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出门早了而已,你都忙完了?”沛诚问。
“嗯。”森泽航含混应了一声,沛诚心里有些好笑——就你这个报喜不报忧的小表情我还能不知道?肯定是根本没忙完,工作计划被打乱了。但他也不打算戳破,只道:“那太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来到的是一家比格推荐的私房菜馆——餐厅开设在一个法式老洋房里,环境清幽,也没有菜单,只需要提前预定并告知人数和忌口,其他都由餐厅来搭配准备。
除了上学的那几年外,两人已经好久没在这种环境里面对面坐着悠闲用餐了,沛诚思及至此不禁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什么他们倆,他如今可是姜远声。
森泽航抿了一口红酒,礼貌地问:“今天专门约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吗?”
沛诚分神多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说:“没事,不着急,吃完饭再说。”
“好,”森泽航应道,“这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比格推荐的,我也没来过。”沛诚说,“不过我看网上评价都很不错,特色是菜色多样、菜品多,但每道菜的份量都不大,所以什么都能尝一口。”
“比格推荐的?”不知是不是错觉,沛诚总感觉森泽航面露难色,好笑道:“你对它有偏见!”
“我没有,”森泽航彬彬有礼道,“是它老和我对着干。”
事实证明森泽航的确是多虑了——这家餐厅拿手的虽然都是创意融合菜,大厨却在口味上把握得很好,且层次丰富——既不千篇一律,味道又不冲突。整个用餐的过程中暗藏很多小惊喜,又掺杂了对于下一道菜的期待,算是个有趣的体验。
只是当沛诚拿到香菇酿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状若无事地将森泽航的那一份递给他。可对方却迟迟不接过盘子,沛诚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森泽航正十分哀怨地看着他。
“这个……”沛诚被他瞪得头皮发麻,只得试探地问:“不要?”
森泽航缓缓眨了一下眼,点头“嗯”了一声,恍然间鼻音中竟还带点委屈。
沛诚实在没办法,只得把香菇又拿回自己面前。
这人什么毛病,不是已经超进化成冷酷霸总了吗?怎么还是害怕香菇啊!沛诚简直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观察着坐在对面的人——森泽航垂着眼睫,脸颊有一道利落的阴影,英俊的五官和挺阔的身形下释放出成熟男人的性感与魅力,全然看不出刚才还为香菇置气的迹象。沛诚清了清嗓子,终于决定进入正题:“其实吧,今天确实也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嗯。”森泽航闻言立刻放下餐具,认真看着他。
“当初我们定下婚约时,已经商议好了大概的合作纲要,”沛诚语气十分公事公办,“这几天我大致计划了一下,希望就我目前的想法和你沟通。”
森泽航眨了眨眼,很快理解了,道:“你说。”
于是沛诚将自己准备好的要求挨个提出——经由几番考虑,他还是决定特意将股权置换和分红要求提得高一些,便于留足谈判空间。他考虑着毕竟两人已经结婚,就算他的要求初听之下有些不合理,也不至于为因为这事直接闹崩。
森泽航安静地听完,全程没有提问也没有出声打断,直到沛诚以“我说完了,你有什么想法?”结尾时,森泽航才点点头,应道:“好的。”
沛诚停顿了片刻,不确定道:“你是要考虑一下吗?”
“不用啊,就按你说的。”森泽航十分自然地答。
这次沛诚停顿了更长时间,迟疑道:“什么意思……就按我说的是……”
“就按你刚才提出的想法来,我没有意见。”森泽航重复了一遍,说:“你要置换的份额,我手上的股权就能全部cover,对于这种变动,我需要对董事会尽告知的义务,但还不需要通过决议,所以我个人就可以决定,而我的决定是可以。”
“什么?等等等等……”沛诚彻底混乱了——他之前设想了一百种进展,却没有料到这一出,“这么多股份你要全部从自己手里出?那你剩下的份额不够了,最大的股东就会易主……”
“加上你的不就够了吗?”森泽航说,“你婚前不是还以个人身份认购了8%,再加上这20%,我们俩加起来甚至过半了,在表决话语权上还是一样的,甚至比原来更高。”
沛诚还在蒙圈,不可置信道:“可是……”
“我们现在是一个家庭、一个单位不是吗?”森泽航仿佛对此真的毫无异议,象征性地在餐布上擦了擦手,好整以暇道:“置换合同你带了吗,我在哪签字?”
