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门进来,穿过一条窄路便是练功的院子。院子地方不小,摆着各色的行头和道具。拂雪以前常在墙角的梅花树下练习,如今正是冬日,墙角的梅花开得正盛。
拂雪快步走到梅树下,踩过厚实的积雪,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着娇嫩的梅花花朵。
多少次,都是这一树梅花陪着他练习,可惜如今他却回不来了。
就在拂雪心中感慨之时,思路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拂雪,你回来了。”
拂雪连忙回身寻找,果然是从小抚养他的班主。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班主似乎又苍老了些许。明明那一日还看到在高台上唱戏,精神抖擞,如今却多了几分颓败感。
“班主……”拂雪连忙应声,往前几步凑到班主面前。班主就如同他的父亲一般,给他饭吃教他唱戏。
“看来你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班主咳嗽了一声,“你若没什么旁的事情,可要同我一起走一走?”
拂雪连忙点头,他用请求的眼神看着照月,示意给他们二人一点空间。见照月点头才亦步亦趋的跟在班主身旁。
“看样子你在萧家还过的不错。”班主先起了话头,看向拂雪的目光里难得多了些许慈爱。
在拂雪的记忆里,班主总是很严厉的让他练功,若是有一点不好,就会拿竹条抽人。
“还好。”拂雪轻声回答道。他在萧家……确实过的很好,不需要服侍年迈的萧家大老爷,每日都算得上锦衣玉食甚至还有人伺候。
纵使无名无分的同首辅大人有了肌肤之亲,他也觉得是幸运。
“你过得好我心里也放心些,这已经是为你选的最好的一条路了。”班主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那位大人是如何打算的,他毕竟守了你三年,你做了他父亲的妾室,他应该不会轻易罢休。”
“什么?什么守了三年?”
拂雪瞪大眼睛,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如果他没听错的话,班主是说……
首辅大人守了他三年?
这……这怎么可能呢?拂雪感觉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自己的理解出了问题。
在他进入萧家之前,他连话都不曾同首辅大人说上一句,怎么可能会被首辅大人守了三年?他这样的下九流,甚至还没有机会上台让大家熟知,怎么就能……被首辅大人青睐。
“你还不知道?”班主被拂雪的反应也弄得愣了一下,这才发觉他似乎戳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班主详细说说。”拂雪心中慌乱,迫不及待要班主把事情说明白。他的心跳的极快,直觉告诉他这件事非常的重要。
此时二人已经走进了金玉班子的院子里,这里是金玉戏班的地盘。此时大部分人都在戏楼,整个院子里除了二人几乎没有其他人在。
班主沉默了一瞬。
“还请班主如实告知,这对我……对我很重要。”拂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继续询问。
“我本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经戳破,应该也没有必要瞒着你。”班主的神色也略有犹豫,最后还是缓缓道来。
萧家的长公子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又有父亲的庇护,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萧家公子萧靖则喜欢听戏。
班主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三年前的那一日,他被园主叫过去,一同拜见如今的首辅大人。
萧大人站在二楼的雅间里,窗户开着一点缝隙,对着园主和他不疾不徐的说——
“他就是拂雪?”
