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嘴角,还在装,“去哪里啊。”
“回去。”陆崇说,“弄脏你。”
早上八点。陆崇在拍摄前踩点出现,急得小助理原地转圈。
“哥你可来了!不让我去敲门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走半道迷路了!化妆老师快快快,”他心焦地看着陆崇脖子上的红痕,“身上这是什么印子啊!海边的蚊子这么毒呢?快给陆哥遮遮!”
陆崇:“……”
被抓破的后背已经长出了新的血肉。反倒是这些浅淡的吻痕,他不舍得太快消失,故意带出来晃一圈。
结果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怎么回事,难道他是什么性冷淡的人设吗?大家都不关心一下他房间里的蚊子长什么样的?
“蚊子咬了是包。”陆崇板着脸认真解释,“这不是蚊子咬的。”
“哦哦,那我叫酒店前台给你送点杀虫剂。”小助理关心道,“这海岛上虫子可多!指不定是什么毒虫呢,哥你可得小心点啊别留疤了!”
“……”
陆崇欲言又止,还是把嘴闭上了。
行,开工吧。
没有当绯闻男明星的天分,他就是老老实实拍戏的命。
日上三竿,男明星的绯闻对象还在大床上挣扎。
离开之前他把房间里所有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但半梦半醒间,林雪河还是能感觉到日光在窗外晃动。
他很少睡得这么乱糟糟,斜着躺在床边的枕头上,被子卷着只盖了一半,长发从床边流泄到地板,像蜿蜒旖旎的银白溪流。
好累。和人类做,爱本来就是这么累的吗?其他血族也是这样?
不应该啊。他见过的其他血族甚至都没有一对一的。如果只要一个人类都这么累,他们到底是怎么有力气群体运动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雪河在少量思考和大量睡眠中度过了这一天。
傍晚陆崇回来,脚步声弄出了点动静。他心烦得想扔个枕头过去,可惜手上没劲儿,只能放弃。
陆崇飞快地卸掉造型冲洗换衣服,单膝跪在床边,摸了摸他压在被子外面的脚踝,冰凉的。
好,自己凑上来了。
林雪河抓住时机闭眼猛踹一脚。可惜没能踹到他脸上,“滚啊。”
“诶呦。”他夸张地吸气,怎么都憋不回那股喜气洋洋的劲头,倒在床上往林雪河身边滚,“怎么还在生我气啊。”
刚冲完澡,他身上热烘烘的,一靠近连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又重又烫地压下来,像块烙铁。
“你身上冰冰凉凉的,贴着好舒服。”
林雪河推了几回都没有推开,反而被他手脚并用地缠上来,怪声怪调地说,“皇上,你听听臣妾的心慌不慌。”
“……”
工作了一天终于下班,过分亢奋也可以理解。
林雪河差点被气笑,也被他身上生机勃勃的劲头闹得彻底清醒过来,饥饿感随即而至。
“我刚看冰箱了,你今天什么都没吃。”陆崇自告奋勇地把脖子往他嘴边送,期待道,“咬我吧,咬这儿,我洗好几遍了。”
这话倒是听着顺耳很多。
他懒散地支起脑袋,一只手在陆崇身上摸来摸去。
人类朝气蓬勃的身体,有饱满结实的肌肉和皮肤,充满鲜活的生命力。
血族长年生活在阴暗的古堡里,的确很需要这样的营养补充剂。就像人类离不开维生素一样。
手感很好,林雪河逐渐满意。
他拥有的这一个人类,胜过很多个别的人类加在一起。
陆崇被摸得心里痒痒,正想催着他快咬,忽然听见他喃喃的耳语,“如果我是人类……”
也会拥有这么鲜活旺盛的生命力么?
不。他也见过腐朽的人类生命,阴暗扭曲爬行,和血族没什么两样。
只有陆崇才是这样,只因为是陆崇而已。
“干脆跟我一起当狼族吧。”陆崇揉着他的手指说,“当我的omega。诅咒可以做到吗?”
