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贴贴后却被扌…by倦天涯

作者:倦天涯  录入:07-02

电话那边谢逢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你现在去学校了?”同时穿插着呼呼的风声,像是他在疾步行走。
兰笙不以为意:“对啊,宿舍领一下基金会那边送来的信,今晚可以开播读信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现在在食堂树下呢,给你带点,你过来吃,顺便你把礼服……”
话音未落,谢逢歌打断了他:“周围有人吗?”
兰笙莫名其妙,环顾一圈,没看到什么人,而且这个季节,现在的天都黑了。
“都寒假了,食堂没什么人,你过来吃吧,我在这边没看到什么人。”
兰笙通过电话听见汽车发动的引擎声,谢逢歌开车开得很急,刚刚关车门的时候“砰——!”地一声。
兰笙:“……这么饿啊小谢同学?”
只听谢逢歌低沉又极其压抑的一声:“在那里等我。”
兰笙这才觉出点不对味来:“是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同时他很听劝地,重新站到了树荫底下,警惕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谢逢歌这个语气,兰笙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不是之前郑宇预警的那个直播间黑料?该不会是才一天就被推上热搜了吧?网上都在骂我装好人吗?”
电话那边是谢逢歌压抑的呼吸声。
兰笙猜想真实情况可能比这个还要糟糕。
他对着手机压低嗓音:“该不会是热搜第一吧?”
天知道他这个小糊糊之前连热搜都没上过,总不能头一回上热搜,对面还给他搞了个黑热搜第一吧?
兰笙说完就自己点进某微某博,打算亲眼看看大家都是怎么骂人的。
口中还宽慰谢逢歌道:“害,没事。只是一个对家买的黑热搜,别说是假的了,就算真的有一天我因为拍了烂片被观众全网嘲,我也不是真的玻璃心一骂就碎……”
“!!!”
啪——!
一道黑影猛地袭来!
兰笙甚至来不及看清,就一个踉跄被撞倒在树下的草坪里。
手机登时被甩到两米开外的水泥地上,谢逢歌那边听出动静,立即在叫兰笙。
兰笙人都麻了,什么鬼东西,总不至于法治社会遇到校园恐i怖i袭i击吧……
这种侥幸心理还没抱完,下一秒,那个黑影就“嘎嘎”笑起来,拽着兰笙裤腿压上来,伸手就要摘他脸上的口罩。
兰笙一惊,照着那黑影肚皮上就是狠狠一个猛踹!
“嗷!!还敢还手!!”那个黑影惨叫一声。
兰笙趁势一把把人掀翻在水泥地上:“你爹打的就是你!”
正要接着压制上去,远远的就哈哈大笑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手上举着大灯,一个手里举着手机。
“哈哈哈哈哈大家快看吧,我就说你们都被骗了吧!!什么大明星大善人??!其实根本就是个连自己亲爹都下得去手的畜生!!!”
兰笙一愣,这才是终于借着那盏大灯看清了膝盖下压着的黑影——
“你?”青年几乎咬牙切齿。
眼下那张面目可憎的,正是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赌鬼、酒闷子、地痞流氓、混蛋恶鬼,亲爹的面孔。
“赚钱了,当大明星了,现在连亲爹都不认识了吧???”
也就是兰笙错愕的片刻,那混蛋就立即发力,再次将兰笙掀翻,扯下了他脸上的口罩。
随之而来的,是和小时候他喝醉了酒就打人一样的,触目惊心的一道火辣辣的耳光。
什么都不能让兰笙顿时一片空白,只有这一记耳光。
“来啊!大家伙都来看看这个不孝逆子!”他揪着兰笙提到那个举手机的人跟前,对准镜头:“我可是他亲爹啊!他这都下得去手!啊呦嘬嘬嘬……肋骨都给他踹断了!”
“我实名举报!这孽畜靠那什么狗屁打赏赚了那么多钱,发达了!有钱了!出名了!就不认自己亲爹了!”
“狗娘养的东西!”
“我不是!”兰笙开始奋力反抗,但又立即被那个举大灯的人按住,“你们是谁?!我要报警了!”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了啊,骚货……”举着手机和灯的人都戴着帽子口罩把样貌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但一出声,兰笙就听出来了。
是他的前室友何燃和张家源……
“是你们?”
何燃把灯对准了兰笙的眼睛,一瞬间就迫使他张不开眼睛。
张家源那手机是开了直播的,他也对准了兰笙的脸,提高嗓子:“大家快看,就是你们的anderson,他亲爹都说是在骗钱了!大家真的不要被骗了!他可是连亲爹都打啊!”
