“这根藤蔓长大后,我就又长了一岁。”
邓欣女士笑起来:“听起来跟树桩的年轮一样。”
裴曜顿了顿,望向幽采,见到他无声地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跟邓欣女士说出渡劫和天雷的事情。
裴曜沉默片刻,朝幽采点了点头。
量好所有藤蔓的尺寸,邓欣女士还给每根藤蔓上的叶子位置做了标记,打算过后织毛衣的时候留出叶子的缝隙。
她离开时还握着幽采的手,叮嘱他好好穿秋裤和袜子,小藤蔓长大了记得跟她说一声,要不然织出来的毛衣不太合身。
幽采乖乖点头,将邓欣女士送走后,裴曜捏了捏他的后颈,低声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跟妈妈说你要渡劫的事情?”
幽采踩着拖鞋,伸了个懒腰:“告诉阿姨,她会很担心的。”
他不想让邓欣女士担心。
裴曜:“宝宝,那你要是被天雷劈成一朵油菜花,到时候我该怎么跟妈妈解释?”
幽采脚步一顿,愣了愣:“是哦。”
他扭头,同裴曜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迟疑。
幽采感冒都能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更不用说被天雷劈成油菜花,搞不好邓欣女士要成第二个指着老天狂骂不止的裴曜。
幽采拼命思索,绞尽脑汁想出了个说辞:“到时候我要真被劈成了油菜花,你就对阿姨说,这是上天给我的考验,让我用本体修炼。”
“阿姨她对神仙还是很尊敬的。”
裴曜勉强点了点头:“也行,我尽量帮你瞒着。”
两人在卧室研究着新长出来的藤蔓。
幽采:“好像比前几天长了一点。”
裴曜:“是比前几天长了,不止一点。”
他用手指比出个长度:“这几天长了那么多,跟以前相比,生长速度快了不少。”
幽采有点高兴,低头抓着趴在膝盖上的小藤蔓,念叨道:“快点长大就好了……”
他其实很希望明天一早起床,这根小藤蔓变得成熟,能够同鲤鱼精一样,开始渡雷劫。
这些日子,幽采时常能够看到裴曜低头刷着天气预报,动不动就查关于S市的雷暴讯息。
明知道雷劫不一定跟普通天气一样能够被气象台预测,但还是抱着点渺茫的希望,反复地查着雷暴讯息,希望能够提前得知零星半点关乎爱人安危的讯息。
雷劫对他来说是场考验,对裴曜而言则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只不过裴曜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及,只是偶尔会在深夜的时候,翻来覆去,最后背对着爱人打开手机,在漆黑中频繁地翻阅气象台讯息。
幽采低头逗着自己的小藤蔓玩时,床边忽然陷下了一块。
他抬头,看到裴曜跪在床上,捧着一枚戒指,紧张得低头蹭了蹭手心的汗,开口轻声同他说想跟他求婚。
裴曜:“幽采,你可能不太知道什么叫求婚,在我们人类的世界里,这是请求你成为我未来一生伴侣的意思。”
“我原本准备了很多很多,但是我不知道那根小藤蔓什么时候成熟,也不知道天劫什么时候来临,其实我做好了如果你变成一株小小的油菜花,那我就陪伴一株油菜花一辈子的准备。”
“但我还是想看到你能亲手戴上这枚戒指,虽然你用本体的小叶子戴这枚叶子也很可爱。”
“所以我现在就想跟你求婚。”
裴曜低头,打开黑色绒面小盒,掰了几次都有点掰不开——手抖得厉害。
坐在床上的幽采有点愣。
他看着裴曜掰了几次黑色绒面小盒,终于打开了戒指盒,露出一枚钻戒。
钻戒很漂亮,戒身雕刻着繁复枝叶的花纹,戒指内里刻着他们姓氏的缩写。
裴曜手不抖了,拿着钻戒,轮到声音有点抖,问他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永远照顾他的机会。
幽采盯着那枚钻戒说愿意。
裴曜浑身血液都往大脑涌去,跪在床上膝行了几步,低头使劲擦了擦出了好多汗的手心,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枕上的钻戒,神情虔诚地给幽采戴上钻戒。
坐在床上的幽采戴上戒指后,想了想,小声地问:“等会是不是还要磕头啊?”