喜欢上一只吸血鬼之后,他对自己的少数种族身份接受程度提高了不少,甚至觉得有狼族基因是件好事了。
“不可以。”林雪河摇头。
“做狼族也很好,比血族好。我是不是骂过你混血的身份?虽然不记得骂了什么,但那是我乱说的。”
“我知道啊。”陆崇说,“你们吸血鬼哪有天天说实话的?你随便说,我自己会理解。”
“……”
他有时候不是很懂这个人类。想法很清奇。
“既然诅咒做不到,”陆崇又磨了磨牙,笑得不怀好意,“我只能自己努力了。”
首先要努力释放一些微不足道的血液,填饱他。
其次再努力释放自己无处可去的信息素,灌满他。
林雪河咬不破他的皮肤,又嫌腺体分泌的信息素会让血液味道变苦。他只能不断地划开自己的动脉,奉献最新鲜甜美的血液,还要控制愈合的速度不要太快。
这种主动伤害自己以求满足伴侣的行为,一定程度上令人着迷,尤其是失血过多时轻微的眩晕感,林雪河进食时给予的契约关系更像一剂精神鸦/片。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反哺这种感受,想要以狼族的方式标记林雪河。
即使他知道,无论标记多少次,林雪河都不会变成他的omega。可还是会被本能驱使,锋利的犬牙一口咬进那截纤细脆弱的脖颈。
林雪河疼得发抖,但手脚都被缠住,无法反抗,只能任由他注入大量信息素。
陆崇的信息素气味很特别,像半熟的果实,香甜又带着微微的青涩气息。
但他不是狼族omega,没有可以接受标记的腺体。哪怕陆崇的信息素把他从头到脚整个灌满,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无法感受那种强烈的精神连接,也不会因此就把标记他的alpha视作此生不渝的挚爱。陆崇明明知道,却还总是执拗地这样做,一遍又一遍地标记他。傻兮兮的,还透着点心酸。
再加上肩膀已经疼麻了,他也就懒得说什么,大度地容忍了这样胡闹的行为。
狼族信息素注入他体内后会留存一段时间。他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不适,只是有种奇怪的酸胀感,用手按一下肩膀发软。
“至少我可以闻到你。”陆崇说,“你身上带着我的信息素的气味,这样你在岛上任意活动,走丢了我也能马上找到你……”
他似乎有话没说完。林雪河主动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别过头,微红着耳根,“如果岛上有别的狼族,闻到你身上的信息素也会知道,你是我的。”
林雪河思索片刻,评价他,“你是一只喜欢朝我身上撒尿的小狗。”
“……”
陆崇:“就没有更优雅一点的形容吗?”
“没有。”他抬手掩住嘴巴,优雅地打了个呵欠,“快出门吧,你要迟到了。”
这次工作不只是拍摄,品牌方在这里办了个沙滩红毯。陆崇穿着背心和沙滩大裤衩出门,还要再换高定礼服做红毯造型。
他独自留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中,终于发现自己忘带手机了。
那只手机里只存了陆崇的号码,在他们待在一起时就显得毫无作用,也很没存在感。
无聊了一阵子,林雪河决定出门去看看,传说中的人类红毯长什么样。顺便也看看陆崇的红毯造型长什么样。
他在剧组里见过陆崇穿正式的制服,也在平行世界的婚礼上见过另一个陆崇西装革履的样子,但那不是他的陆崇,虽然长得一模一样。
他有自己的陆崇。是一只喜欢撒尿标记他的小狗。
不过陆崇和别的小狗不一样,和别的人类也都不一样。
他无法拥有任何东西,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那么就从陆崇开始。无论是血族还是狼族,无论是秦宴还是狼王竞争,他都不会把陆崇让出去。
他要拥有到最后一刻。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沉的。
海边的气候本来就容易变化,主办方临时又搭了棚,一旦刮风下雨红毯就马上挪到棚里继续。
林雪河在这天气出门倒是挺舒服的。他没有撑伞,只戴着防晒的帽子和墨镜,长袖长裤,把头发也塞进外套里免得被晒焦。
陆崇没想到他会出门,没跟他说红毯在哪里举行。他就自己乱走,躺了几天除了吃喝就是□□,偶尔也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反正他被标记过,走丢了陆崇也能找到。
他走到了一个不太眼熟的码头。下飞机之后他们是坐船来的,海岛上有好几个码头,他不记得当时上岸的码头长什么样子,反正不太像眼前这个。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上来。他注视着波浪起伏的海面,很难不想起陆崇端着他往水里丢的那天晚上,记了一会儿仇之后居然有点想游泳。
他都不记得上一次自己主动想游泳是什么时候了。
林雪河在沙滩坐下,有点惆怅地望着蔚蓝无垠的大海,听到身后有人在对他吹口哨。
他从长长的袖子里露出半截手指,迅速的朝身后比了个中指,还是被不明朗的阳光灼痛了一下。
心情不是很愉快。
他想转身瞥一眼,再顺口不小心说出句诅咒,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嗡鸣声,由远及近。气流带起了海滩上的细沙,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身后的声音变成了大叫,是听不懂的海岛方言。但林雪河莫名能理解一些,似乎是在提醒他快躲开,直升机要降落了。
林雪河撤回了一句诅咒。
但他并没有躲开。区区一架直升机,他戴着墨镜仰头看,一副视死如归无所畏惧的态度,看到底驾驶员敢不敢在他身上降落。
他和陆崇都是坐船来的。这谁啊,在装什么。
离地面还有十来米时,直升机舱门打开了,阔别许久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视线里。
林礼穿着一身度假风印花套装,脖子里挂着紫罗兰花环,单手悬在机舱门上探出身体,摘下墨镜热情洋溢地朝他挥手打招呼,“Aloha!”