【亲爹当场捶死假善人Anderson】的直播间就这几分钟的功夫,从刚开始寥寥几百人,被猛地推到了几万人。
而那位“亲爹”,正对着这几万的流量,大肆数落自己生出来的逆子的种种恶行。
兰笙气得发笑。
何燃则是更加得意洋洋地盯着他了。
兰笙觉得这两个傻逼前室友能想到找来这个混球爹,确实够蠢的。
“你说,这次又要多少钱?”他说得极淡,好像对这样的索要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
畜生爹果然顿时停嘴了,他根本禁不住钱的诱惑,就算此前被何燃叮嘱了很久只管编排各种兰笙的破烂事,他也还是禁不住一点钱的诱惑。
“闭嘴!”何燃骂了声。
兰笙没闭嘴:“何燃,张家源,你们呢?你们要多少?”
一看兰笙认出了他们,张家源直接坐不住了:“燃哥怎么办?他好像认出我们了?”
“闭嘴蠢货!什么何燃什么张家源??!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时候畜生爹激动起来了:“你们怎么听不懂?当初找我的时候不是就是说这样能要到钱的吗?你俩就是这孽子的室友!姓何的你个姓张的,你们该不会是看到我儿子要给钱了,就想多分点吧???”
这下这几个人连兰笙也不抓着了,当场干了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兰笙踉跄两步,回身捡起刚刚摔地上的手机。
泼皮无赖的亲爹……两个外人怎么敢跟他比怎么用的……
兰笙有些自嘲的想,正要报警来处理。
路那边跑进来一个人,晚风中颤声叫了句:“兰笙!!”
“嗯,这儿呢。”兰笙看了眼手机碎裂的屏幕,舌头顶着刚刚被老畜生扇过的那张脸,啧了声。
谢逢歌阔步走近,一过来就上下检查兰笙有没有哪里受伤。
身后刚刚紧急联系过来的保镖也迅速到场,两三下就把刚刚混战的三个人按倒在地。
“你怎么带这么多保镖……”
兰笙看那边三个保镖一人一个人头,还有另外三个在旁边站岗的。
“受伤没?你有没有事?再让我看看。”谢逢歌去捧兰笙的脸。
疼得兰笙皱眉“嘶”了口气。
“这里受伤了?”谢逢歌的嗓音一下子就紧张得发颤了起来。
兰笙看谢逢歌眼睛都红了,怕他难过故意往轻了说:“刚刚打了一架,没事儿,我也踹断了对面一根肋骨。”
谢逢歌的心沉得可怕,有什么沉郁的物质像是要从他的胸膛里冲破出来。
但他深吸一口气,搂了搂兰笙的肩,哑声:“我带你去医院。”
转身时,谢逢歌那双温柔眼瞬间压低,变得阴鸷、暴戾,几近狠毒地,将目光扫过了那三人。
他手底下那些保镖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和培养,很清楚地知道哪些地方打人会死,哪些地方打人打损了就算痛死也顶多算是个轻伤。
等他眸光再落回兰笙面颊时,又只剩下疼惜和自责了。
上车后,谢逢歌侧身过来给兰笙系安全带。
“谢逢歌。”兰笙将脑袋轻轻撞在谢逢歌胸口上。
谢逢歌动作顿住,轻轻地摸摸兰笙脑袋:“我在呢,我会一直都在的兰笙,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受委屈,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兰笙还是抵着他胸口,鼻子一酸就叹了口气:“……其实以前我不是这样,但是今天我跟他们打完架,看见你来了,现在突然觉得好委屈。你不许笑话我。”
车厢内陷入一股凝重的静谧。
兰笙在忍着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
谢逢歌也在尽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嗓音。
他低头吻了吻青年的头发,像是大型犬护住小猫一样护着兰笙,手掌也在兰笙的肩头揉揉抱抱,即便是这样亲昵温暖的动作,也挡不住喉头发涩发紧发疼。
末了,谢逢歌低低说:“不会,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你怎么样我都舍不得。”

谢逢歌带兰笙回了家。
开门的时候,小笨喵喵朝两人叫了两声,也跟着兰笙坐到沙发上,窝在他腿上软软地蹭着,好像小猫也能感受到两脚兽的情绪一样。
兰笙逗逗小猫,顺手捞过来一个小圆镜,看看脸上有没有印子。
他看看镜子里几乎淡下去完全看不见的手印,有些好笑地朝谢逢歌说:“要是再来晚一点,伤口都要自己愈合了。”
