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晔轻叹口气,压下心底浮起的不耐情绪,回拨过去电话。
“喂。”
听筒里传来一道浑厚的询问声:“禾老板?”
禾晔:“嗯。”
“你好,我是华福区派出所副所长潘洋锋,负责重启19931129失踪案,根据姜女士提供的信息,说三日前晚上,你在直播间提及她小儿子庄梁失踪,还暗示她说跟大儿子庒栋有关,请问你有实质证据吗?”
禾晔坦然道:“没有。”
潘洋锋追问:“那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禾晔:“根据对方的生辰八字看出的卦象。”
对方像昨晚那个姓董的警员一样,突然沉默。
禾晔猜出对方不信,也不多解释,同样保持沉默。
几秒后,潘洋锋出声询问,语气依旧客气:“能仔细说一说卦象上都显示了什么吗?”
禾晔十分直接:“他身上背有命债,与血亲有关。”
潘洋锋:“可是没有实证能证明。”
事情都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当初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最后只能将其归入积案。
可前天一早,姜女士、庄先生夫妻突然带着几个人,强压着一个青年进入派出所,说要举报他们大儿子庄栋是杀人犯,谋害他们小儿子庄梁。
派出所接下案子后,将人进行关押审问,庒栋却咬死了说他没做,还骂他父母神经病,莫名其妙地把他绑过来派出所。
禾晔问:“是不是他主动承认就算证据?”
潘洋锋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有些诧异地反问:“你能让他张口承认?”
“……”
禾晔问完就有些后悔,一不留神又给自己招惹上一个麻烦。
潘洋锋见他不言语,继续追问:“禾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办法,能查出这桩陈年命案?”
禾晔不是个多事的热心肠,但也不想看着凶手逍遥法外,沉吟许久,回复对方一句:“可以试一试。”
傍晚时分,两名警察进入拘留所043室。
为首的男人三十多岁,正值壮年,面容刚毅,皮肤黝黑,但眼睛囧囧有神,他偏头问身旁稍微年轻的警察:“信封呢?”
年轻警察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黄色信封:“在这里,潘所。”
潘洋锋接过来反复看了看,用手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像是折叠起来的符纸。
他问对方:“禾老板怎么说?”
年轻警察答道:“他说只要把信封放置在庒栋睡的凉席下面就行了。”
“嗯。”
潘洋锋应了声,照着禾晔的叮嘱,将信封展平地压在凉席下。
年轻警察看着自家领导的做法,有些不敢苟同,出声询问:“潘所,咱们对这人是不是太信任了,刚刚我去店里拿东西,看对方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瘫在太师椅里懒懒散散地玩斗地主,瞧着年纪轻轻的还没我大呢。”
潘洋锋十分肯定:“不一样。”
年轻警察不解道:“什么不一样。”
潘洋锋解释:“你和他比不了,他爷爷是禾继平,之前咱们这一片非常有名的算命大师。”
年轻警察:“额,那他也很厉害吗?”
潘洋锋无言以对,只说了句:“试试吧。”
他之前只听过禾老爷子的名号,但对禾家人并不了解,就连禾晔的联系方式也是多番打听才拿到的,但禾晔能算出三十年前的失踪案,想来身上也是有一些本事的。
晚上八点四十分,043室的门被打开,庒栋不情不愿地挪进房间,听到身后的房门被锁上,立刻像没骨头似的,瘫在下铺的单人床上。
他‘大’字型平躺在床上,右胳膊搭在额头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铺的床板陷入沉思。
说实话,庒栋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弟弟失踪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会突然被翻出来,而且爸妈还那么肯定地说是他做的,叫来几个邻居将他押来派出所。
庒栋认真思考许久,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
看守所里没有电子设备,这让每日以游戏度日的庒栋难受不已。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将自己愚蠢的父母骂了几百遍,心想着等自己出去了,一定找他们算一算总账,到时候不给自己一大笔补偿,这事儿就别想轻易揭过去。
一个都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竟然还值得他们跟自己翻脸,自己以后可是能给他们养老的保障,那个死了的儿子能干什么,真是两个分不清孰轻孰重地糊涂老东西。
庒栋越想越气,骂骂咧咧的睡下。
深夜十一点。
熟睡中的庒栋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攥着,额头开始不停地冒冷汗。
“不……”
庒栋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做噩梦了。
梦中,他站在一个陌生的河边,面容模糊不清的小孩浑身湿漉漉地朝他爬过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哥哥。”
“哥哥,好冷啊。”
“水好凉,哥哥,你快救救我。”
“哥哥,我是庄梁啊,我不想死,你帮帮我吧,呜呜呜——”
“走……走开!”
