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在叙述这些的时候，心态还是挺平静的，甚至连一丝激动的情绪都没有，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
他没敢看沈游的眼睛，一直等到说完才抬起头看过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沈游必须要非常尽力才能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即便如此，也仍然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他知道夏秋不开心，但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夏秋像是被他眼睛里面溢出来的疼惜烫伤了一样，移开眼睛，轻声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游：“学校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夏秋思索了一下：“删帖了吧。”
事实上，从发生到现在，他都没有登录过论坛去看一眼，没有删帖的时候，没有必要去看，他的心里再怎么强大，看到那些恶毒的话，心里也不会好受，干脆就不打开。
删帖之后就更没有必要去看了，在明面上，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就这样？”
“论坛是匿名的。”
“既然注册了账号，就没有匿名这一说。”沈游道。
夏秋沉默着，不知道要怎么讲下去，出现这种事情，学校并不想闹大——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而也不会有什么后续。
即使他心中也有猜测，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无用。
夏秋垂着头，像是有些无措，但是又不知道要从何解释。
看到这副模样，沈游心底的怒气更多的转化为心疼，认识到现在，他从来舍不得欺负夏秋，顶多就是口头上开两句玩笑，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夏秋却受了这么多委屈。
如果自己这次没有偷偷来看他，大概夏秋永远也不会跟他提起这件事情，然后就会悄无声息的过去，沈游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尽可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放心，造谣的人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夏秋抬头：“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不会是报警吧。”
“目前还没到那一步。”沈游微笑。
夏秋蹙眉：“其实我有猜测过这个人，但是因为是匿名的，对方也没有暴露出什么信息，帖子也已经被删除了，所以我并不确定。”
沈游道：“跟你闹过矛盾的？”
夏秋想了想：“一个舍友，之前有过一些矛盾。”
他大概的讲了一下，并没有细说，因为已经临近要关门的时候了。
晚上的夜风稍冷，夏秋感受到了一股瑟意，催促说：“你也快回去吧，这件事情等明天再讲吧。”
沈游没动，眼神漆黑，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一样。
“这件事情现在就可以解决。”
第31章 委屈
于是晚上十点钟不到，两个人出现在校长的办公室里，周围还站着几位有些陌生或者面熟的领导和老师，连导员都站在一旁。
夏秋像是到现在才缓过来一样，对面是态度和善的一众领导，里面有些人，除了刚入校的时候，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
即便是第一次见，也是隔着很远的距离，而现在，人就站在他的对面，并且态度慈和的像家里的长辈。
夏秋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
方才在校外，沈游讲完那句话后，他还以为对方是在给他开玩笑，摆摆手就要回去，但是沈游让他站在原地，自己去一旁打了个电话。
很快，几乎是十分钟不到，学校里面就来了人，算得上十分客气的把两人带了过来。
夏秋总觉得哪里很熟悉，直到面前的人温和的开口：“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这种事情出现，你放心，学校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肆意造谣，中伤学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终于想起来了，以往跟着陈凌的时候，对方身边很多这种熟悉的面孔，人是不一样的，但是脸上殷勤又隐含惧怕的神色是相同的。陈凌被他们拥在中央，众星捧月。
没想到有一天在沈游身边也体验了一遍。
往日里在他身边总是带着笑、神色温润爽朗的沈游此刻面上像是覆着一层冷霜一般，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怕。
“已经过去这么久，还没查出来吗？”
校长此刻已经镇定下来了，转过身看向一个中年男人：“冯主任，这个事还没结果吗？”
