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by锦观

作者:锦观  录入:06-23

郑郁侧身抵挡,将程行礼拉到身后,挥刀抵挡黑衣人使来的招数,面上有不耐烦的神色,随之将冲上来的黑衣人一剑杀死,血液喷洒在衣袍上,显出点点似红梅般的痕迹。
打斗间,刘从祁和袁亭宜退至栓马的树旁,黑衣人持刀挥来,刘从祁侧身一闪。却没想到那黑衣人意外斩断方才三人拴马的绳子,缰绳一松马儿得了松懈立马跑开,只剩方才刘从祁和程行礼的马驹还在原地。
黑衣人见四人武艺不凡便轮番缠斗,几番打斗下来,刘从祁和郑郁纵武艺不俗却也有些乏力。
此地在后山鲜少人往来,郑郁与程行礼守在那冻晕的男人身边,程行礼捡起死去黑衣人掉在地上的刀,为郑郁挡住一箭,严肃道:“巡山的禁卫何时来?”
刘从祁长腿踢开一人,大怒道:“狗东西,真会找时间,巡逻的禁卫恐怕还要等会儿才过来。”
袁亭宜躲在刘从祁身后,着急道:“人这么多,我能活着出去吗?”
“平时让你练武,你非要躲懒,现在你能干嘛?”刘从祁横刀刺伤一人喝道。
“那我今晚回去就练嘛!可是九安兄,马都被他们吓跑了。”袁亭宜对着刚刚被刘从祁刺伤的那人重重一脚。
刘从祁挥刀又杀一人,厉声道:“它认识路,回梁国公府了,不已经送你了吗?担心什么?”
“这不是担心我们一会儿不好跑吗?”袁亭宜刚躲开一人的利刀。
另一边郑郁刚杀死一人,不料人临死前持手中弓弩放出冷箭,郑郁旋即转身闪开。但这时背上被人重踹一脚,顿时感觉五脏移位,背上痛感长袭,失力般跌在身后树背喘气。
那黑衣人快速持刀冲来,一旁的刘从祁还保护着袁亭宜,程行礼也在与人缠斗。
郑郁冷了眼色,握紧刀柄立在身前做抵。
但那黑衣人的动作突然停在半空,还不明白为何就已倒下,可郑郁却看见他胸口插着一把泛着血色的刀。
紧跟着一道身影冲进被包围的四人中,身手矫健利落,下手快准狠。片刻间黑衣人就尽数倒地,余下的几个见帮手来瞬间逃亡。
郑郁看那人身手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既然这人在,那他也来了。
他看向不远处,林怀治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玄色墨熊裘将人衬得英武潇洒,高大伟岸。俊朗五官上笼罩着一层金阳,神情淡漠地看着他。
“这人身上有刀伤,腿上也有骑马摩擦出的伤痕,只怕是奔袭多日才到的骊山。”严子善蹲下身仔细查看晕过去的男人。
这时的林怀治已来至众人身前,众人向他见礼。
“不必多礼。”林怀治抬手示意免礼,看着已经晕过去的人,“刘校尉,可知此人身份?”
刘从祁道:“启禀殿下,臣等发现时,他已昏迷不醒,尚未确认。”
严子善起身站好,肃声道:“殿下,此人被追杀至此,怕是知道些别的什么。他应是路上长途奔袭,加之饥寒所致,不如带回去让大夫好好诊治,待他清醒了再问。”
“殿下,臣见此人气息微弱,骊山距长安最快也要一个时辰。臣的别院中有大夫,且见郑御史手臂有伤,需要用药包扎。”刘从祁打了那么久,早累了,他要洗澡!
