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by锦观

作者:锦观  录入:06-23

郑郁耳根发红,虽说以前诸皇子都在赤着上身泡澡的情况很多,可第一次在密闭空间内对林怀治宽衣,他还没有经历过。
他侧脸本想对林怀治说他自己能行,但在看到林怀治不耐烦的脸色后。心里一凉,生怕林怀治砍了自己,毕竟这事儿七年前就差点发生过。
犹豫会儿后郑郁在生疏又羞涩中松了腰带,在林怀治面前将左臂上的衣衫半褪,露出白皙匀亭薄肌展现的左臂。
沾了血和泉水的纱布被换下,继而是干净的纱布一圈圈围上,郑郁觉得林怀治的动作轻柔,很是熟练,仿佛经常做这些事。
纱布换好后,郑郁低头看左臂的伤处,突然右臂那半截衣物被外力扯落至手腕处,不过瞬息,他这下是差不多光着上身坐在林怀治面前。
屋内两人,林怀治衣袍齐整,而郑郁衣衫半褪至腰间,眼神无助。
郑郁肌肤白皙,他早年骑射打马球也是一把好手,身材虽不如严子善那般健硕有力,却也线条柔和修长,腹肌、胸肌分明。
郑郁:“!!!”
他有些惊恐转身看林怀治,对方在看到他表情后,漠然道:“方才被踹的那脚积了淤青,现在不揉散,明日起来会有淤血。”
郑郁这才想起他被黑衣人偷袭的那一脚,不以为然道:“不会有事的,殿下不必担心。”
林怀治取了药油倒在手上,道:“本无事,只是你方才浸了热意,现下不揉散只怕真的会积淤血。”
俊朗的脸上表情漠然,眼里平淡不起波澜,语气也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是这表情让郑郁觉得林怀治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木头.......
林怀治冷声道:“转过去。”
郑郁听他语气如此,他还没拒绝呢!势大不过皇权,他只得转过身去,将受伤那处露出。
心想还好是踹在腰上,没踹在其他地方。否则,踹在其他地方,那多尴尬!
屋内响起两手轻微摩擦的声音,药油味道混着熏香漫布在房间。
须臾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肌肤,林怀治的手温暖宽厚,因常年骑射带有薄茧,与肌肤相触带起丝丝痒痒的感觉。他只觉好似有酥麻的意感流过全身,那温暖的手掌带着几分力道揉在他的背脊上。
林怀治力度控制的很好,重却不疼,舒服的郑郁半眯着眼享受起来,想着林怀治这人唯一的优处难道是在这上面,在人前面嘴角压着笑。
随即想起自己没穿上衣在他面前,面色有些发红,连着耳根也烫起来。
林怀治不是见过他赤着上身的样子,他做太子伴读时,常与林怀清及诸皇子骑马打猎,马球竞赛。一群少年争着玩乐,玩累了大家伙也一起泡个澡,并无尴尬。
单若论最尴尬的便是几年前除夕夜的前一晚,他刚在房内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任何衣物。
霎那间,屋檐晃动,瓦片飞声,林怀治和严子善如天将般从屋顶掉下,林怀治还好巧不巧的掉进那浴桶里,水花飞溅,而他被林怀治激起的水花淋了满身。
林怀治双手撑在桶沿迅速起身,慌张与他对视,嘴里还不忘吐出他的洗澡水。直到严子善呼声响起,他才回神慌忙拿起衣服围在腰间。
严子善从地上爬起怀里抱着猫随后给他赔礼道歉,说他和林怀治是来抓严明楼养的白色狮子猫,这雪天夜深视线不明,脚底打滑才掉下来,不是故意偷窥他洗澡的。
郑郁当时尴尬笑笑,那声震荡把酒醉的郑厚礼都吵醒了,还以为自己儿子遇着刺客,提着刀满身酒气就冲了进来。
那场事故以郑厚礼喝多了把两人当作刺客,差点抽严子善和林怀治而结束。
次日,林怀治和严子善闯的祸就被林怀清知道,罚二人在东宫抄书二十遍,严子善是直到上元节都向他吐苦水,自己还没抄完。
郑郁现在都还记得,林怀治从浴桶起来后,那目瞪口呆的神情。那时的林怀治不过十几岁,五官比现在多几分少年郎的韵气,俊朗脸庞上是双瞪圆了的眼和能塞下一个葡萄的嘴。
想到这里郑郁笑出声,背后温暖的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凉薄的空气。
“你笑什么?”郑郁拉好衣服后听到林怀治问。
郑郁想了想,说:“方才......有点痒。”
林怀治拿过丝帕擦去手上药油:“你怕痒?”
