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 by酸奶和豆奶

作者:酸奶和豆奶  录入:06-20

可江新年知道不是,褚煦梁根本就没料到他会来。
江新年二话不说拉开自己带的行李箱,从里面抖落一件长款厚羽绒服出来披到褚煦梁身上,然后飞快地抽走对方指尖那半截香烟,送到自己嘴里狠狠吸一口。
“伯父怎么样?”江新年没有多说,只问了这一句。
褚煦梁愣过之后紧了紧身后的衣服,放缓语调似乎又回到自己惯常的状态。“肺部感染得不严重,挂几天水的事。”
江新年想起从前听到过的只言片语,知道褚煦梁的父母同他有着隔阂,既然对方父亲病情不算严重,那褚煦梁先前呈现出的那种破碎感就只能是来源于父母的态度。江新年估摸着今天他梁哥应该是受了大委屈,心疼之余又有些开始埋怨起自己还未打过照面的老丈人。
“你吃饭了没?”同江新年一样,褚煦梁也没有多余地去问你怎么跑北京来了,他知道对方的心意,就如同江新年懂得他。
“没,饿死了,陪我去吃点儿。”江新年说的大实话,他着急赶飞机中午就随便买了个三明治对付,下午的航段又不提供机上餐食。到了首都机场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北京的晚高峰真不是开玩笑的,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出租车足足开了俩小时。
褚煦梁把自己的飞行夹克脱下来换上江新年给他带的羽绒服,又捉了江新年身侧的手一起塞到自己暖和的衣服兜里。
他们一人推着一个箱子并肩走在北京冬日萧索的街头。

第57章
褚煦梁带江新年去了今天打包的那家炒菜馆,炒菜馆味道好价格实惠,即便已经过了饭点,厅堂里仍然坐了不少来吃饭的客人。两人寻了角落一张桌子,点了三道菜。
大概真是饿得狠了,江新年埋头干了两碗饭。褚煦梁也比平时多吃了些,褚建军还要输几天液,单靠他妈一个人跑上跑下实在太累。纵然褚建军不愿意见他,褚煦梁也得继续守在医院帮忙。
江新年自然也知道褚煦梁的想法,他在手机软件上搜索今晚住的酒店。不能离医院太远不然他梁哥来回不方便,但他们预定得实在太晚,一通筛选下来,只有一处离这里两公里的城市便捷酒店还有空余房间。
江新年征求褚煦梁的意见,对方自然是不挑。等到了入住之后,江新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讲:“网站图片上看起来可比这新多了。”
褚煦梁放下东西,不在意地开玩笑:“经过明鑫洗礼的人,还挑住宿条件?”明鑫酒店就是当初他们在宁波被分配到的隔离酒店。
江新年被他逗笑了,这么看来也是,这里虽然陈设旧一些,但瞧着至少干净卫生。
“挺好的,你也累了,先洗个澡吧。”褚煦梁说着蹲下身来拉开江新年带的行李箱,发现满满一箱子几乎都是自己的换洗衣服。
他抬头去看江新年,听见对方说:“我明天下午走,这个箱子留给你。飞行箱和过夜袋我帮你带回去,有什么脏衣服也塞里面,我回去洗。”
如果说之前褚煦梁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会儿真有些绷不住。他站起来抱住江新年,轻声说:“谢谢你,新年。”
江新年能感知到褚煦梁的情绪,回手抚着他的背,用故作玩笑的语气逗他开心:“我们俩什么关系。”
褚煦梁忍着眼里的泪花,也笑了。
他从小就被教导男孩子要有担当,男人是整个家庭的支柱,作为男生他不能示弱也不能在人前哭。可原来有人能给他依靠,可以让他依靠的感觉是这么地好,这么地令人安心。褚煦梁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无论发生什么江新年都会在,都会陪着他一同度过。
晚上洗过澡两个人关了灯躺在床上低声聊天,褚煦梁讲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小时候住在军区大院,顽皮的年纪没少和邻居家孩子一起偷偷溜进机关里玩。
捅柿子树摘枇杷,抓蚂蚱逮青蛙,还曾经偶然瞧见过审犯人的情形。那个年代犯罪率比现在高得多,审讯手段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年幼的褚煦梁被吓到的同时其实也很有些崇拜自己威风凛凛的父亲。
他家时典型的慈母严父,褚煦梁从小就一直想要得到来自父亲的肯定。他刻苦好学,读书以来一直成绩优异,褚建军和任美华也以他为傲寄予厚望。
直到在职业的选择上褚煦梁第一次与他们出现分歧。任美华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她辛苦培养出的儿子有主见有想法,但同时也执拗得很,对于自己认定的事绝不肯退让半步,在这一点上父子二人一脉相承。
与家庭的决裂始于那场平静却又轰轰烈烈的性向坦白,褚煦梁难得回家进门却直言自己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褚建军抄起手边烟缸劈头就砸下去见了红,搞得整个大院人尽皆知。