庒栋猛抽一口凉气,不停地后退,结果被绊倒,蹲坐在地上。
他想翻身爬起,可脚腕上传来的刺骨凉意让他动弹不得,对方瘦小的手就像是两把大铁钳子,死死扒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地靠近。
“哥哥,这里好黑,我好害怕,你下来陪我吧。”
庒栋声音颤抖着,努力辩解:“我没有害你,是你自己赌气跑出来的,不关我事!”
眼看着对方被河水泡的肿胀的脸马上要贴到自己脸上,庒栋终于承受不住,吓的失声痛哭。
转瞬,周围又变了一个场景。
他与年幼的弟弟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写作业,他想吃糖,刚要起身,结果一直埋着头的弟弟突然抬头,眼神可怕地盯着他,嗓子尖锐地质问:“你害死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年轻的庒栋被吓地愣在原地:“我……”
没等他回过神,周围的场景再次变了景象。
变成了他与弟弟一前一后坐在教室里上课,正在上课的弟弟脑袋突然180度朝后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哥哥,杀人偿命。”
说完,他的嘴角弯成一个诡异地幅度,手上攥着一只尖锐的铅笔朝他狠狠捅过来。
噩梦一场接着一场,到最后庒栋的情绪直接崩溃,不停地大声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哐当”
铁门从外面被人敲了两下,值班的警察低声斥责:“大晚上胡言乱语什么呢!”
“哈——”
庒栋猛地清醒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久才平静下来。
都是梦,都不是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他在心里试图安慰自己,然而脊背、脖颈间却感觉到刺骨地凉意,耳边传来梦中熟悉稚嫩的声音:“哥哥——”
“啊——”
庒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用力的拍打房门,大声叫喊:“救命,警察同志救命啊,这里面有鬼!”
翌日下午,禾晔吃过午饭,瘫在太师椅里,查看手机里潘洋锋发来的视频。
视频中,庄栋坐在审讯椅里,低着脑袋,老实交代:“庄梁离家出走那天,我们学校放假,我跟几个朋友在小区里玩,遇到他气哼哼地从家里跑出来,我随口问他怎么了,他说妈妈不给他买挖土机,他要离家出走。”
“我当时没在意,继续跟朋友玩,很久之后才想起来出去找他,我是在一个距离我家小区很远的河边现找到的他,当时他坐在桥边赌气,我过去劝他回家,说河边危险,他不肯,一直嚷嚷着爸妈不给他买挖土机,他就不回去。”
庒栋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我当时也是个孩子,哪能想那么多,见他死活不肯回家,我就想着回去跟我爸妈说,让他们过来劝弟弟,结果我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一声噗通,桥上已经没了弟弟的身影。”
“我当时很慌,喊了好几声救命,可周围根本没人,我又不会游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弟弟被水流冲走。”
审问的警察语气严肃:“既然你知道弟弟落水,为什么不跑去跟大人求助,你爸妈报警找庄梁的时候,你人在哪儿,之后又为什么没告诉他们真相?”
庒栋垂着脑袋哭出声:“我害怕。”
“当时我爸妈找弟弟都快找疯了,我害怕告诉他们后,他们把错怪在我身上,觉得是我害死了弟弟。”
警察:“所以就算之后你爸妈没找到你弟弟的尸体,你也从没想到把事情告诉他们?”
庒栋摇头:“我不敢说。”
警察追问:“是不敢,还是不想?”
庒栋猛然抬起头,满脸怒气地盯着警察:“你胡说什么,他是我亲弟弟,我为什么会不想告诉爸妈。”
警察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他是你亲弟弟,你却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曝尸荒野,也没想过让你爸妈给他收尸,如果他真是意外溺水,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隐藏这么久?”
庒栋情绪激动地辩解道:“我说了,我当时很害怕,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第一次见人淹死,害怕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警察:“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能隐藏你父母这么久?”
庒栋:“我刚开始很害怕,等撤彻底反应过来时,我爸妈已经误认为我弟弟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你觉得我应该是让他们以为弟弟还活着,还是残忍地告诉他们弟弟已经溺水身亡?”