现在都不痛了。
谢逢歌叫了粥送到家里,他一直守在兰笙身边,视线通过镜子和兰笙对上时,眼睑上还附着一圈隐秘的红色。
“我看看。”他拿过兰笙手上的小圆镜,在兰笙身边坐下,手指温和地抬起兰笙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
兰笙倒是觉得没什么,过了刚刚那股委屈劲儿,这点小伤,现在在他看来和以前在片场跑龙套的伤都比不过。
反正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母亲了,爹不疼的,也没有其他亲人,生了病受了伤,自己吃吃药包扎一下,有些时候连看医生的钱都省了。
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以前他爹喝醉了酒,有时候下手更重的,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还手的能力,上了高中之后就不一样了,他爹不敢轻易动他,因为他个子和力气都大了,不是像小时候那样,想打就能随便打的小屁孩儿了。
小时候兰笙挨了打就会想妈妈。上高中后,他要是和人打完架,就朝对方再挥挥拳头以示威胁,等看着人走了,他才回宿舍收拾伤口,然后马不停蹄地翻开练习册刷题。
说实话,兰笙已经很久没因为受伤这点小事掉过眼泪了。
身体上的受伤在他看来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事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当时一见谢逢歌,鼻子一下就酸了,眼泪断了线一样不争气往下掉。
现在缓过来,还怪难为情的。
兰笙正要打哈哈两句,企图让谢逢歌忘了这点小事。
可是他看见了谢逢歌眼睑上的红。
谢逢歌在默不作声地检查他脸上的痕迹。表情很认真,还很较劲。像是憋着股气一样。
兰笙脸上还没来得及扬起来的笑,顿时瘪了下去。
“我不疼了。”兰笙拍拍谢逢歌。他觉得谢逢歌可能是真的很担心他。
谢逢歌手指还是轻轻抬着他的下巴,面色并不好看,说话时的语气又很疼惜:“冰敷过了还是有点红,医生说24小时后再热敷一次。”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自责和担忧。
兰笙以前没见过谢逢歌这样。
还有刚刚谢逢歌在车上说的“心肝宝贝”,他以前也没听过谢逢歌这样说过。
现在他又被抬着下巴和谢逢歌对视,看见谢逢歌微红的眼睛,一时有些怔住了。
他其实心里觉得谢逢歌比他好看的,尽管昨晚谢逢歌夸了他无数句好看。他其实觉得谢逢歌的样子更符合他的审美。
只是兰笙从前并没看过谢逢歌生气的样子,他没想到就算是生气,谢逢歌也只是红了眼睛,甚至这股愠气,半点也不影响到他一贯的沉静温和。
谢逢歌没敢看他眼睛,覆下眼皮,双手紧紧抓住了兰笙刚还在拍拍的手,放在唇边,“绝不会有下次了”、“下次不会了”,同样意思的话他放在嘴里咀嚼了两遍。
再抬起眼来看兰笙的时候,那双沉静的眼更红了,自责更深,却紧紧地盯了兰笙两秒,马上又垂下眼睫去。
谢逢歌说粥好像到了,他去取一下。然后他就松开兰笙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很快就开了门出去。
现在兰笙的手被小笨趴着,喵喵叫着这里舔一下、那里舔一下。
兰笙觉得,刚刚他好像看见谢逢歌哭了?
他不是很确定,但是谢逢歌的眼睛是真的红了。
兰笙的脑子有些乱,但有件事他得承认,刚刚谢逢歌红着眼睛盯他的那两秒,他的心脏在猛地下沉。
——他意识到某个和谢逢歌有关的情绪,正在急速具象化。而那正是他从前一直没想过的。
谢逢歌出去取粥取了一段时间。大概十几分钟吧。
有点久。兰笙觉得。
但他还是抱着小猫坐到餐桌前去,安静地等谢逢歌回来。
“是不是饿坏了。”谢逢歌开门进来,将餐盒都摆到兰笙跟前。
兰笙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逢歌,声音轻轻地问:“谢逢歌,你眼睛比刚刚更红了。”
谢逢歌动作一顿。
兰笙抱着水杯喝了一口,有些担忧:“你是不是一个人偷偷出去掉眼泪了?”
谢逢歌沉郁的眸子看着兰笙,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那就是默认了。
“因为心疼我吗?”
