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云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亮的。
朗儿他们搬运麦子跑来跑去出了一身的汗,裴玖怕他们汗水阴湿入体,拿了帕子给他们擦完脸又擦了脖子跟背上,“朗儿你带着弟弟们去大树底下歇会儿玩会儿。”
“叔么,叔么。”小凌云抬着小脸让裴玖给他也擦擦,哥哥们都擦了,他也要。
裴玖好笑的紧,拿着帕子装模做样的在他脸上抹了几下,“好了,跟哥哥们一块去树底下玩去。”
邢南比赵宝根要大,按理小凌云得喊他伯么,奈何小凌云跟着家里的小崽子们喊习惯了,怎教都不改口,大家也就随他去了,爱咋喊就咋喊吧!孩子高兴就行。
“都不许乱跑,不准去沟里玩水啊!”裴玖嘱咐了两句打发他们离开,地里的活还多着,他少干一点别人就要多做一些。
小崽子们今年是头一次被家里大人允许下地里帮忙,一个个卯着劲搬麦子,一直动还不觉得累,这会儿停了下来,小胳膊小腿都开始发酸。
朗儿领着弟弟们到了大树底下,一个个一屁股坐在草丛上瘫在那,累的都不说话了。
小凌云也不觉得无聊,挨着小喜乐学着他们的样子一块瘫着,朗儿看着瘫了一地的弟弟们无奈的笑了笑,寻了块石头坐的端正,腰背挺直,像一尊雕像一样看守着他们。
人多干活就是快,加上邢阳他们一共十个人,一个上午邢大伯家的麦子已经收的七七八八,下午的时候李长安过来帮忙。
“你咋来了?咱们这边人多,干的快,就你阿爹阿娘在地里,你快回去。”邢阿娘嗔着眼角,这孩子,跟他阿爹阿娘一样太老实。
汉子要帮岳家做事是他们这边的风俗,但也用不着事事都以他们家为先。
“哟!自家都忙不过来还来岳家帮忙啊!真孝顺。”
壮夫郎笑着说打趣的话,没什么恶意,邢阿娘也笑着回应:“嗨!这孩子太老实又死心眼,跟他阿爹阿娘一个样,。”
邢阿娘对李长安满意的不行,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炫耀起来:“三天两头就上家里来帮忙,人勤快做事又麻利,前几日我犯了老毛病头疼,他立马就去找刘大夫问,下午就送了几条大鱼过来,让我把鱼头蒸了吃,说多吃几回能治头痛,他比他大哥、三哥可强多了。”
“哼!媳妇还没过门,上赶着巴结罢了,还指望别人是真心的不成?”
村口挨着李屠夫家的林明和的媳妇提着篮子往田坝上走过,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田坝两边地里的壮夫郎跟邢阿娘听的清清楚楚。
壮夫郎皱起眉头,什么人呢?何文娟想把邢小妹说给她大儿子,就她大儿子那副德行,别说邢家看不上了,整个村子都没人看的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壮夫郎低声啐了句,何文娟转头,瞪大了那双刻薄的三角眼刚要开口骂人,邢阿娘“呸”了一口:“什么东西?臭气熏天的,比粪都熏人。”
“噗”邢阿娘嗓门大,话还说的阴阳怪气,壮夫郎忍不住笑出来。
梅开二度,何文娟又转头瞪住邢阿娘,李长安往前一站,人高马大的把邢阿娘给挡的严严实实,他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何文娟,好似她一开口,面前的人就会出圈捶飞她。
何文娟咕咚咽了口口水,挺了挺腰狠狠的瞪了李长安一眼,哼了一声扭着腰走了,嘴里还小声的骂骂咧咧。
“狗蛋,你别听她瞎胡说,长舌妇,也不怕烂舌头。”壮夫郎跟原小巧关系挺好,俩人都是孤儿,又是一前一后嫁到竹溪村,二人性子都老实,相处下来关系自然就好了。
李长安突然蹙眉,壮夫郎还以为他是听了何文娟的话心里不舒坦,还想再宽慰他两句,“如阿么,你别再叫我狗蛋了,我有大名,李长安。”
他表情严肃,语气十分认真。
壮夫郎跟邢阿娘皆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娘,如阿么,你们笑什么呢?”裴玖有些口渴过来喝水。
他咕咚咕咚喝了一瓢水,“长安来了。”
“三哥么。”
邢阿娘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好了,你快回去干活,等家里忙完了再来帮忙,快去,快去。”
李长安顿了顿,点了点头。
家里弟妹还小帮着做不了太多活,他原也是想着先赶着把自家地里的麦子收完再过来,是他阿爹阿娘赶着他过来帮岳家干活,来的路上他心里很愧疚,觉得对不起阿爹阿娘。
裴玖从他纠结的表情窥见几分,“咱们这边这么多人,明天就能把大伯家的麦子都收完,多你一个也快不到哪去,赶紧回去吧!”
