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昨天还说爱我爱的要死，只要我一个人，今天就……”少年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哭腔。
陈凌语气微微有些慌乱：“好了好了，先别哭了，你真是，唉，好好好，我答应你成了，别哭了，多大的人了……”
“再大也是你的宝贝，不可以吗？”少年语气娇蛮。
“行了祖宗……”
大概是终于哄好了，陈凌咳嗽了一声：“那个，小秋，刚刚那是我小姨家的孩子，到我这里住几天，他说话就这样，不用在意。”
仔细听还能听出来语气中的几分心虚。
夏秋：“没事，你先陪他吧，不然你小姨也不放心。”
陈凌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今天本来真的想找你的，他实在闹腾的厉害，年纪还小，不太懂事，我带他出去转一圈，过两天有空了带你出去玩。”
陈凌信誓旦旦的保证。
夏秋敷衍的点点头。
等到挂了电话，夏秋微微看了一眼湛蓝的天，今天的阳光还不错，稍微有一点刺眼，但是照到身上懒洋洋的。
他也想不明白，明明陈凌身边有那么多的人，男的女的，漂亮的女人，漂亮的男孩都是不缺的，却偏偏还要纠缠着他。
说喜欢吧也不诚心，不爱吧却不肯放过他。
夏秋仔细想了想，陈凌可能是恨他，所以见不得他过得这么好。
沈游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清俊精致的少年站在树下，神情忧郁，微微垂着眼睫，高鼻红唇，不少同学都往这边投去目光。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两个字的时候夏秋愣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忽视。
刚刚应付完陈凌的他有些丧气，心情更是谈不上好，要是放在往常接了也就接了，可他现在心情极差，保不准就会显露出来。
如果沈游要问他说还是不说，他不擅长去撒谎，因为谎言是越滚越大，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
他现在的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一个好的借口去搪塞。
夏秋低着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屏幕，直到它熄灭。
沈游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很确信对方是看到了电话，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迟迟未接，只是呆呆地看着它挂断。
第二次的最后一秒，夏秋终于接起了电话。
很神奇的是，沈游并不是一个心细的人，相反，在生活中的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有些过头的人。而他自小的生活环境也并不需要他培养一个察言观色的性子，反而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骄矜。
但是对于夏秋的情绪，他总是意外的敏感。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就像现在，明明夏秋一句话也没有讲但他就是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低落，看着那道高挑清瘦的身影，沈游似乎看出了一丝落寞。
某次过年的时候家里上高中的表妹和他聊起在学校的一个朋友，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描述说：“那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了！而且人也特别好，看着娇娇弱弱的，我觉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我老是忍不住去保护她，想跟她做朋友。认识了之后，发现她跟我想象里一样好！现在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喜欢这个朋友，抓着沈游聊了一整晚，趁着陈宁过来拜年，沈游无耻的把人推给陈宁：“你陈宁哥也想听，给他也讲讲。”
气得陈宁吹胡子瞪眼，沈游则是逃之夭夭上楼喊虞衡打游戏去。
现在沈游倒是有几分体会到这个表妹的心境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朋友也是分类型的，像夏秋这种，沈游总是忍不住要对他升起一丝保护欲出来，有种特殊的怜惜感，这种感觉是不分男女的。
“怎么才接？”沈游压低声音，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以免夏秋听到。
夏秋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此，沉默了一下：“刚才没看到。”
撒谎。小骗子。
沈游这样想着，心里却生不出多少气出来。
“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夏秋说：“怎么忽然打电话了，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抿直了唇说：“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情找我……顺便问一下而已。”
他并不讨厌和沈游联系，心里也很珍惜这个人生中少有的朋友，如果可以，他也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虽然嘴上不说，内心里他对于宿舍其他人是有些艳羡的，就算是康华这样的人，周边也有一堆朋友，永远都不会孤独。
虽然有句话说孤独是人生的常态，但是时间长了他也渴望有偶尔的陪伴。
方才不接电话也不过是心情有些低落，看见跳出来的那个名字他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如果说这几天的事情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假话，毕竟他不是圣人，不可能做到心无旁骛，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但是偏偏这件事情他又没有办法直言告诉沈游，更何况即便是他说了也没有用，反而会让沈游白白的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讲。
只是情绪这种东西总是很难隐藏的，而恰巧他不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说不定就会在聊天中暴露，所以才迟迟不接。
“没什么事情，就是有点想你了，所以想着给你打个电话联络联络感情。”沈游开玩笑说：“现在想不想见我？”