至此之后四年多,褚建军没有让褚煦梁迈进过家门一步。那些伤人的恶言恶语褚煦梁自以为已经听过太多,麻木了也就不会再往心里去。可事实是,无论听过多少遍,今天在听到父亲骂他的那些话时褚煦梁仍然会感到锥心地疼痛。大抵这世间能伤害到我们的,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褚煦梁到底是二十四小时没合过眼,讲到后来困意上涌。江新年感觉出来,主动接过话头,让他安静地听自己说。说着说着颈边传来均匀的呼吸,江新年轻轻亲吻褚煦梁的发顶,拥着他一同沉入睡眠。
第二天上午江新年和褚煦梁一道去的医院,买早饭、打热水、洗饭盒,排队拿报告单。因为褚建军老是喊输液手冰,他俩又去小超市买了充电的热水袋,好让老人家输液的时候可以垫在手腕下头。
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坐在住院大楼下的长椅上晒太阳,今天气温虽然低但难得太阳露了脸,两个人说说笑笑和昨天褚煦梁一个人坐在这儿时孤寂的感觉大相径庭。任美华远远看着,竟一时有些恍惚。
褚煦梁一眼瞧见了他妈妈,站起身迎过去。任美华是刻意挑褚建军看报纸的时间下来寻儿子的,之前听侄女说那个男人已经结婚去了,怎么今天看来俩人像是还纠缠在一起?
褚煦梁见他妈脸色不太好,担心地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最近你太累,有什么事使唤我就行。”
任美华找回一点勉强的笑容,说道:“没事,我身体还行。就是……”她斟酌着怎么开口,眼神不自觉瞟向不远处的江新年。
褚煦梁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也回头望了一眼。江新年坐在长椅上朝他们招手,朝气蓬勃像是初升的太阳。
任美华还是开了口:“我听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怎么还搅和在一块儿?”
褚煦梁明白他妈是误会了,他从前没带肖宇扬回过家,是以任美华见到江新年还以为是前任。褚煦梁揽着任美华的胳膊带着她朝江新年的方向走去,开口说道:“我和肖律师已经分手好几年。”
任美华听见他这么说,欣喜地抬眼去瞧,“真的?”她想,儿子要是肯重新走回正道,那么父子二人言归于好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真的。”褚煦梁领着任美华在长椅前站定,脚下是浅浅一层焦黄色的干枯梧桐叶。
“妈,给你介绍一下,江新年。新年,这是我妈妈。”
江新年面见领导一般站得笔直,乖乖抬手摇了摇,主动说:“阿姨您好,我是梁哥的同事。”
任美华听见他们是同事,脸上一下绽开了笑容。褚煦梁长相其实随他妈妈,比较秀气。任美华虽然上了年纪,眼角添了些难以抚平的细纹,但仍然能透过岁月的痕迹看出年轻时的姣好风采。
“欢迎你来北京。”
任美华热情地同江新年打招呼,他儿子就是该多和同事朋友在一起相处,不要和那些不男不女的家伙混在一起。任美华越看江新年越顺眼,这小伙子长得俊跟明星似的,又是飞行员,和她们家瑶瑶瞧着倒是蛮般配。
江新年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多解释一句,就说自己飞北京听说褚教父亲病了,顺道来拜访。毕竟他梁哥父母接受度不好,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再给褚煦梁添烦心事。结果就听褚煦梁继续介绍说:“新年也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江新年有点诧异,没想到他梁哥会这么刚。乖巧地看褚煦梁一眼,又冲他妈妈笑笑。
任美华僵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江新年主动说:“我去买点饮料,你们先聊哈。”
褚煦梁拉着他妈坐到长椅上,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但他真的不想撒谎,也不想要江新年躲躲藏藏。
任美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这些年通过侄女一直关注着儿子的近况,知道他分手之后一直单着,没再找别人。
她还以为他也后悔了,谁年轻的时候不曾冲动过呢?又有几个人可以一条道走到黑。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褚煦梁又交交往了新的男朋友,这毛病似乎是改不过来了。
“妈,新年他很好。”褚煦梁缓缓说道。
任美华别过脸去,能有多好?她不相信。
“当初你为了那个姓肖的不惜跟家里决裂,结果呢?”