听刘从祁说郑郁才发觉他左手臂上,确实有道食指长的伤口,殷红的鲜血已浸透外衫,想是刚才躲那箭羽时擦伤的。
程行礼担心郑郁,说道:“殿下,臣也认为郑御史的伤需要大夫包扎,这伙黑衣人来路不明,只怕箭上有毒。”
“去别院,把尸体带回去查验,你们一同前去。”
林怀治转头对身后的侍从吩咐完,就翻身上马,众人也应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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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骊山
由于方才黑衣人一剑斩断了两匹马的缰绳,以致程行礼带着郑郁共乘一骑,刘从祁带着袁亭宜,侍卫在此地清理那些尸体,林怀治的贴身侍卫带着那受伤男子去梁国公府的温泉别院。
马蹄踏着地上的明雪行走于寂静的林间,郑郁坐在程行礼身后,手上的伤程行礼适才已给他简易包扎了下,不再渗血。
闻着后面人身上有股淡淡幽香,清心静神,如果旁边的袁亭宜和严子善不说话,郑郁真想就这么慢慢走下去。
林怀治走在众人左前方,留给大家的只剩一个背影,在场都是袁纮曾授过课业的学生。山林间,气氛松快起来。
“则直,你又要去参加科举了,这次能考中吗?”严子善骑马走在刘从祁那匹乌驹旁。
袁亭宜心里最大的忌讳被掀开,挑眉反讽道:“严连慈!我就算考不中,也比你好。总比有些人喜欢在家里看话本强。”
被说中的“有些人”严子善道:“那你别找我借啊!你上次在我这儿借的那本什么时候还。”
郑郁听到两人的对话,没忍住低头笑起来,随之发现身后的程行礼也在忍笑。
袁亭宜不以为然:“还没看完啊!你以为我像你啊,不当值的时候就在家看话本,我可是很忙的,否则上次请你来金风阙你为什么不来,你又在家看哪本呢?”
“你还有钱去金风阙?依照咱们二十一郎的身份,订的是雅间吧!那儿的雅间可是四百文一次,据你上次找我说你爹又降你的月钱来看。”严子善挑眉一笑,收了收手上缰绳,“这月你去了一次金风阙,然后还听说你还买一上好玉扳指用了两贯,下月别是倒欠你爹钱吧!”
郑郁听此也疑惑:“对呀,则直,你哪里来的钱去金风阙。”
袁亭宜耸肩摊手道:“九安的啊,我下帖子,九安兄给钱。”
众人:“......”
郑郁脸上大为震惊,袁亭宜见郑郁表情眯了眯眼,惊道:“砚卿!你还说我,总比你和知文互相在那儿为谁结账,而为三十文推来推去,就差上京兆府要说法好。”
程行礼:“......”
郑郁:“......”
严子善听此在马上探头弯身问:“真的吗?砚卿,知文。”
程行礼咳嗽两声,柔声道:“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1]。”
郑郁尬尴地笑了一声,表情不太自然:“呃......我觉得知文兄说的是这个道理。”
严子善表情痞气,说道:“是吗?不过知文,你性子也太好了,前些日子我听说梅尚书下朝后对你说了两个时辰的话,让你娶他家女儿呢?”
袁亭宜震惊道:“啊!梅尚书也太能说了吧,要是去做说书的肯定名扬四海。”
“知文,如此风度翩翩,以后不知道配哪家娘子呢?”严子善叹了口气,语气谈笑,“像知文这样性子的人,将来只怕是要娶一脾性泼辣、刁蛮无理、凶悍不训的人。”
程行礼温声说道:“若是两情相悦对友思好,品行无甚大过。程某觉得也不是坏事,世间知心人难求。”
听完严子善的话,袁亭宜觉得很奇怪嫌弃问道:“你在哪里知道的?”
严子善坦白:“话本上啊。”
众人:“......”
袁亭宜蹙眉瘪嘴十分嫌弃:“我说严连慈,你就少看点话本吧。要是哪日圣上传你过去,你除了能给圣上推几本话本你还能干嘛?”
严子善不怀疑好意地看向袁亭宜,说:“其实像你这样的娇俏小郎君,脑子又刚好有点笨笨的,更受那些娘子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脑子才笨呢!”袁亭宜怒斥,给了严子善的马一脚。
马儿被踢了一脚往前快走几步,严子善勒了缰绳,冷笑道:“好啊!则直,你踢火辛,一会儿到地方了咱俩比划两招。”
袁亭宜在刘从祁肩膀处伸出头,挑眉道:“我才不呢,我又不是笨蛋为什么跟你比,你要想打我,现在就来打啊!”