“你三哥么说的对。”
李长安抿嘴勾了勾唇角:“嗯,我干快些,后日就过来。”
李家种了十多亩麦子,三日是肯定收不完的,除非是没日没夜的干,邢阿娘笑着叹了口气:“别赶太急,你累坏了心疼的人是小妹。”
李长安红着脸跑似的离开。
邢阿娘跟裴玖看着笑个不停。
割了一天的麦子,一直弯着腰,夜里裴玖躺在床上觉得身上哪哪都不得劲。
邢南拍拍他的小腹让他翻个身。
裴玖乖乖的翻身趴在床上:“你给我按按腰,别使太大劲,酸胀的难受。”
“好。”邢南跪坐在床外侧,大掌覆在软韧的腰肢上,两个拇指按在穴位上揉搓。
力度适中的按压,腰部又酸又麻又舒坦,裴玖忍不住小声的哼哼出来。
按了一刻钟,邢南转移阵地,动作轻柔的给他捏着两条小腿,裴玖舒服的眯起眼睛。
前几日小崽子都被邢南哄到隔壁房去睡了,按着按着邢南的手开始不老实。
裴玖倏然睁开眼,反手按住作乱的大掌。
“做什么呀?明儿还要干活,你别捣乱。”
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邢南闷闷的“嗯”了一声,侧身躺下。
“吧唧”裴玖撑起肩膀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等忙完这几日好不好?”
话刚说完他就落入滚烫的胸膛,“好。”胸膛富有节奏的震动,裴玖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让他无比安心的震动,昏昏欲睡之间,耳畔响起低哑的嗓音。
“那日你对小妹说李狗蛋能为了她拼命,所以你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那我呢?你觉得我可靠吗?”
裴玖脑子晕乎乎的,这都多久的事了?怎么突然又说到这了?
他好困,迷迷瞪瞪的蹭了蹭邢南的胸口,有点敷衍的嘟囔:“你最可靠。”
“真的?”邢南不满意,他把人推起来,“说完再睡。”
被扰了睡意,裴玖有点生气,鼓着脸颊圆瞪着眼睛,没好气的说:“说什么?说你为了前面的定亲对象拼命吗?”
邢南:......
无话反驳的邢南把人搂进怀里,轻抚他的后背,“时候不早了,睡吧!”
裴玖不乐意了,推开他的手,幽幽道:“你不是要说完再睡?不说了?”
邢南搂人的动作一顿,“说、说完了。”
“有些人为了给别人多挣点聘礼连命都差点丢了,哎!可怜我这辈子是遇不到这样的人了,是我不配吧!”幽怨的气息弥漫散开。
邢南僵直笔挺的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忽然就觉得黑夜太过漫长,怎么还不天亮?他好想下地干活,他爱割麦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随后几天邢南都夹着尾巴做人, 只要他一开口说话,裴玖就幽幽的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看的他浑身发毛。
收完了麦子,邢南抢着要跟邢阿娘一块去看铺子, 平日里他都巴不得天天在家能跟裴玖待在一块。
早上出门的时候, 把小崽子们都抱上车后, 裴玖幽幽的开口:“时间久了, 腻歪了啊!”