“他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们谁都不许让他接客,不许他卖身。”
班主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如今还觉得后背发凉。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压迫感,青年的目光过于凌厉,让他暗自后怕。
“从那时候,每月都会有萧家的人送来银子。”班主摇了摇头,“你或许不清楚,你虽然没有正式登台,却已经有不少贵人相中你的容貌。让你卖身的如过江之鲫,要纳你为男妾的也不在少数,全被首辅大人挡了下来。”
拂雪身子微滞,这些他完全不知道。按照班主的说法,如果没有首辅大人,他早就成了贵人们的玩物。再加上他是位梦兰君,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
“只是没想到后来,竟然是萧家病了的大老爷纳了你,我虽觉得纳闷,却也无力抗衡。”班主又补充道。“如今看你气色不错,看起来也算是锦衣玉食,总是要比在戏园子里挣-扎求存的好。”
“美人美矣,却多薄命。”
拂雪还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但是他觉得班主不会骗他,多余的事情班主应该也不清楚了。
“多谢班主。”拂雪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不仅是因为告诉他这些事情,也是回应这么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
“快起来,你如今也算是贵人,怎么能拜我。”班主连忙扶起拂雪,“我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们拂雪有这样的运气。”
拂雪顿时双眼湿润。
他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因为他本来躺在雪地里,差点被雪埋住,是班主从旁边经过,拂去他身上的雪,遂为他起名拂雪。
“如果没有班主,也就没有拂雪了。”拂雪眼眶湿润,撇过头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此时情绪正好,外边的敲门声却打破了现在的氛围。
“主子,时辰差不多了。”门外是照月在提醒。
拂雪有些不舍的看着班主,班主摸了摸拂雪的头发,示意他快些离开。
犹豫再三,拂雪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照月已经在门外等好了,见到拂雪也没有多嘴,只是低着头带路。
一路回到了戏楼,拂雪跟着照月走的后门,进来的时候听到台上正在表演。这声音有些耳熟,拂雪抬头望去,发现在台上的竟然是流烟。
流烟同他一样,学的是青衣,只不过比他学的还晚一些。没想到他才离开不久,流烟便可以上台了。
不过能听得出来流烟的腔调还有些稚嫩,现在也是客人不多的时候,挑他上台也只是试一试戏,揽下台下稀稀落落的散客。
拂雪恍惚着上了二楼,二楼的雅间是封闭的,隐蔽性会更好一些。照月站在一处雅间的门口,示意拂雪进去。
推开房门,萧靖则就坐在门后,身旁站着一脸谄媚的园主。园主能有如今的戏楼和戏园子,自然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面对首辅大人毕恭毕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一会儿把东西送到萧府,你先下去吧。”萧靖则抬头看到了拂雪进门,眼睛微亮,对着旁边吩咐道。
园主连连点头,把桌子上铺着的几页纸张囫囵的拿走。
等园主离开,萧靖则立刻起身拉拂雪坐到他身旁。拂雪虽然不知道首辅大人是什么意思,还是乖乖坐下来。
萧靖则从一旁的盒子里又拿出几页纸来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拂雪看得有些眼晕。
“这些是什么?”拂雪小声问道。既然首辅大人让他坐过来,想来这些东西也与他有关。
“这些是房契地契,还有一些商铺。”萧靖则没有遮掩,一张一张的向拂雪介绍。
房契是京城繁华地段的一处小宅子,宅院算不上大,但胜在位置好,装修精巧雅致。地契包括宅院,城外的百亩良田,以及几处商铺。
这些东西普通人一辈子都奢望不到,现在却是萧靖则手中的几张纸。
“这是要做什么?”拂雪不大明白。
“今日我来戏楼拿你的身契和籍契,等去官府过了手续,便不再是奴籍。”萧靖则看上去心情不错,眉眼弯弯带着笑意,或许是又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赎你的钱是我出的,你同萧家也是有契约在身,没有我的同意你也无法离开。”
从此……不再是奴籍?拂雪完全没想到首辅大人是办这件事情。首辅大人应该知道他是梦兰君,其他人恨不得把身为梦兰君的良民卖作奴籍,方便为所欲为,哪里有把奴籍恢复成良民的。
“多谢大人……”拂雪心中感动,甚至想要起身行大礼。他刚起身,就被萧靖则强行按在椅子上。
“既然摆脱了奴籍,总要置办些家业。”萧靖则把房契地契都推到拂雪面前,“这些都是你的,等一下让关岚顺带去帮你更名。”
“这些……这些我不能收。”拂雪连忙拒绝。他本来就是首辅大人买回来的,怎么能要首辅大人的东西。