夏秋一下子不说话了。
沈游看着前面那道身影站定不动，声音里含了笑，催促他：“想不想？”
又不是说想就可以见面的。夏秋抿唇。更何况这段时间他身边的事情复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游来了他也没办法好好陪对方玩。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免更差。
夏秋：“想吧。”
反正说了也不会实现，沈游声音听起来那么高兴，他还是不要说一些扫兴的话了，所以夏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毫无负担。
“那你现在回头。”沈游说。
夏秋一下子呆住不动：“什么？”
“你回一下头。”沈游重复说。
夏秋终于有了反应，有些不可置信的扭头看过去。
不远处，沈游正含笑握着手机，带着磁性温柔的声音穿过话筒，带了一丝电流，“我在这。”
他身高腿长，穿着黑色的冲锋衣，眉目舒朗，英俊潇洒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看了过来，此刻正定定的朝夏秋看过来。
“愣住了？”沈游抬腿，几步就走过来，在他脑袋上屈指轻轻敲了一下：“看见我来不高兴吗？”
“没有，高兴。”夏秋终于反应过来，眼睛里闪着光，唇角翘起来，似乎有些想抱他一下的冲动，但还是克制住握住了手：“你怎么来了？”
“上次给你打电话就想过来了。”沈游说：“我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今天上午就没课了，这周也没什么事，所以想着来找你叙旧，我们都好长时间没见过了，我怕再过段日子你就忘记了我是谁。”
“不可能。”夏秋又急又快的否认：“我才不会忘记。”
等到他说完才看到沈游含笑的眼睛，对方在逗他玩而已。
“生气了？”
沈游跟在他后面，他个子高，很轻易的就能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勾到怀里，语气有些求饶：“跟你开玩笑呢秋秋，别气了，你看我有空就来找你了，就原谅我吧。”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进，连耳朵都不经意的被吹了一丝热气进来。
夏秋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沈游哄他两句就装不住了，声音低低的：“没生气。”
“吃饭没，吃饭的话找个位置带你出去。”沈游说。
夏秋轻轻挣脱了他的肩膀：“你吃了吗？”
刚刚太高兴，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夏秋的脑子已经冷静了不少，可以感受到周围有很多人向这里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这个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话题的漩涡中心，现在又把沈游牵扯进来了，几乎是转瞬间，他的心情就变得差劲。这才短短几分钟，心情就大起大落。
不是生沈游的气，是觉得自己连累了他。
为什么偏偏刚好遇到这种事情？
他抓住沈游的手：“你怎么来的？”
“坐飞机。”
“那应该还没吃饭，我先带你去吃饭吧。我们校外有家店还挺好吃的，一直想去尝尝，但是没有时间，刚好你今天来了，我们一起去。”
夏秋脑子有些慌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错觉，总觉得集中在他们这边的视线越来越多，似乎还伴随着一些议论。
他不知道是因为沈游出众的容貌气质还是这些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或者两者皆有，再待下去沈游就要发现异样了，夏秋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不能做到完全忽视，但也尚且可以忍受，可如果要沈游同他一样接受这些眼光，他心里却难受的发紧。
至少沈游不该被这么对待，他什么都没有做。不应该被他拖累。
夏秋一直都知道，做朋友自己是不合格的。但是有时候，他也想尽力的让自己合格一点。
“好。”
沈游反握住他的手，另外一只手随意的揉了一把他的发顶：“客随主便，听你的安排。”
他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但是在夏秋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毫无波澜的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然后冷淡地收回目光。
夏秋不想说没关系，他有他自己的方式去了解这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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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硬就是会被撬墙角
第29章 编造了不止一个谎言
饭店是夏秋选的，趁着沈游还在欣赏周围的风景，夏秋快速搜索了一下周围评分不错的店家。
他一般都在食堂随便买一份吃，校外的基本上没有来过，沈游来的突然，这让夏秋连个准备都没有。
夏秋：“没想到你今天会来，下次来的话，可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这样的话我能做好准备，还能做做攻略……也不知道这家合不合你的口味，我不怎么在外面吃饭。”
虽然沈游看起来极其平和接地气，但是夏秋还是察觉到了沈游隐藏的极好的在骨子里的矜贵，稍差一点的食物他是不会入口的。
即便是在外婆家里，用的食材也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承受的，更何况外婆的手艺，堪比大厨水准，两厢相加，这才和沈游的口味。
因此夏秋挑店的时候特意挑了稍贵的一家，虽然有些超出他的经济能力，但是想一想是请沈游吃饭，也就觉得值了。
“想着要给你个惊喜。”沈游说。
他的眼神在餐厅的吊灯下显得愈发闪耀，俊朗的脸上带着笑，夏秋晃了一下心神，道：“我是怕我没招待好你。”
“有什么招待好招待不好的，我过来本来就是想找你玩，能见到人就不错了。”沈游漫不经心道。
“对了。”沈游忽然顿了下，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盒子出来：“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你怎么还带东西了？”夏秋惊讶道。
“就是觉得挺好看的，打开看看。”沈游说。
从盒子上就能看出来这件礼物价值不菲，放在手上也有一定的分量，夏秋打开看，是一串高级精致的手链，亮晶晶的一条，银色挂饰上面还镶着冰蓝色的钻石，在餐厅灯光的照耀下更加夺目。
沈游在旁边解释说：“这个是男女同款，男生女生都可以带，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可以拿着带来玩玩。”
