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干燥滚烫,几乎要将他灼伤。沛诚萌生出一股更加强烈的、想要立刻逃开的冲动,但放眼望去,他实在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或者说那些即使熟悉的面孔对他而言也没有一丝吸引力。
姜远声父母自不必说,对于沛诚而言他们目前就是陌生人,而无论是森家父母还是岳峥,上一世里,他们起初都曾把自己当儿子或至少是亲近的小辈看待过,可当两人刚表现出一丝违抗和反骨,他们立刻放弃了他。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样。
于是他还未迈出的脚步又生生停住,无奈只能遥遥跟在森泽航一步之遥,去吧台取了一杯香槟,背对人群,不想和任何人对视。
下一刻,森泽航的气息又从身侧贴了上来,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要去和爷爷和你爸妈打个招呼吗?”
沛诚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他:“好……好,你别离我这么近,好热。”
森泽航倒是很配合地退开半步,支起手肘,耐心地等着他。
于是沛诚一口闷掉了杯中酒,挽上森泽航胳膊,小声说:“等会还是不呆了,我好累,想回家休息。”
森泽航目不斜视:“听你的。”
两人笑眯眯地打了一圈招呼,客套了一番希望大家玩得尽兴,表示自己需要早退,请各位理解之类的话。宾客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洞房花烛夜”,所有人立刻会心笑起来,十分轻易就接受了这个理由,顺利放他们回家。
出得会场后,森泽航没有招呼司机,反而拉开副驾车门后,自己又坐进了驾驶座。
沛诚走到车门边,弯下腰问:“你送我?”
森泽航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斜眼瞥道:“领口。”
沛诚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来躬身弯腰间连衣裙的胸口竟一览无遗,立刻到抽一口凉气站直身体,头顶“咚”的一声撞在车顶。
“嗷!”沛诚惨叫起来。
森泽航吓了一跳,连忙下车来看,沛诚揉着脑袋,森泽航滚烫的手掌则盖在他手上,表情略显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
沛诚挡开他的手,迅速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说:“哎,没事没事,我们快走吧。”
森泽航全程没开导航,轻车熟路地一路直达市中心某高级管家服务式公寓的停车场,他从兜里摸出电梯卡,手指一搓分成两张,一张刷卡,一张递给沛诚。
沛诚有些疑惑地接过来,随他一路上行至顶层,森泽航当着他的面输了指纹进门,沛诚却依旧停在门外,迟疑地问:“这是你家?”
森泽航回头看他:“对,也是你家。”
“啊?”沛诚呆了,他头皮发麻,音量陡然拔高:“我们一起住?”
他诧异的质问在空档走廊里回荡,彰显出这个问题又多荒谬。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哪有人忽然不记得自己的同居人的?又哪有新婚妻子会问出这句话的?可他一时间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的小狗和女人结婚了,而且在此之前已经和女人同居了!莫名其妙地,沛诚甚至瞬间有了一点想哭的冲动。
许是他表情太过惶惶,森泽航走回到门边,不解道:“从今天开始是的,怎么了?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楼上,说,“不想住这吗?可是你东西都搬过来了。”
“啊?哦……”沛诚顿感尴尬,“哦。”
沛诚掩饰性地咳嗽了声,所幸这里一梯一户,除了森泽航也没有别人,他速速灰溜溜地进了屋。市中心顶楼的跃层套房客厅空间极大,一楼拥有将近五米的挑高和落地窗,视野和采光都无可比拟。稍一观察就能发现,这里虽然东西一应俱全,但纤尘不染,确实没有居住生活过的气息。只不过有别于传统新房,这里既没有悬挂结婚照,也没有贴什么“囍”字,唯独餐桌上摆着的几个喜糖礼盒泄露出一点线索,除此之外,这就是一套“普通的”豪华精装公寓。
森泽航抬脚往楼二楼走,没几步又停在楼梯上回头看他,沛诚赶忙跟上。
“箱子还没有拆,看你想怎么处理,是请收纳来还是你自己弄?”森泽航推开主卧门,地下顺着墙角一路延展到衣帽间都堆着不少箱子,“还是说……你不想住这里,想搬回去?”