兰笙看谢逢歌又不说话,就把小笨放到一边,从餐桌那边绕到谢逢歌这边。
他张开手,拉过谢逢歌让他面对着自己,然后整个人扑进谢逢歌怀里。
“!”扑进来的势头有些大,谢逢歌趔趄撤了半步,才将人稳稳接住。
兰笙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屁孩儿,立即就从谢逢歌怀里冒出头来,笑道:“昨晚你弄哭我一次,今天我弄哭你一次,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他没怎么安慰过人,更何况谢逢歌还是因为他哭,兰笙想着要是自己能笑一笑,可能谢逢歌心情会好点。
所以他弯着一对桃花眼冲谢逢歌笑眯眯地,都有点像在撒娇了。
青年笑起来真好看。
大概是他刚刚委屈得哭过一阵,眼圈红红的,更像桃花了。怎么会有人长出这样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谢逢歌抱着兰笙愣在原地。他几乎被一种任何时候都难以想见的甜蜜包围,喉头却发涩。
他又想起来小时候误入花鸟市场,看见的笼子里的那只灰扑扑的兔子了。离开后,他就再也找不见了原原本本的那只。
后来祖母请人送来了各种各样的,无一不比灰扑扑的那只干净、漂亮、可爱、昂贵。但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只。
之后的很久从童年贯穿整个青春期,他没再遇见过什么想要的事物和人。
他平淡地接受一切符合他”谢氏继承人“身份的东西,游刃有余地取得长辈期盼的成绩和功劳。
岁月渐长,他显著地感觉到自己变得强大、似乎令人倾羡和景仰,人人都夸他一句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踏实稳重。
但这些对他本身而言不过按部就班,他按部就班地变得强大,按部就班地用沉默和冷淡在身边砌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但他更像一口逐渐干涸的井。有一天人终于会走向死亡,而那正是井水干涸之际。
谢逢歌以为他会这样度过一生。
然后有一天,一滴清凉的露忽然砸下来,砸进井水里,又疾又猛,马上是第二滴第三滴,千滴万滴。
谢逢歌从没想到,一口井里竟也能掀起惊涛骇浪。那些砸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露,是一整个热烈盛夏的雨季。
汛期的雨水在润泽这片土地的时候,顺便也润泽了一口井。
他开始期盼每一场雨。盛夏长而热烈,终有结束的时候,他难免在期盼的同时更觉得落寞。
他企图留住汛期。
却又惊喜地发现,这不是汛期,是四季。
兰笙理应是四季。既不会像幼年时的兔子一样消失,也不会像仅仅一场雨一样短暂。
谢逢歌在偷偷给兰笙拍下很多照片的时候就在设想了——以后的照片他要站到兰笙身边去。
千万人中,其实他何其幸运,在并未干涸的时候,迎来一场热烈滂沱的雨。
他珍视得不行,甚至常常在追求时就已显掣肘,生怕显露一分就要吓到兰笙。
他自责于自己的不够周全,羞愧于自以为强大到无人敢欺,却还让兰笙被自己的亲人所伤害。
兰笙不是什么需要人处处保护的菟丝花,谢逢歌一向知道。但现在他自责羞愧,这与兰笙是什么样的人无关,和兰笙是不是已经不疼了也无关。
“可我不想和你扯平。”谢逢歌说。
他个子高,亲兰笙要低下头,然后轻轻将唇覆上兰笙的眉心、眼睛、眉毛、鼻子、耳朵。
不扯平就不扯平吧,兰笙心甘情愿地想。也许被谢逢歌亲亲,谢逢歌会开心一些,他自己也会开心一些。
伤心时有一个相爱的人,可以拥抱亲吻,没有比这更能安慰人的了。
兰笙恍惚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发现了”安慰“的精髓。

后来他们挨在沙发里喝了一碗粥。
谢逢歌收拾了餐具,又回到客厅。两个大男人和一只小笨猫抱在一起偎沙发上发呆。
原计划,今晚应该是兰笙直播读信,谢逢歌居家办公的。
现在兰笙不想接触电子平台上那些许多的事情,谢逢歌只想抱着兰笙。
不过很快警i察局那边打来电话,是保镖把那闹事的三个人押送过去了,先要要另一方当事人过去再做笔录。
谢逢歌陪着兰笙一块儿过去,进去的时候正迎着闹事的三个跟厅里的警方鬼哭狼嚎。
其中张家源、何燃已是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大伤没有,都是些狰狞的皮肉伤。另一个中年男人则蜷在警察小伙的脚边呜呜哀嚎,说什么肋骨真的断了求警察快点送自己去医院。
兰笙无疑是待人温和的,眼里总是充满善意。但此刻他冷然地经过这三个人,目光也只是像一个冷冰冰的陌生人一样掠过他们。
张家源和何燃见到兰笙愤慨不已,立即吼出声来,但立即被警察小哥和谢逢歌身后那几个保镖制住!