裴曜:“?”
脑袋发热的他愣愣道:“什么?”
幽采指了指双膝跪在床上的裴曜:“电视上好像就是这样演,两个膝盖跪在地上后对着上面的人磕头。”
“我觉得你可以不用磕头,我不是皇帝。”
裴曜面红耳赤地抬起了一条腿,从双膝跪地到单膝跪地,呐呐地说不磕头。
幽采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钻戒,又抬头:“你有戒指吗?”
裴曜蹭了一下鼻尖上的汗,低声说自己定的是一款对戒,他也有戒指,只不过工期比较急,他的那枚戒指还没有赶出来。
幽采伸出一根藤蔓,细细的,在他的中指缠绕了一圈,冒出了一片小叶子,有点不好意思对他道:“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但是如果你现在想要戒指的话,你可以把它暂时当成你的戒指,等我以后有了钱,我给你换一个新的。”
裴曜低头,看着无名指缠绕的藤蔓,露出一个笑,抬手亲了亲,低声道:“这样送给我就可以了。”
“每年春天都给我戴一次这个戒指好不好?”
这样每年春天幽采都会陪在他身边。
幽采欣然答应,浑然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还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他知道他手上的戒指上面镶嵌的石头很贵。
苏安之前拍戏的时候,剧组里刚结婚不久的女主角平时上戏前总会摘下手上的钻戒,叮嘱助理收好这枚婚戒。
听几个助理闲聊说过,看女主角的钻戒的大小和亮度,估计得价值几千万。
幽采手上这枚戒指上的石头比女主角戒指上的石头还要大还要闪,想必比几千万还要贵。
裴曜花了几千万,但他却一分钱没花,用自己的藤蔓在裴曜手指上圈上一圈就当送了戒指。
怪不好意思的、
幽采摸了摸鼻子,终于有点懂了为什么苏安老说裴老师好哄。
确实挺好哄的。
怪好哄的裴曜抱着幽采,亲了一口,神情有点梦幻,贴着他的脸说自己命好,命运之神超级无敌眷顾他。
能碰见一见钟情的爱人,还能同一见钟情的爱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哪怕一见钟情的爱人不是人类,是一朵油菜花精,但还是给了他每年春天都给他戴戒指的承诺。
这不是命好是什么?
幽采有点心虚地揉了揉鼻子。
花粉过敏的人类碰到了油菜花精。
他怎么感觉不太像是命好,反倒是命大呢?
命大的裴曜低头看了一下幽采手上的戒指,还是没忍住心底的亢奋,趁着幽采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发了一个朋友圈。
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双牵着的手,能够看到手指上带着的戒指。
刚发出去没几秒,他手机立即引来无数消息轰炸,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更是刷新都刷新不过来。
黎暨:又幸福了哥/
裴曜心满意足地看着朋友圈上一排的又幸福了哥评论,关掉手机,亲了亲一旁的幽采,心想废话。
能搂着老婆睡觉的他天底下第一幸福好不好。
————
“这是叔新买的营养液,都是你爱喝的那几个牌子,还有这几箱水,老贵咧,一瓶要七八十……”
黄胜将大箱小箱放在茶几上,美滋滋道:“新年的时候叔不在这里,叔提前来给你拜个年。”
幽采翻翻营养液,又翻翻看起来很贵的几箱水:“狂哥,这要花不少钱吧?”
黄胜摆了摆手:“嗨,那点钱算什么,叔现在可是苏安的经纪人,年末的分红和奖金可是拿到手软。”
“过年叔拿着这笔钱去海岛度假,吃椰子鸡,好好潇洒一回,到时候过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幽采:“红包?”