视频结束,禾晔看到下面还跟着一条消息。
潘洋锋:【他在说谎】
禾晔:【嗯】
潘洋锋重新发来一个新视频:【视频】
禾晔点开,是庒栋跪在父母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忏悔模样。
“爸妈,我知道错了,求你们原谅我这次吧!”
“我当时实在害怕狠了,才不敢告诉你们,后来我是看你们的情绪渐渐走出来,怕你们伤心难过,就更不敢说了。”
“爸、妈弟弟都已经走了将近三十年,这三十年来我们过的不是挺好的嘛,为什么突然要旧事重提,你们现在就剩我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我也出事儿了,以后谁还能孝顺你们,你们现在这么大年纪可怎么办呐……”
后面的一段,禾晔实在看不下去,直接点了X,退出视频。
潘洋锋:【我感觉庒栋父母有撤案念头。】
虽然大儿子庒栋不争气,可现在夫妻二人都已经到了年老力衰的年龄,让他们完全地大义灭亲,其实很难做到。
且不说小儿子已经去世三十多年,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也被时间冲淡了七七八八,大儿子虽然自私无用,但也陪伴了他们三十八年,以后也会是给他们养老送终的唯一人选。
如果禾晔没有看过庒栋的生辰八字,遇到这种情况,顶多不咸不淡地应一声:随他们吧。
可他看过对方的命格,明知庒栋是个自私狭隘、利欲熏心的性格,当初孩童时就能害死自己的亲弟弟,难保以后不会为了自己利益,同样害死自己的亲生父母。
闲事都已经管了,那便管到底吧。
救下这两条人命,只当给自己积阴德了。
禾晔这么想着,给对方发去消息:【今晚再试一次】
视频中,庄先生、姜女士两夫妻都十分的客气,一直对潘洋锋表示歉意。
庄先生:“潘所真是对不住了,这几天一直麻烦你跑来跑去的调查。”
“这倒没事。”
潘洋锋迟疑半秒,说道:“不过,我能问问你们撤案的理由吗?”
两夫妻互相对视一眼,长长多叹了口气。
庄先生:“潘所,也不怕你笑话,庒栋这孩子都怪我们没教育好,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他再没用,也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原本我们以为他是把弟弟庄梁给害了,才非要给他绑来警局,但他也说了,是庄梁任性不肯回来,才掉进河里溺水,他是因为没有救下弟弟,害怕被我们责怪,才一直隐瞒着不敢说。”
“也幸好庒栋没冲动跟着一起跳下去,他俩都不会水,这要是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我们老两口说不定当时就跟着去了。”
两个老人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视频结束,潘洋锋发来消息:【但被强制驳回了】
【庒栋的嫌疑太大,在排除他所有嫌疑之前,案子还需要进行下去,只是人可能要放了,影响你今晚要做的事情吗?】
禾晔:【需要他家的住址】
潘洋锋:【好,我等会发给你。】
禾晔:【嗯。】
深夜,11:30分,‘了凡尘’纸扎店门打开。
清隽青年从里面走出来,一手上端着整箱金元宝,一手拿着一捆香烛,走到不远处蹲下,将其点燃。
这个时间段的商玺街,说是一条阴间鬼街也不为过,街上到处都是飘荡游离的孤魂野鬼,有些小鬼无处可去,喜欢这里浓重的阴气。
也有一些是死后没有被勾魂无常带走,待在鬼门关口,想要凑机会进入地府转世投胎。
反正这条街用四个字概括就是:小鬼无数。
禾晔将香火一点燃,立即吸引一大批男女老少的小鬼。
他把一张写了字的纸条点燃,让小鬼们互相传阅,说只要答应上面的条件,便连送三日香火,以及十个金元宝作为报酬。
小鬼一听任务只是简单的吓人,眼睛瞬间亮了,一个个踊跃报名,与他签下鬼契。
其实昨晚禾晔没动鬼,只是给庒栋下了一个会梦到他弟弟的符咒,至于做梦内容,全是藏在对方心底的臆想,现实中顶多用纸人做了个辅助。
可纸人到底不是真鬼,只能起到一次恐吓的作用。
符咒失效,纸人也就作废了。
或许庒栋就是发觉除了噩梦之外,他现实中没有收到任何伤害,所以才敢对警察撒谎。
因此今晚禾晔打算请真小鬼帮忙,送他们过去之前,他特意叮嘱不能吓到其他人,至于庒栋,可以伤人但不能害命。
忙完这些,香火已经燃的差不多了,一纸箱金元宝也到了小鬼各自手中,禾晔转身回了店中。
深夜,庒栋精神奕奕地坐在电脑前,头上带着酷炫的耳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键盘、鼠标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嘴里骂骂咧咧道:“上路是傻逼吧,法师丝血都能让他跑了,真是个垃圾,这么菜打什么游戏,还不如去吃屎……哎呦!”
