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偃想要否定的时候,他提前出声打断:“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在太玄宗的时候,你是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薄我,毁我清誉,还说,要给我当媳妇的?”他挑着眉毛,视线落在他唇上,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姜偃随着他的话,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在太玄宗抱着他的尸体大放厥词,为了增加自己的话的可信度,还吻了薛雾酒的尸体的情形。
其实薛雾酒尸身已经腐烂,脸大半都只剩下白骨,他当时压根没分清哪是嘴哪是鼻子,反正眼睛一闭就胡乱吻了下去。他当时还受着碎魂阵,身上是真的疼,也想不了其他,更不可能有多余的心思,甚至转头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完全没想到这事,还有被当事人翻出来的一天。
当初做戏的时候有多潇洒,围观者心里有多震撼,现在苦主找上门的时候就有多尴尬慌张。
一旦意识到他吻的不是不会动尸体,而是面前这个人,一个会说话会喘气的活人,姜偃就控制不住脸颊发烫。
而且现在被薛雾酒自己说出来,那是不是说明,他当时神魂就在身体内,完全是清醒的状态?他就这么看到了他的所有举动?
这么一想,姜偃就更觉得想死一死。
他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可以解释!”
面前的青年满脸窘迫,被他说穿之前那件事之后,连眼下都透出了红。
他皮肤薄,这么一看,就跟个水灵灵得大桃子似的,让人想啃上一口。
姜偃一松手,上身忽地一轻,直直朝床下摔去。
薛雾酒愣了下,下意识伸手拉他。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从床上摔了下去,薛雾酒翻了个身,垫在他身下,脑袋撞在地上,却也来不及管,赶忙扶助姜偃的肩膀低头查看:“伤着哪了?”
姜偃撑着他的胸膛,白着脸冒出细密的汗珠,痛极般微微颤抖着,好半天,他才勉强挤出一个音节:“腿......”
话音落下,已被人横着抱起放回到床上,卷起裤腿下摆,露出他淌过血沼被腐蚀的双腿。
看清他小腿上的情况,薛雾酒猛地咬紧了牙关,眼底浮现出深深的恐惧。
“怎么会......我明明已经将你治好了......”
把人背回来之后,他就从画姬那拿到了最好的药,又用自己的力量帮姜偃恢复。之前分明已经恢复如初,为何现在,那双腿上又开始缠绕上青黑色的怨气?
薛雾酒忽地顿住了呼吸,青黑色的刺青渐渐浮现在姜偃小腿的皮肤上,也映在了他的眼底,他脑中空了一下,表情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变得无比狰狞骇人。
掐着姜偃脚腕的手失力收紧,姜偃的抽气声将他即将崩塌的理智唤了回来,他又吓到一样松开手。
姜偃迷茫的看了看自己腿,又看了看满身外溢着黑气的魔头,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脸,试探着问:“我的腿,很严重吗?”
薛雾酒面无表情,放下他的腿,一声不吭地将压着他的肩将他按倒在床榻上,双手扯开他的衣领。
白皙细长的脖子上用红绳系着一根指骨。
看到那节指骨,薛雾酒眼中猩红血色更深了,他眼底浮现出厌恶,憎恨地看着那节指骨,二话不说将它从姜偃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还我!”姜偃不知道他怎么前一秒还好好的,忽然就发起疯来,本能想去抢回自己的东西。
谁知薛雾酒一手压着他,一手高高举起,就这么冷冷看着他:“还你?我的东西,为什么要‘还’你?”
姜偃愣住,“你说什么?”
这节指骨,是薛雾酒的?!!
那当初那个救了他的红衣厉鬼——
也是他?!