更何况……首辅大人已经护了他三年。
“有什么不能收的,我想要给你,你就收好。”萧靖则声音如水,平淡中透着一点温柔,“就当是……我给你的聘礼。”
“聘礼?”拂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重复着。他的眼睛又大又无辜,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是乖萌。
聘礼,只有成婚时夫家送给新妇的礼物才叫聘礼。这新妇不能是妾室或者侍妾,必须是正妻。只有皇室成员在娶侧妃的时候才会有例外。
首辅大人这样说……就是要娶他为妻。
“不……不可以……”拂雪脸色微白连连摇头。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做首辅大人的正妻。且不说他的身份和过去,就是梦兰君这重身份,也让他与正室无缘。
“怎么不可以?”萧靖则站起身来走到拂雪身后,他的手扶在拂雪的肩膀上,低着头蹭在拂雪耳边。“昨晚阿雪可不是这样说的。”
首辅大人的语气低沉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他的呼吸都喷洒在拂雪的颈间,痒痒的,让拂雪感到极度的不自在。
昨天晚上……拂雪恍惚间好像想起来,在意乱情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首辅大人说喜欢他。那时他意识模糊,也回应了首辅大人。
“可是……”拂雪还想再说什么,却直接被身后的人控制住了双手,细细密密的吻就贴了上来。
“不许拒绝。”萧靖则的声音透着微微的哑意,他拉起拂雪,强迫他来到窗户前。
戏楼的窗户抬起了一条缝隙,刚好能看到院子里那株漂亮的白梅。
“那年我陪着家中长辈过来听戏。我本来不喜欢听戏,只觉得缠绵的调子慢悠悠的,听起来无趣。”萧靖则把人完全揽在怀里,没有留下任何逃跑的余地。
他无趣得很,便站在窗边,一眼便看到一身白衣的拂雪在梅花树下练功。少年相貌娇美,肌肤雪白,嗓音温柔中带着一点稚嫩。
那时并不是梅花花季,可拂雪往树下一站,影影绰绰倒像是大团大团的梅花盛开。
萧靖则一见钟情,痴痴的看了小半日。等到离开的时候,特意留下了园主,仔细问清那位漂亮得过分的少年到底是谁。
园主回答那孩子是被捡回来的,没有姓氏,因为要学戏所以起个文雅的名儿叫拂雪,今年才十五岁,年纪小不曾出来。
拂雪,萧靖则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含了许久,最后才念出了声。
是个好名字。
从此萧靖则便时常来戏楼听戏。他专门包下这个雅间,在屋里也不看外边唱戏,只开着窗户,看外边的少年练习。
少年练功刻苦勤奋,完全不知道有一个人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那时候……我恨不得立刻把你娶回家,关在家里,让你在床上单独为我唱戏。”萧靖则的手臂收紧,把拂雪完完全全的困在怀里。
“阿雪的声音如此动听……”
想来在床上,会更加的动听。
第17章
“阿雪不是也喜欢我吗?难道阿雪也是位无情之人,在床上的话,说过便不作数了?”萧靖则故意拿话来堵拂雪的嘴,让怀里的人完全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何不能结为夫妻。”
“我……”拂雪努力的回身和首辅大人对视,就在对视的那一瞬间,面前之人坚定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被他敏锐的捕捉到。
那眼神里的温柔和坚定,是做不了假的。
“除非阿雪看着我,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不喜欢。”萧靖则轻声道。
他的声音里其实透着一丝紧张的意味,想着如果拂雪真的要开口拒绝,他就要用亲吻堵上。
“我……我确实……喜欢首辅大人。”拂雪被首辅大人的话问得脑中一片空白。他……他怎么会不喜欢首辅大人,像首辅大人这样好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轻易沦陷吧。
他又急又怕,眼圈都透着微红。
“那就接受聘礼,同我成婚,好不好?”萧靖则在拂雪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只是要委屈阿雪,我身上还有三年孝期,如今只能暂定婚约。”
“阿雪愿意吗?”萧靖则露出一副可怜模样,刚刚的强势姿态荡然无存,反而像是无助的小狗在向他摇尾乞怜。
这样的反差太大,弄得拂雪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答应下来。“我自然是会等大人的。”
说完,拂雪才感觉到好像被面前的人哄骗了。
“既然阿雪同意了,下午便让关岚去办变更。不过阿雪没有姓氏,还需定个姓氏,便于改户籍,办理变更手续。”萧靖则提醒道。
奴籍可以没有姓氏,良民却不行。
拂雪心情刚经过大起大落,委实有些想不出来自己要姓什么。他思考了一下,一抬眼看到了窗外北风拂过一树的白梅。
“那就……姓梅吧。”拂雪有点不确定的说。
姓梅,梅拂雪。
他从小在梅树下练功,也是在梅树下遇到了首辅大人。他不如梅树不畏惧冬日寒冷侵蚀,却也心向往之。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萧靖则看着那一树的白梅,忽然想起来这句诗。