见沛诚不答话,他略一思索,又道:“现在就搬回去可能不太合适,还是你想重新租个房子?可以等过段时间你再慢慢……”
沛诚打断他:“你呢?你住哪。”
森泽航走到走廊另一侧,打开房门——这里是另一个卧室,面积稍微小一点,里面已经安置妥当了,不过也就是寥寥几件生活物品罢了。沛诚点点头。
两间卧室分别有独立的洗手间和衣帽间,书房也是两个,虽然是结婚同居,但看这安排更像是室友。沛诚看后松了一口气,心情却依旧复杂。
“没事,我是累蒙了,我就住这里,挺好的。”沛诚说。
“嗯,”森泽航点点头,“那你先休息吧,我下去了,有事叫我。”
沛诚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于楼梯拐角,立刻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脱掉高跟鞋,往床里一躺。
他此刻才后知后觉本次穿越来的角色比以往更加麻烦——毕竟之前无论是作为下属还是发小,身份都不算太过特殊,且好歹是个男人,边界感也没那么难以把握。可是“夫妻”一角实在太过微妙了,即使两人目前只是合作关系。目前。
他躺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也实在瞧不出什么花样来,随手打开了几个箱子,面对里面琳琅满目的衣帽、饰品、鞋子和摆饰,毫无灵感,根本不知从何下手,只得也下楼去。
他因为光着脚,走路声音十分轻,森泽航背对他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察觉。男人既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开电视,只是呆呆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沛诚都走到他身后了,森泽航也没有发觉,他双手交叠,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一副心思很重的样子。沛诚不得不出声叫他,对方瞬间惊醒,回过神来,下意识问:“怎么了?”
“我有点饿了,想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两人从早上起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婚礼现场更是没时间,森泽航很快整理好表情,仿佛刚才的惊诧是还是幻觉。他点点头好:“我来点外卖吧。”
等外卖的时候,沛诚就在屋里溜达着参观,西餐吧台、中式厨房、客卫和客卧……甚至还有一个小的桑拿房以及健身房。朝南的方向有一个巨大的露台,能够俯瞰到半个城市,以及在这寸土寸金地界上小区内园林般的设计、露天网球场和羽毛球场。
如果这真是他们两人的家就好了,沛诚心想,但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好、这么豪华。
他回头望向客厅里面,又想起了离开前的那夜,彼时是自己站在屋里,看着屋外阳台上吹风的森泽航。
虽然当时情况紧迫,想着自己总归马上都要被系统回收,干脆一股脑告诉了他全部的真相,但看眼前的森泽航,记忆大概已经又被重置过了。
是重置了吗?这么说也不太准确,眼前的森泽航很明显不是那个和他一起在英国长大、和“岳望锡”谈过恋爱的森泽航,而是行走在另一条平行的世界线上。那么这个世界的森泽航认识闵效禹吗?他是因为小助理的叛变导致公司陷入危机,并且开始重视利益交换而非所谓人情和忠诚,才决定联姻的吗?
可是沛诚很快又想——这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无论如何反抗,该发生的剧情终究会发生,所以现如今留给我的只有一个课题,那么就是演好最后的这一场戏。
第126章 新家
外卖送达,森泽航脱了西装外套,摘了领结,衬衣袖子卷到手肘,把食盒一个个地摆出来。而沛诚则从橱柜里找出杯子,水龙头接了两杯直饮水端过来,然后很没形象地光脚盘腿坐在茶沙发前的地毯上,给筷子刮倒刺。两人终于褪去了正儿八经的外皮,不再被一大群人盯着,轻松随意地围在茶几边,吃了新家里的第一顿饭。
“哦,这个好吃,”沛诚每样菜都尝了一口,胃口大开,更觉得饥肠辘辘,口齿不清道:“这个也好吃,这家餐厅叫什么?”
森泽航把外卖袋子拿过来给他看名字,说:“嗯,还有一家店生腌也不错的,明天可以吃那个。”
“好啊,我喜欢生腌。”沛诚点头,随口问,“你今天没有其他的事儿吗?”
“没有,”森泽航笑了一下,“今天我结婚,还能安排什么其他的事。”
“也对。”沛诚也自嘲地笑笑。他转念又想——所以作为姜远声我之后要做什么?还需要工作搞事业吗?