“有点。”郑郁系着腰带,脑里还是想着当年林怀治的表情。
林怀治道:“你背上有鞭痕,北阳王打的?”
郑郁侧身对着林怀治点头道:“幼时顽劣,父亲多有教导。”
林怀治看那背脊上已淡下去的鞭痕,当年打的那人显然是出了全力,有重有浅,像是力道不均的两人造成。
便问道:“不是多有,是一次,你犯了什么事?”
屋内沉默许久,“呃......”郑郁才支支吾吾说,“跟大哥玩闹,差点烧了祠堂。”
也就是那次,郑郁和郑岸经历了出生以来最昏暗痛苦的一个下午,见证父母对他们沉重的爱。他俩被郑厚礼和魏慧轮番上阵打了整整一下午,他和郑岸背上的鞭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打完以后他俩着了风寒断断续续病了一月,把魏慧心疼的不行,气的把郑厚礼也打了顿,责骂他没教好儿子。
林怀治嘴角压了压,说:“该打。”
此时,屋外有侍女进来,福礼道:“启禀成王殿下,十一郎命齐大夫救治的那人醒了,说......要见郑御史。”
林怀治挥手示意知晓,对郑郁问道:“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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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裘衣
面对林怀治的闻讯,郑郁想这人醒来后,侍女定告知他刘从祁的身份,也或许说了成王在此。
但这人却点名只见自己,想起在林间时,那人是在袁亭宜向他问出郑厚礼会不会打他时才呼救的。
此前没有任何呼救声发出,这人奔袭多日又被人追杀至此。进骊山怕是想见皇帝,要见皇帝必是大事,要见自己或许是因为郑厚礼是北阳郡王。
此人习武,刀伤错落,手中横刀也是上品,身上衣料更不像是普通百姓穿的,自己对他颇为眼熟。而何人要出手追杀一个想见皇帝的人。
他想起严子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如今朝中最要紧的是并州雪灾。
想到此,郑郁严肃道:“见!殿下不妨在外间听此人从何而来,我怕会与并州雪灾有关。”
林怀治也不是不知朝中事,便是:“依你所言就是,这里没有你的衣物,先穿这件。”
手拿过搭在榻边的玄色墨熊裘衣,递给他。
郑郁出府时穿的那件外袍在与黑衣人打斗时被割破沾了血,大夫给他包扎时就已让侍女拿下去,现下穿的是刘从祁给他找来的干净衣物。
他看着那裘衣有些为难,慢慢吞吞道:“不吧......殿下。刘校尉在这备有干净衣物,我......穿那个就行。”
林怀治蹙眉看向他,手上动作极快已把裘衣披到郑郁身上,而后起身,说道:“那人估计是强打着精神醒来,你不快点他就又睡了。”
话里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也显然他不会听郑郁的拒绝。
“是。”听此言郑郁还能说什么呢!