“确实不错。”他小声喃喃道。
“什么?”拂雪一时之间没有听清。
“没什么。”萧靖则摇了摇头,脸上突然多了些逗弄的神情,“之前出去巡视,算一算确实有些日子未曾听阿雪唱戏了。往日都是偷偷在戏楼听,如今不知道阿雪愿不愿意为我唱。”
“自然愿意。”拂雪一提到唱戏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刚准备起身,却听到外边有脚步声。
“奴家流烟拜见大人,刚刚是奴家在台上唱戏,不知大人可还满意。”外边的青年嗓音柔美,不像女子那般娇软,却带着小钩子一般,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一些出名的角儿,在唱完之后会主动出击,寻些有钱有势的客人“讨赏”。一般敢讨赏的都是难得的美人,戏唱的也好,才会受人追捧。若是姿色普通,反而会被贵人们嘲笑羞辱。
流烟自认为生得娇美,再加上嗓音柔软,只要肯放下身段,也能像拂雪一般做贵人的妾室。他这一段戏唱完,行头刚卸下,便急匆匆的过来献殷勤。
拂雪自然第一时间认出了流烟的声音,他身子微僵,拉着首辅大人的衣袖不知所措。
流烟算是他在戏楼里的好友,从之前那次相遇,他便知道流烟似乎对他不怀好意。今日也很难说流烟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首辅大人在,所以特意过来讨赏。
他虽答应了首辅大人,却还未过门。再加上就算是正妻也没有阻拦夫君纳妾的权力,他便低着头保持沉默。
雅间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萧靖则终于劝说成功,让拂雪心甘情愿嫁给他,在旁边正等着拂雪拿出正室嫡妻的威严替他驱赶骚扰,没成想这小东西竟然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肯说。
萧靖则高涨的情绪慢慢回落。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这里呼来喝去打扰贵人,给我把人轰出去。”
这一回是照月的声音。
拂雪还从来没听过照月姐姐如此生气,竟然用这样的话和语气训斥人。如果没有之前的摩.擦,他或许还会为流烟求情,现在却不会了。
“关岚,去和园主说一声,以后若是我来,不必上此人的戏。”萧靖则看拂雪不吱声心里烦闷,再则他听照月说过戏楼里的人上一次欺负拂雪,所以故意多说两句。
此时站在门口的流烟如遭雷击,他没想到他连贵人的面都没瞧见。他愤恨的咬着牙看着紧闭的门,纵使再不忿也无计可施。
照月瞥了流烟一眼,像是在嘲笑流烟的不自量力。作为高级女使,她早就拦下了流烟,没想到这人隔着不近的距离直接高声叫喊出来,害得她在主子面前办事不力。
趁着流烟发愣,她连忙给身后的小厮使眼色,把人给带了下去。
雅间里还是一片沉默。拂雪隐约感觉到首辅大人好像在生他的气,却又不明白首辅大人为什么突然生他的气。
“既然身份解决了,不知道阿雪今后有什么打算。”萧靖则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要等拂雪开窍,恐怕还要等上好久。
以后有什么打算……拂雪暂时想不出。如果没有首辅大人,他应该会继续留在戏楼里唱戏。以现在的情况,他恐怕是很难再有机会唱戏了。
还好,他对唱戏也没有太大的执着,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至于以后……
“阿雪暂时没有想法的话,可愿意暂且做我的侍官?”萧靖则这个想法已经在心中埋了许久。
说句实话,他恨不得把拂雪困在家里,让他如其他正妻一般主持中馈,困在后院里,满心满眼都是他。拂雪还是梦兰君,还能为他生儿育女,教养孩子。以拂雪的性格,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安排。
这样……拂雪就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这未免有些自私,他的拂雪,不应该困在院子里,什么都没体会过。
“做侍官?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做……”拂雪有些担心的说道。他记得关岚大人就是首辅大人身边的侍官,平时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可什么都不清楚,万一坏了首辅大人的事……
“无妨,暂且从侍官做起。平日里我再教你读书写字,或许还能科举考试。”萧靖则拉着拂雪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若是在他身边做侍官,便能日.日相见。
“只要大人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拂雪点点头,也想试一试。从小到大,除了唱戏,他还从未做过其他的事情。
萧靖则闻言,似乎想起来什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人怎么了?”拂雪以为首辅大人嫌他蠢笨,又要收回承诺,顿时面上有些慌乱。
“只是不曾听过阿雪正式在台上唱戏,实在是遗憾。”萧靖则盯着拂雪,眼神似笑非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拂雪不明所以。