又指着身前的刘从祁,挑衅道:“来打啊!不过先说好,你打我就算了,要是把右相唯一的宝贝儿子打伤了或者弄破相,将来娶不到媳妇,右相参你的折子肯定都能把你砸死。”
严子善真想动手,又怕刘从祁护着,咬牙切齿:“九安,你能把他从你马上扔下去吗?”
刘从祁冷着脸没说话,袁亭宜做个鬼脸,轻快道:“九安兄才不会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狭隘啊!”
严子善听得这话迅速与袁亭宜吵起来,迎来互往,山林间只有他二人吵闹声。
郑郁听两人说话实在头疼,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严子善、袁亭宜俩人在一起能说上一整天都不带停,扶额郁闷喝道:“好了,你俩一见面就这样,别吵了!!!”
袁亭宜哼了一声,刘从祁一脸烦躁地把身后聒噪的人从肩膀处按下去,语气不耐烦:“别闹了!”
而严子善骑着马慢悠的走在前方,不多时又与袁亭宜交谈起来,郑郁实在是懒得去听这两人在讲什么。回头看去,只见刘从祁生无可恋的控着马,身后的袁亭宜与严子善还在说着什么。
吵完和好,和好又吵,这两人按老人话来说就是冤家。
一刻钟后,于林间坐落的别致庭院出现在几人眼前,门外两株侧柏树挺立,大门古朴内敛。
众人一到门口便有仆役出来迎接。
刘从祁道:“殿下请。”随后又让仆役将大夫请来。
进了院内,亭台水榭,一道水瀑从别院后流过,在一凹处形成水池,温泉池在半山之间建立,现下太阳还未落山,但由于冬日里冷气重,水池上泛着雾气氤氲。
刘从祁带着他们去屋内坐下,给郑郁寻了身干净衣服,仆役将大夫请来给那晕过去的男子和郑郁包扎。大夫说那男子只是受了轻伤,加之多日水米不进导致的晕厥,一碗汤药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醒。
仆役和大夫退下,刘从祁提议不如去泡温泉,袁亭宜对严子善使了个眼色,严子善会意。
“衡君,你累了没,要不咱们去泡温泉吧,我听说右相家的温泉池有舒缓筋骨的妙用。”
林怀治冷冷道:“你每次泡温泉都这么说,不去,你们去吧。”说完起身离开,刘从祁忙送林怀治出去又吩咐婢女好生伺候。
“那砚卿,我们去吧。”袁亭宜揽住郑郁肩膀亲切邀请。
“行!”郑郁也好久没泡过,适才与黑衣人纠缠他也早累了,正好疏解疏解。
袁亭宜看了圈屋内,疑惑道:“知文呢?”
这时刘从祁从外间回来,听见袁亭宜的疑惑,解释:“程员外郎见正厅有副曹不兴的桃源图,就去赏画了,让我们走的时候叫他就行。”
严子善嘀咕:“为什么不把画放在梁国公府,放在这里被偷了怎么办?”
