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江诏叫住他,手撑在修复台上,挡住陆冼的去路。
陆教授的眼镜腿都被冰雹砸歪了,正斜着一条腿挂在陆冼耳朵上。
江诏抬手摘掉他的眼镜,在陆冼迷茫的眼神中,身体前倾,缓缓逼近:“身为哥哥,却说谎糊弄我,同时因为你的受伤,烛光晚餐也没法吃了,这算是失信。”
“说谎加失信,陆冼,你好好想想,你该怎么补偿我。”
陆冼不安地眨下眼睛,接着抬起右手,拍在江诏的后脖颈上。
“我是你哥,我受伤了,我是伤患。你不好好想着怎么照顾伤患,还想让伤患补偿你?懂不懂尊重一下病患人员?走了,回家!”
陆冼强装镇定,转身要走,肩膀却被江诏牢牢扣住。
江诏比他高,垂眼看他,眼神阴沉沉的,有点吓人。
这臭小子,越大越没规矩了,吓唬谁呢?
陆冼被他捏得皱了下眉:“松开。”
江诏嗓音低沉:“你能不能别这么拼?真被砸个好歹,我怎么办?”
江诏说着,手指不自觉使劲。
陆冼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嘴唇动动,似乎想辩解什么。
江诏拧着眉,及时打断他:“别想狡辩。”
陆冼动动肩膀,艰难回复:“你……轻点,捏疼我了。”
江诏赶紧松手,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伸手要扒他的领口:“是不是肩膀也被砸到了?我看看。”
陆冼赶紧伸手拦住。
他穿的白衬衫,只有把领口两颗纽扣解开才能看到他肩头上的青紫。
夏天天气炎热,陆冼衣服最上面那颗纽扣本来就没扣,江诏说着就想把下面那颗扣子也解开。
陆冼紧紧抓住自己的领口,不让他动:“别闹,这里是修复室!”
江诏抬眼看眼门口,语调冷静:“下班了,屋里没人。”
“回去给你看,回家。”陆冼说着转身又要走。
江诏再次伸手把人拦下。他擒住他的手腕,这次力道轻了很多,生怕捏疼陆冼。
江诏一脸担忧:“哥,你是不是身上很多伤啊?”
“没那么严重。”陆冼推下被砸歪掉的眼镜腿,姿态淡定,“被冰雹砸几下而已,我跑得快,没受什么伤。”
陆冼说着指着自己的额头,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已经是我严重的伤了,放宽心,我没事。”
陆冼脸上带着笑,跟没事人一样。
江诏目光沉了下,突然问:“你院长是不是骂你了?”
以江诏对何院长的了解——这个了解主要来自陆冼的描述,这个何院长着急起来可是会用方言骂人的。
陆冼重重点下头,似乎在跟江诏撒娇、叫屈:“他骂得可难听了!我差点骂回去了!幸亏我素质高,忍住了,没骂脏话。”
江诏一脸冷漠:“骂得好!”
陆冼:“???”
江诏磨下牙齿:“我要是你院长,我往死里骂你!可惜我只是你弟弟,我不能骂你,辱骂兄长,不合适。”
陆冼:“……”
陆教授一脸麻木,最终没好气地提起那袋药膏,转身走人:“回家!”
一回到家,江诏皱着眉要看他身上的伤。
陆冼拗不过他,只能解开自己的衬衫给他看。
陆冼常年待在修复室里,皮肤很白,跟白瓷一样,肤质温润,然而现在这白瓷上却多了几处惹眼的青紫,刺得江诏眼睛疼。
陆冼的肩头有好几片淤青,全是被下午冰雹砸的。
江诏红着眼睛,小心帮他上药。
陆冼看不了他这矫情样,他低头看眼自己肩上的淤青,接着抬头问江诏:“很吓人吗?”
江诏点下头,嗯一声。
陆教授一脸淡定:“哦,上次你把我摁床上时,在我身上弄出来的淤青,比这吓人多了。”
江诏瞬间愣住。
陆冼幽幽开口:“还有你在我脖子上咬的伤,都快流出血了。”
江诏抿了下唇,默默低下头。
陆冼接着调侃:“你说说你,做那事时手劲那么大,不怕我疼,现在怕我疼了?”