他正骂的起兴,后脑勺突然被重重砸了一下。
“啪嗒”一本书掉落在地上。
庒栋回头朝地上瞅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书架,低声咒骂道:“死老太婆,肯定又来房间里胡乱翻我东西,真是有病。”
他忙着游戏,腾不出手去捡,便任由着书落在地上。
“啪嗒”
没等他回过神,一本书再次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庒栋点击鼠标的手一顿,再次回头,确定书架上的书整齐排列,按理说不可能掉下来,他小声嘟囔一句:“真是奇怪。”
他抬起脚,生气地将那两本书踢远一些,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
然而,还没过去一分钟。
“啪嗒”
这次直接是一本厚厚的新华词典,砸的庒栋痛呼出声,手下意识捂住脑袋。
这时候就算他是个傻子,也能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儿,再一联想到昨晚的噩梦,庒栋猛然睁大眼睛,迅速摘下耳机,站起身冲着外面大声喊:“妈!”
他们这是一套八十多平方两室一厅的房子,爸妈的房间就在隔壁,平时他打游戏说话声音大一点儿,爸妈都会敲门提醒,可庒栋这一嗓子嚎出去,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爸妈!”
他加大音量,再次叫喊,半分钟过去,外面依旧没有动静。
庒栋心里发慌,顾不得正在游戏,站起身就朝外走,想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卧室门根本打不开。
庒栋拼命地拧着门把手,同时大力地拍打门,试图唤醒隔壁正在熟睡的父母,然而,徒劳无益。
“都是梦,这都是噩梦,不用怕,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对,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他努力地自我安慰着,然而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弟弟熟悉且愤怒的声音:“哥哥,你为什么说谎!”
紧跟着周围出现各种说话声,有男有女,或老或少。
“害死弟弟却不敢承认的家伙,你将来不怕下地狱嘛!”
“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这种人怎么配活着,还是下来陪我们吧。”
庒栋极力反驳:“不,我没有!”
“你们都是假的,假的,这只是噩梦!”
还没等他给自己洗脑成功,几只冰凉刺骨的手摸上了他的后脖颈,用力地将他甩出去,重重砸在了椅子上,摔在地上。
“啊——”
身上剧烈的疼痛感提醒着庒栋,这一切不是噩梦。
他遇到鬼打墙了,而且是很多只鬼!
“哥哥,阴间真的好冷,你快点下来陪我吧!”
其他鬼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他周围念叨,甚至在他身上又掐又挠地宣泄情绪,庒栋扭曲着身体,拼命地想要躲开那些手,可根本不能。
他嘴里不停地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可那些鬼根本不听,一直奸笑着威胁,说他既然不肯伏法,那他们就夜夜过来骚扰,直到把庒栋折磨致死为止……
竖日中午,禾晔难得早起,洗漱完去街上吃了个午饭,像往常那般窝在躺椅里查看手机消息。
中午八点多钟,潘洋锋发来消息:【庒栋认罪了】
紧跟着是几条长达60秒的语音。
前两条讲述的内容,与之前相差不大,到了第三条才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内容。
“……我劝了他很久,他都不肯回家,扬言说爸妈不给他买挖土机,他就一直不回去,我跟他说那个挖掘机太贵了,爸妈不可能给他买的,可他竟然在我面前炫耀,说什么如果是我想要,爸妈不一定买,但他想要的话,爸妈一定会买。”
庒栋嗤笑:“他一个后来者,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炫耀,在他出生之前,爸妈所有宠爱都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他凭什么在我面前嘚瑟!”
他越说越激动,后面直接吼了起来。
“他仗着年龄小,总家里为所欲为,抢我的零食,摔我的游戏机,霸占我的玩具,甚至争夺我的爸妈,我凭什么忍让他!”
