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营造出了一个有钱的人设。
陈争想到敖颜和王可的对话,在小卖部找到了敖颜。刚才还颇有表演欲的女生此时不自在起来,“你找我干什么?我和刘温然关系不好,她怎么样了我一慨不知。”
陈争说:“关系不好?为什么关系不好?”
“关系不好还能有为什么?”敖颜说:“你就没有讨厌的人吗?你是圣母吗?”
陈争说:“我当然有,你这样动不动就喷人的,我就挺讨厌。”
“你!”敖颜瞪大双眼,这人真是警察吗?怎么和她印象中的警察不一样?
陈争这么一刺敖颜,反而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不少,他又道:“我都跟你说了我为什么讨厌你,你就不会礼尚往来一下,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刘温然?”
敖颜指了指饮料柜里的“咖啡刺客”,“你请我喝那个。”
学生眼中的“刺客”在成年人眼里也就是一般饮品,陈争请她喝了,顺道也给自己买了瓶纯茶。
敖颜喝着咖啡,看陈争也顺眼了,“刘温然这个人,又假又作。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女神好吗,非得端个女神的架子。她要真是女神,她干嘛住在兴文街?”
兴文街?陈争知道那儿,在整个竹泉市都算是比较乱的街道,全是平房、筒子楼,鱼龙混杂。在不少本地人眼中,那里就是贫民窟。
“你连她住在哪里都知道。”陈争说:“还说跟她不熟?”
“不是我想知道的好吗!跟她当邻居又不是我的错!”敖颜说完似乎有点后悔,低下头,扯了扯校服的衣袖。
陈争这才注意到,敖颜穿着一双磨损得很厉害的鞋子,短发上没有任何装饰品。她比刘温然更像是生活在兴文街的人。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住兴文街犯法了吗?”陈争说:“橙汁你要不要?”
敖颜愣愣地望着陈争,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儿,这个警察是真的很不一样啊。
陈争在她眼前晃晃手,“接着说刘温然吧,她家里是什么情况?”
敖颜回过神,甩了甩脑袋,短发扬起来,像两个兔子耳朵在晃动。“她家里就她妈一个,没工作,给人看麻将馆,她妈也不给她钱。他们说她是富二代,是‘白富美’,给我听笑了,她这种人挺可悲的,自己没有,就非要装。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她妈到处找人要饭呢,她还在学校请人吃饭,你说有意思不?”
陈争说:“她家真这么穷的话,她做头发的钱,请人吃饭的钱哪里来的?”
“她……”敖颜张开嘴,但像是顾忌什么,没有立即说。
陈争等了会儿,“刚才不还滔滔不绝吗,怎么现在不肯说了?要再喝一瓶咖啡才行?”
“不是!”敖颜皱着眉,犹豫道:“我也不确定,如果是假的,这话说出来就太败坏她的名声了。她到底是,是个女的。”
陈争认真道:“你先说,真的假的我来核实。”
敖颜又想了会儿,才说:“我听说刘温然在外面‘卖’。”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这个字意味着什么,陈争当然清楚,眼神顿时就寒下去。
敖颜继续说:“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种,是卖给,卖给脏兮兮的老头!”
陈争感到一股粘稠的力量正在下方拉扯着他,双脚陷入肮脏的泥泞,每一步都会泛起恶心感。
他为什么会关注这个案子?是因为尹高强死了,警方在尹高强的家中发现了长发,头发上的DNA证实属于刘温然。一个等待儿子十年的可怜老人,和一个芳龄女高中生是怎么牵扯到一起?谁也没有答案。
但现在,一条充满暗示的线索出现——刘温然可能和老年男性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不知不觉间,陈争的语气不再带有玩笑,“你听谁说的?”
敖颜低着头,双手紧紧捏着咖啡瓶子,“……我们,我们那儿的人都这么说,不信你去问!”
陈争和敖颜、王可等人交流时,鸣寒根据山鹅街派出所的问询记录,找到了说刘温然最近情绪不对劲,感觉很消沉的两名女生。她们虽然不是刘温然的室友,座位也不在一起,但有时会和刘温然一起逛街。
鸣寒注意到两人用的手机都是新款,其中一人还戴着价格不菲的表。
“刘温然为什么变得消沉?”鸣寒说:“你们平时出校都玩些什么?”