“还不老实!”警察小哥已经嫉恶如仇了,网上那段直播剪辑他刚看过,还有一些“恶意谣言”,初出茅庐他正是一身正气的时候,这两人真是让他领教了什么叫做人性的恶。
警察小哥利索地将手铐打他俩手上,不耐烦地往里推搡了两下:“先进去待着吧!等队长回来再给你们上上课。”
兰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等警察小哥转过身来,他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兰笙,请问是跟您做笔录吗?”
警察小哥因着对受害者的同情,和兰笙的态度就大不相同,他和兰笙握了手,把他往一旁的房间带:“没事,不用紧张,就是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你这是属于正当防卫,待会儿签完字就能回去了啊放心。”
“嗯。”兰笙淡淡应道。
正要踏进房门,身后传来更加悲惨的哀嚎。
“嗷骨头……骨头都断了!不孝子啊嗷呜呜呜……要死了要死了,被自己亲儿子打死了……亏得你小时候我还抱你举老高呜呜呜嗷……送你你上下学你个没良心的嗷疼疼疼死了……我对你娘俩好你个龟儿子是一点不记啊啊啊呜呜……”
中年男人的声音干哑难听,混着浓痰一样的嗬嗬作响,像个破锣对着积满灰的破鼓风机在轰轰地敲打着。
他的身体蜷缩扭曲,手脚胡乱在地上扫来扫去,寻死觅活地看不出半点人样,五官更是因为躯体上的痛苦全部挤在一起了。
兰笙因为他的哀嚎顿住脚步,余光瞥见他扭曲的身形,之后他就将眼皮垂得更低了,像是用眼睛做了一次叹息。
“刚刚我踢到了他的肋骨,可能断了,警官,可以先送他去医院吗?等身体康复了在继续裁判可以吗?”青年平静地询问。
如果不是先前看过那段网上迅速传播的视频,警察小哥完全不会想到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居然是父子关系。
这赌i博、借i贷、嫖i娼的爹,祖坟上冒青烟养出这么个出息儿子,怎么到头来还要这样拉儿子下水的?
警察小哥摇摇头,招呼另一位警官安排叫救护车。
“原则上都是可以先诊治后查案的,他身上案子多,以后调查起来还要一段时间。我先带你做笔录。”
兰笙进入房间后,谢逢歌一直守在门外。
他刚刚其实有点意外,因为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并不能做到那样大度,会为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甚至联合外人一起伤害自己的父亲求情。
……是求情吧,虽然青年眼中是一片死寂的悲哀。
谢逢歌不得不承认的是,刚刚兰笙落到地上那中年男子身上的眼神中,却是让他察觉出了一丝悲伤。
兰笙是在和某种他曾经渴求的东西告别了。
那东西曾是谢逢歌年幼时也同样渴求过的。
是父爱。
这次兰笙并没有掉眼泪,但谢逢歌心里却泛起更加浓郁的疼惜。
基于兰笙父亲种种伤害兰笙的行径,谢逢歌几乎已经对他感到深深的厌恶了。但即便如此,当他察觉到兰笙的悲伤时,还是指派了两个人跟去医院。
虽然那人活着也并不能为兰笙带来任何幸福,但如果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危机的状况,难免会让他心软的男朋友在作为一个儿子的心上感到不安。这是让谢逢歌最担忧的。
他在问讯室的门口烦闷地等待兰笙,问询结束,兰笙一从门里面出来,谢逢歌就忍不住拥抱了兰笙。
警察小哥领着兰笙在文件上签了字,又简单安慰了两句,谢逢歌就带着兰笙回家了。
车上,兰笙一言不发,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谢逢歌专心开车,没有刻意去打扰他。
直到两人到了家里,谢逢歌躬身取兰笙的室内拖鞋,兰笙这才崩不住了似的,身体重重摇晃了两下,而后被谢逢歌猛地护进怀里。
“兰笙?”谢逢歌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兰笙索性不再硬撑,顺势将脑袋埋进谢逢歌颈窝里,缓了很久才说:“其实他最早的时候不这样。”
“……最早?”
谢逢歌并不知道兰笙的父亲最早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曾经暗中了解过一些兰笙的家庭情况,只知道兰笙十三岁的时候母亲病逝了,后来就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他父亲起先几年还想过再婚,但是没人能忍受他——酗酒、好赌、不务正业。
他靠着一副好模样和一张花言巧语的嘴把人哄进了家门,但是没有哪一任女友能受得了他的,没多久就闹分手。
后来他索性就不再找女人了,成天在外边鬼混,赌赢了钱就一顿挥霍,花光了再去赌,输了就被人扒光衣服揍一顿丢出来,下次再去,总有又赢的时候。
小学初中的兰笙住在破落的筒子楼里,几乎吃楼上楼下邻居的百家饭长大的,也免不了受到一些“债主”的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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