薛雾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怔住的模样,视线在他身上巡视,触及他占据了半边脸的刺青的时候,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移开视线,又很快让脸色恢复了正常。
“不只是手指,眼睛也还给我。”
姜偃下意识摸了下手边的匣子,那里面放着的就是薛雾酒的眼睛。
“本来也是要给你的。”他将匣子递给他,有些不明所以。
薛雾酒收走匣子,收走他的指骨,低下身,手指轻轻碰着姜偃的脸,“不只这些,还有。”
他眼睛里的神魂碎片不在了。
眼睛的碎片一部分被画姬抽出来,制造了画婴,如今在他身体里。留在眼睛里的那一部分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姜偃的肚子里却出现了他的魔气。除此之外姜偃识海里还躲着一个。
想到这些各自侵占着眼前之人一部分的神魂碎片,哪怕都是他自己,也还是让薛雾酒感到嫉妒,恨不得能让那些碎片全都立马消失在世界上。
就算面前之人身上只有一丝气息,不是他自己亲手染上去,他都感觉心底像是有股烦躁的火,想要将周围一切全都撕碎。
可他眼下如此急着将所有自己的尸骨和碎片从姜偃身上剥离,却不是因为占有欲。
他盯着那些刺青。
所有跟薛雾酒沾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姜偃绝不能再把他的尸体带在身边。
他尸身上的诅咒和业障会波及到他。
心魔在此时发出嘲笑。
【这不更好,等他把你的诅咒全转移到自己身上,你不就解脱了?】
【当初联合画姬将人骗去淌血沼的是你,人家心甘情愿去了,眼睛也帮你取回来了,现在心疼后悔,不舍得让人受诅咒之苦的又是你,矫情】
薛雾酒像是被戳中了心事,面上闪过一丝恼意。
姜偃不知道薛雾酒在想什么,发懵地摇头,“都在这了,要是说我从太玄宗带走的尸体,现在应该在闻师舟那。”
薛雾酒:“那你肚子里,怎么还有我的魔气?你把什么藏在了那里?”
姜偃用手挡在自己小腹处,薛雾酒也不在意,隔着他的手背一轻一重地按压他的肚子。
丹田处,聂朝栖小鲛人还在兢兢业业的帮他修丹田。已经开始慢慢把碎得千疮百孔的内丹勉强拼到了一起,这会正累得趴在他的内丹上打瞌睡。
他其实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个聂朝栖小人出现在这里,还散发出薛雾酒的魔气?
只能猜测也许是聂朝栖依附在薛雾酒的眼睛上,才沾染了对方的魔气也未可知,只是这会也不适合去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薛雾酒看起来也盯上了他的丹田,那目光,好似也想将丹田里的聂朝栖小人给挖出来!
薛雾酒看出他的害怕,柔声道:“我不动手,你自己来,乖,把他交出来。动作爽快些,就只痛一下,我用神魂给你治伤,不会让你疼上太长时间,也不会给你留下伤口。”
姜偃心里咯噔一声。
他这是铁了心要他交出聂朝栖。
可他不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聂朝栖小人在的话,很安心。
在这个世界里,姜偃每时每刻都有种客居异乡的心慌,他总觉得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始终找不到落脚点,也不敢表露出一丝软弱。
可聂朝栖不一样,他在,他心里就踏实些。
虽然只是个不会说话的,精怪一样的存在,也让姜偃能感觉到他的陪伴。
而且薛雾酒这人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就忽然发脾气,姜偃也不知道这魔头要走聂朝栖做什么,要是对他不利怎么办?
他不可能把聂朝栖交给薛雾酒。
眼看着魔头见他迟迟不肯动手,有要自己上手的打算,姜偃双手护在肚子上,想到了聂如稷之前说他孕育魔胎的话。
他们都看不出他丹田处的,其实是个辛勤工作的聂朝栖小鲛人,只能感觉到那里有个魔气包裹着的微弱生命。
脑中飞速运转,姜偃把穿越前室友用来下饭的狗血剧,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疯狂回放了一遍。
下一秒,薛雾酒就眼看着身下的人咬着唇,无声掉出了眼泪。
姜偃有些伤心地看着他,“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我腹中,的确孕育了你的魔胎。”
“你说什么?”薛雾酒被他这句话一下说懵了,目光不由看向他的肚子,“我的......魔胎?”
姜偃继续道:“此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暗中动了手脚,强行以男身行这种不知廉耻、有违天合之事。可是,你能不能不要伤害他?我真的,很想留下他。”
“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但别伤害我的孩子。”他越哭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地流。
薛雾酒身上的戾气一下就弱了下来,慌忙拿手指给他擦着眼泪,“你别哭,别哭!”
姜偃只是默默抱着肚子流泪。
清冷淡雅的美人伤心欲绝,看起来已经认定了薛雾酒就是因为不喜欢他,还发现他“私自”孕育魔胎,才要挖他肚子。
薛雾酒只觉得自己冤得很。
见他这样,他恨恨锤了下床:“我不动你了还不行吗!”