前几年任美华听唐瑶说起过那个姓肖的结婚了,虽然她觉得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但身为母亲她还是恨不得找上门去痛骂那个男人,也曾想过打电话给儿子,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们不一样。”褚煦梁看着脚下的梧桐叶的脉络平静地说。
任美华叹一口气,其实她们那个年代这样毛病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大家都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给看出来。纵使短暂地在一块儿厮混段日子,最终还是各自娶妻生子。她儿子是个认死理的主,但不是人人都同他一样。
“他不会。”
褚煦梁明白他妈在担心着什么,他望着远处大厅自动贩售机前的江新年。未来的事谁也不能保证,这段感情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曾经患得患失,悲观地认为江新年总有离开的一天。但经历过这许多,褚煦梁笃定江新年不会的,他相信他。
任美华没说话,只红了眼睛。她是个软性子,即便再怎么不认同也不会恶语相向。她一方面不想自己儿子再被辜负被伤害,另一方面又矛盾地期望着他受伤之后能彻底看清现实,迷途知返。
褚煦梁见她情绪不好,歉疚地说:“妈,对不起。这两天让你不顺心了。”
这家医院是任美华之前任职护士长的医院,虽说她已经退休但不少同事都还认得她。那天病房里外看热闹的人那么多,背后的闲言碎语肯定免不了。
任美华摇头,褚煦梁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原本今天是想着劝他主动去向他爸认个错做个保证,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妈没事,倒是你,工作忙就回去吧。今天医生说了,片子看着有好转,血象也降了。”任美华是学医护的,褚建军什么情况,她心中有数。
“我等爸出了院就走。”
虽然褚建军单方面断绝了父子关系,但血缘是断不了的。褚煦梁不会为了自己性向的事退让,但他始终记着为人子的责任。他想要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他们,奢望着有一天还可以重新融入这个家。
如果不行,他就远远看着。
江新年买了两罐温热的咖啡和一瓶杏仁露回来,他把热饮递给任美华,乖巧地问:“阿姨喝这个行么?不爱喝的话我去给您换,还有热奶茶。”
任美华哪是为难人的性格,虽然她一时没法接受自己儿子同这位年轻人的关系,但仍然礼貌客气地讲:“这个挺好,谢谢你了。”
褚煦梁含着笑意看殷勤的江新年,心中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哪怕现在褚建军不愿意见他,哪怕他妈妈还是没有完全接受。但至少这一刻,他们都在自己身边。
岁月静好,亲人相伴。
江新年晚上还有航班,下午就不得不出发去往机场。这一回他学聪明了没再打车而是选择坐机场线。
“飞机上睡会儿。”褚煦梁叮嘱他。因为来陪自己,江新年执行航班前都不够时间好好休息。
“放心,我挨着座儿就睡,绝不跟空姐眉来眼去。”江新年其实知道他什么意思,故意嬉皮笑脸地开玩笑,想让他梁哥没有心理负担。
“少给我贫嘴。”褚煦梁给了他肩膀一拳,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江新年美滋滋地挨了这一下,左右瞟瞟趁没人瞧见,飞快地在褚煦梁脸上嗦了一口。语调无赖般地讲:“我盖过章了啊,你也别招人惦记。”
褚煦梁一方面觉得江新年这个人幼稚到不行,一方面又十分吃他这套,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一泓温泉水里。他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此刻竟也生出一种恋恋不舍的情感。
两人依依惜别在站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头,张盟将季晨的假期完全霸占,他拉着人打游戏、看电影、没羞没燥地做运动,像极了高考完放飞自我的大学生。直到季晨在第二天的傍晚向他发出灵魂邀约:“要不要看会儿书?”
彼时张盟刚吃完烧烤瘫在沙发上,身体和思绪都正处于一种放空的闲适状态,一听到要学习,嘴角都抽抽了。
“什么书?”他不死心地问。万一季晨是提议看漫画书呢?海贼王全套和进击的巨人典藏版他可都有。
“都行”,季晨随意列举:“QRH、运总、标准操作手册,你家里应该都有啊。”
他说的这些都是作为飞行员必须学习掌握的机型操作理论书籍。“你怎么这么熟?”张盟不是很明白,搞维修应该不需要学这么多吧?