顿时，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被点到的姓冯的那位男老师身上，连沈游都淡淡地瞟一眼过去。
明明前面的人年轻得很，甚至俊美的有些过分，他却不敢大意，咳嗽了一声：“是调查着呢，帖子早就删除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尤其是经历了这个事情，更是要严肃校规，这些都已经传达下去了！这次实在是个意外，让夏同学受惊了，学校这边后面也会继续跟进的，绝对不会产生什么后续遗留问题！”
这一串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全是空话，什么也没有说着，传播谣言的那些人该不该抓出来？要不要道歉？要不要给予严重警告？
这位冯主任一句都没有讲到实际。或许是看两个人还小，轻易也不会追究。
如果他这样想的话，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沈游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人撑腰来的。
很明显校长是懂得，看了一眼冯主任，还没等冯主任开口，沈游就淡淡道：“那几个造谣的同学找出来了吗？”
“这个……”冯主任一脸为难的开口：“论坛都是匿名的，我们也不知道后面的人具体是哪位同学。”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查，也查不到。
沈游道：“今天我就要知道那几个同学的名字，然后来给夏秋同学道歉。”
“哎……这些都是隐私，我……”冯主任还想辩解，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按道理来说，这件事情早就结束了，帖子也已经删除了，结果现在又来追究，还大半夜把人喊过来处理，冯主任内心其实很不情愿，但是他也知道对面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虽然校长没知会儿他对方是什么来路，但冯主任觉得，能大半夜把校长都叫过来坐镇，也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
冯主任看了一眼校长：“校长，你看这……”
别把矛头对准他这里啊，他还没这么大权力！
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尤其影响学校的声誉，校长在脑子里迅速思索了一下，但是一转头就对上了沈游的目光，不怎么凌冽，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当时就改了口：“当然是找出来！”
他侧头看冯主任：“你赶快去查一下到底是哪几个人在背后造谣？！务必要快，今晚就要看到结果！”他已经明白，今天这个事情是不能善了了。
不是他非要闹大，他的本意当然不是想要把几个犯事的学生给保下来，只不过这件事情扩散了对学校的声誉也有影响，说到底，不过是考虑到学校的名声罢了。
看这架势，单是找出来并不足以让这位沈少爷息怒，后面这几个造谣的同学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罢了罢了，这么大的人了，确实是做什么事情就要承担责任了，也该让那几个同学明白，学校不是避风港，更不是法外之地。
想到今天临睡前接到的那通电话，校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次的速度很快，凌晨还没过，就已经锁定了造谣的几位同学，连夜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在看到康华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夏秋甚至心里都没什么波动，似乎是早就预料到。
康华更是惊讶的连脚都停住了，冯主任本来就烦的慌，看到几个罪魁祸首，心情更是称不上好：“叫你们来，你们心里应该也清楚是什么事情，还用我再多说吗？”
即便是人证物证俱在，几个人也并不认账，到的几个男同学，除了康华，夏秋对其他人丁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果然是陌生人对陌生人的恶意更大。
夏秋堪称冷静的想。
即便是他们素不相识。
“老师，这大半夜的是什么事情啊？我真不知道！”一个略微壮实的男同学开口。
“对啊，老师，我也不知道，我这正睡得好好的就被叫过来了，我这明天还有课呢。”
“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要睡了还被喊过来，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一个个的满脸都是无辜，连康华底气都足了几分：“就是啊老师，我们这些同学明天还有课呢，我这刚躺床上没一会儿，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呢。”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能言善辩，冯主任简直是怒极反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你们过来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冯主任把电脑推过去，几个人的名字，连带着匿名发表的评论都原本的显示在上面，一字不差！
康华顿时有些慌了，不是说好的匿名论坛吗？！