“‘强行’?‘暗中动手脚’?姜偃,到底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这种事是你强行暗中动手脚就能成的吗?”薛雾酒胸中萦着股闷闷不乐的郁气,“你告诉我,秘境之中,我的‘眼睛’到底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第六十二章
所有对仙途有所求的正经修士,无论是男修还是女修,为了保证自己身体里的灵气不被混入一丝杂质,都断不会去孕育子嗣。
这对他们来说,就等同于与飞升无缘。
更别说让魔气进入修士宝贝得最紧的丹田,那处更是容不得一丝污秽之物沾染。
姜偃又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修,孕育魔胎就只能以自己血肉灵气喂食,直到魔气在体内凝结成珠,脱离修士肉身,再交由提供魔气的魔修带在身边用自己的气息温养孵化。
修士与魔修有染,本就于身体有损,他还要育魔胎——
此事何等艰难,又有多惊险,根本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松!没有魔修配合他,日日夜夜将魔气哺给他,这事根本成不了!
薛雾酒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姜偃在撒谎。
他有些心疼地摸着他微白的脸,眼底浮现凶戾:“定是另一个‘我’拿花言巧语哄骗得你答应给他育魔胎的!”
暗中觑着他的脸色,想知道自己蒙混过关了没有的姜偃,见他神色越来越难看,还以为自己撒谎被看穿,结果就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哪里有些不对劲。
“另一个你,不也是你吗?”
为什么在他口中,却像是一个别的什么人一样?
薛雾酒立马咬牙切齿反驳:“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他捧起他的脸,一头青丝纷纷洋洋垂落在姜偃的肩头,一只手手掌撩开他额前的头发,露出那一片藏在阴影下的光洁皮肤。
然后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低下头来,轻吻了他的额头。
姜偃被他这一举动惊得停了啜泣,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床上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额头上那一抹温热柔软离开,他睁开眼,看见薛雾酒一脸憋闷的告诉他:“现在这样亲密触碰你的人是我,你当初主动吻的是我,许诺结下姻好,定终身的也是我......除我之外,其他神魂都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事,只有我是亲历者。”
说到这里,他像是要被气得背过气,又像是伤心到了极点,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哽咽。
眉头紧紧皱着,强自忍耐,声音却还是带出了丝丝颤意:“现在你和‘他’之间的事,我通通不知情,只能通过你转述。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摸你的脸,怎么拉你的手,怎么吻你抱你.......还跟你说了些什么甜言蜜语骗着你一味顺着他,做些什么过分的事。”
“完全就是在听你和旁人的事。”
他气息越来越凌乱。
就算知道那也是自己,可他心中还是醋得很。
有种看着自己的道侣出轨外面的野男人,却又不能理直气壮指责对方,只能独自把苦谁吞回进肚子里的感觉,心中不停绞痛着。又嫉妒,又委屈。
他忽地低下头,把脑袋抵在姜偃的颈窝上,闷声道:“他们不过是仗着你先允诺了我在一起,仗着和我同是一个人,就打着我的旗号亲近你。”
“连我都没有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我的眼睛,他竟敢.......”
那魔气是怎么渡进姜偃丹田的,光是想想就让他忍不住在心底翻涌起嗜血杀人的欲望。
凭什么属于他的好处,他的甜头,要分给别人?
而且还得分成好多好多份?
本来就应该全是他的!
这么一想,他忽然很嫌弃匣子里的眼睛,感觉那里面装着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姜偃趁他看不见,表情越来越奇怪。
薛雾酒这人,和他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确实有点魔修那股神经兮兮的味道,他有点不太揣摩得清他的脾气,一会高兴,一会发脾气,一会又委屈巴巴的。
但性情也不算太过乖戾,毕竟他现在好像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意思了。
这么想着,姜偃多年正道教育下,面对魔修格外绷紧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
原来魔修,也不是二话不说就先给人捅上一刀的啊?
他不知道原本薛雾酒完整的模样,只看现在占据的这具画婴的躯体,高高大大一个人,这会这么把脑袋埋在他肩上说话,让姜偃感觉有些像是一只大狗。
他不由面露思索。
听薛雾酒的意思,他对他这个莫名其妙硬凑上来,躲在阴影里偷窥的舔狗,竟然就这么......接受了?
而且接受得还挺顺理成章,一点都不勉强的样子??