“别忘了我们是同事。”季晨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航空本就是一个体系,看似飞行员和机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岗位,但其实很多理论知识一脉相连。
说起来张盟停飞这段时间,陈震和江新年都叮嘱过他要好好学习看书,夯实一下理论基础。当时张盟深以为意,但真到了要实施的时候思维里的惰性又自主开始抗拒。
他懒洋洋地抱怨:“我看书,那你干嘛呀。”就他一个人学习,多残忍的事儿。
“我陪你一起看。”季晨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认真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第58章
张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起身去找那几本书。他家除了卧室,另一个房间被改造成了游戏室。大屏幕的电脑,透明机身的主机还有自带光效的机械键盘占据了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侧墙设了书柜,但大多是些漫画书和手办。
那几本大部头被张盟搁到了最上面一层,他踮起脚能够到,却因为书太重一时没取出来。季晨抬手轻轻松松帮他拿下来,搞得张盟一颗自尊心严重受损。真是的,没事长那么高干嘛,COS晾衣杆吗?
张盟恨恨地剜一眼季晨,继而忿忿在沙发上坐下来,和对方一人手捧一本长达七八百页的手册看起来。
没看十分钟,张盟就有点儿受不了。他啪地一声合上书页,吧嗒吧嗒跑去把自己工作的iPad拿出来,解释道:“我在这上面看。”现在飞行员的准备工作都实现了无纸化,所有手册在公司配备的飞行iPad上都有电子版。
“舒服多了。”张盟舒坦地发出一声感慨。虽然都是同样的内容,但对于熟悉电子设备的张盟来说,在iPad上学习比在书本上学习稍微有意思了那么一丁点儿。
“我以为看书你眼睛会好受些。”季晨不是很明白,他习惯看纸质书,喜欢翻过书页时手指的感觉。
“不,用iPad看可以欺骗我的大脑,我是在进行令它愉悦的娱乐活动而不是枯燥的学习,从而提高记忆效率。”张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引得季晨真的凑过头来试验了一下,看过两页之后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张盟饶有兴致地观察季晨,心思不在屏幕上。他发觉季晨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郑重地翻过一页,一行一行地逐字看,然后会轻轻眨一眨眼睛。
“你对航空这么感兴趣,当初为什么不报考飞行员?”张盟支着头好奇地问。
季晨抿了抿唇,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对于那个时候十七岁的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渠道得知航校招考的信息。国内几大航空院校需要学生高二的时候就来学校报名参加体检,最终高考达到一定录取分数线就能去就读。
当初为了省一年的学费,高二那年他插班重回高中,既要跟上老师讲课的进度又要自主学习高一那年落下的功课,根本无暇他顾。
到了高三填志愿选学校,季晨没有父母可以提供建议,那时候也不像现在网络讯息这么发达,还能在网上寻求选专业的建议。对于未来,季晨只知道自己得去大城市,可是去哪里呢?北京吧,北京是首都,一定可以让他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十八岁的季晨能考虑到的只有这么多。
张盟见季晨皱了眉,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这么问,飞行员和机务都是一种职业,又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于是改口说:“你的爱好是机械方面?”
“有钱人才考虑爱好,穷人只忙着生存。”季晨这么回答他。
张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迟钝如他也察觉到每回在谈及经济问题的时候季晨都十分坦荡,坦荡到一种近乎刻意自我提醒的程度,让人不忍心再去触碰这个话题。
季晨笑了笑不再说话,他想张盟是体会不了那种生活的。每天睁开眼睛想的都是吃饭问题,好不容易存上一点钱,买米买油缴电费一下子又所剩无几。本来感觉身体已经够累了,但看到奶奶去捡废玻璃瓶攒了一大口袋堆在门背后,又觉得自己还能再多干一些。生活中唯一的希望莫过于自己还年轻,还有机会考大学,一切仍有转机。
最初相识的时候季晨不喜欢张盟,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种无所谓的骄纵姿态,还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暗暗觉得不公平,有些人就是生来什么都有。
但现在,季晨看着张盟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又觉得他就该这样被保护得很好。甚至他自己也想去维护这份纯真,让张盟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
在季晨无形的督促下,张盟勉强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手册。他想起小时候语文课的例句:“小明像海绵一样汲取着知识。”小时候的他就觉得这比喻很形象,因为家里洗碗的海绵吸一点水后就再也吸不进去了,像极了学习时候的自己,也像极了他现在的状态。要是再逼着他多看一点,原本吸进去的那么一丢丢水也要给挤出来,变成干瘪瘪的海绵宝宝。
季晨看张盟生无可恋的样子,大发慈悲地讲:“明天再看吧,想不想玩把手游?”