周汐就是那个戴名表的学生,比同龄学生成熟理智,“高二时我们会去唱唱歌,看电影什么的,吃饭的次数也挺多,还看过演唱会,逛文具店……温然最喜欢逛文具店。不过高三后太忙了,温然到了周末要回家,我们只出来吃过两三次饭,都是在学校附近。”
鸣寒说:“刘温然最喜欢逛文具店?她成绩挺好的。”
周汐看了看同伴,欲言又止。
鸣寒说:“难道是别的原因?别怕啊,我又不吓人。”
周汐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这个……我们有点不好说。”
“不好说也说说,我得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找人呢女士们。”
鸣寒的语气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女生们的顾虑,周汐说:“是这样,其实我们和温然相处得久了,都知道她其实和我们不是一类人。但她人挺好的,和她一起玩我们也很高兴,就谁也没把这话说出去。”
她的话听似云里雾里,但鸣寒抓到了那隐晦的信息,“你是想说,她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有钱,是吧?”
周汐为自己泄露了朋友的秘密而愧疚,低着头,声音很轻,“嗯。”
“她最喜欢逛文具店,是因为那里面的东西相对便宜,在她买得起的范畴。而演唱会之类的,她消费不起,所以也从不参加。”鸣寒说:“我的理解对吗?”
想说的话从鸣寒嘴里说出来,周汐轻松了几分,渐渐不再拘谨。她和同伴都说,她们绝对不是嫌贫爱富,只是交朋友也要考虑彼此对金钱的态度,玩不到一起双方都很痛苦。起初和刘温然一起玩,是因为她们以为刘温然和自己是一类人,吃饭、唱歌之类的,刘温然都会同路。刘温然还知道很多做发型的小方法,会化妆,大家很有共同语言,相处得很愉快。
但高一的暑假,周汐想约姐妹们去海边度假,刘温然说自己家里有事,去不了。她们本来没想太多,后来玩得好的几人关系越来越近,互相都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而刘温然从来不提家庭,再加上每次去购物、看演唱会、旅游、去高档餐厅,刘温然都借故缺席,她们渐渐明白过来,刘温然不是没有时间,而是没有钱。
这事大家心照不宣,消费比较低的时候才会叫上刘温然。每次去文具店,刘温然都像到了自己的主场。大家都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鸣寒问:“刘温然知不知道你们知道?”
周汐说:“应该是知道的,但我们确实不会到处去说。其实功利来讲,我们是各取所需。她好像很在意她的‘人设’,和我们在一起,就等于巩固她的‘人设’。我们的话,和她相处真的挺开心,她会给我们化妆。大家都满意,为什么要戳破呢?”
鸣寒点点头,又问:“那这么说,对刘温然,你们还算比较了解。那她突然变得不怎么合群,你们有什么想法?”
周汐和同伴小声沟通了会儿,说可能是她家里有什么变故,反正不大可能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因为班级里一切正常。她们还提到班主任,“张老师很负责,是个好老师,每年带毕业班都能出成绩。但你要是想了解更多和温然有关的事,还是去问问蒋老师吧,他是我们前两年的班主任。高一高二管学生,高三管成绩。”
鸣寒谢过她们,正准备离开,周汐忽然想到了什么,“啊,还有一件事。”
鸣寒重新坐下,“嗯?”
周汐皱起眉,“我不知道这件事和温然变得消沉有没有关系,上个月月底吧,温然收到了一个礼物,是个玩偶,有点丑,也不是丑,就是看着怪怪的,有点邪门。温然说看着很不舒服。”
鸣寒当即想到了在陈争从黄飞家里带回来的玩偶,黄飞的说法是,玩偶是尹高强给他的。
“和这个像吗?”鸣寒点开玩偶的照片。
周汐和同伴同时发出惊呼,“好像,好像就是这个!”
鸣寒说:“那玩偶呢?还在不在?”
周汐说:“温然当时就把它扔了!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鸣寒反问:“在哪里扔的?”
第47章 失乐(07)
十中所在的山鹅街是个半新不旧的街区,两个校门外各有一条做学生生意的餐饮街。周汐的小群体平时不大喜欢在这两条街上吃东西,会沿着后门的餐饮街再往外走一截,过了马路,就是和学校关系不大的水班街了。
水班街周围有几栋写字楼,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公司,但出入的好歹是白领。在学生们看来,走上社会的人总是更多一分吸引力。刘温然虽然本质上并不属于周汐的小群体,但也经常和她们一起在水班街逛逛看看。
周汐回忆,那天她们来到水班街,找了个喝水的地方,奶茶不贵,十来块钱一杯。刘温然点了最便宜的。坐着等待饮品时,大家讨论起最近收到的礼物,刘温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紫色闪光纸包装着的盒子。
女生们对拆礼物都很感兴趣,凑拢看盒子里是什么。周汐还问了句:“谁送的啊?”