警察:“所以你就杀了他?”
庒栋否认:“我没有,当时我只是打了他一巴掌泄愤,是他脾气大,不肯吃亏,一边哭一边追着我想要打回来,我们互相打斗时,是他自己没站稳才掉到河里的。”
“我当时吓傻了,立刻喊人,四处找棍子去捞他,可水流太急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远,我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爸妈实情,警察同志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们……”
禾晔切停语音,顺手回复了一个‘好’字,表示这件事自己已经知道了。
其实能明显听出,庒栋还在努力为自己辩解,几乎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了对方身上,是庄梁激怒他,是庄梁不肯吃亏,追着他打,是庄梁自己没站稳不小心跌了下去,我当时想救他,但无能为力……
事情过去太久,又没有其他目击证人在场,就连受害者庄梁也已经投胎转世,所以没人能站出来反驳。
不过,禾晔只是想让庒栋父母知道他杀了亲弟弟的事情,至于后面他们是追究责任,还是选择原谅,都不在他的关注范围。
如果他们夫妻实在拎不清,非要保下这个混账儿子,那自然要承担老年被虐待的后果。
禾晔这么想着,退出了聊天框,开始每日的斗地主游戏。
傍晚时分,哥哥杀死亲弟,隐瞒三十年真相的新闻就爬上了热搜,S市公安局官号被网友拉出来证实事情真伪,他们承认事情属实,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同时还附带了一张对市民禾先生倾力协助的感谢信。
热搜第二,是A城刑侦官网公布的陈某某杀害情妇何某,丈夫田某发现后意外身亡,被陈某碎尸的事件复原过程,最后刑侦大队的官号也对市民禾先生提供线索,以及案情帮助表示感谢。
这个巧合让网友们忍不住好奇,这两个禾先生到底是谁?
没多久,市民禾先生的身份就被扒了出来,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两个案件感谢竟然是同一个人。
不光如此,就连前几天热搜上,女博士进入研究院的名额被顶替的事情,也与这位禾先生有关!
这下网友们彻底坐不住了,开始深扒禾先生到底是谁?
不但扒出他白兔app上的直播账号,还通过他的ID,找到了他的店铺地址。
就连禾晔在学校里的证件照片也被扒了出来,照片一经发出,再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网友纷纷留言,不肯相信长这么帅的男生竟然是个算命先生,一个个扬言要订机票,去见见真人,证实他是不是照骗。
而这些事情,正忙着绑扎汽车骨架的禾老板并不知情,他只觉得今天的电话莫名增多。
这几天他先是出省驱鬼,又接连协助警察破了两桩命案,眼看已经过去一周时间,可他答应无常鬼的纸扎,还有大半都没完成,因此这一整个下午他都忙着弄玛莎拉蒂的车骨架。
“嗡嗡嗡——”
刚被他放回柜台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距离上一通电话,刚过去半分钟不到。
禾晔不悦地蹙起眉头,垂眸查看来电界面,依旧是刚刚那个陌生号码。
他随手挂断,然而半分钟不到,手机就会重新响起,就算把对方拉黑了,用不了多久,也会有新的电话号码打过来,一副他不接就一直骚扰的架势。
禾晔烦闷不已,正犹豫要不要拉黑时,余光瞥见了安静坐在门口的牧夕璟,不由回想起,前几日在车上,他帮椰子奶跟警察对话时的情形。
这人好像挺擅长应对这种情况。
禾晔偏头朝他望去,正好与对方那双带着浅笑勾人的桃花眼对上。
“牧先生,帮个忙?”
牧夕璟也不问要帮什么忙,直接应了声:“好。”
禾晔将手机递过去:“拒绝掉,让他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牧夕璟点了下头,接过电话,转身走出店门。
禾晔暗松口气,转回身继续捆绑汽车骨架。
这两日,随着研究院名额被顶替女博士,以及女子弑夫碎尸案上了热搜,他的直播间人气也跟着火了一把,不少自称某某公会的人找上门来,说想跟他签约,还说了一大堆签约公会的好处。
比如他们会对主播进行管理培养,新主播应该买什么设备,用什么声卡,怎么化妆好看,穿什么衣服、走什么风格路线可以吸引网友喜欢,直播间的背景怎么布置,灯光怎么打,直播间被黑粉开挂怎么办,如何帮直播间提升人气,如何跟网友们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