这和姜偃想得有些不太一样。
这就像走在路上,有个陌生人冲出来跪地求婚,结果被求婚的人不是骂他一句神经病把他赶跑,反倒是喜极而泣,一脸惊喜的接受了。
这么离谱的发展,姜偃现在还是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应该算是好事吧?他不确定地想,总归对方不会再要挖他肚子里的小鲛人了。
要是再挖,那他就再哭。
要是让以前的熟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估计脸都要丢没了。
姜偃在太玄宗的时候几乎不掉泪。在其他弟子面前,他是必须担起兄长的责任,要有威严,要可靠,要管得住人,所以他必须万事不慌。以前也只聂如稷跟他对练时揍他狠了,才忍不住掉两滴眼泪。
姜偃穿越前到底没吃过什么苦,最大的苦不过是早起跟着队伍慢吞吞跑上两圈,猛一穿到这里,遇上了个不通人情标准严苛的冷面师尊,硬把他从肩不能提的废物,训成了威风凛凛的修士,中间没少吃苦头,总有受不住痛哭的时候。
可聂如稷说看见他这样心烦,他被说得忐忑,又自觉丢脸,之后就都默默咬牙忍着。
现在么,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只要有用便好。
而且薛雾酒貌似不会因为他哭了骂他。
犹豫了一下,姜偃试探着抬起手,放在薛雾酒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小心确认:“你不掏我肚子了?”
薛雾酒抬起头来:“你真的想好了?你会很辛苦,可能还会要你半条命,还会断送你的登仙路,为了我,值得吗?”
姜偃轻轻点头:“值得,我想留下些跟你有关的东西,只要是你的,什么都好,这样即使你永远也不会跟我在一起,我也心里也算有个念想。”
看他神情温柔的浅笑着,薛雾酒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高墙塌成了一片片。
他盯着他,看得目不转睛,“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姜偃茫然摇头。
薛雾酒:“我恨不得能把心掏出来给你。”
他不掏他肚子,他掏他自己还不行吗?
都这样了,这人怎么还是觉得,他不会跟他在一起?
姜偃睁大眼睛,怔怔看他,“你.......”
“姜偃,如果你因此飞升无望,不得长生,待你寿数走到尽头那日,我一定随你而去,”他眼神柔和地望着他,眼中似有千万种情愫,“你想做什么,那便做吧。无论什么后果,都有我跟你一起担着。”
他不必为此担惊受怕,哪怕弄丢了性命,也有他在黄泉路上作陪。
无论姜偃去哪他都跟着。
只要他不留下他一个人就好。
“薛雾酒......”姜偃喃喃道。
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不由多了意动。
不愧是魔头,说话怪好听的,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叫人分不出真假。
听到他软和着嗓音唤他的名字,薛雾酒像是被一根线拉住,胸中躁动鼓动着他再次低下头。
“离其他神魂远点,你脑子里那个,还有将来其他的,只记得我,只跟我好......”他念咒一样呢喃着。
一只手按在姜偃小腿上,运气将上面青黑的纹路抹消,再将再次开始腐溃的伤口治好。
只是这样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这东西没那么容易消除,这是来自因他而死的冤魂的诅咒,罪孽因果这种东西,最是难消。
“别再靠近我了......”他最终只能不甘地发出这样一句叹息。
门外响起敲门声。
画姬扬声道:“二位,时间要到了。”
画姬手捧一副空白画卷等在门外。
门内,薛雾酒的头发开始在黑白之间变幻。
黑的,是薛雾酒的神魂;白的,是由画姬所造的小城主画婴。
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眼前之人在姜偃面前变回了之前那个白发如雪的小城主。
同样一个人,神色却全然不同。
作为薛雾酒神一缕神魂为底所诞生的画中之妖,画婴明白,随着眼睛回归薛雾酒之身,他也很快救要消散,回到最初的形态。
他不舍,却也无奈。
“差一点,我就能得到你了。”最后的时刻,他勾着嘴角调笑道。
“别忘了我,阁楼上一见倾心的是我,教你跳舞的是我,要娶你的还是我,我要你记得画婴,不是作为薛雾酒的附属。”
在门外等待了一会的画姬,推门进来。
姜偃面前的画婴逐渐消散,而画姬手中的空白画卷上,却出现了一个白发金瞳的俊美男子。
原本画上所画的,是年轻男子步于雪中梅林的画面,如今,却变为他穿梭于夜晚千灯点映的朱阁之间,抬头望向栏杆上飞起一片红纱的画面。
是两人初次相遇时的场景。
今后画婴的世界将永远定格在那一瞬之中。
画姬缓缓卷起画卷,在姜偃面前盈盈一拜,简要的把画婴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了姜偃。
又道:“姜公子大恩,画姬曾效力于魔君大人,如今,还请允许画姬追随您。我定倾尽全力,辅佐公子完成心中所愿。”
姜偃从床上坐起来,想到画婴就此消失了,心情有些复杂。
这小城主其实人还挺好的。起码对他还不错。
姜偃上前扶起画姬:“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夺回薛雾酒的尸体。但要完成这件事,怕是会跟整个修仙界对上,你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魔将可用吗?”