即使夏秋对这些奢侈品并不怎么关注，但这几年跟在陈凌身边也见过了不少好东西，轻易就看出来这条细小链子的昂贵，这样一件礼物怕是要抵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但是在沈游这里，不过是可以随手送人带来玩玩的礼物罢了。
沈游不在意，夏秋却不能昧着良心收下来，他把盒子推回去：“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
沈游有些愕然：“不好看吗？”
他的神色似乎是有些苦恼：“我挑了很久的，觉得这个最适合你。”
“不是。”夏秋摇头，实话实说：“太贵了，我不能接受。”
不待沈游开口解释，夏秋便道：“或许对于你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我而言确实是负担不起的东西，我也不适合带这些，所以还是收回去吧。”
沈游脸色看起来有些闷闷的，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夏秋也有些为难，他不想收下礼物，但也不想让沈游不开心。
最后，他小心戳了戳沈游放在桌子上的手，小声说：“生气啦？”
“没有。”沈游说：“不怪你，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夏秋执意不收，沈游只好收起礼物，饭到中途，夏秋借口去洗手间结账，结果发现单已经买了。
他脾气在外人看来一向是有些淡的，甚至有些高不可攀的冷漠，但是此刻连自己都没有发觉，鼓着脸颊不怎么高兴说：“你怎么背着我偷偷把单买了，不是说好要我请你吗？”
沈游拉着他坐下来，笑着说：“等会出去玩，再买东西的时候你请我，我不跟你抢。”
夏秋抿唇，只好答应：“那好吧，下次我请你吃饭，你不要再偷偷买单了，也让我请你一次。”
吃过饭两个人出去玩，夏秋对周边不了解，沈游道：“随便转转就成。”
商场附近就有不少可以消磨时间的店，两个人在每个地方都转了一圈，期间沈游看中了一个挂件，夏秋拿去排队付账，回过头发现人不见了，还来不及焦急，就见人拿着一个毛茸茸的娃娃过来：“好看吗？”
“好看。”娃娃被沈游放到他的怀里，瓷白的脸颊一下子蹭到了绒绒的娃娃，夏秋抬头，眼睛水润：“但是买这个干什么？你喜欢这种玩偶吗？”
“不是买的。”沈游言简意赅：“那边有抓娃娃机。”
“这么快就抓到了？”夏秋意外说：“我以为这个一般都抓不到的。”
被夏秋眼中的讶然取悦，沈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碰巧而已。”
两个人兜兜转转把附近都玩了一圈，夏秋很少出来玩，跟陈凌一起的时候神经总是紧绷的，根本不可能享受玩乐，脑子里总是想着什么时候结束，一直等到对方开口，才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
计划好的行程像是勒在脖子上的项圈，总是喘不过气来。
但是和沈游在一起外出不一样，夏秋彻底的放松下来，就连这些天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了不少。
见夏秋嘴角露出笑容，若隐若现的酒窝浮现，沈游连看好几眼，夏秋奇怪道：“我脸上沾东西了？”
“没有，觉得你还是笑笑好看。”沈游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还记得刚跟你见面的时候，你总是绷着一张脸，每次见你，我总觉得我像是欠了你八百万。”
“有吗？”夏秋恨不得拿个镜子照一照：“我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漠吧？”
他顶多就是不爱说话了一点，但是那个时候两个人不熟悉，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很正常跟陌生人的距离吗？
沈游没说，不止是冷漠，还有点说不出的阴郁，现在想想，第一次见面就跳河自杀的人，心理应该也阳光不到哪里去。
说起这个，沈游侧过头：“还没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跳下去。”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夏秋没想到会回到这个问题上面，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要如何回答。
沈游以为他不想说：“没关系，如果是涉及到了你的隐私，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两个人后来熟悉的时候，沈游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但是这种事情又害怕触及到当事人的隐私，或者是揭开什么不好的过往，总是不好过问的。
现在两个人关系亲近了许多，话题到了，沈游也就没避开，但如果夏秋不想说，他也不会追着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私人空间，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没有必要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不是……也不是什么隐私。”夏秋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容：“就是那天心情不好而已，然后一时之间想不开，幸好你那天救了我，其实我刚跳下去就后悔了……每个人总有那么一会儿想不开的时候嘛，不过现在已经不会了，也就犯傻那么一次。”
夏秋这话半真半假，这个谎言好像一戳即破，也好像十分真实，毕竟在现在这个社会上，心理脆弱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他这样的出生和境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哪怕是报道出去放到网络上，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沈游沉默看他半响儿，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最终还是把眼神从他脸上移开：“那就好。”
“对了，你今晚住哪里？”夏秋转移话题。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然有地方住。”沈游双手插兜，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你打算几点回去？”
“学校十点关门。”夏秋说：“我还能呆好几个小时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聊起了以前自杀的话题，夏秋敏锐的觉得气氛没有之前那么欢欣，他难得的话多了一点，想让沈游也高兴一些。