江诏心虚地不敢说话,好一会儿才弱弱开口:“我那不是没控制住吗?而且,你也挺享受的……”
陆冼不置可否,过了会儿,肩膀撞了下江诏的肩膀,安慰道:“不疼,别多想,我刚才开玩笑呢。”
“嗯。”江诏帮他涂好药,顾及陆冼肩头的淤青,他下巴虚靠在陆冼肩膀上,并没有真的压上去,江诏声音软软的,“哥,以后别这样了,我害怕。”
陆冼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怕的,我这工作又没有任何危险性,今天下冰雹,纯属天灾,是意外。”
江诏闷不做声,过了会儿再次开口,嗓音有点闷:“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在你心里只能排老三。”
陆冼没明白:“嗯?”
江诏眼神幽怨:“在你心里,文物最重要,然后是我哥,最后才是我。我在你心里,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的重要程度,只能排老三。”
陆冼想了下,回道:“为什么不能是并列重要?在我心里,你们一样重要啊。文物象征工作,你哥是我兄弟,是亲情,你是我爱人。工作,亲人,爱人,都很重要。”
陆冼自以为没说错什么,江诏却慢慢抬起头,瞳孔更幽深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质疑:“并列?一样重要?”
江诏黑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跟一件文物以及我哥同时掉水里,你甚至会犹豫一下,然后仍然不一定先救我,是吗?”
陆冼:“……”
天上下的是冰雹,不是降智药!这小子,也没被冰雹砸到啊?难道被冰雹吓傻了?
陆教授无奈地身体往后靠,端起一杯刚倒的温水,眼神宠溺:“我说,我们能不这么矫情吗?”
江诏嗓音低沉,有点哑:“我不重要。”
男人低着头,头顶发旋似乎都写上失落两个字。
陆冼看着他,心里突然觉得很有趣。
这小孩,都快当老师的人了,撒起娇来,还跟小时候一样。
陆冼喝口水,嘴角漫上一丝笑意,心想这小年轻谈恋爱,都这么别扭吗?
陆冼忍不住逗他,捏捏江诏的耳朵,眼睛弯成月牙:“我被冰雹砸到了,我还得柔声哄你,嗯?”
江诏头扭到一边,没说话。
陆冼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会儿,他实在没忍住,在江诏脸上嘬一口。
江诏转头看他,陆冼没心没肺地笑:“我男朋友真可爱。”
“……”江诏唇线紧绷,片刻,低头服软。
“我就是,挺没有安全感。哥,你以前也没谈过恋爱,万一搞错了对我的感情……”
“江、诏。”陆冼无奈极了,一字一顿打断他,眼神格外认真,“我有堂弟,我分得清什么是兄弟情,什么是爱情。”
“可是,你对我的喜欢远不如我对你的深啊!”江诏一激动,语速都快了很多,“在我心里,你最重要,可是在你心里,我只能排老三!就比如今天下午下冰雹,我第一反应就是给你打电话,担心你的安危,可是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护着那些文物!你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些文物,你怎么就想不到给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安不安全呢?!”
陆冼一时语塞,没有反驳。
江诏缓缓道:“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从来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上。”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滞。
陆冼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很多时候,他忙于工作,忽视了江诏的感受。
可是文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人可以躲冰雹,文物躲不了啊。
陆冼不觉得自己下午的行为有何不妥,就算重来一次,他第一时间也会去护着那些文物。
“对不起。”陆冼突然觉得心里很亏欠。
江诏却大度地摇摇头:“是我想多了,对不起哥,我太爱你了。就算、就算我在你心里不是最重要的,也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以后你爱什么,我就爱什么。你可以豁出性命去救那些文物,以后我也会帮着你,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会豁出性命去帮你救那些文物,以后你重视的,我也会万分重视,这才叫爱一个人,对吧?”
江诏说完面带微笑,语调轻松:“今天天气不好,我没来得及准备烛光晚餐,我去做饭,我们随便吃点?”
陆冼拥住他,抱得很紧:“抱歉,忽略你的感受了。但是江诏,人活着不光只为爱情,工作上的事情也很重要。那些文物就在我眼前,我肯定第一时间去救它们,而不是给你打电话。你还没开始工作,等你开始工作你就明白了。如果你正在上课,突然地震或是下大雨,你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护住你班上的学生,而不是给我打电话。这无关它在你心里的重要位次,这是责任,是人的本能。”
江诏语气冷淡:“我没那么伟大。”
“等你上班你就知道了。”陆冼手臂环住他的腰,很自然地蹭蹭,“说白了,你就是觉得我不够爱你,才会这样地没有安全感。”
陆冼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对你不够好吗?”