黄胜拍了拍脑袋:“我给忘了,这是你第一次过春节,就是人类的一个大节日,全国都放假,到处串门拜年,春节那天长辈给小孩包红包,”
“你今年刚化成人形,我是该给你包个大红包的。”
按理说应该是小辈去跟长辈拜年,但黄胜心里门清,幽采历劫后要成为山神的,这时候肯定是他上门拜年。
送完礼的黄胜同他聊了一会,让他不要担心,裴家如今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不管他做什么裴家都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如果在外头吃年夜饭,吃到了饺子的硬币最好吐出来,不要嚼碎了咽下去。
幽采听得似懂非懂。
临走前,黄胜叮嘱他好好修炼,又跟他说若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渡了劫,千万不要跟天道死抗。
能扛到多少道就扛多少道,撑不住了就同天道说,天道自然会收手。
成山神不急在这一年半载的,鲤鱼精都渡劫渡了那么多年。
幽采点头如捣蒜,让黄胜放心。
等到黄胜走后,沙发上的幽采一跃而下,跑到裴曜书房,打开电脑,搜索过年和红包。
几分钟后。
幽采露出个醒悟的的表情。
红包=大自然的馈赠
只要年纪小,过年那天就会天上掉钱。
哦不对,是别人强行把钱塞进他的口袋。
裴曜下班回来后,看了一圈客厅,没发现幽采的影子。
幽采喜欢客厅的那面大落地窗,平日修炼总会在沙发上修炼。
裴曜一边拆开领带,一边叫着宝宝一边推开卧室门,看到了幽采坐在床上,虔诚地练习着拜年的姿势和祝福语。
他一边双手合十虔诚拜拜,一边嘀咕道:“恭喜发财恭喜发财,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滚滚……”
“哎呀不能收不能收,这个红包我不能收……”
演到最后,幽采自己乐得笑出声,在床上打了滚,不敢想到时候自己收到了红包该有多开心。
他今年才变成人形,不仅黄胜要给他红包,连同鲤鱼精也要给他红包。
黄胜还说今年会给他包个大红包。
如今是个小穷鬼口袋空空的幽采高兴得厉害,打个滚,头发蓬乱,盘算着黄胜会给他多大的红包。
裴曜站在门前,没忍住,笑了一下,走上前,弯腰拎住在床上打着滚开心得像个快乐小狗的幽采睡衣领:“嘀咕什么呢?那么高兴。”
幽采扭头,同他高兴道:“过年狂哥会给我发红包,他说我今年刚成人形,是他的小辈,是可以收到红包的。”
他兴致勃勃道:“我刚才在练收红包的话,网上都说红包不能明着收,要推辞一下才行。”
“你觉得我刚才祝福的话说得怎么样?”
裴曜沉吟片刻,摇头假装道:“我没看到,要不你跟我演示一遍?”
他松开幽采,弯腰从床头柜抽屉里掏出一沓现金,笑吟吟让幽采再演示一遍。
幽采坐在床上,笑眯眯朝他双手合十道:“恭喜发财……”
裴曜抽出一沓现金,放在他面前,笑着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幽采:“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裴曜抽了两沓现金,依旧是放在他面前,眼里带着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一串恭喜发财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祝福语下来,床上摞起一沓厚厚的现金。
盘着腿的幽采掬着手,眼睛亮晶晶地双手合十,嘴里继续蹦着诸如财源滚滚的祝福语,像是一只鞠手的小猫。
他只记了几句,翻来覆去嘀咕的也是重复的那几句。
但裴曜惯得很。
他装作听不出重复的句子,眼里带着笑,依旧是一句话给一沓钱,没多久就将手上的一摞现金全给了眼前人。
后来看到幽采还在眉眼弯弯地冲他恭喜发财,裴曜开始给钱夹里的私银专属卡,几张黑卡摞在现金上,钱夹很快就见了底。
幽采只用过两次银行卡,不太懂那几张私银专属卡是银行给金融资产极高的客人准备。
他盘着腿,高高兴兴地数着那沓现金。
坐在一旁的裴曜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那么高兴?”