刘温然小心地撕着胶带,不想破坏盒子本来的美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一到教室,就发现在抽屉里。”
大家笑着起哄,“肯定是哪个男生送的!会不会是吕鸥啊!”
刘温然红着脸,“你们别乱说。”
盒子封得很严实,刘温然拆了几分钟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到她手里的玩偶时,大家顿时安静下来。现在流行玩偶没错,但这个东西实在不大招人,丑就算了,那眼睛和笑容看久了还挺渗人的,它虽然是Q版的轮廓,五官却做得很像真人,眼睛里面叠着眼睛,让人想到虫卵。周汐收藏了很多盲盒和明盒玩偶,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热款,就连她都没有见过。
谁送人会送这玩意儿啊?
她看看刘温然,发现刘温然的脸色都白了。也对,她这样的旁观者都觉得不适,更别说刘温然是收礼物的人。她想说点什么打圆场,“哈哈哈,其实这个做得还挺精致的。哎呀奶茶快好了,温然,我们去拿吧。”
刘温然将玩偶放回盒子,又把盒子塞回包里。大家一起边喝奶茶边聊天时,她基本没怎么说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之后,女生们要去逛街。从奶茶店出来后,刘温然走在最后,经过一个垃圾箱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周汐回头叫她,正好看到她将盒子扔进垃圾箱。
周汐惊讶道:“哎温然,可以留下来问问是谁送的啊。”
刘温然摇头,脸上挂着嫌恶的神情。周汐和她相识两年多,很少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连忙闭上嘴。
逛街购物刘温然本来就不怎么参加,走到红绿灯处时,她笑了笑,“你们好好玩,我就先回去了。”
周汐说:“好,回见!”
刚分开时,大家聊了会儿刘温然的事,猜测放那东西的会是谁,想来想去都不可能是明着追她的人,他们的品味的性情都不该送那种玩偶。有可能是阴着喜欢刘温然的人,做些自以为是的恶作剧,小学生一样。有人还提到高一时发生的一件事,“汐汐,我记得你刚开学时丢过学生证,是不是一直没找到?”
周汐想到这事就有点郁闷,“对啊,后来去补办了。”
伙伴说:“丢在学校,有谁捡到了肯定会交出来的,说不定就是被阴戳戳的人捡到了,悄悄留着。最烦这些人。”
进入商场后,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衣服包包上,将玩偶的事抛到了脑后。
几天后,周汐在教室注意到刘温然。刘温然一直是个活跃气氛的能手,升上高三后,早自习的时间又提前了,很多人睡不醒起不来,早自习上不是睡觉就是打哈欠,刘温然精神奕奕给大家讲笑话,带着大家唱歌,完全没有美女包袱。但现在,刘温然趴在桌上,像是生病了。
课间,周汐问她怎么了,她眼中无神,说是没有休息好。周汐还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
放学,女生们本来会聚在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周汐像往常一样叫刘温然。她露出抱歉的笑容,“我不大舒服,想早点回去。”
同样的事后来重复了几次,周汐就不好叫刘温然了。她不在其实也不影响她们小群体的生活,渐渐地,大家也不再讨论刘温然。
周汐担忧地望着鸣寒,“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那个东西像个诅咒娃娃,不会真是吧?温然难道被下蛊了?”
鸣寒问:“你相信下蛊和诅咒吗?”
周汐脸颊微红,想了会儿,“我们说的时候其实不信,但现在一想,温然确实是在收到那个东西之后开始不舒服、不合群,还失踪了!那……那个东西就应该有问题啊!”
鸣寒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巫术之类的东西,但相信有人会利用巫蛊的神秘感来搞事。
“你说你们想查玩偶是谁给刘温然的,后来查到了吗?”
“这个……”周汐捋了下头发,低着头,有点尴尬,“我们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谁去查。”
鸣寒点点头,又问:“你提到的吕鸥是谁?”
“2班的学生,成绩很好,从上学期就开始追温然了。”周汐补充道:“不过我后来又想过了,他应该不是放玩偶的人,他做什么事都大大方方的。”
鸣寒说:“2班?我记得2班是实验班。”
周汐说:“是的,所以我才说他不是那种人。”
周汐带鸣寒去看了刘温然当时扔玩偶的垃圾箱。垃圾箱不大,已经是丢满了的状态。鸣寒抬头寻找监控,发现垃圾箱在监控的范围里。
鸣寒正想通知孔兵,叫人来调监控,视线拉远,忽然看见一街之隔的“梦之岛”奶茶店。赵雨失踪案悬而未决,孔兵正在为此伤脑筋,他也来实地观察过,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家奶茶店和十中离得不远。
门面是租的,人流量大,所以租金也高。赵雨失踪后,“梦之岛”开不下去,按理说应该转租出去,但赵雨的丈夫说什么都不肯,非要等妻子回来,硬咬着牙续租。
鸣寒指着街对面问:“那家奶茶店你们去喝过没?”