应该不用了吧,就让我做个废物大小姐……不,废物少奶奶,享享福吧。
不对,还有兔子任务,需要搞什么股权置换的,真是麻烦。
况且姜家到底什么情况根本搞不懂啊,连爸妈都只是在婚礼上见了一面而已,且对方当时忙着招呼宾客,根本没时间和自己说话。
以后要住在这里的话,需要以什么频率“回娘家”呢?根本搞不懂,而且作为女人生活应该还有更多麻烦的地方吧……
他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余光中隐约感觉森泽航似乎在观察他,但每每抬眼望去又发现只是错觉。沛诚本来还没有太在意,但次数多了,他忍不住老去探究视线的来源,还真有几次四目交接,两人面面相觑。
但森泽航似乎也很困惑,仿佛只是因为自己看他才回望的,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反复几次,沛诚实在受不了这种和他既生疏又尴尬、还不得不硬着头皮相处的诡异感觉了,主动提议:“那要不我们等会一起出去买点东西吧?看家里还缺什么。”
“好啊。”森泽航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空气再次安静。
“你……”沛诚开了个头,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你今年究竟具体几岁了?比如森久科技如何了,还每天和谢行吵架吗?李翀汶是否依旧难逃悲剧,基尘现在进化到哪一步了?
比如你认识闵效禹吗?你现在和岳望锡关系如何?以及……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可以上问题他统统问不出口,只能又把话头吞了回去。
好难受啊……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作为女人和他结婚,更不喜欢和他好像陌生人一样。
“比格1号,”森泽航却忽然出声,“放首歌。”
沛诚尚未反应过来他在和谁说话,墙角的音响却出声回应道:“好的,想听点什么?”
“随便。”森泽航说。
音响沉默了片刻,下一秒,命运交响曲沉重而嘹亮的音符骤然砸下,整个客厅回荡着气势恢宏且铺天盖地的“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别说沛诚吓得直接把手里的碗扔了,森泽航也抖了一下,洒了一片水渍在崭新的地毯上。
“比格!你是不是有病!”森泽航怒喝道。
命运交响曲音量调小了些,音响再次提问:“是想换一首歌吗?”
森泽航额头青筋直跳:“放首冷静一点的。”
“好的。”音响答应着,命运交响曲尚且余音绕梁,“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紧接着又响起,沛诚差点没喷出来。
森泽航忍无可忍道:“小心我拔电源了!”
“我也可以启用备用电池。”音响不怕死地说,但不敢等到答复,它还是老实切换成了一首轻松欢快的爵士乐。
“哈哈哈哈哈!”沛诚大笑起来:“这什么啊?Alexa智障版吗?”
“Alexa是什么?这是基尘智障版。”森泽航拿纸沾了沾地毯上的水痕,说:“基尘4.0做引擎的家庭助手版AI。但这是测试期间出bug的一个序列,联网也不会自动更新修复,只会更新信息库,持续弱智中,所以叫它比格。”他指了指角落的音响。
沛诚笑得肚子痛,乐不可支:“为什么这个bug版本要安装在自己家里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森泽航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无奈的笑容:“太爱贫嘴了,烦死人,也不知道初始性格值是怎么设计的。但就是太弱智了,感觉直接删掉有点可惜,就留着了。”
比格:“正确的选择。”
森泽航:“闭嘴。”
“总之,你回国没过久,周边你不熟悉,又刚搬到这个家里来,有什么不清楚或者找不到的都可以问它。”森泽航说,“但最好别让它发挥主观能动性,不然的话……结果你也看到了。”
“哈哈哈这样啊……”沛诚乐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对方不会看出自己一肚子问题讲不出口,所以才故意整了这么一出吧?
沛诚低头扒了两口饭,半晌才轻轻说:“谢谢。”
森泽航并不在意,淡淡地“嗯”了一声。
轻快的音乐中,两人之间的沉寂总算显得不再那么尴尬。沛诚吃得很饱,端过汤碗时,手指上硕大的钻石闪闪发光,沛诚嫌它实在碍事,于是取下来放在一边,说:“这个要么平时还是收起来吧,不然感觉也太招摇了。”
森泽航眼睛落在上面看了一会儿,半晌才说:“嗯,听你的。”
两人吃完饭,沛诚上楼去翻箱倒柜,可算找出一身T恤和牛仔裤,半闭着眼一脸痛苦地纯靠摸索换上了。换好衣服后,他赫然发现自己还顶着全妆和新娘头,又费了半天劲拆头发洗脸。等下楼来的时候,森泽航早已换上了常服,收拾了桌子,靠在沙发里玩手机。
“不好意思,我太磨蹭了,我们走吧!”沛诚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森泽航抬眼看他,似乎想开口提醒他小心点,但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只是默不作声地往楼梯下挪了几步,以防摔下来的时候能接住他。
可沛诚平稳落地,并无意外,他不太会打理长发,只随手找了个橡皮筋捆了一下,凌乱的马尾在背后蹦蹦跳跳。森泽航戴上墨镜,拿起车钥匙,说:“走吧。”
小区地理位置无可比拟,周围不乏大型商圈和购物中心。到达超市后,沛诚在前面走,穿梭于各个货架之间,森泽航就推着车跟在后面,像个不苟言笑的保镖,自己不拿东西,也对他买任何东西都没意见。沛诚转过头来看了他好几次,问:“你要买点什么吗?早餐?饮料?咖啡?”