邢南听的头皮发麻,朝裴玖露出讨好的笑容,伸手去勾他的手指, 却让人给躲开了,附赠一声冷哼。
“好夫郎, 我回来给你...”
“三小子, 咋还不走?”
邢阿娘在车厢里催促。
裴玖强忍住不让自个儿笑出来, 冷冷道:“快走,我回去了。”
进了院子, 在邢南看不到的地方裴玖不忍了,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的爽朗大声, 邢小妹正洗着脸被他给吓了一跳。
他朝邢小妹摆摆手:“你洗你洗, 我实在忍不住了, 你三哥那个傻样,让他下回再气我。”
他已经不是以前胆小腼腆的那个裴玖了, 他现在是裴·纽祜禄·玖。
邢南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邢小妹听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她三哥啥时候又气三哥么了?她咋不知道?
下午接上散学的小崽子们邢南闷头往家赶, 活生生把牛车赶出来马车的速度,行驶速度一快, 牛车更是颠簸,小崽子们在车厢里坐都坐不稳定,邢阿娘刚扶稳这个那个又歪倒一边,扶住那个,另一个又躺了下去。
小崽子们被颠来颠去还觉得挺好玩,邢阿娘受不了了,屁股底下的垫子都挡不住硌人的车板,尾椎已经被撞的生疼。
她拨开车厢帘子,“咋赶这样快?车厢里头都快颠成一锅粥了,你慢一点,家里又没什么急事。”
家里是没急事,他有急事啊!
小夫郎已经好几天不准他挨着睡,还天天都用冷幽幽的眼神盯着他,他是浑身都难受的不得劲,这不上赶着今天到镇子里看铺子,偷摸买了小礼物急着回家哄夫郎。
“咯咯咯”
“咚啪”“哎呦”
小崽子们闹哄哄的在车厢里撞来撞去。
邢阿娘听到撞击声赶紧退回车厢,“哎呦!小宝贝,撞疼没有?快让阿奶看看。”
邢南松了松手里的缰绳,到底没再一股劲儿的赶车,颠簸平缓下来,小崽子们还不大乐意,朗儿板着脸像夫子一样训斥了两句他们才安分下来。
临到了家门口,邢南反而是不着急了,把小崽子们抱下车后卸下盆盆罐罐又把牛车牵去后头卸了车厢给牛喂食喂水。
邢阿娘好一会儿都没见邢南来前院,心里正纳闷,路上赶的还挺急,这会儿又不见人影了。
在后院井口边清洗罐子的裴玖也等着呢!出门前邢南的话只说了一半,等他回来,然后呢?
洗一会儿罐子裴玖就抬头朝巷口的木门看一眼,这么久咋还不过来?他在牲畜棚子那点数不成?
等的裴玖都不耐烦了,他给罐子过了一遍清水提了放在一边晾干,起身往围兜上擦干手上的水珠,轻哼一声瘪着嘴往前院走去。
“吱呀”
身后木门被人推开,他转头不转身,跨进来的高大汉子看到他咧嘴就笑,一只手还藏在身后。
邢南一副憨傻的样子让裴玖心里那点不耐烦没了踪影,嘴角微微上勾,又被他强压的下垂,继续瘪嘴幽幽的盯着人看。
反着着头用这样的眼神看人还挺吓人的,得亏是白天,这要是晚上,能给人吓晕去过。
“看。”邢南大步走近一只手把裴玖掰的站正,随后变戏法一样,藏在身后的那只大手拿着一束开的正艳丽的野花怼到他脸前。
各色野花,长短不一的被拢成一束,红的、黄的、粉的、白的......
说实话真是怪丑的。
裴玖憋着笑从他手里拿过花束,“丑死了,好好的花都让你给糟蹋了。”
裴玖眼里盛着一汪笑意,邢南巴巴的瞅着人傻笑,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子,光滑的白玉点缀着青色的纹路,簪子一头雕刻成紧促的祥云,玉簪成色算不上好,素净精巧的样式却让裴玖极为喜爱。
他起手接过玉簪,指腹摩挲着纹路,不自觉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见他喜爱,邢南放下心来,低声告饶:“那日是我不对,不该惹恼你,都这么多日了,玖哥儿,你就原谅我吧!嗯?”