街对面至少有三家奶茶店,但周汐第一反应就是“梦之岛”,“你是说关门的那家?”
鸣寒挑眉,“你好像很熟悉?”
“我们以前经常去。‘梦之岛’的果茶很好喝,不贵,又不像便宜的那些,喝了舌头不舒服,他们用的应该是好糖。”周汐叹气,“但听说店主出事了,警察都来查过好多次,也没找到人。”
鸣寒问:“那你们有没讨论过,她为什么出事?”
周汐看看鸣寒,显然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这不是在查温然的事吗,怎么扯到……
忽然,周汐“啊”了一声,像是想到了某件事。
鸣寒说:“怎么了?”
周汐紧张起来,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
“不着急。”鸣寒安抚道:“想好了再说。别怕,你和警察在一起。”
周汐摇头,“我不是怕,我只是突然想到,温然和‘梦之岛’其实有点关系。怎么店主几个月前不见了,温然现在也不见了?”
鸣寒没想到还有这出,“她们是什么关系?”
周汐急得出了汗,“我们不是经常去‘梦之岛’喝水吗?店主好像叫什么雨,我们就叫她雨子姐。雨子姐忙的时候脾气有点冲,会凶人,但不忙的时候人很好,会和我们聊天,推荐好喝的。她不止推荐她自己的东西,还有其他地方的奶茶果茶,我都去打过卡,是真的不错。然后,就去年夏天,‘梦之岛’推出了一款薄荷柠檬,适合夏天嘛,但是和她家其他果茶相比,这个确实不大行。温然就,就给她提了改进意见。”
周汐越说语速越快,恨不得将知道的赶紧倒给面前的警察,这样自己才能轻松。鸣寒示意她停下来,别太急。她点点头,闭着眼深呼吸,这才接着道:“我们都觉得直接提意见不好,那时雨子姐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她还去说薄荷柠檬不好喝,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而且我们都是学生,谁也没做过饮料生意,她怎么知道如何改进?”
“但雨子姐居然接受了,还把温然留下来,一起研究怎么让薄荷柠檬变得好喝。就这么过了一周吧好像,当时是暑假,温然叫我们都去喝,说味道已经变了。我一喝,真的不一样了。雨子姐当时就把薄荷柠檬弄成了‘梦之岛’的招牌,听说卖得也很好。”
鸣寒听到这,问:“那刘温然有没有得到报酬?”
“应该是有的,但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我们和温然不会聊到钱,会尴尬。”周汐继续说:“对了,雨子姐还说以后我们来喝水,都不收钱。但这怎么好意思,我说温然可以不收钱,我们不行。这事就这么过了。”
鸣寒说:“刘温然后来还去‘梦之岛’打过工吗?”
周汐不大确定,“我觉得没有,她就算去了,也不会让我们知道。”
鸣寒在脑海里搜索,他看过警方对赵雨失踪案的调查,里面没有出现过刘温然的名字。如果刘温然在赵雨失踪前三个月仍在给赵雨帮忙,警方应该会找刘温然录口供。
失踪的赵雨,失踪的刘温然,两人之间竟然有这样一个联系,这无疑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鸣寒通知孔兵查监控,随后送周汐回十中,路上拿出尹高强的照片,“你对他有没有印象?”
周汐说没有,“他是谁?”
鸣寒说:“可能和刘温然有关系。刘温然从来没有提过家里的人?或者邻居、认识的人?”