江诏嘴唇动一下,刚要开口,陆冼笑着说:“那我对你再好点,男朋友。”
陆冼笑容明媚,没戴眼镜的时候格外清秀。
“还有啊,如果你跟文物同时掉水里,我肯定救你。”
“如果你跟文物还有你哥同时掉水里,我一样先救你。文物坏了可以修,我男朋友可不好修啊。尤其是如果你心冷了,更不好修。”
江诏被哄开心了,问道:“那我哥呢?”
陆冼眨下眼睛:“让他自己游回去!”
江诏终于开心了,很轻地亲吻下陆冼额头上的肿包:“那你下次受伤不许再瞒着我了,我要看!”
陆冼点下头,接着主动亲上江诏的唇,温热的嘴唇贴一会儿,然后分开。
“我们俩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年龄也有差距,两个人在一起,光相爱是不够的,还要好好相处。以后你心里有不舒服的地方,直接说,我们好好沟通,好不好?”
江诏嗯一声,完全满意了,却在陆冼起身倒水的时候,盯着他哥的细腰,眼神幽暗:
陆冼,我真的太爱你了,如果你能像我爱你一样地爱我,该有多好。
夏日炎炎,路边的风吹过来都是热的。
两人出了地铁站往酒店走,陆冼贴心地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掉戴给江诏头上:“给,遮遮太阳。”
江诏满足地笑,随口问道:“什么时候买的,之前没见你戴过。”
陆冼:“之前你哥从国外回来,给我买的。”
江诏瞬间脚步停住,刚满足的心情瞬间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堵塞感。
陆冼扭头看他:“怎么了?”
江诏摘掉头上的帽子,随手放到垃圾桶上:“不热。”
“不热你也别放垃圾桶上啊!”陆冼赶紧把遮阳帽拿过来,细心掸掉帽子上粘到的灰。
江诏顿时说话酸溜溜的:“我哥送你的东西,你就这么宝贝啊?”
陆冼无奈地看着他:“怎么,别人对我好,你不高兴啊?”
江诏转头,嘴硬道:“没有啊,随口问问。”
陆冼也不说话,看着他笑,几秒后,实在没忍住,催促江诏走快点:“好了,别闹别扭啊,外面热。我们走快点,去酒店。”
陆冼说着,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前走。
江诏任由他拉着,右手拉着行李箱,还在嘴硬:“我没闹别扭。”
陆冼带着他往树荫底下走,嘴里哄道:“好好好,你没闹别扭,我跟你才是天下第一好,好不好?”
江诏唔一声,心满意足。
陆冼扭头看他,忍不住笑:“你怎么总喜欢吃你哥的醋?”
江诏转头看向一边,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我就是想着,如果我哥也喜欢你,估计就没我什么事了。”
陆冼眼神诧异,最后实在没忍住,敲了下江诏的额头:“别胡说,我跟你哥是纯正的兄弟情,再胡说,我真生气了。”
江诏忍不住嘴欠:“如果我跟他打起来,你向谁?”
陆冼刚要开口,江诏快速打断他:“不许帮理不帮亲!”
这下陆冼真没绷住,嗤一下笑出声:“你也知道我跟你更亲啊。”
“好端端的,乱吃飞醋。都说了你俩同时掉水里我先救你,还吃醋。”
江诏小声嘟囔:“你那是玩笑话。以前我哥在家,你们经常一起玩,虽然有时会带上我,但我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你们说话聊天,都插不上话。”
陆冼一愣:“我带你出来玩,还让你难过了?有吃有喝的,哪次我不是买三份?”
“你那是把我当小孩哄,完全没有把我当同龄人一样看待。”
“谁跟你同龄?我上大学时,你才小学六年级!你不是小孩,是什么?”
江诏别扭极了:“那以后我们三个一起出来,我们两个并排走,让我哥跟在后面。”
“可算了吧,就你这乱吃醋的劲儿,我以后哪敢跟你和你哥同时出来?”陆冼故意逗他,“以后我跟你哥出来玩,会故意躲着你,不告诉你,我会跟他偷偷出来喝酒、吃烧烤,气死你!”
江诏一瞪眼:“偷情是吧?唔……”
陆冼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一脸严肃:“再胡说八道,我真生气了!”
陆冼虽然有些生气,却仍然舍不得打江诏,只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江诏眨巴两下眼睛,眼神纯真、无辜。
陆冼无奈地松开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江诏的鼻尖,佯装生气:“我真生气了!不许闹了!”
江诏嗯一声,在陆冼转身走人的时候,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勾住陆冼的手指:“哥,我总是这么闹脾气,你会不会烦我?会不会有一天哄累了,就不想哄我了?”