裴玖轻笑一声,“你哪来的银子买玉簪?这玉簪看着可不便宜。”
“嘿嘿,一两八钱。”
好家伙,就这么一根簪子花了近二两银子,裴玖心口抽抽的疼,却又喜爱的紧,对着眼前的傻子更是说不出抱怨的话。
“也太贵了,都赶上乐哥儿一半的束脩了。”他瘪着嘴嘟囔,心疼的紧。
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人还没告诉他银子哪来的,“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咱们的银子都在我这收着,你问宝根借的?”裴玖想想也不对,纪净月管着银子,赵宝根手里顶天了也就二三十文。
邢南抿了抿唇角有点不好意思,“你给我的散钱我都没怎么用,存了有一两银子,今儿要去镇子里我怕钱银不够,昨儿夜里问大哥借了二两,剩下的我一会儿先还给他。”
手里没钱啊!给小夫郎买个礼物都要问人借银子,挺丢人的,邢南眼珠子乱转,不好意思看人。
“傻子。”裴玖嗔笑着,垂手勾了勾汉子的手指,“等会儿拿了银子去还大哥,以后要用银子就自个儿去柜子里拿。”
他们房里原先只有两个大箱子,一个装被子被套一个装他们俩的衣服,有了小崽子之后陆陆续续又去做了两个小柜子给小崽子们用。
前年的时候,父子三上王老三家喝酒,正好赶上木工铺往他家送新做的梳妆台跟衣柜,邢南瞅着好看就觉得小夫郎也该有这样好的东西,当场就跟着送货的师傅上铺子里给定了一模一样的,一口气定了四套。
送回来的时候可把邢阿娘、裴玖几人都给心疼坏了,因为邢南只付了二百文定金,裴玖一边数着银子一边心疼,邢阿娘他们在一边看的更肉疼。
“昂,吃喝都在家里,我用不了什么钱银,你每旬给我二十文揣着就成。”邢南左右瞅瞅后院没人,低头快速在小夫郎白嫩的脸上嘬了一口。
“你这人......”裴玖抬手用手腕贴着脸,扭头看了看每别人,他瞪圆了眼睛,“流氓,坏蛋。”
湿润润的目光看的邢南更加心痒,不过他可不敢再继续,才刚哄好,一会儿又给惹恼了,他才真要憋死了。
“好哥儿,我的错,我的错。”邢南赶紧讨好的对人傻笑。
裴玖抬了抬下巴小声哼哼,“你再这样我半个月、不一个月都不理你。”
“好、好、好。”邢南捏了捏他的掌心,“我把簪子给你带上?”
裴玖摇摇头,“昨日就没洗头,今日又干了一天的活,等晚上洗了头明儿再带。”簪子素净又清亮,他可舍不得插在脏兮兮的头发里,得洗的香香的再带。
邢南闷笑,“好。”
后院开垦的菜地冒出一片绿苗,邢南不由想到他们刚成婚没多久的时候有一回在外婆家也是这样,他在后院哄着小夫郎,不一样的是,那会儿的小夫郎可比现在好哄。
二人过了前院,卫青燕打眼就瞧见裴玖手里那束争奇斗艳又丑又好看的花,每朵花都好看,就是拢在一块丑的有点特别。
“好好的花朵,谁给拢的这么丑?”卫青燕好心情的发出戏谑,他产期就在这几日了,熬了七个多月终于能把肚子里的小崽子卸下来他可太高兴了。
心情一舒畅他是吃的香睡的也舒坦。
邢南讪讪的摸摸鼻尖,五颜六色挺好看的,哪里就丑了?