张盟一下子有了活力,在他家还玩什么手游啊!他有PSP,连上电视机他们就可以玩对战。
第二天直到天光大亮张盟都还在埋头大睡。季晨也难得一次懒床,陷在张盟家柔软的床铺上,一条腿压着张盟。张盟被压得直冒虚汗,做梦梦到自己被一条火龙叼回了窝,当成口粮储备在身下。是以电话铃声响起,他才猛然睁开眼睛松一口气,原来是个梦啊。
电话是江新年打来的,约张盟晚上一起吃饭,还说有褚煦梁一道。张盟挂了电话才想起自己忘了说,他也要带个人。
张盟侧头看看身旁,季晨也刚醒正舒展着脖颈,露出大片裸露的肩背。张盟这个人吧怕冷又怕热,难将就得很,深圳冬天的晚上也要开着中央空调睡觉。季晨嫌热干脆只穿一条内裤,因此肩背上深红的抓痕就这么大喇喇地显露在眼前。
不是,张盟低头瞅了瞅自己剪得秃噜的指甲盖,就他这爪子是怎么挠出这么明显痕迹的?想起昨晚种种,季晨仗着他这大床稳重怎么弄都没个响,家里隔音又好不怕楼上楼下听见,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刚刚升起的那么一点点心疼和愧疚顿时烟消云散,没好气地说:“晚上我有个约饭。”
他本来想说你跟我一块儿去,谁知话还没出口,季晨就接上一句:“那我下午回去。”
张盟没说完的话全堵在胸口,气得他直磨牙,愤恨地一把掀开被子,不理人洗漱去了。季晨坐在床上有些揣摩不透,之前看张盟脸色以为对方是要自己避嫌,谁知道他主动说要回去,这人看起来却更加生气。
季晨套上体恤衫,倚在卫生间门口看张盟忿忿刷牙。“轻点儿刷,小心出血了。”
张盟从镜子瞪他一眼,吐出一口牙膏沫。“要你管!”
季晨叹一口气,走近从背后拥住张盟,制下他鸡崽儿一般的挣扎,然后亲了亲他后颈的皮肤。张盟顿觉半边身子都酥了,季晨总是有一种魔力,能让他轻易心软。他听见季晨无奈地讲:“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给个准话,我都听你的。”
见对方这般放低姿态,张盟也不端着了。委委屈屈地讲:“你不想去非要你去又有什么意思?”强人所难罢了。
季晨叹道:“哪是我不想,怕你不愿意。”
张盟不干了,“我妈你都见过了,还跟我扯这些!”
季晨笑,张盟妈妈的态度是他始料未及同时也是意外之喜。于是继续哄道:“是我说错话,带我去见见男朋友的朋友好么?”
张盟满意了,得意地讲:“也是你同事。”
张盟在微信上说他带个人来,因此江新年特意订了包间。他原本猜想张盟是交了女朋友,他自个儿嘴馋想吃火锅,怕大堂人来人往烟气重女孩子不喜欢,包间能稍微清净一点儿。结果没想到来的却是人高马大一帅哥,打眼看去比张盟高了半个头。
“季晨,咱公司机务维修部的。”张盟拉着季晨作介绍。
“你好,褚煦梁。”褚煦梁站起身来和季晨握手。江新年笑他老干部作风,招呼张盟和季晨快坐。
“我叫江新年,叫我新年就行。”江新年将倒好的茶递到季晨跟前,季晨双手接过,谢道:“谢谢江机长。”
“唉,可别。又不是在公司,咱就别带职务了吧,不然我还得尊称他一句‘褚教员’,多见外。”江新年揶揄道,氛围一下子松快不少。
季晨应下来,他瞧出来江新年这个人性格开朗随和不摆架子,和张盟熟,同他身旁那位褚机长更是关系不一般。
虽然季晨这个人性格老实本分,但却不是像张盟单纯如白纸一张。从小见多了人情冷暖,察言观色是生活打磨出来的本能。对于人情世故季晨不是看不清,很多时候不想去做而已。
就说褚煦梁靠于座位,手自然地搭在江新年椅背上,纵容地看江新年拿自己出来开玩笑。两人虽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季晨仍然敏锐地察觉出一种宠溺和宣誓主权的意味,这是人下意识的肢体动作所传达的信息。
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季晨暗暗心惊,转眼去瞧张盟,发现这小子定然是什么都不知情,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江新年招呼大家点菜,惋惜地对张盟讲:“我还以为你小子要带女朋友来,特意点了鸳鸯锅,早知道就选红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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