“……”
见他没有回应,林礼也完全不感到尴尬,拿起一件长风衣把自己从头裹到脚,潇洒地从直升机里跳了下来。
然后就地一滚,滚到他面前。
“……”
林雪河按住帽子往后挪了挪,看上去很有些想假装不认识并试图立刻离开现场的意思。
“好久不见了小雪河,怎么不看我呀见到我不高兴吗?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还有一个惊喜你绝对猜不到!”
林礼从沙滩上弹跳起来,抖落长外套的沙子,“唉,我还是喜欢寒冷的地方,来热带岛屿真像是进了火炉。你怎么会愿意来这种地方呢?是为了陪你对象?我都听家主说了天呐真是想象不到你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我都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呢blablabla……”
林雪河打断他,“什么礼物?”
“哦哦,差点忘了。”
直升机在身后降落,林礼绅士地欠身让路,“看看这是谁?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舱门再次打开。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身材高挑而火辣,皮肤被晒成美丽的小麦色,银白色齐肩短发被气流吹开,露出一张精致而熟悉的脸庞。
林雪河错愕地望着她。
她光脚踩着沙子,站立时和林雪河几乎一样高,步伐的节奏却截然不同,雀跃般连蹦带跳地走近。
她在林雪河面前蹲下,双手搭在膝盖上歪着头认真打量,仿佛在观察刚刚发现的新物种,口中却说,“哥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呢,初次见面……啊,不对。”
林流朝他眨眨眼,爽朗地笑了起来,说,“应该是,好久不见。对吧?”
林雪河完全没有被感动到。
他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景下和妹妹见面,惊吓远多过惊喜。更何况,他想象中的妹妹还是个小女孩——跟自己幼年体形态差不多的那种。
而实际上林流的形象,肉眼可见的跟他的心理预期出入巨大。
“你怎么啦?”看他不说话,林流双手兜了兜自己沉甸甸的胸,善良道,“是晕奶吗哥哥?我这个可以调小的。”
“……”
何止是晕奶。
林雪河瞳孔颤抖,觉得现在可能还是直接晕过去更好,“你为什么不用躲避阳光?”
连林礼下飞机都裹了身防晒长风衣。她却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任由身体沐浴在不太明媚的海岛日光里——最重要的是,毫发无伤。
“哦,看这个。”她大方地拨开短发,露出颈后不明显的切口。被切开过的皮肤底下,深埋着半透明的木偶线。
她抽动后颈的木偶线,身体奇异地缩小,变成少女的身形。看上去跟林卡西差别不多大。
“我现在不算是血族……哎呀,其实我都不完全算是活的啦。”
她朝着林雪河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开朗道,“我拜托一个好朋友用伴生能力,把我做成了人偶。你也见过他的呀,之前你还杀过他一次的嘛。”
“……”
“我知道,是他先去惹你的,所以肯定不能怪你。”
她很通情达理地说,“不过他是我的好朋友嘛,所以我还是救了他。你不要生气哦,他们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林雪河无言以对,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度极高的脸上露出各种陌生的表情,非常不适地又往后挪了挪,屁股都快被沙滩磨疼了。
“唉。”林流看破并说破,“哥哥,你见到我好像不太高兴。”
忽然搞空降这么一出,谁都高兴不起来。
但她忽然提起了木偶师。林雪河脑海中的线索正在飞速联系紧密,“那个叫冯喜的女猎人,也是你的人吗?”