袁亭宜凑到严子善耳边小声埋怨:“不是真的。”
此处温泉处于别院后的一山腰之间,云雾缭绕,金意的阳光透过雾投射在热腾的水面上,温泉袅袅升起一层水烟,远处数侧峰面环绕,如同仙境一般。
郑郁下身裹着浴袍,打着赤膊双手撑在池上,水漫过他白净精壮的胸膛,泛起层层涟漪,郑郁闭着眼感受着宁静和美好。温暖的池水包裹着他的身躯,纾解身心上的疲惫,世间所有杂事都好似在此刻安静下来,耳边只有温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以及有人向他靠近带起的水声。
睁开眼发现右侧是同样赤膊的袁亭宜,面朝岸边,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而左边是一副懒散靠在池边的严子善。
郑郁懒得去管,随后又闭上眼享受着这宁静,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与愿违。
“砚卿兄的监察御史做的怎么样啊?”袁亭宜语气慵懒,寻了一舒服位置趴着。
郑郁眯着眼回道:“为官者,哪有好与不好,只有上能分忧圣意,下则解万民心,才不辜负了这天恩和百姓。”
“我倒是听父亲说,并州雪灾朝廷拨款钱粮,但不见丝毫作用,圣上生了气,疑心是各州官员贪污。”刘从祁的声音从袁亭宜左侧传来。
几人都是长于天子脚下,高官家中,对朝政之事也偶有闲谈。
严子善冷哼道:“拨款万贯赈灾这不是小数目了,这么多钱花下去。灾民之量并未缓解反而增加,恐怕是有大头贪污呢,毕竟这上梁不正下梁歪。”
袁亭宜笑道:“永王是并州都督,他乃皇室宗亲,只怕是有人瞒着他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但就看永王知不知道这件事了,这笔钱花下去没见效果,圣上怕是要重新派持节使去赈灾,就看是哪位官员或御史了。”
大雍若有官员替天子出使州县巡视,便会在宰相或御史中选一人持天子令视察地方州县。
郑郁微笑道:“只要安抚为民,受雪灾的百姓有一立身之所,不再饱受饥苦,谁去都不重要。”
“那你这要求就高了。”袁亭宜笑了一声,说,“十一郎,我能说他吗?”
刘从祁面上漫不经心:“你在我面前说的还少吗?我没叫奴婢侍候,要说什么最好今天说完。”
“昨日我听说圣上有意派右相举荐的官员前去赈灾,那人我知道有些贪财好利。宫中日益靡费上行下效,这一举只怕是那位默许的,这赈灾钱粮有小半份在灾民手中就好。此人要是真的去了,回来后多半会赶得上年底官员考课,去一趟并州回来连升两级不在话下。”温泉升起的热雾使袁亭宜的脸透着些潮红,似是一块带着粉意的美玉。
“如今政事堂那些人里有五成都是右相举荐上去的,圣上如今多将政事交与政事堂处理,而政事堂中我爹虽任门下侍郎,但门生故吏不多脾气又直,怎比得上右相呢?”
德元帝早年还算勤政,可近年来多有怠政且日渐奢靡,上至如此,下必投其所好,而刘千甫就是那般的人。
“你爹是门生不多,但有惠文太子和一个程家五郎就够了。”严子善拂着泉水擦身。
袁亭宜没发觉话题走偏,深吸口气:“我有时候怀疑过知文是不是才是我爹的儿子,但长相上又不似我们袁家。”
郑郁笑了声,说道:“你还怀疑过这个?”
“怀疑过啊,当年他舅舅带他来拜我爹为师,舅甥两人有六分相似,行为举止也是一个模子。”袁亭宜又反驳起自己方才的话。
郑郁知道程行礼的身世,程行礼随母姓。父亲病逝后,他舅舅把母子二人接回程家,程行礼还未满月,他母亲也病逝。程行礼是由他舅舅一手抚养长大,四年前他舅舅因病去世,天地间唯他一人。
严子善扯回话头:“想从户部在拨钱出去赈灾,那怕是要与谢尚书好好争一番。我听龙武军中说,圣上又准备给钱昭仪新修一宫殿,被谢尚书驳回了。今年川、江南等地水灾,国库早已空虚,就这情况下,圣上还准备给宫妃修宫殿,没把谢尚书胡子气歪了。”
钱昭仪月前生下十四皇子,德元帝圣心大悦一直想从户部拿钱出来为她新修宫殿,但户部官员一直卡着。
准确来说程行礼在紫宸殿上朝时驳了德元帝,论及国库空虚,有军士粮饷要发,因川、江南等地赋税不多,德元帝被户部和袁纮条条道理讲了许久,脸都快黑了就差让禁卫把两人丢出去,幸而那时刘千甫出来论起别事才就此作罢。