沛诚满脸空白了看了他老半天,终究只能发出一个音节:“啊?”
作者有话说:
沛:我想要……
森:好。
沛:我还没说完。
森:那你继续说。
沛:我想要……
森:好。
“我,我……”沛诚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还没准备。”
“嗯,”森泽航点点头,再次执起餐具,“那等合同准备好了你直接发我吧。”
“哦……哦。”沛诚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他低下头看面前的餐盘,抬头看看森泽航,再次低头看上面的香菇,复又抬起头来,一个模糊的猜测在脑中像云雾一般环绕。
“你……你是不是……我不是……”他前言不搭后语地支吾了几句,森泽航抬眸,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嗯?”
沛诚左思右想,无数话头在舌尖绕来转去,被这么盯着看,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他下意识转了转左手的戒指,最终选了一个最安全的问题:“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或者期待?”
森泽航显然不太明白:“比如说?”
“你和我联姻,也是因为有商业诉求不是吗?”沛诚问,“有什么希望我拿到桌面上的吗?不管是资源还是资金。”
“没有,”森泽航脱口而出,而后意识到自己回答得有些太快了,略一沉思,问:“你希望我对你提一些要求吗?”
这话问的……给沛诚难住了:“那当然也不是。”
“那就没有。”森泽航说。沛诚:?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喜剧,森泽航忽又轻笑了一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过来和你开什么磋商谈判会的,我们已经结婚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这话说的没问题,但沛诚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只能道:“嗯,是这个道理。”
只是他设想中的讨价还价场面完全没有出现,一时间实在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凭借他对森泽航的了解,对方在森久相关的事情上向来很有原则、不会轻易退步,尤其看重经营权和决策权的独立性,对于股东指手画脚的行为十分反感,面对稀释股权的投资机会也一贯谨慎,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忽然这么简单就松口了。
他左思右想,只能判断为这是他对于这一场婚姻的“诚意”。毕竟未来握在森泽航手中的可能不只有森久科技,还有整个森源资本——按照比格给他透露的讯息来侧面判断,“接班”的讨论或许也被提前改上了日程。如果是真的,那么森泽航需要考虑的将是比森久科技更为宏观的战略布局,所以也许自己的要求并不是那么过分?
沛诚成功说服了自己。
他转念又想,商业联姻的话……
不是都说这种商业联姻,夫妻双方基本都是表面做做样子,实际上各玩各的吗。
“如果你在经济金钱上没有要求的话,”于是他又问:“那……作为夫妻,你会希望我不要和别的男性密切来往吗?”
此言一出,森泽航眼神顿时锐利起来,他眉头一皱:“嗯?你要和谁密切来往吗?”
“没有谁,我只是提一个假设。”沛诚说。
“那具体是怎样的来往?有多密切?”森泽航追问。
“没有具体,也没有谁,我的意思是,你会觉得像那种‘在外面各自有情人只要不带回家里来就行’的模式,是可以接受的吗?还是说……”他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对面的人眼神越来越可怕。
沛诚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以为你会希望平时不要过多地互相干涉,因为我听说别人家,就类似……”
“别人家是别人。”森泽航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我不会找什么情人的,也不会主动和谁特别来往,我已经结婚了,和你。”
“嗯嗯,我知道,我只是……”沛诚有点被对方的态度吓着了——他原本对这个所谓的婚姻就没什么实感,认真讲起来还有些抵触,可森泽航如此认真,叫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不着边际的话题,无奈叹气道:“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闻言森泽航表情瞬间松动了,放软声音道:“你不用道歉,是我反应太过度了,对不起。”
“不不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是我错了。”
森泽航静静看了他几秒钟,又笑了一下:“怎么回事,你最近有礼貌得简直有些生疏了,现在又开始互相道歉大会?”