“对啊,她是我的‘妈妈’。”
林流说,“当然啦,不是生下我们的那个。有个母女身份行走比较方便嘛。”
血族双生子不仅稀有,生产代价也是巨大的。几乎没有母亲能平安产下一对双胞胎,他们的母亲也不例外。
林雪河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怎么能这样说?她只是没有在这个世界里诞生,并不表示她就不属于这里。”
林流不赞同道,“她选择了留在这个世界,陪伴我一起游历了很多地方,也是很有意义的人生啊。我们很有感情呢。”
林雪河没有争论这个问题。
他只是顺口一提,对那个人类女人并不真的关心。只是现在看来,他之前经历过的那些奇怪的事都能和林流联系到一起,“那对红绿双胞胎也是你的同伴吗?”
“是的,哥哥。木偶师说你毁掉了她们。她们惹你生气了吗?”
林流叹气,“你该把这一切都怪到我头上的。他们都是为了我。”
林雪河审视着她真诚的脸,语气逐渐平静而清晰,“你很恨我吗?”
她在猎人中长大,被当作某种“和平共处”的象征,从血族手中送了出去。她的思维是被人类的教育中长大的——那些是会猎杀血族人类,把她教成什么样都不奇怪。
“恨?”林流惊讶道,“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恨你呢。”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爱,他们对我的爱。”林流说。
“你占卜过命运吗,哥哥?星宿们预言,[祝福]很快就会被[诅咒]毁灭了。他们是在试图保护我。”
作为双生子中被送走的那一个,林流几乎没有对血族的记忆。
她在猎人群体中长大,倒也没因为特殊的身份而被人类苛待过。但拥有一副易受伤生病的孱弱躯体,本身就让她吃尽了苦头。
[祝福]是很厉害的伴生能力,她也的确因此受到欢迎。小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名字就叫“祝福”,再大些才搞清楚自己叫林流。
这种认知错位从一开始就有所预示,作为她痛苦的根源,在年岁中逐渐厚重,泥沼般淹没了她。
她明明都无法正常行走在阳光下,为什么却还有那么多人称她为纯洁善良的天使,请求她的帮助?
她该救所有人,还是只救好人?可她根本不了解面前恳求的是谁,做过什么事。
如果她救的这个人活下来,导致更多的人死去,那她究竟是做了好事还是办了坏事?
如果她真的像人们所说,是承载祝福的天使,上天又为什么会给她好像随时都会断气的身体?她用[祝福]赐予过无数人健康,唯独对自己不起作用。
更何况,这个世界里有太多诅咒,祝福永远都不够用的。
她只要活着,就带着拯救的使命。只要还背负着祝福的责任,她就永远都无法为林流而活。
“小的时候我看过一本画册,《一百天环游世界》。主角是个很可爱的短发女孩。”
林流说,“知道占卜结果的时候,我就想好要去旅行了,哥哥,你是我的最后一站。”
她并不在乎自己会死于谁手,只是觉得没有亲眼见过林雪河有点遗憾,所以在旅行的最后,想来跟孪生哥哥碰个面。
恰好在北欧遇到林礼,她就跟着一起来了。
林雪河听她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肢体关节上。其实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接缝的,“你的伴生火种熄灭,就是为了做这个吗?”
他伸出手。林流会意,积极地抬起胳膊给他摸。
皮肤依然是柔软的质感,比他的体温还高一些,应该是随着外界温度变化的。“很痛吗?”
“一点都不痛。”林流亲昵地拉住他的手,“为我开心吧哥哥,我以后都不会再痛了。”
被做成人偶的第一个步骤是抽空身体里的全部血液,她的伴生火种就是在那时候熄灭的。那之后,她的血液又被全部注回了身体里,只是无法再生。
身体里的血液总量是有限的,会随着她使用伴生能力的次数逐渐减少。当血液耗干,她就会变成真正的人偶。
她亲手为自己的生命设下了倒计时。
还真别说,日子有盼头多了。
连带着整个精神状态都美丽了好多倍,她畅快地玩了三个月,旅途中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用伴生能力,不再想这么做对不对,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只按照先后顺序,遇上谁她就帮谁。
这三个月,比她前二十年都活得自在。
“我身体里剩下的血液不多了。”她说,“血液耗尽的那天,我会变成一只漂亮玩具。到时候你可以把我摆在床头柜上,哥哥。”
“我不喜欢人形玩具。”林雪河消化了一下,不太理解但尽量尊重。
“我也不想杀你。你确定占卜的内容没有出错吗?”