画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就是要重新拉扯起魔修大军,掀翻正道啊!
画姬看向姜偃的小腹,对他为何会想干这种逆天而行的事,心中了然。
她望向姜偃的目光不由带上了怜惜,“魔君大人当年就那么走了,只留下你一个人,不敢想象你是怎么一个人挺过那段时日的。”
画姬拿出帕子抹着眼泪,“那些可恶的正道修士却连具全尸都不给你留,每每听着那些人唾骂自己的夫君,还要折磨他的尸体,呜......姜公子,看看这张漂亮的小脸,都消瘦成什么样了,你们人类修士本来就弱唧唧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姜偃目光心虚飘向一侧,“是......是啊。”
“不过今后您不必再这么辛苦独自扛着这些,有我等魔将守候在侧,一定不会再让那些人欺负您孤儿寡母,无人依靠!”
孤......孤儿寡母......
姜偃脸上留下豆大的汗珠。
之前没看出来,画姬城主人还挺风趣的哈哈。
姜偃尴尬咳了一声:“城主,我是男子。”
画姬瞧了他一眼,一脸自然改口:“哦,孤儿寡夫......让我想想,其他魔将还有......被锁在万卷城的梦柯,宋家禁地里的道声,还有......”
她在旁边嘀咕着点兵。
不是被抓了,就是给人当了坐骑,还有拴在笼子里当宠物的。
薛雾酒一倒,魔将全都再就业了,就是就的业多少有点惨。
画姬:“你放心,等我们集齐魔将,还有我们散在各地的手下,哼,到时候一定要给他们正道一个好看!”
想到那些受困各地的魔将,姜偃:呵呵。
咚地一声,是闻师舟把棺材扛过来摔放在地上。
他一脸严肃的告诉姜偃:“万卷城传来消息,情况有变。木寒说今年万卷玄境会提前开启,学城主人封不言接到太玄宗传信,他们会在今年万卷玄境开启后,销毁其中安放的薛雾酒的另一只眼。”
第六十三章
万卷城学宫午休时间,学子三三两两结伴从修行塔中走出来,兴致勃勃交流着今天讲课的内容,以及各自的修行进度之类的话题。
一道穿着黑衣的身影步履匆匆从他们之中穿过,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木寒吧?看他的方向,这是又要去藏书阁?”
“是他啊,听说他拿到今年参加大比的名额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才来学城还没过一年,按理说,入学不到一年的学生是不能参加玄境大比的啊?不会他是背后有人,走了什么门路吧?”
“哪能啊,但凡有点门路的,哪个不是去拜进上三宗了,舒舒服服拿各种宝贝供着躺着飞升,还能像我们似的天天在这苦读?”
学城只招收来自非三宗五城十二家出身的子弟,也不拘天资如何,只看愿不愿意潜心苦读,智慧悟性如何。
万卷城所传授的功法,是最不看根骨的和出身的,走得是学识飞升的路子。学识越深厚,修为越高,说白了就是要死命读书。
读书的苦,出身好的人是吃不起的。何况这苦不吃,也不会影响他们飞升。
“既然他和我们出身一样,那今年因何为他破例?”
“你还不知道?他可是入学不过才一个月,就已经读完了藏书阁一整层的书!听说他几乎是从到这的第一天开始,就不眠不休的待在里面。每天不是在修行塔,就是在藏书阁里。放眼整个学城,就是如今的首席,那位城主的亲传弟子苏枕闲苏师兄,当年也是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读完了一层的书呢!”
学城评判弟子的标准很简单,就以所读藏书阁内藏书数量为准。
每月都会张榜公布每位学子的读书总数,当前拔得头筹的,就是三年内登上藏书阁十六层,总计读过一万五千多册藏书的苏枕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