而且发什么帖子是他的自由，以前类似的事情也没有被追究过，怎么偏偏这次就撞到枪口上了？！
不过好歹他还没慌，先是困惑的看了一眼，然后斩钉截铁道：“老师，这个搞错了吧？我没说过这些话啊，不知道是不是账号被人家给盗了，我这一看我自己也很懵，更何况我跟夏秋还是舍友，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他言辞凿凿，像是真的被诬陷了一样，神色还带着一丝委屈。
第32章 对峙
如果不是冯主任非常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查错，也要被面前的人给骗过去，聪明是聪明，为什么没用到正道上？
能考进这个学校的都是外面难得一求的人才，但十分有可能会被今天这件事情给影响到大好前途，冯主任心底可惜却也无法，道：“这个账号只能本人登录，到现在还要狡辩吗？”
说完又放软了语气：“康同学，有没有冤枉你，你心底知道的很清楚，方才你说你们是舍友，这个我也从你们辅导员那边了解过情况了，相处的并不和睦，在此前就发生过冲突，你发这个帖子完全有动机。”
随后他看向后面的几位同学：“至于你们其中的有些人，我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这个夏同学，但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都不是造谣中伤其他同学的理由。”
康华还想开口，忽然觉得旁边有一股冷嗖嗖的气息，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冷漠审视的眼睛，看得他极不舒服。他不认识对方是谁，但是凭空的觉得有些心虚，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院长也在一边开口：“这件事情你们几个承认吗？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旁边有个高个男生似乎有些不满：“本来我们说的也都是事实……”
只是网上的口嗨而已，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男生心下无语，对这个“爱告状”的夏同学印象更是不好，暗自想着等到明天到了班里，可得好好给这位“男神”宣传宣传！
“哦？什么事实？”沈游眼神泛着一丝冷漠，神色不明。
男生看他一眼，鼓起勇气：“就是……就是……”
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他个头有一米八出头，面前的人比他还要高上一些，气势更足，压的他竟然说不出话。
几乎是瞬间，他的脑子里就给他传递了一个信息——面前的人绝对不是他可以招惹的起的。想说什么话也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承担得起说出去的后果。
沈游定定看着他，直到对方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继续讲了？”沈游淡淡道，眼神扫向其他几个同学：“我很好奇，你们跟我家夏秋是有什么仇什么怨，才会这么用力的抹黑他。”
康华讪讪不敢开口，另外几个人也垂着头。
到底也不是傻子，已经察觉到办公室里面的气氛极其僵硬，从开始到现在，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和他们年龄相仿，虽然话并不多，但是一直掌握着全程的走向，连冯主任方才问话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往这边看过去好几眼。
似乎，似乎是想让对方满意。
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沈游心中怒火更盛，但是夏秋还在场，他并不想吓到他，因此耐下情绪，只冷冷开口：“还是说本性就是这么恶毒的人，心思狭隘，嫉妒旁人这么优秀？”
康华像是被戳到了什么一样：“我说的都是事实！”
冯主任见他还不悔改，气得想翻白眼：“好好好，你说的是什么事实？有证据没有？”
明明前途大好一片，就非要毁在这张嘴上！冯主任也不想劝了，就这种性格，哪怕是到了社会上，也依然会招惹是非。
“我！”康华顿时说不出话，他确实见过，但是当时那辆车开的太快了，他根本就来不及拍照！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书记脸色也严肃了几分：“康同学，讲话都是要证据的，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在这里造谣，你们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但是其他同学呢？你们有没有为其他同学考虑过？你们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甚至是违法！夏同学完全可以告你们的！等到明天就要通知你们的家长到校！”
康华愣住，不过是发了个帖子，怎么还要被请家长了？！
书记半是吓唬半是认真的教训了一番。
校长也无奈摇头，看向旁边的夏秋：“夏同学，你看要不要让这几个同学给你道个歉？”
见这几个同学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不服气，冯主任冷眼看过去，也懒得再多说：“还不快给夏同学道歉。”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歉。