在这儿你是老大,是我上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不穿白不穿,比起刘从祁给的,他心里还是更偏向于林怀治的衣服。
从榻上起来将裘衣穿好,林怀治的身量比他高些,衣摆刚好触到地面。他本就生的俊美,穿上这件衣服,倒与林怀治的成熟穆重不一样,而是有一股孑然清冷。
林怀治回身看了眼郑郁,嘴角牵起笑。
二人穿了长廊进了客房,林怀治站于屏风外不知想着什么,目色幽远。郑郁看林怀治这样,懒得去管随即走向里间。
床上的男人不似在雪地里那副病弱样,脸色也因灌了汤药从黄泉路上续回命,面上红润起来,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有些虚弱。
郑郁看出这男人确实是强打着精神醒来,在床不远处站立,说道:“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下官并州录军参军......张许见过二公子。” 那男人打量了一番郑郁后,用沙哑的声音回了他的话。
“你是张许?”郑郁疑惑。
张许是郑厚礼早年在永州的一位幕僚,郑郁本对他无多大印象。只因有次郑岸在府里兴致勃勃地做了要人老命的糕点,张许刚好来王府找郑厚礼汇报政务。
见着郑岸追郑郁强喂糕点,便打了两句招呼。郑岸被打断于是诱他吃了块糕点,而后张许上吐下泻,晕了大半个时辰,在王府闹出不小动静。
郑岸和郑郁也被郑厚礼和魏慧,父母情深了一番。
张许此人颇有才华,武艺身手不错,五年前郑厚礼就举荐他为并州录军参军。郑郁当年就对他有所留意,难怪山林间初见他时,只觉眼熟。
张许靠在床上喘了几口气,说道:“二公子,永王......已举并州境内所有兵力意图谋反,还......疑似与突厥勾结,朝廷赈灾下来的钱,都......被永王拿去向突厥人买武器骏马。”
难怪并州雪灾不见成效,看来这缘由可能是出在这儿!
郑郁在房内走了两步,随后沉声道:“那你可有证据?张许你得知道就算我相信了。若无证据,到得圣上面前他如何信?”
张许情绪有些激烈,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肯定道:“有!永王向突厥人购买武器的账册,我......偷出一份藏在我的刀鞘里。”
听他此言,郑郁拿起张许立在床边的刀,仔细翻看,果然在刀鞘末端找到一暗格。轻拨开后,里面是张盖有永王章印的残纸。
上面详细写着永王林皖向突厥人买的兵器以及战马数量。
张许撑起身子,轻喘了几下,说:“下官能进宫面见圣上,永王之事不能耽搁,二公子......并州自月前已有无数百姓被冻死,饿殍遍地。后......因永王勾结突厥,城中百姓是惨不忍睹啊!”
“你先休息,随后我带你进宫面圣。”郑郁攥紧残信转身出去。
在外间时与林怀治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来到庭院廊下后,“殿下,觉得此话可信吗?”说完郑郁把刚才在刀鞘中找到的残页交给林怀治。
林怀治接过残页仔细翻看确认是亲王章印无误,忽然心里升起,他想听听郑郁的想法,问道:“你信吗?”
“臣愚见,他说的应当不会有假,张许身上的刀伤招招致命,必是那伙黑衣人下死手所致。”郑郁裹了下身上的裘衣,说,“且按张许之言那并州流民之事便可解释,永王得朝廷拨款后并未赈灾而是用以军资,所以流民及死去的百姓才会越来越多。”
林怀治脸色沉重,眼神看向院中覆盖在地上的白雪,思索片刻后,道:“萧宽。”
一身形高大,面目俊秀的男子出现在二人身后,朝林怀治抱拳,道:“殿下。”
郑郁认出此人是从小就跟在林怀治身边的侍卫,身手了得,方才带张许回来的也是他。
林怀治收好残信,吩咐箫宽:“带上张许,备马进宫。”
箫宽应声退下,林怀治传来侍女问及其他人。
侍女回道:“十一郎与袁郎君、左郎将,沐浴完后,就与程员外郎去后山游玩,让殿下及郑御史不必挂念。”
郑郁:“......”