“没事,你拿就行。”森泽航说。
沛诚心里犯嘀咕——这人以前明明很喜欢和他一起逛超市的,且每次见着新产品都很好奇,尤其是那些看着就特别黑暗的糖果,总想买来试试,虽然结果基本都是“不好吃、浪费钱”,但依旧乐此不疲。怎么如今超进化之后,连性格都变了?
沛诚买了一大筐日用品和吃食,临结账的时候看见收银台边摆着一套巧克力拼盒——除了传统的牛奶榛子太妃口味之外,还有海盐以及跳跳糖口味。跳跳糖……他心念一动,拿了一柄放到收银台上。
森泽航在后面掏信用卡,一脸冷酷地准备付钱,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两人把食物生鲜放进后备箱后,沛诚突发奇想,又说:“我还需要买个家居服,家里穿的。”
“好。”森泽航毫无异议地点头。
于是二人又回到商场一楼,沛诚正要进一间家具用品店,森泽航却瞥了旁边一眼,说:“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沛诚环顾西周——除了大牌奢侈品和化妆品店之外,一楼看着也不像有什么森泽航能感兴趣的店,只能不明所以地答应了。他买了一套丝绸一套棉质的睡衣,几件素色的白体恤,以及一双拖鞋,结账出来时,森泽航果然已经在门口等着准备帮他拎东西。
“不沉,我自己来吧。”沛诚说。
于是森泽航没有坚持。
回到停车场,沛诚扬手把购物袋丢进后座,回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隔壁的人却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从胸前兜里掏出一支宝格丽的绒面盒子。
“这个给你。”森泽航说。
“首饰?为什么?”沛诚纳闷道,“等等,这是你刚去买的?”
“嗯。”森泽航点点头。他打开小盒子,露出一对漂亮的银白色对戒:“平时可以戴着个便宜的,就不怕丢了。”
沛诚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空荡的手指,联想到被自己随手丢在茶几上的天价钻戒,不禁瞠目结舌:“你……你不用刻意去……”
“没事,那个戴着确实也不方便,你试试合适吗,我按照婚戒尺寸买的。”森泽航说。
尺寸自然是非常合适的,姜远声手指纤长,戴着也十分好看,只是沛诚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这人居然立刻就去重新买了一对戒指。他后知后觉地十分汗颜——新婚当天就要摘戒指,他果然还是太缺心眼了吧!
沛诚抬起手来端详了一会儿——相比鸽子蛋而言,这枚戒指的确低调了不少,一圈碎钻星星点点,款式倒是很像森泽航上一世送他的那只订婚戒指。
该说是同一个人的审美果然有相似之处吗?但无论如何,有了这一认知之后,沛诚又高兴起来,胸口浮现起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
“好看,我喜欢这个,谢谢你。”沛诚真诚地说,“我帮你。”
他拿起那枚男戒,又牵过森泽航的手,忽然发现对方指根处有一圈浅色的痕迹,意外道:“咦?这是什么?”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森泽航却宛如被烫到一般收回手。
沛诚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森泽航略显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说:“没什么,之前不小心受伤的,留下了疤。”
“哦。”沛诚疑惑地应道,只觉得这个地方受伤有点奇怪,心想不会是被门夹了吧。
第127章 在哪签字?