陆冼直接摇头:“我弟弟是天底下最懂事的弟弟,才不会给我找烦恼。”
说完陆冼转身看他,眼中满是宠溺:“阿诏,你放心,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江诏重重点头,握紧他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次日,艳阳高照。
炎热的夏季,校园里的每个人都是脚步匆匆,谁都不想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儿。
江诏生怕陆冼热到,特意拿着找关系从学弟那借来的两张校园卡,带着陆冼坐到了图书馆里。
此时已是中午,图书馆里并没有多少人。
两人面对面坐着,江诏拿着一本书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凑过来对陆冼小声道:“哥,我学校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他们之前就说好了来江诏大学看看,错过了江诏的大学四年,陆冼深感遗憾,特意趁着这个周末带江诏过来。
陆教授身体前倾,压低嗓音:“江诏,你以前来图书馆,也是这样,跟做贼一样吗?”
不读书,坐不住,时不时地跟身边人窃窃私语。走路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
江诏摆摆手,继续小声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图书馆。”
“那你……”
江诏解释道:“宿舍、操场、教室,我只去这三个地方。今天天气热,我没带你去操场,热。”
江诏又说:“天气热的时候,我也不去操场,我会去酒吧,点一杯酒,坐一天。”
江诏眼角弯了下,说:“我会用一天的时间,想你。”
陆冼顿时脸热,同时眼睛里又多了一份心疼。
默默暗恋的那四年,真不知道江诏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小子,真能忍。
片刻,江诏兴致缺缺:“没意思……哥,我们去酒吧吧!”
江诏眼神里满是期待。
陆冼当然不会拒绝,只要是江诏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答应。
不过去酒吧之前,他还要先做一件事。
陆冼站起身,拿起手边一本巨大的画册,遮在自己脸旁,接着弯下腰,借助画册的遮挡,向江诏靠近。
江诏心领神会,果断抬起头,迎接这个吻。
陆冼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下,果断分开。
两人刚喝了两杯水,嘴唇湿润、柔软。
陆冼站直身体,对他伸出右手:“走吧,请你喝酒。”
男朋友。
陆教授的酒量一如既往地稀烂,才喝两杯下肚,眼神就有些迷离了。
他们昨天下午住的b市酒店,今天下午六点的高铁,回去还能吃个晚饭。
江诏赶紧伸手盖住陆冼酒杯口,劝道:“哥,不能再喝了,我们得去高铁站,不然赶不上车了。”
陆冼眼睛盯着江诏的手背,不满道:“移开。”
江诏僵持着没动,陆冼伸手就要去抢酒杯,江诏眼疾手快,抬起酒杯,自己把陆冼那杯酒喝个精光,然后他嘴里还含着那最后一口酒,一脸得意地看着陆冼。
陆教授瞬时皱紧眉头,没有丝毫犹豫,捏住江诏的下巴,在一片耀眼彩光下亲了上去,强硬地撬开江诏的嘴巴,品尝他嘴里的美酒……
江诏眼神浓郁,眼睛眯了又眯,最终捏住陆冼的细腰,喉结滚动一下,无奈地任由陆冼在他唇上肆意妄为。
算了,这里是酒吧,等下还得赶车,不能乱来。
你等我回去着,我今晚非得让你受不了地叫我哥!
江诏眯眼想着,眼睛余光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跳出来一个消息。
江诏视力好,两眼5.0,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屏幕上他亲哥江瑜给他发的消息:[到家得半夜了,别跟老陆说!]
江诏:……你放心,我肯定严防死守,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你就等着见见你的弟妹吧!
江诏手一抬,在陆冼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手机翻过来扣在桌面上。
不一会儿,陆冼放开他。
“回家。”陆冼虽然醉着,心里还记挂着正事,何况他只喝了两杯,不算太醉,走路都不会东倒西歪,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喝过酒。
“走。”江诏赶紧搂着陆冼的腰离开,前往酒店,准备收拾东西,前往高铁站。
两个小时后,两人准时坐上高铁。
陆冼有点晕,一路上枕着江诏的肩膀睡着了,等回到家时,酒醒了大半。简单吃过晚饭,江诏直接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气氛顿时暧昧起来,江诏压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哥,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好香。”
陆冼艰难地扬起脖子,声音很轻:“别闹!”