“既然刚巧在戏楼,不知能否有幸,请阿雪到台上唱上一段。”萧靖则站起身来,微微俯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拂雪受宠若惊,班主还从未让他上过台。可是看着首辅大人的目光,他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阿雪,可愿为我而唱?”萧靖则目光灼灼,不许拂雪逃避。
拂雪微微俯身,郑重的行了一礼。首辅大人已经帮他把未来的路铺好了,而且就算不提这些,他自然也……愿意为大人唱的。
于是拂雪在照月的带领下缓步下楼,从戏楼后台仔细的画了妆容,借了一身行头,打扮好一切,走到台下做准备。
园主早就接到了萧靖则的命令,把戏台清干净,所有的戏都延后,台上就只等着这一出戏。
拂雪深吸一口气,在台下不断回忆着经年所学,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他的手心里冒着冷汗,眼神飘忽,下意识的看着台下。
台下的人不多,以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中间的座位。中间没什么人,只有……首辅大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循着他的目光,温柔的望着他。
就好像首辅大人的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拂雪顿时感觉到从心底涌上一股力量,缓缓地走上台,就像这么多年每一日在梅花树下练习的那样开腔。
美人甫一亮相,台下看客便看痴了。
拂雪本来就是美人,平日里便足够惊艳,画上妆更显五官端正精致,眉目含情。嗓音清澈柔美,高音轻飘飘的顶上去,恍若一线水流。水袖一甩,勾得人魂飞魄散。
拂雪唱得忘我,台下也渐渐聚集了不少人。甚至平时只坐雅间的客人也都挤到台下散座,想要离得近一些,一睹芳容。
还有不少熟客聚在一起,轻声细语的询问台上的到底是谁,为何从来也没见过也没听过。甚至还有人直接派人询问园主,想要包下台上之人。
可是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得到答案。
萧靖则带着面纱坐在最好的位置,一开始还欣赏拂雪的表演,可是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让他心底越发的难以忍受。
他有些后悔,把独属于他的拂雪放手到万众瞩目的地方。
最终,在拂雪最后一个飘渺得宛若登临仙境的尾音结束之时——
萧靖则翻身上台,迅速的抱起拂雪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第18章
萧靖则是练过武的,动作干净利落。也无人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有人强行掳人。甚至就连拂雪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人当众——
抱!走!了!
直到他被抱着出了侧门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推拒着面前的胸膛。谁知萧靖则故意使坏,手上微松,拂雪感觉身子往下滑,反而下意识的伸手紧紧勾住了首辅大人肩膀。
这时候拂雪才认出来抱着他的是首辅大人。
“大人……快放我下来!”拂雪没想到首辅大人行事如此张扬不羁,又加之白日里在外边被抱着,不禁羞红了脸。
话音刚落,拂雪就感觉到抱着他双腿的那只手颠了颠,然后猛的拍了一下他的pi股。
“!”拂雪顿时身体僵住,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首辅大人。含着水的无辜眼睛仿佛在指责首辅大人过于过分的动作。
结果紧接着就被揉了一把。
因为有宽大的戏服下摆遮挡,从旁人的视角来看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拂雪自己也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敏锐的感觉到那种被抚摸的触感。
他想要挣扎,可是以他的力气完全挣脱不了萧靖则的桎梏。最后折腾得没有力气,只能软绵绵的趴在首辅大人的怀里,被抱上马车。
幸而拂雪脸上有妆,萧靖则脸上有幕篱和面纱,不至于被人认出来。
二人出来的时候关岚和照月也带着小厮出来,见主子们上了马车,便驱赶马车打道回府。路上萧靖则伸出一只手,便有打湿的帕子和卸妆用的东西递进去。
不多时,拂雪的脸上干干净净,一身行头也被萧靖则强行换了下来。
做这些事的时候拂雪一直坐在首辅大人怀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每次想要挪出首辅大人的怀里,都会被恶狠狠的拉回去,最后他也不敢反抗了。
才整理完毕,拂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强硬的堵困在马车和首辅大人中间,紧接着凶狠的亲吻就落了下来。
狠厉又急切,好像孤狼发现自己的珍宝被盗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