两个人在外面玩了一天，现在天黑的晚，沈游不放心他在外面一个人回去，执意要送他到学校门口。
“我又不是小孩子，打个车或者坐个地铁都可以回去。”
“看着你进学校我比较放心。”
“说起来你比我还小吧。”夏秋的声音越来越低，论身高，沈游要比他高一头，怎么看都不觉得像弟弟。
他怀里还抱着沈游抓的娃娃，过年的时候，对方也送过他一只棕色的小熊，现在这两个刚好配在一起，也算是有个伴了。
因为是在校门口，夏秋其实很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说话，虽然心里觉得不在意，但是行动上还是不自觉的会朝四周看，他总是害怕被拍什么照片的，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夏秋不怕再经历第二次，但是害怕把沈游也卷进来。
甚至于这样的事情他都不能开口说，如果要说的话，就要从头说，涉及许多事情，沈游就会发现，从遇见开始的每一天，他编造了不止一个谎言在欺骗他。
夏秋不想看到沈游失望的眼神。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夏秋想，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就在夏秋准备开口让他回去的时候，沈游忽然看过来，那双眼睛在黑暗里显得锐利十分，但又不失温和。
他身材颀长，嗓音温和：“秋秋，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夏秋愣住，像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其实他是听到了的，但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做何反应。
他并不笨，相反，在此刻敏锐异常。
沈游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是知道了什么吗？夏秋脑子里忽然变得有些混沌。
沈游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秋秋，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什么话？”夏秋镇静下来，对上沈游漆黑的眼瞳，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敢继续看下去，而是移开了视线，学校门口陆陆续续都是返校的，偶尔有注意到他们的往这边投过来一两道视线。
两个人之间横贯着一道沉默，夏秋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去维持自己脸上的表情，所幸这是夜里，沈游应当看不清他的脸色。
“我先回去了。”夏秋艰难说：“你也早点休息吧。等明天……等明天我再……”
他结结巴巴地尽力说完整，这很不像他的性格，在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两次，不管是儿时还是长大后重遇，都有一点沈游贴他冷脸的感觉，他一向是没有这个时候的，他面对沈游不应当是无措的。
但是此刻却很难镇定下来，夏秋是有些心虚的，他也不擅长说谎，尤其是面对自己亲近的人，这些话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忐忑。
但是沈游就这样静静地看向他，平日里总含着笑的眼睛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吸进去。
这双眼睛像是在告诉他，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想听他自己讲一遍。
夏秋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只知道对上这么一双眼睛，他剩下的话像是喉咙被堵塞了一样，再也讲不出一句话。
良久，夏秋说：“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听起来有些丧气。
他说了这句话，无论沈游知不知道，在这之后也会知道了。
夏秋心底是有些拒绝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说朋友之间应该坦诚，但是他很不愿意把自己这一面袒露给沈游看。
总觉得有些丢脸。
他想给沈游看的是他美好的，活泼的，向上的一面，而不是这种事情。
朋友之间也要面子的呀。
沈游走到他身边，嗓音沙哑：“我不清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可以告诉我。”
他只知道夏秋不开心。
沈游确实可以调查的一清二楚，在来之前就把事情弄明白，但是夏秋是他的朋友，不是可以随意侵犯隐私的什么人，他尊重夏秋的意愿。
相比较身边人调查好送给他，他更想听夏秋自己说。
夜色寂静，来往的学生都少了许多，两个人之间静的出奇。在这种时候，夏秋还能抽空想——现在的月亮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亮了。
他看不清沈游脸上的神色，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
沈游一向心细，他又不擅长管控情绪，很可能对方已经看出来了点什么。
如果他什么也不讲，作为朋友，还是专门过来找他的，沈游一定会伤心的吧。
夏秋斟酌着开口：“确实是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其实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沈游很耐心的听他讲话，专注的看着他。
夏秋一下子就鼓起来一些勇气出来——告诉沈游其实也无所谓吧，就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和朋友吐槽的人一样，他也只是其中很平凡的一位。
停顿了大概几秒中，夏秋继续说下去，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权当是朋友间的抱怨话，他挑着讲了一些，像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
夏秋隐去了自己和陈凌的那些事情，尽可能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实际上发帖的人也并没有照片，口说无凭，夏秋也没有必要自己把这些给讲出来。
他的语气是一贯的风轻云淡，这件事虽然确实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但是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多，生活都是给自己过的，只要心境足以强大，外界的风声便可以抗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