“等着吧,户部能驳一次难道能驳两次、三次?”袁亭宜动了动被压麻的手,把头放在白皙的手臂上枕着,随意道:“圣上都有这想法了,为钱昭仪修新殿只是迟早的事,且她还生下十四皇子。到时圣上再问一下右相或者户部尚书的意见,只要政事堂有两个人答应,那这件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袁亭宜似是又想起什么,说道:“这梅尚书也是,平时就喜欢跟人保纤拉媒。偏偏圣上......可能是在宫里太闷了吧......也喜欢给底下官员们搞这个,他俩可谓是相见恨晚啊!而且这个月圣上都赐三次婚了。我觉得民间说右相是圣上最宠爱的心腹不是真的,梅尚书才是真心腹,上次有御史弹劾梅尚书趁着用完午膳,拦住知文说婚事,圣上知道后也不过罚一个月俸禄而已,要是换成旁人早就贬任外地。”
严子善叹道:“梅尚书......怎么就盯着知文一个人不放呢?感觉他每过几个月就问知文一遍,禁军中都有人看见好几百次了。”
袁亭宜郁闷道:“没办法,全长安的姑娘们心里最想嫁的就是程家五郎,今年还是如意郎君榜榜首,虽然这去年也是他。哎!九安,我听说你爹也想召知文为婿。”
刘从祁冷漠道:“不知道,他的事我不管。”
郑郁嘴角抽搐,语气无奈:“还有这个榜啊!”
他有可能猜测这是礼部尚书梅说或者德元帝搞得,因为五六年前还没有。
“有,砚卿你知道第二名是谁吗?”严子善提起这个就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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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礼记》。 大概解释一下行第问题。 好友之间称呼的行第是以家族来排的,如袁亭宜族中排二十一,郑郁排九,刘从祁排十一。 而侍从与长辈对郎君的称呼则是以家中行第来叫,比如袁亭宜排三,郑郁排二,刘从祁排二。

郑郁:“......”
严子善笑道:“衡君虽然冷漠孤僻,但胜在脸长得好看,英俊潇洒身量九尺,是圣上宠爱的儿子,又不出没风月场所,府中更无侍妾,所以这第二位置就是他咯。”
“那成王殿下不成婚?圣上不着急?”袁亭宜有些好奇,德元帝爱搞拉媒,怎么没给他儿子拉一个。
严子善呼了口气,解释:“着急啊!嗯......好像是前年冬天,圣上要为衡君和工部侍郎的女儿赐婚。”
随后想了想,又道:“不知衡君跟圣上说了什么,那日圣上龙颜大怒。用戒子鞭把他狠狠抽了一顿,姑母眼睛都哭肿了,就那样打完之后还让他去宗庙跪了两天两夜。”
天光洒下暖意,听完严子善话的那一刻郑郁心里有飞快消失的痛感,大雍用家法教训晚辈,都是脱去衣袍赤着上身狠打。幼时他跟郑岸惹祸犯事没少挨家法,可为什么林怀治要拒绝德元帝赐婚?
他这三年远在永州,父亲是武将,坐镇边陲,对朝中知道的消息只限军民,其余之事就算朝集使来京,也不好大肆打探。
林怀治前面的兄长即现如今太子和五皇子宁王都已成婚,只有他还未娶妻。
池中的人袁亭宜与严子善就着长安城里无聊的话头天南海北扯起来。郑郁听得心中有些烦闷,便起身穿衣向三人告辞。
身后袁亭宜问他:“砚卿,一会儿去后山看梅花吗?”
郑郁束着腰带散漫道:“不去,你们去吧。”
松云环绕的庭院里,光影倾洒,郑郁姿立优雅,面色因刚泡了泉水带着粉意,身上随意裹着一件青色锦袍,脚下木屐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声响。
走至庭院一转角处是,有侍女寻到他说,林怀治要见他,郑郁心里疑惑得很,可碍于这人是自己上司,还是让侍女为其引路。
侍女带他来到屋内,刘从祁给林怀治寻了处幽静的院落休息。院中沾着雪的松柏亭亭如盖,屋内幽静暖意盎然,林怀治坐在榻上,手里翻着书看。
郑郁从容道:“成王殿下。”
林怀治语气平淡:“坐。”
听得他此言,郑郁也懒得多礼旋即坐于榻上,思索了会儿还是开口问:“不知殿下找臣所为何事?”