“呵呵,一会儿让小妹拆了给小崽子们编花环。”裴玖挑了挑眉,吃吃的笑着。
把小夫郎哄好,当天夜里邢南就得到了福利,怀里抱着温软的小夫郎,那滋味别提多爽快了。
他可着劲把人折腾了大半宿,临睡前像只吃饱的野兽一样打着咕噜,让裴玖又气又心软。
裴玖暗想真的不能把人憋太久,受罪的还是他自个儿。
平静的日子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像是被小偷给偷走了一样。
后日就是月姐儿出嫁的日子,大家都去帮着忙活。
他们这边成亲按照礼俗成亲前一日是娘家的送亲宴,要请亲朋好友来好好热闹一番,成亲当天便是夫家办酒,再由娘家人去送亲。
大孙女是在府城出的嫁,没让邢村长老俩口给操持,二孙女出嫁老俩口可是给办的风风光光,直接摆了流水席,想来沾喜气的自来便是。
邢章他大哥一家也赶了回来,出嫁的大女儿刚怀上身子不好舟车劳顿便没来,几个小姐妹都在屋里陪着月姐儿,院子里一群小崽子拿着糕点糖果乐滋滋的玩闹。
村子里因着这桩喜事比集市都要热闹,村口的大榕树让上了年纪的婶子阿么给霸占住,挨个搬了凳子坐着唠嗑,汉子们不好挤在一堆都聚集到打谷场那块打牌玩乐。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卫青燕带着小崽子送亲宴当日才过来,小崽子才三个月,爱哭闹的紧,比他几个哥哥还要闹腾。
流水席从中午吃到晚上,邢家几个汉子更是陪着喝了大半宿,邢家在竹溪村算是大族,老老少少一堆人,后半夜全是他们一族的汉子在那起哄。
月上中天邢家父子三才摇摇晃晃的回了家。
三个醉醺醺的汉子都给赶到堂屋里睡大炕,稍清醒些的邢南老大不乐意,腆着脸在房门口求夫郎房门。
裴玖嘴硬心软,都这么晚了,睡不了多久邢南又要起来忙活,黑着脸给人开了门,“你自个儿数数这都是今年第几回了?”
邢南头昏脑胀,紧紧搂着小夫郎,大脑袋埋在人颈窝里瞎蹭,大着舌头嘀嘀咕咕的说不清话,裴玖闭眼吐了一口气,认命似的下床打了热水给人擦身子。
一身的酒味熏的裴玖一夜没睡安稳。
第二日天还没亮又得起来忙活了。
裴玖不停的打着哈欠,咽下乌黑,邢南这会儿老实的很,大气都不敢出,安静的伺候人,给人穿鞋端水拧帕子,活像个狗腿子。
打鼓敲锣喜乐从老远就传了过来,月姐儿夫家离的远,要赶吉时,来迎亲的人摸黑上的路,赶在大早到了村口。
月姐儿盖着红盖头被喜婆婆扶着出来,肩膀抖动的厉害,吴翠丽跟张芬芳拉着她边抹眼泪边说送嫁的话,哽咽的声音让红盖头的月姐儿颤抖的更加厉害。
牛车拉着嫁妆,送嫁的亲朋好友欢欢喜喜的坐在车上撒喜糖,小崽子们哄抢,抢到的眉开眼笑,没抢到的瘪着个小嘴。
芳姐儿倚在邢小妹肩头,看着挂满红绸的车队越行越远,两个小姑娘皆是落泪,她们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可以天天见面天天一块玩闹,她们都长大了。
热闹了几天村子里又是静悄悄的。
邢小妹跟芳姐儿伤怀了几日, 为以后不能天天跟好朋友见面,芳姐儿更是反侧难眠,下一个要出嫁的就她了。
好在低落的情绪没持续太久, 这个时节正好去抓蟹摸虾。
李狗蛋,哦, 是李长安, 挑了书院一旬的假日这天带着一帮小崽子们去了大溪。
邢小妹跟芳姐儿自然跟着一块去。
今个儿邢阿爹跟邢阿娘去看了铺子, 邢阿爹早些年受过内伤, 这几年年纪大了,兄弟俩不让他再多干重活,特别是犁地、翻地这种累人的劳力活。
邢南看着大大小小提着木桶一涌而出, 一手杵着锄头站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瞅着着小崽子们笑闹着走远。
一副小孩样儿让裴玖心口发软又好笑。
他不禁莞尔,“你也想去?”