夏秋还沉浸在前面沈游那句“我家夏秋”的话里，在几个人垂头丧气的，像是衰了的叶子一样在他面前挨个道歉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开口，旁边的沈游便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你们道歉的态度吗？”
康华和几个男同学脸上顿时带了被折辱的色彩——本来就是不甘不愿的道歉，没想到还要说第二遍，还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道歉！
未免太过分了吧！
沈游看向旁边的冯主任，淡淡道：“对于这样重大违纪的行为，学校里面应该都有自己的处罚流程，精神损失费就不必了，但是我有其他要求。把这几位同学的论坛发言和ID还有姓名，学号和班级都要公布出来，最后写好道歉信公开给我们夏秋道歉。”
冯主任依言点头，十分配合：“这些都是应该的，夏同学是受害者，这些都不过分。”
旁边听着的几个同学脸色顿时一变，其中一个心下一跳，也没了刚开始的不服气，垂下头低声下气道：“夏秋，之前的发言是我不对，我不该在还没有了解事情真相的时候就附和那些话，真的很抱歉，我为我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他希冀的看向夏秋，希望他能劝一下旁边的那个男人，绝对不能被公布出去，不然的话，他还有什么颜面在学校上课！
他这样想的时候，这样理所当然要求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这些话是他自己一个一个打下来的字，也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不会给其他人造成伤害。
——毕竟他只是说了那么几句话而已，如果后面真的出什么事了，也与他无关，是对方心理太过脆弱了。一个成年人了，一点风言风语都承受不了。
这根本不能怪他。
这个男同学现在只怪自己时运不济，运气不好，偏偏撞上了一个不好惹的人。
言语是把利刃，刀刀见血。但这把刀必须割到自己的肉，才能知道有多疼。
当夏秋因为舆论承受风言风语的时候，他毫无感觉，也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一旦换了主人公，让他自己成为舆论的中心，那必是不能忍受的。
有人开了先锋，后面的人也跟着来道歉，比起前面而言，现在可谓是说的心甘情愿，生怕夏秋有哪里不满意。
一边说一边斟酌着自己的语气够不够诚恳。
连康华都垂着脑袋，也没有了最开始的不屑，声线微不可查的有些颤意：“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因为嫉妒你，所以一直针对你，也不该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编造那么多谎言抹黑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夏秋！”
旁边有个男同学立刻道：“对，都怪他发的那个帖子，其实我根本没有见过你，我也是被误导的，我也是无辜的！这个发帖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恩怨都是这个人惹出来的，他才是源头！”
康华瞬间抬起头，脑袋气得发疼，忍不住提高嗓门：“什么我误导你，我又没逼你发这些话，你自己造谣的，关我什么事？能不能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我又没有按着你打那些字，你要不要脸？少在这里怪别人！”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才是主导者！”
“屁！”
“说起来都怪你，要不是你发这个帖子，哪来这么多事情？害的我们大半夜被叫过来！”
“谁逼你附和了？说明你心里本来有怨气，不过是借着我说了出来而已，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嚷嚷，估计平日里也没少说人家坏话吧！”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有要动手的趋势。
冯主任喝止道：“吵什么吵，安静！”
刚撸起袖子的两个人顿时像被点住了一样，互相都彼此厌烦着，埋怨着。
康华也内心不忿，他只是想吐槽一下罢了，谁知道有那么多跟风的把帖子给顶了起来，这怎么能怪他呢？说明还是夏秋风评不好，不然为什么会是热贴？
还有那些跟着打嘴炮的，一个个的听风就是雨，没见过人就胡言乱语，害他被上面的领导注意到。
总之这件事情说到底，怪来怪去，他是不怪自己的。
只不过他运气不好，踢到了一个铁板而已。
沈游看向夏秋，眉宇见的戾气不见，温和说：“秋秋，你愿意接受他们的道歉吗？”
屋里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似乎都在等着一个答案，夏秋面色平静，环视了一圈，开口道：“不接受。”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写这个情节的中途，我碰巧在帮朋友处理类似的事情，综合下来的体感就是，对于霸凌别人，这是某些人炫耀的谈资，而不是反省的错误。
下章周四发。
夏秋全程都没有讲什么话，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被解决了。