“御史台昨日接平卢节度使仆固雷的奏本,上言北阳世子在军中殴打兵士、侵占良田。”林怀治眼神还在书上,并未看向对面人。
郑郁想了想,说:“北阳世子虽为家兄,但若真有此举,应依法处理,以正纲纪王法。”
平卢节度使仆固雷是刘千甫举荐的,又是德元帝的妹婿。
郑郁在家时这人就常盯着永州的错处,每个月的十本弹劾奏章里,九本都是弹劾永州事务。他和郑厚礼、郑岸早对此见怪不怪。
林怀治收起手中的书,看向郑郁,若有所思道:“你觉得天子会犯错吗?”
郑郁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一个回的不好就是触犯天子的罪。
“殿下,天子亦有逆鳞,虽为天子,却也是血肉情欲所铸,并非圣贤。”郑郁沉思片刻,眼神落在他胸前的宝相缠花纹上。
林怀治嗤笑道:“并非圣贤......人都不在了,无人敢言,自然不是错。”
郑郁听得这话,想起前两日是林怀治生母白丽妃的生辰,白丽妃在林怀治五岁那年被宋淑妃所害而亡。而德元帝知道后只是将宋淑妃降为昭仪,幽禁终身并未处死。
后面严贵妃得宠却没有子嗣,就收养昔日好友的儿子,抚养在膝下视若己出。林怀治被德元帝所喜爱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养在贵妃膝下,或许德元帝在天长日久中,真的认为林怀治是贵妃所生。
想及此处,郑郁不由生出寒意,连带周身都冷了几分。一时鼻尖软痒没控制住打个了喷嚏,心道是谁在这个时候骂他!
“你怎么不多穿几件?”林怀治眉心皱了下,语气不耐。
郑郁心想我正准备回去多穿的,你把我传唤过来了!心里虽然嘀咕,可面上还是谦和:“那若无事,臣先告退。”
林怀治点头,没再看他,郑郁说完起身揖礼,走至门口时,“回来。”林怀治冷漠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郑郁:“!!!”
他转身问:“殿下还有事?”
林怀治道:“你伤口渗血,须得重新包扎。”
郑郁低头看去,手臂处的青色衣衫下有血迹从里渗出,应是泡温泉时纱布被水雾打湿,连带穿上衣裳都没遮住。
郑郁笑道:“多谢殿下提醒!那我这就回去重新包扎。”
“院中侍女为多,大夫在照看受伤之人,你可是要侍女为你上药吗?”林怀治将书放在案上,语气很是随意。
郑郁没想着这一层,急着澄清:“不用......程员外郎还在,我让员外郎......”
不等他话说完,林怀治看向他,薄唇轻启,目光幽深,冷漠道:“过来。”
听林怀治说这话,郑郁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思考怎么回答时,林怀治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见人没说话也不动,眉头微皱,声音重了几分:“我说过来!”
声音严厉将郑郁从虚愣中拉了回来,他想过去就过去。
谁让这人是皇帝的儿子、子若的亲弟弟、他的御史台上司、如意郎君榜榜二......
随即转身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坐下,颇有些赌气的直愣愣看着林怀治。面上就差写着:叫我过来干嘛?
林怀治忽略了郑郁那有些三分呆傻的目光,传声让侍女送来包扎药物,屏退左右后,对郑郁道:“我的手没那么长,烦请郑御史坐过来。”
见是林怀治给他包扎,郑郁突觉不好意思起来,可又一想都是男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深呼了口气在林怀治面前坐下。
“脱呀!华佗再世也不能不除尽衣物就给人包扎吧。”林怀治看郑郁说一下才挪一步,语气上有些没收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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