难不成姜远声以前很没轻没重吗?沛诚没见过她几次,但印象中也不是粗鲁的人啊?不过联想到森泽航以前说被她和岳望锡欺负的往事,又有点不确定了。
“我就是还没有适应这个新的角色,”他解释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森泽航微笑道:“就做你自己就好,不用想那么多。”
“嗯。”沛诚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我是认真的,”森泽航再次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做你自己就好,这样就足够了。”
只是股权置换的任务在森泽航这里虽然推进得十分简单,但在森久高层内部却远没有那么顺利,其中来自谢行的反对尤其激烈,表示无法接受把这么大量的股份不由分说地“送”给一个外人。
“不是外人,那是我老婆。”森泽航在书房里开着功放打电话,沛诚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奶茶,敲门的手顿在空中。
“就算是你老妈也不合理!”他听见扩音器里传来谢行愤怒的声音。
相较之下,森泽航语气平静得近乎冷硬:“我的所作所为都是符合合伙人章程的,我告知的义务已经尽到,其他的意见我可以参考,但没必要。”
“那我有理由质疑你作为合伙人和股东之一的身份,也有理由质疑你作为首席执行官的胜任能力!”
森泽航冷冷反问:“我什么地方不胜任了?”
“你的决策和判断没有根据,可能会对公司的发展和形象造成负面影响,这就是不胜任!”谢行说,“而且你和姜远声是夫妻,利益冲突之下不应该完全由你做这个决定,这是不道德的!”
谢行这话说的已经挺重了,但森泽航只冷笑了两声:“随便你,你去质疑好了。”
沛诚在外头听得心惊胆战,同时也很意外——原本森泽航和谢行互相掐架、看对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归还是在一些共识下配合协作的,还从来没有上升到这个层面。但眼下的气氛已经称得上剑拔弩张,怎么看也不是日常斗嘴的范畴了。
听那两人十分不愉快地挂了电话,沛诚犹豫片刻,还是敲门进去,小心翼翼地问:“喝奶茶吗?”
森泽航抬眼看见他,满脸阴沉的云雨散了些,点头道:“谢谢。”
“遇到什么事了吗?”沛诚语气故作轻松。
“没有。”森泽航秒答。
“可是……我刚才听见了。”沛诚说。
“啊……”森泽航低头喝了一口奶茶,还是不老实交待。
“是不是因为我?”沛诚直截了当地问,“让你俩闹矛盾了?”
“不是。”森泽航干巴巴地答。
“又说不是……”沛诚嘟囔道。
“真不是,”森泽航叹了一口气,“这充其量只是万千导火索之一吧。”
经由森泽航的解释,沛诚才了解到原来这两人在过去的几年里,从公司发展理念上已经产生了根本性的分歧。这不是工作方法的差异,也不是性格的不合,而是原则性的不统一,并且谁都说服不了谁。所以其实二人平时工作除了常规的、无可避免的会议之外,基本没有交流,之前谢行没有出现在他们俩的婚礼上,也根本不算意料之外。
森泽航已经在为公司物色新的CTO,只因谢行的理念和他对基尘的设想实在不相吻合,导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产品开发在内部面临了诸多阻碍,进度十分缓慢。这也正是为什么基尘4.0面试已经是2年半以前的事,到现在还没有新的迭代面世。
“不管外人把基尘吹得多么天花乱坠,但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从2.0到4.0的迭代其实都没有什么本质性的技术飞跃,全因最开始的雏形搭载很有前瞻性,但目前这一点专利红利也要吃光了。”森泽航抱着马克杯站起来,走到书柜前——上面摆着他、谢行和李翀汶当年的一张合照,“我和他反复强调了很多次,这个时候必须要打开思路、勇于创新,不应该在现有内容上再做加法了。因为开源社群超强的开发能力,基于现在的框架已经做了最大化、最极致的衍生模块开发,没有什么空间再做拓展了,即使有也是画蛇添足。是时候要以解构的方式对其进行拆解,只留下最必要的内核元素,尝试新的道路。”
“可是谢行不认可吧。”沛诚道。
按照这个世界的走向,他不难想象三人创业初期的景象——因为李翀汶是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的类型,森泽航又敢想敢做,还不差钱,所以谢行这样一个角色的存在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他懂技术,行事作风偏保守谨慎,有时候甚至有些古板偏执,对于另外那二人是个不错的平衡。
但李翀汶原本一直充当着三人之间的润滑剂,自从他去世之后,森、谢两人能够维持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双方应该都做了不少让步,但终究还是要走到尽头了吗?