幽采点头如捣蒜,举起一沓钞票,虔诚道:“大自然的馈赠。”
从天而降有理有据的钞票谁不爱。
裴曜低头,抵着他的鼻尖,亲昵地笑着说以后赚的钱都给他。
只可惜他赚的钱都是汇进银行卡里,幽采对他那些卡并不感兴趣。
在油菜花精的眼里,小小的一张卡,比不上一沓红彤彤的钞票来得有安全感。
幽采将厚厚的一沓钞票意犹未尽地数了几遍,听到裴曜问他过年的时候想回到山野里过春节还是留在S市过春节。
幽采兴致勃勃地说想留在S市过年。
他在山野里待了几百年,压根就不知道什么什么叫春节,如今变成了人形,自然是要留在S市过春节。
更何况听到黄胜说人类过新年要有趣得多,放鞭炮吃饺子守岁猜灯谜,每一样都让刚成了人形的幽采感到新鲜。
裴曜应了一声,转头就去到家庭小群里发了几条微信消息,告诉裴家人今年幽采要留在S市过年,并且矜持地提示了一下他老婆今年才化成人形,别看他老婆平时能一拳干烂半个山头,但在年龄上依旧是能收红包的小崽子。
微信群里的裴汀:“……”
说年龄就是说年龄,说一拳能干烂半个山头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春节那天幽采收不到红包会一拳把裴宅干烂吧。
裴汀缓缓地闭上眼睛,想起前些日子邓欣女士同他说生了病的幽采带着她织的毛绒针织头套可爱得要死,跟他们这些史前恐龙一点都不一样。
邓欣女士甚至还拿出了那天拍的照片,美滋滋地递给他看。
照片里,真正的史前恐龙安详地带着针织毛绒帽,两个雪白的毛绒小球垂在脸颊,看上去乖巧可爱,人畜无害,压根看不出是个一拳干烂半个山头的主。
—————
幽采的小藤蔓在农历腊月二十八趋于成熟。
那日清晨,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屋檐都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
幽采醒来的时候,看到裴曜坐在床上,对着他的藤蔓发呆。
躺在床上的幽采睡眼惺忪,歪了歪脑袋,嗓音还有含糊地问裴曜:“怎么了?”
裴曜:“它好像快长大了。”
幽采揉了揉眼睛,伸出一只手,被裴曜拉着坐起了床,头发有些蓬乱,低头去床上第十八根小藤蔓。
或许已经不能再用小这个字称呼这根藤蔓,因为它的叶子已经从嫩绿逐渐变成同其他成熟藤蔓一样的翠绿。
它也不再像前几个月一样,软软细细的攀在人的手腕上,不长不短一截,瞧上去稚嫩活泼得可爱。
如今的小藤蔓已经生长得通其他成熟藤蔓一样,长长一截,叶片绿翠,看上去韧劲十足
只除了顶端还有两片小叶子没成熟,刚冒出头,叶片嫩绿。
等到这根藤蔓尖尖的两片小叶子成熟后,幽采将会迎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通过渡劫的考验。
裴曜说不清楚天道到底是仁慈还是施舍,让本该成熟的这根藤蔓生出两片嫩叶,多给他留了几天的时间。
至少幽采还能平安无事地度过第一个在人间的春节。
裴曜把所有的工作都推了,给工作室的人提前放了假,发了年终奖,留在家里陪幽采。
幽采知道渡劫就在眼前,每日的修炼越发勤恳,努力争取扛过前十道雷劫。
除夕前一天,苏安会问幽采进修进度如何,幽采深沉地回复他说快了,过几天就要考试了。
苏安让他笔试加油,还鼓励他面试的时候不要怯场,给他发来了面试万能回答的文档,叮嘱他好好背诵,说不定到时候能够用上。
幽采很感谢,但没有下载这篇文档。
他对苏安深沉说:“苏哥,我感觉我得考得百来次的才能过,这时候还用不上。”
苏安震惊,没想到小小的土地资源管理职位居然那么难竞争,最后还去找了裴曜,让裴曜劝劝幽采,实在不行就别去考那什么土地职位了。
考个三五次考上也就罢了,还得考上百来次才能考过。
虽然是铁饭碗,但人这一辈子就这一百来年,考上一百来次才考过,岂不是得等到七老八十才能上岗。
裴曜看到苏安发来的消息,膝盖一疼,仿佛每句话都狂戳在他心口上。
——人这一辈子也就一百来年
——七老八十才能上岗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给苏安发过去一个嗯字,同往日的高冷形象如出一辙,完全看不出给上面的话戳中了肺管子。
微信另一头的苏安立马就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继续同幽采聊天。