做为“姜小姐”以及森家少奶奶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沛诚好吃好睡了几天,恨不得把三辈子操劳的命全都给补回来。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无法顺利融入这个角色,毕竟他对姜远声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但清闲了几日后他发现,由于姜远声在国外多年,或许性格本就独立自主,又新婚燕尔,家里基本不来打扰她。反观森泽航这个协议老公,倒是每天准时准点出门上班、下班回家,不加班也不出差,出勤率奇高。但他就算回家来,也不特别为了做什么,只是和沛诚打个招呼,随便聊两句天,然后进书房办公。
在沛诚舒坦躺平的这几天里,通过比格了解了不少本世界的现状——无论是森、姜、岳三家的近况,还是森泽航3.0(姑且这么称呼)的基本情况。森泽航说的没错,比格作为一个只能搜索引擎还算好用,基尘4.0的功能毕竟十分强大,其联想能力和有效信息的关联性都让搜索变得十分搞笑,且交互设计也十分顺畅,和它谈话时,沛诚甚至根本感觉不出这是个AI,隐隐已经有通过图灵测试的潜质。
可但凡他要问些发散性、开放性的问题,比格那神神叨叨又充斥着古怪冷幽默的性格设置便表露无疑——沛诚最开始极不适应,慢慢地开始习惯之后,竟然还觉得和比格聊天挺有趣的。
就这么躺了一周,沛诚简直过得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终于想起此行最重要且唯一的目的——完成兔子任务,拿到至少60积分。
60积分照理说轻轻松松,且不论完成婚礼这一项已经到手了10分。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将是和森久完成股权置换,这项任务如果完成得好,换言之股份占比份额高的话还将有奖励分数,搞不好他都不用走到获得基尘专利的路上。
此前作为闵效禹的时候,窃取基尘的存储专利密钥一事实在给沛诚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彼时彼刻,他固然凭着一腔孤勇做了,却很快就后悔得不行,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光是想到依旧很排斥。
总而言之,沛诚利用比格将森久的内部组织架构摸排了个透彻——这也得益于比格是森泽航自留的家用AI,所以信息权限很高——也遗憾地发现李翀汶难逃厄运,还是死在了数年前的一场车祸里。情况掌握得七七八八后,沛诚大致盘点了一下手中的筹码,腹稿了几天话术,终于做足准备工作,下定决心约森泽航谈股份换购条件。
他掏出手机,给那个不能再熟悉的ID发去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吗?
对方秒回:好的海陆空:需要我回家的时候带什么?
沛诚:不用麻烦了,下班的时候我来你公司等你,出去吃吧。海陆空:好。
于是,时隔十年,沛诚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商圈。上一世,森久并没有机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机会搬进这栋办公大楼,更没机会拓展到如今的规模——沛诚在辨认电梯楼层时发现,如今的森久已经占据了整整五层楼,扩张速度相当惊人。但他没有着急上楼,也不想作为什么“森太太”的身份出现在同事面前,而是先在楼下点了杯咖啡,看着大楼里来往穿梭的白领,只觉得恍如隔世。
我以前也是其中的一员吗?沛诚脑中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但联想的却并非作为闵效禹时候的经历,而是更早时候、他还身为“自己”时所过的生活。我当时也是这样忙忙碌碌、来去奔袭吗?
他尚在发呆,余光却见一个熟悉的人风风火火从大楼里走出来。
“谢行?”沛诚下意识出声叫住他。
谢行闻言诧异回头,皱着眉定睛看了他半天,才勉强认出来。沛诚暗道不好——想来姜远声和他根本不熟,也从未在森久附近出现过,难怪对方感觉莫名其妙。
“你好,”谢行走上来,十分正式地和他握了握手,道:“不好意思,婚礼那天有个紧急的事情出差了,刚回来。”
瞧他的确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不过沛诚对此也根本不在意。只是对比森泽航的状态,眼前的谢行倒是变化很大——他只比森泽航大几岁,鬓角却已经有几根白发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理解,”沛诚说,“那急事都处理好了吗?”
谢行犹豫了一下,说:“差不多吧。”
沛诚点点头,谢行也不接着往下说了,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沛诚认识谢行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快十年,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明显一副想要结束这个意外寒暄的表情。毕竟自己目前对他、对森久而言都只是个无关人士罢了。
不对,沛诚想到自己备好的提案——姜远声对森久将是未来的潜在股东,那么对现股东之一的谢行而言,某种意义上他也可以说是一个威胁。
果然,谢行开口道:“我还赶时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说罢便匆匆离去,只留下沛诚独自嘬着咖啡。
谢行前脚离开没多久,森泽航便下楼来了,不知是不是谢行和他说了什么。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森泽航掠过大堂直朝着他走来,领带尾巴随步伐微微扬起,他来到沛城面前,微低着头看他:“我以为你会晚点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