周汐这次很确定,“没有,我们不会聊这些。”
鸣寒和陈争在十中汇合,这一下子居然从刘温然身上查出这么多疑点来,两个人都需要好好捋一捋。
“刘温然10月28号收到玩偶,当天扔掉玩偶,但玩偶出现在黄飞家中,黄飞说玩偶是尹高强上周给自己,这一点没有证据。但从尹高强家中的痕迹来看,刘温然和尹高强确实认识。再根据敖颜的话,他们之间有可能是……”一想到刘温然还是个学生,陈争就感到难以启齿,“交易关系。”
陈争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画人物关系图,简单几条线条,将被害者、失踪者联系起来。
“因为这个玩偶,刘温然受到某种暗示,情绪持续低落,并于11月11号放学后失踪。”陈争继续道:“她的失踪似乎又和赵雨的失踪有关系,她帮助改良过赵雨店里的产品,但警方调查赵雨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她,赵雨,尹高强,有一条线连着他们。”
鸣寒看着笔记本,须臾,说:“但我们最初接到尹高强的案子,是认为有人想要灭口尹高强,因为孔兵重启了对尹竞流失踪案的调查。”
陈争放下笔,“尹竞流,这也是一宗失踪案。”
鸣寒说:“这个玩偶最关键,到底是谁把它放在刘温然的抽屉里?如果周汐没记错,没撒谎,玩偶就是同一个,那它是怎么出现在黄飞家中?”
破碎的线索无法组成完整的画面,不管朝哪个方向思考,迎面袭来的都是混乱。陈争定了定神,“我今天和老师学生聊天时还留意到一个问题,刘温然失踪后,一直是校方在操心,她的家长似乎根本不关心她有没遇到危险。”
关于刘温然在同学面前刻意隐瞒家境,塑造“白富美”人设这一点,陈争和鸣寒的结论是一致的,她有个不幸的家庭,她迫切地想要摆脱,一时摆脱不了,那就将自己伪装起来。
“我得去一趟兴文街,她的家人不肯来协助调查,那就得我们主动去。”陈争想了想,又道:“那个叫吕鸥的学生,你接触了没有?”
鸣寒说:“还没来得及。等下我准备去调教室的监控。”
两人商量好分工,陈争正要出发时,孔兵却打来电话,说山鹅街派出所这边查监控,发现了刘温然。
11月11号下午5点,正是两个校门外最热闹的时候,学生们像是从冷藏库里倒出来的鱼,稀里哗啦占领整条街道。刘温然出现在后门,挤在学生中,不怎么显眼。她独自一人,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走得也很慢。但和散步逛街的学生不同,她没有朝两边的店铺看一眼。
陈争从这监控里,几乎看到了刘温然的心理状态,她像是有个想要去的地方,表现在外的却是茫然没有目的地。因为她知道去那里没有用,可她也不知道除了去那里,她还能去哪里。
监控并不是连续的,警方只能从刘温然行进的方向,在后面的摄像头里重新寻找。
当她出现在水班街时,陈争心跳逐渐加快。这条街就是鸣寒不久前去过的街,据周汐所说,刘温然也是在这条街上拆开礼盒,并且扔掉了玩偶。
她并没有在水班街停留,而是向离十中更远的方向走去。其间,她离开过一次摄像头,但几分钟后,她又倒了回来,站在路边,不知道在等谁。
“她不是在等人。”陈争指了指镜头,“她在看对面。”
鸣寒因为去过,马上反应出实景地图,“对面就是‘梦之岛’!”
刘温然看的就是“梦之岛”!
果然,她再次消失,然后出现在“梦之岛”所在的一侧。监控拍到了她在“梦之岛”旁边的奶茶店买饮料,并且站在“梦之岛”卷帘门前的一幕。这一刻,她在想什么?
她拿到了奶茶,往西走去,警方持续追踪监控,但在离“梦之岛”1公里左右的码头巷,她彻底消失了。
当然这不是物理上的消失,而是监控没有捕捉到她的下一步,等于是跟丢了。
鸣寒催促孔兵调水班街垃圾箱附近的监控,如周汐所说,刘温然确实扔掉了紫色包装盒。在她们离开后,直到清洁工来收取垃圾袋,没有人从垃圾箱里捡走任何物品。
孔兵:“嘶,那玩偶怎么在黄飞家中?”
陈争说:“但是监控拍到的,周汐看到的都只是包装盒,刘温然真的扔掉玩偶了吗?”
“你这么说……”鸣寒回忆周汐的话,刘温然确实当着她们所有人将玩偶放回礼盒,但礼盒并不是封起来的,想要背着人把玩偶掏出来,藏在书包里是件很容易的事,而且离开奶茶店后,刘温然是走在最后的。
但问题是,“刘温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争也没有任何头绪,“不止这一件,刘温然的很多行为,暂时都找不到解释。”
鸣寒胡乱搓了下寸发,“我还是得回学校调监控。”
陈争留在山鹅街派出所,和孔兵讨论了下刘温然家里的情况,他到底不是北页分局的刑警,去兴文街调查得有分局的许可。孔兵想了想,直接给他派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