“是的,总之谢行对此十分消极,我提了很多次都没有效果。”森泽航说,“我也提了几个候选人,建议让他们成立单独的项目小组,甚至是子公司,带着团队到外面去独立进行研发,可以不占用森久的资源和人。”
“他会觉得你要架空他自立门户吧?”沛诚说,“虽然可能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森泽航耸耸肩:“和我吵了好几次,质问我就是不懂为什么要放着这个拳头产品不管,去开发什么没影子的新项目。最后我只能直说——你要是做不了,我就让别人来做,况且今天要是李翀汶还在,他早就on board,搞不好现在都已经能有阶段性的成果,我还懒得和你费这么半天劲。”
“嘶——”沛诚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话,但是他实在顽固得让我没有办法。”森泽航说,“他生了好大的气,从那以后基本就不怎么搭理我了。”
听到这里,沛诚总算把前因后果都听懂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两人从大学毕业合作到现在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革命友谊,但如果真是不可调和的、战略方向性的分歧,感情好不好反倒是次要的。或者说……即使感情再好也没用。
森泽航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主动道:“没事的,你也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说话间又有工作电话进来,森泽航走回办公桌后面,沛诚顺手收了马克杯,带上门出去了。走下楼回到客厅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嗯?姜远声也认识李翀汶吗?
第129章 你叫我什么?
沛诚捧着尚存余温的马克杯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皱着脸发懵,只觉得这次穿越之后的一切都和以前不太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一具实在太过陌生的身体,或者是因为眼前这个30+的森泽航极不熟悉,许多古怪的细节在他眼前凌乱地堆积、交织着,根本无法串联成有意义的判断。
可就算心里不安定,但沛诚却丁点也不害怕——根本没有前两次穿越时那种惶惶不知如何是好的恐惧感。甚至当对方说“没事我能解决”的时候,他几乎是毫无犹豫地立刻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毕竟就算告诉他眼前这人的成长轨迹和他毫无关系,但只要那是森泽航,他就无法不心生亲近。
可说到底,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喜形于色、同他无话不谈的小森,而不是这个不动声色、总是显得心思很重的男人。他习惯了自己一看过去对方就能感知并回以一个明朗的笑容,而非一个沉默且带着问询的眼神。他习惯了一回家先有拥抱和亲吻,而非站在门廊处礼貌生疏地打招呼。他习惯了吃完饭后两个人默契地收拾小小的家,然后抱在一起看电影,而不是各回各屋关上门互不打扰。他习惯了对方是属于他的,自己也是属于对方的,他们完全拥有彼此,而不是……
所以一连数日过去,他仍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森泽航。他发觉自己很难把握这个微妙的尺度,怕显得太熟稔、太亲昵而遭来反感,总是畏手畏脚,别别扭扭。
再加上森泽航又时不时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无论是婚礼上那个出格的吻,还是车里献上的银色戒指,亦或毫无意见的股权置换协议,都叫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总是免不了心里打鼓,浑浑噩噩搞不清状况。
所以,有什么是比失去爱人更痛苦的呢?沛诚心想,可能就是眼见爱人失去所有和自己有关的记忆吧。如果这段过往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而我又是一个严格意义上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是否等同于一切从未发生过呢?
与其在漫长的余生中怀念对方,仿若从未相爱又如何呢?又可是……
上次森泽航就想起来了。
虽然结局惨烈又仓促,但森泽航的确在最后时刻想起来了身为“闵效禹”的他,想起了那段尚未发生的“未来”。所以或许这次……他也有可能想起来我们相爱的往事?
这时候沛诚忽然兴起另一个悚然的念头,如果这个时间线上的森泽航,就是那个被闵效禹背叛的他呢?