你们还真是放心我跟林怀治待一起。
“你随我同见圣上。”林怀治看郑郁表情有些失望,想着这几人不在,总得带一人去面圣。
郑郁回神,回笑道:“是。”
四人离开温泉别院,张许身体颇为虚弱虽能下地行走,但郑郁念及路途和风霜,吩咐仆役准备辆马车。
郑郁和林怀治骑马,箫宽驾着马车,路上箫宽朝林怀治汇报山林间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并无异样,而使用的弓箭却是军器监拨给并州的武器。这下更是坐实了,出手要张许性命的人就是永王。
夕阳落下山头时,郑郁与林怀治驰马到得城门前。
“殿下,要不臣先回去换件衣服吧。如此面圣,乃是逾越,明日定会被参一个有为礼制,衣冠不整有伤风化的。”郑郁在进城门前向林怀治说道。
他现在身上里衬是刘从祁寻来的青色单衣,外面却是林怀治的玄色裘衣,穿在身上虽不怪异可也是风度翩翩的貌美郎君。
但要命的是这件裘衣袖口处,绣着亲王及三品以上官员常服才能有的金鹿对池纹,这衣服在温泉院子屋里穿一会儿没什么。
可要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长安只怕会被人参死,出别院时他就想换下,但林怀治冷着脸色没给他机会开口。
林怀治看他一眼,漠然道:“不必,有人问我答就是,谁敢参!”
说完手抖缰绳,一夹马腹离开。
郑郁:“!!!”
那他也没办法人都走远了,且这裘衣确实暖和。想起林怀治说的那话,确实不假朝野上下谁敢参他,谁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郑郁记得他以前还在东宫时,有御史弹劾林怀治,结果弹劾第二天那御史就提前致仕。
后面也有几个参林怀治,但都遭到了罢官或降级的处罚。后面御史们发现林怀治除了脾气冷淡之外,没有其他的错处就渐渐的不参了,而去参林怀治的五哥宁王。
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永王一事,有林怀治这句话郑郁也就懒得去管了,有事林怀治解决就行。
来到宫门口,亲王入宫可带侍卫,但张旭未经传召不许入内,林怀治就让箫宽留在这里照看他,继而与郑郁进宫。
“他若问起,你只捡重要地说。”林怀治走在郑郁前方,声音似有安抚。
郑郁愣了愣,答道说:“是,殿下。”
他心里知道,张旭醒来第一件事并不是见贵为亲王的林怀治,而是见郑郁。德元帝势必会有所怀疑,更甚会怀疑此次谋反北阳王是不是也会参与其中。
夕阳最后一抹暖金色照耀在大雍这座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巍峨宫殿上,郑郁跟在林怀治身后,看着余晖映在林怀治宽阔结实的背上。
林怀治脚步沉稳有力,周身有着不怒自威的沉重气韵。他想起林怀治叮嘱他的话,心里知道这已不是当年那个枕在兄长膝上睡觉的少年。
在宫门查验鱼符时,就有内侍前去通报德元帝。两人行至麟德门时有内侍匆忙来报,圣上在律弦台让郑郁和林怀治前去。
律弦台是前朝穆宗因喜好歌曲诗律,在宫内太液池边建的宫殿,德元帝登基又将其修葺装潢了不少,后也常召翰林学士及富有才情的臣子来此处吟诗宴舞。
走过银杏落地,青砖铺陈的金色曲道,优美婉转的琵琶声从远处传来。
律弦台建在太液池边,不像三省六部的宫殿,多添了几分平和喜乐景象。外门是一大型拱门,两边植有桃树,郑郁以前陪林怀清在桃花盛开时来过一次,桃花满院时乐师的音色遍至律弦台每一处。
律弦台里有一水榭楼亭建在太液池上,先帝赐名——金华苏。
金华苏是由数根木柱撑起上方台顶而建立的亭台,亭外是竹木卷成的幕帘,内里是轻纱幔帐。
今日阳光甚好,升起了竹木的幕帘,半放轻纱,水面偶有清风过此。吹起轻纱可见里侧华光流动,音色纷飞之景,内里两侧皆设编钟、磬、等乐器。
金华苏中右主上位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弹奏着手中琵琶,女子眼波流转,轻眸婉笑令金华苏内光彩流转,真是顾盼生姿。身侧是一袭月白繁锦,举着酒盏闭眼听音的德元帝。
“儿臣拜见父皇、贵妃。”
“臣监察御史郑郁参见陛下、贵妃。”郑郁和林怀治拜道。
德元帝睁眼道:“免礼。”