陆冼想,两人明明用的同一瓶沐浴露,身上味道都一样,江诏真是明知故问。
半夜,陆冼在睡梦中被门铃声吵醒。
他坐起身,打开台灯,身旁的江诏睡得正香。
陆冼捏下脖子,已经彻底醒困。
今晚江诏倒没折腾太久,只是咬他脖子时似乎比之前更用力了,仿佛一定要留下痕迹似的,都快咬出血了。
陆冼活动下脖子,扶着老腰,艰难地下了床。
后腰传来难以言喻的酸疼感,陆冼皱了下眉:这小子,虽然今天没弄太久,但是手劲一点都没减啊,他们体育生,就不能收点力气吗?
陆冼拧着眉想着,人已经来到了客厅。
大半夜的,门口能是谁?
陆冼从猫眼看过去,门口空无一人。
很快,门铃声再次响起。
陆冼再次看了眼猫眼,门外依旧没人。
故弄玄虚。
陆冼懒得跟外面人计较,直接找来一把剪刀,把控制门铃的电线剪了。
半分钟过去了,门铃再也没响过。
门外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敲了下门,紧接着陆冼手机响了。
陆冼接通电话,电话里江瑜的声音气急败坏:“陆教授,你防范意识挺强啊,我看见你屋里灯亮了!开门!我在外面!”
陆冼看下手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外面?”
江瑜咬牙切齿:“你家门外,我提前回国了,开门!”
陆冼愣了两秒,紧接着,赶紧去找毛巾,想把脖子上的吻痕遮住。
他刚跑了两步,骤然停下脚步。
不对,他跟江诏的事,江诏说了,江瑜都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陆冼稳定心神,打开房门。
门外江瑜穿着一身黑夹克,戴着墨镜,一身酷哥打扮,上来给陆冼来了个熊抱!
“老陆,来,亲一个,有没有想我?”
陆冼嫌弃地把人推开:“赶紧去洗澡,一身臭汗!来之前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陆冼表面上一脸嫌弃,实际上已经体贴地去帮江瑜把门外的行李箱提进屋。
“没回家?”陆冼问。
“嗯。”江瑜嘴里嚼着口香糖,把口香糖吹出一个大泡泡,然后把泡泡咬破,这才回道,“想给你一个惊喜。”
陆冼把人带进去,白他一眼:“是惊吓吧。”
“逗你玩嘛,回家太晚了,我怕吵到我爸妈睡觉。”
陆冼一听来气:“那你就不怕吵到我睡觉?”
“咱俩亲嘛,我都没让你来机场接我。来来来,别收拾了,亲一个亲一个,陆哥,给我抱会儿,想死我了。”
“你别闹,我还比你小两个月呢,把墨镜摘了,去洗澡!天太热了,一身臭汗!”
“哪有那么夸张,一路都是空调!”江瑜摘掉墨镜,低头闻了下身上的味道,自己也露出来嫌弃的表情。
江瑜抬起头:“我先去洗……你脖子上什么东西!”
江瑜盯着陆冼的后脖颈上青紫斑驳到渗出血迹的吻痕,整个人都懵了!
江瑜瞪大眼睛:“你谈恋爱了?!”
陆冼白他一眼:“你才看见——”
下一秒,陆冼眼睛也瞪圆了:“你才知道?!”
江瑜一脸懵:“你又没跟我说过。”
接着他八卦地笑道:“哪位天仙美女?你介绍给我认识啊?啧啧,居然能啃成这样,属狗的吧?”
江瑜说着,伸手就要去摸下陆冼的伤口。
陆冼下意识后退。他紧张到心脏突突直跳。
江瑜不知道,江瑜居然还不知道!
阿诏不是说了吗?说他爸妈已经跟江瑜说过了!
这骗子!
陆冼转头看向卧室,呼吸都有些急促。
正巧,江诏光着上半身,一脸困意地从他卧室走出来。
他下半身只有一条白色浴巾,上半身紧致的肌肉上有好几道痕迹明显的红色划痕,全是陆冼控制不住时不小心用指甲挠的。
江诏胸前只有几道红痕,他后背上的红痕更是明显,只是江诏面对他们站着,以他们这个视角,还看不到。
更要命的是,江诏的左胸上,最敏感的那点附近,还有陆冼受不住时,刻意报复,咬出来的牙印,非常明显的两排齿痕,暧昧至极。
陆冼手扶着沙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偏偏江诏还跟没事人一样,坐到小沙发上,懒懒地抬起眼,跟没睡醒一样,问他哥:“回来了?”
江瑜大脑完全死机。
他看看陆冼脖子上青青紫紫的吻痕,又看看江诏身上的划痕齿印,仿佛瞬间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