————
除夕当天,裴宅早早就准备好,挂上了红灯笼,石板路两侧的绿化道也挂满了喜庆的小红灯笼。
坐在平稳车上的幽采耳边全是绿化带那些植物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寒风中你争我抢地在抢着红灯笼挂。
对于植物来说,挂上了小红灯笼,差不多等于穿上了件新衣。
裴曜也听到了那些植物叽叽喳喳的叫声,偏头笑着低声道:“明年我让张姨他们别挂那些小灯笼了,省得这些花花草草从新年吵到元宵,拳打脚踢的。”
幽采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今日穿得格外喜庆,红色毛衣,连同围巾都是红色的,大衣外两个口袋很宽,是他自己亲自挑选的外套。
外套口袋大,可以塞得下大红包。
裴宅里,邓欣女士在客厅修剪着花枝,裴父在厨房里做菜,裴汀在一旁打下手,处理着一箱的海鲜。
偌大的电视屏幕上放着喜庆的过年节目,幽采一进门,兜里就被塞了两把糖。
邓欣女士笑眯眯地将他口袋塞得鼓鼓囊囊,随后给他套上了个红色的针织帽子,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狮子,高兴地说没白织。
裴曜将年货放在地上,说要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邓欣女士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随后拉着幽采,兴致勃勃道:“宝宝,最近有两款面膜不错,贴在脸上舒服,等会我给一沓给你,吃饭完你跟我一块试试……”
她拉着幽采在沙发上聊天,问他修炼得怎么样,没问一会,厨房里就传来咣当几声响,裴汀大叫一声,随后是卷起袖子的裴曜匆匆忙忙追出来。
邓欣女士和幽采偏头望去,诧异地看到两条新鲜得不得了的野生大黄鱼在地上疯狂挣扎,满地的小龙虾到处乱爬。
裴曜低头狂捡着地上的几只小龙虾,裴汀追着疯狂挣扎的野生大黄鱼,两条滑不溜秋的大黄鱼拼命挣扎,一路从厨房蹦跶出来。
最后被两根快狠准的藤蔓卷住了鱼身,动弹不得。
沙发上的幽采背后伸出两根藤蔓,牢牢地将两条野生大黄鱼捆住,一脸困惑地望着狼狈地追鱼追了一路的裴汀。
裴汀:“……”
拎着一把砍刀的裴父儒雅地冲着沙发上的幽采礼貌微笑道:“谢谢小采,能帮叔叔把这两条鱼放在水氧箱吗?”
幽采乖乖地点头:“好哦。”
裴父把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叫了回来,裴曜蹲在地上道:“爸,沙发下还有两只龙虾,它爬得太快了。”
沙发上的邓欣女士:“……”
她一脚把脚边两只小龙虾踢飞,和蔼对着裴曜微笑道:“回去给你爸洗菜去,你这个烂厨艺,别再碰那箱海鲜。”
幽采:“阿姨,其实他厨艺挺好的。”
“他做泥巴汤好喝,做别的不太行。”
裴曜梗着脖子:“就是,妈,我做泥巴汤好喝,幽采一次能喝三碗。”
邓欣女士让他赶紧滚蛋。
泥巴汤是个人都能做,加点水加点营养液,要什么技术含量。
也只有好养活不挑食乖得没边的幽采每次都特给面子地将泥巴汤喝得干干净净,喝完还要夸两句做得好,把裴曜哄得不知天南地北。
不过再没有技术含量,幽采过年的餐食还是得由裴曜准备。
最后餐桌上,幽采不仅拥有自己的专属餐具,还拥有着专属的伙食。
幽采不太喜欢吃人类的食物,更喜欢吃植物喜欢的泥土或肥料,但也许是受了喜气洋洋的新年气氛影响,他主动尝试了一下裴家人亲手包的饺子。
他吃了三个,腮帮子鼓动了几下,咽下了口中的饺子。
裴家人一边将剩下的饺子分食,一边笑着问他饺子合不合口味。
幽采:“有点卡嗓子。”
裴曜以为他吃不惯人类的食物,让他尝个味就好了,叮嘱他接下来别吃饺子了。
幽采乖乖地点了点头。
到了最后,裴汀看着碗里的饺子,一边嚼一边含糊道:“今年包在饺子里的幸运硬币谁吃到了?”
邓欣女士说没有,裴父说没有,裴曜也说没有。
裴汀乐了,盯着自己碗里最后一个饺子,咬了一大口道:“看来是我了……”
结果将整个饺子咬了个遍,都没看到硬币的踪影。
“……”
裴家人眼皮一跳,猛地一下扭头望向坐在一旁吃饱的幽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