随后挥手退避了部分宫人乐师,“治儿来了,午后本想传你入宫,却不想你与十郎骑马去了,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严静云停了手中琵琶,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怀治,说:“治儿才来,陛下让他歇会儿再说吧。”
“六郎坐吧,砚卿你也坐下,这又不是在宣政殿。”德元帝看两人站着,挡着他的光了。
两人道谢,郑郁与林怀治一同在殿内下方坐下。
随后林怀治将在骊山遇见的事情一一详述,其中略去了张旭醒来后指名要见郑郁的事情。
“十一皇叔意图谋反之事,有此物为证。”林怀治将那带有永王章印的残页交给张守一。
张守一拿过来转呈给德元帝。
“放肆!永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德元帝将残页细看一遍后怒喝。
严静云轻声宽慰德元帝,别气极了伤身。
林怀治道:“儿臣知道后,特此前来禀告父皇,在场诸人里左郎将等人在张许醒来前便赏梅离去。故儿臣带郑御史前来为证,张许则侯在宫门,等候传见。”
半晌,德元帝才脸色凝重说道:“永王与东突厥勾结,朝中竟半点不知,必是秘密行事,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后德元帝思索几息,说:“那就宣张许,并同宣太子、刘千甫、袁纮、张书意、御史大夫、兵部、户部尚书至延英殿,严明楼不在就宣兵部侍郎。”
在看到殿内坐着的郑郁后,眼色一沉,“砚卿你也去。”
内侍得到德元帝的命令后,应声退下。
郑郁神情一怔,颔首道:“是。”
严静云笑道:“陛下,相公们还要一会儿才到延英殿,让治儿与郑御史坐会儿吧,恐怕从骊山一路回来还没歇息呢。”
从宫门出去后内侍去各府寻人,官员们住的有近有远,最快的刘千甫住在宣阳坊进宫到延英殿也要一个时辰。
德元帝看了眼坐着的二人,“嗯”了一声。
借着光影看清郑郁身上的裘衣后,表情略有一滞,“砚卿,你穿的这衣服似乎不大合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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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郁听德元帝问,心想当然不合身了,这是你儿子的!正准备起身请罪时。
“郑御史与贼人交手时,手臂受伤,外袍沾了血。儿臣担心并州一事着急回来,便将自己备下的裘衣给郑御史临时行个方便。”林怀治朝德元帝解释。
林怀治声音疏离清冷,听不出任何感情。
德元帝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现下是国事为重,点头道:“既如此,守一你带砚卿去换身衣服。”
臣子着皇子衣袍毕竟不合规矩,要是待会儿被徐子谅看见,或出宫后被御史和礼部哪位官员看见了,明日案上又要多几本折子。
郑郁听此起身拜谢,与张守一去往律弦台的偏殿换衣服。
金华苏内。
“你这几日忙什么去了,也不知道进宫看看你娘。徐大夫与我说,昨日点卯你不在,去哪了?”德元帝端起茶饮了一口,随即询问道。
林怀治依在身后的凭几上曲起右膝,手搭起曲起的右膝上,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眼神看着对面正在弹箜篌的乐师,语气散漫:“夜间在御史台看书,白日里就困得很,就回府睡觉了。”
彼时亭内只有少数宫婢及乐师,大雍皇帝对自己的子嗣,私下里不以皇帝身份相处,没什么外人臣子时,父子见面也如平民百姓家中一般有着天伦之乐。
“那你还不如在家里看,大晚上在御史台看什么书。”德元帝脸色略有不满,实在搞不懂林怀治这怪性子。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在御史台看想是什么重要的。夜间费了神,白日里就要好好休息嘛,别怪孩子了。”严静云嗔笑着轻轻推了一下德元帝,“你待会儿还要与右相他们商议,怕要议上几个时辰,不如先传了膳再去延英殿吧。”
随即又问起林怀治:“治儿晚膳用了吗?”