说完那句话后，沈游也懒得再在那里呆下去，拉着夏秋就出了门，后面还能听见康华急迫的声音：“老师，这个不用公布吧？”
“当然要公布！”
“不行啊老师，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写检讨书……”
“检讨书本来就需要写！”冯主任道。忍不住想起来那位沈少爷临走前看过来的眼神，泛着凉意的一双眸子，冰寒彻底。
深夜加班让冯主任脾气更暴躁：“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消停，好好的上课就是不行，真的那么闲不如去校外找个兼职做！”
一直到走出去很远夏秋才发现两个人的手还是握着的，他试图抽出来，却被人下意识的握得更紧。
“怎么了？”
夏秋抬头，认真说：“今天谢谢你。”
沈游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刚刚在里面的气势消失不见，现在笑起来的他好像又恢复了从前夏秋认识他的那副模样：“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出气没有？如果觉得还是生气的话，你告诉我……”
“好多了。”夏秋打断他，又重复了一遍：“出气了。谢谢你。”
沈游道：“都说了朋友之间不要说谢谢……再说——”他促狭一笑：“没有被我感动哭吗？”
他是开玩笑，夏秋却愣住了。
他是真的感谢沈游。从小时候到现在，无论是多坏的事情他都经历过，贬低和嘲笑的眼神已经是一种很好的境地，至少不会动手，所以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直都接受良好，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完美受害人的身份。
但是今天这个场景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息事宁人仿佛已经达成了共识，他又能如何呢？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沈游就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的到了他的城市，陪他解闷，给他撑腰，流程熟稔的像是经历上百遍。
而对于夏秋来说，他经历过许多，唯独没有经历过这种。甚至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连被保护都显得很无措。
不能说是第一次经历，小时候同沈游在一块的那些时日，对方也是如此，但是已经过去太久，那种感受早已忘记，而现在，过去那个身影与现在重叠，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过了这么多年了，沈游又一次保护了他。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很卑鄙。
沈游那么好，好到仅仅听了他不完全的一面之词就打心底的维护他，可是他呢，在沈游为他出头的时候，脑子中一闪而过的居然是想利用他摆脱陈凌。
哪怕只是想一想，他都应该唾弃自己。
可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是生根发芽一样，生长在他的脑海中，无法拔除。
甚至忍不住考虑更深一点的问题，和陈凌相比，他们之间哪个人更有权势？沈游压的过陈家吗？如果可以帮他脱身，代价是什么？他值得沈游这么做吗？
以前的时候他从未在意过沈游的家世，也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中产家庭，但是现在想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就不会被这么迅速的被重视和解决。
还有一些细枝末节，在此刻忽然都明朗起来，也只有那种家庭才能养出沈游这样的人吧。
也不对，陈凌就没办法和沈游相提并论。
夏秋胡思乱想着。
在沈游眼里，以为他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心中怜惜：“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等明天早上再回去。”
“不用了。”夏秋道：“倒是你，现在学校已经关门了，你怎么办？”
他琢磨着要不要让对方来自己的宿舍将就一晚。
“门口一直都有人的，打声招呼就行了。”沈游道，眼神落到他苍白的脸上：“真的不要跟我一块出去吗？”沈游委婉说。
那件事情刚刚处理完，其中一个还是他的舍友，沈游实在不放心人就这么回去。
夏秋现在心中繁思复杂，一时之间竟然不敢跟他眼神对视，只低头道：“没事的。其他舍友人都很好，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影响我，而且都已经过去了，大家早就忘记了。”
他能够听懂对方委婉下的担心，但是这番话让沈游的心又是疼了一瞬：他居然没能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就在夏秋身边。
他不怪夏秋没告诉他，只怪自己没能及时察觉到。
虽然已经开春了，但晚风依然凌冽，夏秋抬头：“你……你就这么去找他们理论了，就不害怕我说谎骗你吗？”
沈游没想到他沉默了这么久，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出来，失笑道：“那你骗我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