“啊?”邢南抽回视线摇摇头, 低声道:“他们玩玩闹闹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虾蟹。”
他想着小夫郎爱吃虾蟹, 要是小崽子们抓的不多, 等迟一点他再去一趟,多抓一些放家里养着能吃个四五天。
裴玖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听了他的话还挺无语,小崽子们去玩玩罢了, 还要惦记他们能不能抓到, 真是瞎操心。
对着邢南翻了个白眼, 裴玖不再搭理他转身去了后院菜窖。
邢南懵懵的,他啥也没干, 小夫郎咋又不理他了?
午饭前小崽子们满载收获回来, 真的是邢南想多了, 有李长安在收获肯定不会少。
邢小妹跟芳姐儿盯着小崽子们边玩边找螃蟹,玩玩闹闹好不欢乐, 李长安一个人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把大片浅滩翻了个遍,只有他一个成年汉子在,他不敢走太远,独留两个姐儿跟一群小崽子他可不放心。
地上放着四个木桶,一个木桶装的满满当当,其余三个也不少都有大半桶。
兄弟俩还在翻地没回来,小平安跟小鱼儿乐颠颠的往屋里跑进跑出,想跟他们阿爹炫耀一番,结果找遍了前院后院都没看到人。
“你俩不许再跑了。”朗儿厉声唤住满头大汗的二人,“大伯、跟三叔这会儿肯定还在地里干活,等会儿就会回来的,这么热的天你们再乱窜会热中暑的。”
两个小崽子果真是听朗儿的话,裴玖在后头追着喊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没反应,朗儿一开口,二人就老老实实的站住,裴玖拿了湿帕子赶紧给两个小调皮鬼擦了手脸降降温。
卫青燕抱着小玉儿坐在屋檐下纳凉,“一个个只会调皮捣蛋,还是朗儿最乖,咱们小玉儿日后可不能学你二哥他们,要跟你大哥一样乖乖的。”
卫青燕从怀孕后就一直希望这胎是个小哥儿,想也没有用,还是生了个小汉子,小玉儿跟他同胞哥哥长的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连神态都像的不得了,邢阿爹索性给他取名邢瑾玉,同他哥哥邢瑾瑜更搭配。
得了夸赞朗儿抿嘴腼腆的轻笑,弯弯的眼睛里盛着水光。
李长安分分拣拣把虾蟹河蚌分装了三个桶,裴玖见他提了最少的一个桶,连忙喊住他。
“你就带这么点回去不够吃。”他边说边从地上的桶里捡虾蟹往李长安桶里丢,“多装些,捡了这么多都够吃的。”
李长安从邢小妹口中得知他们一家人都爱吃这些壳多肉少的水中之物,这才特意多留了些,而且他家里人也不太爱吃这些,总觉得有股腥味。
不好拒绝裴玖,李长安只好朝邢小妹投去目光,邢小妹会意一笑,她上前拉住裴玖:“三哥么,长安哥哥跟芳姐儿都不爱吃这些,拿多了回去也吃不完。”
“他俩不爱吃,还有李叔婶子他们呢!长安就带那么点回去还不够一人两口的。”卫青燕抱着小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嗔了一眼邢小妹。
都是明年就要出嫁的大姑娘了,心性还是个孩子样儿,人李长安在水里辛辛苦苦了小半日,就带小半桶都不到的虾蟹回去,怎么都说不过去。
裴玖轻笑挣开邢小妹的手继续往桶里拿虾蟹,装了满了才罢手。
“行了,今个儿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快回去吧!”
他站起身擦了擦手,邢东跟邢南也回来了,裴玖转身去了厨房,得去做午饭,邢小妹把人送到门口跟芳姐儿低声嘀咕说了几句小说才回厨房去帮忙。
小鱼儿跟小平安看到他们阿爹回来小炮弹一样冲了上去,“阿爹、阿爹,快看,都是我们抓的。”
两个小崽子抬着下巴等夸奖,邢东不屑,才这么点有什么好炫耀的。
“就够吃一顿的。”邢东轻手推开身前的小鱼儿打水洗手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