最亲近信任的下属背叛了自己,出卖公司后一走了之,并且十年杳无音讯,沛诚不敢想象森泽航一走走来会是怎样的心境。他先前是如何不愿相信,然后是自我怀疑,怒不可遏又失望透顶。所以如今的他才不再是那样没心没肺的开朗模样,反而变成了谨慎寡言的性格。
沛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如果他真的恢复“记忆”……沛诚哆嗦了一下,本能地十分抗拒。
只要问一下比格就好了,他转念一想,当初那档子事闹得不算小,就算公关稿都压下去了,但比格这里估计还能查询到。
“比格。”于是他轻声唤道。
“在呢。”音响立体的声音在屋内环绕。
沛诚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又改口道:“你这个智能家居AI助手,有没有什么方式联到手机上?”
“当然了,”比格说,“我看你现在连着家里的wifi,我推送一个app给你,就可以在手机端操作了。”
“好。”沛诚随手搁下马克杯,掏出手机查看。
等待下载的过程中,比格又嘴欠道:“怎么了,想和我二人世界?”
沛诚满头黑线:“你好油腻。”
“你不应该反驳:你又不是人,所以称不上二‘人’世界吗?”比格声音毫无起伏讲着冷笑话。
沛诚无语道:“你不但油腻,还很冷,你的笑话和段子都不好笑,你知道吗?”
“幽默很困难,我还在学习。”比格说。
沛诚看着下载完成的界面,点开来一边随口说:“学得挺好,下次别学了。”
比格的声音转而从他的手机传出:“需要给你读睡前故事吗?或者聊天?哦对了,我忘记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声音?我的声线是可以调整的。”
“比如?”沛诚好奇道。
“比如我也可以用这个声音说话。”森泽航的声音忽然从手机里传出来,沛诚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这也太变态了!你学他的声音干嘛!”沛诚小声尖叫。
“样本量丰富嘛,和他接触的时间最长。”比格答道,“所以声波声纹采样得都很齐全,怎么了,不像?还是你不喜欢?”
“不是不像……是太像了。”沛诚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机,举得离自己远远的,好像那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是吗?我也觉得还不错。”比格用像极了森泽航的声音说,“宝宝,我爱你。”
沛诚一怔,手指松脱,手机重重砸在地板上。
屋内的人许是听见动静,窸窸窣窣一阵后走出来开门查看,只见沛诚满脸茫然地站在走廊里,手机掉在脚边。
“怎么了?”森泽航弯腰帮他捡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界面,明白了一半:“比格,你又在瞎说什么?”
“我没有,”比格出声后仿佛这个空间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对话,“我只是在模仿你的的声音给他听。”
“你真的是有病,”森泽航无情骂道,“换回来。”
“可我觉得这声音很好,很亲切。”比格还在坚持。
“你想被格式化吗?电池电量太饱撑得?”森泽航威胁道。
“哎,好吧。”比格的声音又换回了先前的默认系统音。
“你还说了什么?”森泽航略躬着腰,仰面看沛诚的脸:“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比格是个二逼,他胡说什么了,你不要和他计较。”
沛诚半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喜欢他,以后把它删了,不在家里出现?”森泽航又问。
沛诚茫然地摇摇头,只机械化地伸出手,想要接回手机。
然后他眼神一瞥,忽然注意到什么,指尖一错,揪住森泽航的衬衣袖子,问:“这是什么?”
森泽航闻言也将顺着他视线看去——袖口处不明显地有星星点点几滴红色的污渍,一看就像血迹。
沛诚猛然回过神来:“怎么了,你受伤了?”
森泽航迅速抽回手道:“没有。”
沛诚缓缓皱起眉,刚一转头,森泽航脚步一挪,挡在门口遮住了他的视线。
沛诚瞪着眼:“?”
“躲开。”沛诚说。
森泽航不为所动。
于是沛诚一把推开他,大步走进屋内——办公桌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什么异样,森泽航跟进来说:“估计是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洗一洗就好了。”
不可能,沛诚对他太熟悉了,就算他们之间隔着错过的年月,还隔着陌生的皮囊,但是一个眼神、一个反应,就立刻被沛城捕捉到了熟悉的讯号。
于是他一把拉开书桌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用卫生纸匆匆包起来的小刀,上面沾染着更多血迹。
森泽航明显呼吸一滞,伸手想要推上抽屉,但也意识到为时已晚。沛诚转头看着他,眼神发直:“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