林怀治答道:“没有,娘。”
德元帝看美人嗔怒的模样,又知晓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语气也和善了起来,“那就在这用吧,用完估摸着刘千甫他们也到了。”
“六郎你给我坐好!顺便让郑砚卿换完衣服一同过来用膳。”德元帝安排着,看林怀治那懒散样后,语气都重了些。
又想着郑郁还在,待会儿还要去延英殿,现下这个时辰传召的官员已经用了晚饭。
他和林怀治一路从骊山奔回长安,怕是没怎么休息。等会儿去延英殿商议并州事,不能让人饿着商议国事,既然要用晚膳,就叫着一起,皇家也不差这一顿饭。
“六郎,冷不冷?要不在加件衣服吧。”严静云看着他身上衣料略有单薄,神色担忧起来。
林怀治收起右膝,但上身还是倚在凭几上,朝严静云颔首平静道:“娘,我不冷。”
德元帝对着林怀治的前后态度不满,冷哼一声:“你今日出门时,箫宽不知劝你多穿吗?要是得了风寒为父才不让御医去给你诊治。”
说完看了一眼坐在下方英俊不凡,仪表堂堂的儿子,长得真像他年轻时。心里又不禁想起往昔策马长安,满楼红袖招的日子。
“爹说的是。”林怀治看了眼德元帝表情漠然。
德元帝:“......”
严静云察觉出两人暗流,朝德元帝笑道:“真得了风寒,你就不担心?”
而后对林怀治嘱咐道:“六郎啊!还是要照顾好自己,之前我给你挑了几个听话的侍女,让带回去服侍,你又不肯。箫宽虽从小就跟着你,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平日里你还是要多注意着。”
林怀治点了点头,道:“儿子记下了,近来天寒,你与爹也要多注意身子。”
严静云打趣着身旁略有怒意的德元帝,说道:“五郎听见了吗?多注意身子,别跟儿子怄气了。”
德元帝怨气略有疏解,摇头轻叹说道:“他这样都是你惯的。”
随后问起了林怀治在是否御史台习惯,对朝政一些事宜有何见解,以及近日到底在忙些什么。
父子二人问三句答一句,但德元帝也不恼,林怀治除了生性冷漠不爱与人说话,其余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且从不与官员过多来往,做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其他几位皇子多少都与朝中官员来往密切。况且儿子中只有六郎的相貌是最像他的。
他看着林怀治,就仿佛见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金华苏内是一家三口闲话家常的温情景象,虽然林怀治还是冷如冰霜的样子,但是有严静云在旁调和,其间气氛还算融洽。
夕阳已悄然从金华苏内慢慢褪去它的暖色,给这座蕴有极美乐声的亭台换上一副温情的白色画卷。
郑郁换完衣服,内侍就前来告知德元帝赐膳。走到门口时,内里传来德元帝与严静云的笑声,随后是林怀治简短的答复。
郑郁进去后朝德元帝揖礼道:“陛下。”
德元帝脸上还带有笑意,挥着手对郑郁说:“坐吧。”
郑郁颔首后坐在林怀治对面,宫婢已将晚膳摆好,席间德元帝一家三口还是不咸不淡的聊着天,但碍于郑郁在,德元帝对林怀治的话也是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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