林流不在意地说,“都没关系啦。”
照她这种“先到先得”的作风,即使故意避开林雪河不接触,她也会很快地因为使用伴生能力把自己用死。
她本来也没打算活很久。
逃避虽然可耻,但爽得很呢。拯救世界的任务就交给别的[祝福]去做吧。
在命运预言的“毁灭”到来之前,她都只想做林流。
“你呢哥哥?”她兴冲冲地问,“听说你离家出走还跟一个人类坠入爱河了!是真的吗?可以带我看看他吗?”
“……我没有坠入爱河。”林雪河别扭道。“但是我确实拥有一个人类。”
林礼用慈爱的眼神望着他,一直没打断他们兄妹对话,这会儿才说,“是真的!他是个人类明星,今天下午有红毯活动……诶,你怎么不去看呢?小雪河,是不想看吗?还是迷路了?”
“……”
林雪河:“你们两个好吵。”
“那就是迷路了。”林流热心道,“没关系!我们会带你找到他的,对吧林礼叔叔?”
“是的是的。”林礼连连点头,又压低声音对她说,“没怎么出过家门的小吸血鬼,是会这样的。他去过的地方可没你多。”
林流:“嘻嘻。”
林雪河:“……”不嘻嘻。
红毯场地也在沙滩上,其实不难找,被摄像机包围的地方就是。
活动才刚开始。傍晚光线不佳,所有补光灯全都打开了,照得整条红毯之路白昼般明亮。
扇形区域的座位席上都标着名牌,坐了大半衣着光鲜的人类。林雪河出门是临时起意,也没提前告诉过陆崇,估计没位置可坐,就没往前凑。
林流从最后一排细细观察,挨个念名字,“哪个是你的人类啊哥哥,是这个吗?还是这个?”
被念到名字的出席嘉宾很多就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闻声莫名其妙地回头看。
林雪河被看得有点烦躁,正准备把聒噪的社牛妹妹拉走,忽然听见主持人叫到陆崇的名字。
他松开手,转头望向不远处红毯尽头的人影。
陆崇深呼吸,踩上红毯,对镜头微笑。
和林雪河想象中严肃的正装不太一样。造型师给他挑选的是一套白色休闲西装,内搭是度假风的碎花衬衫,敞开的纽扣下胸肌若隐若现。
量体的剪裁衬得他身材超好,走路的姿势也终于不再是六亲不认,踢着正步坚定得像要入党了。出发前特意请了教t台的老师,还在家里练习走路的努力没有白费。
林雪河静静地站在人群外,看着他走过耀眼的闪光灯之路。
眼前步伐从容的男明星和脑海中在家穿着睡裤练走路的陆崇重合,连他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那就是你的人类吗?”林流察言观色道。
“你吃得真好啊哥哥。”
第57章
陆崇走到签名板前定点拍照,一抬头瞧见他站在人群后头,瞬间眼睛亮闪闪的,营业微笑也变真实了许多,拍摄的间隙,用口型说等我一下。
他嘴唇的颜色比平时红了点,水润润的,好像是化了妆。林雪河多看两眼,也不由得舔了下嘴唇,点点头。
“你们小孩儿继续玩吧。”林礼说,“我上了年纪得先回酒店休息了,这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可真够受的。”
“哦哦。”林流抓住哥哥的胳膊,兴奋道,“我不累!我们可以上去走一圈吗?我还没走过红毯呢!”
“……”
林雪河说,“不可以。”
她有点失望,但还算听话,没有再闹腾了,转头看看又说,“那边的两个人类好像是跟着我们过来的,他们认识你吗?”
从码头到活动会场,那两个打扮得像当地土著的人类一直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暗中观察。看上去不像是朋友,但也没有什么恶意。
林雪河说,“不认识。”
“……哦。”她接收到这样冷淡的态度,声音明显低落下去,但看林雪河退到了更安静的地方,还是跟着一起。
林雪河的态度跟她想象中的哥哥也不一样。
她是听林礼说“你哥哥是个可爱的好孩子”“你哥哥一直很想见你”说了一路,才决定把林雪河当成她的最后一站的。现在难免有种受到欺骗的感觉。
月色初上。林雪河摘掉帽子,脱掉外套,长发流泄满背。她眨了眨眼睛,又觉得还好啦,哥哥这么漂亮是应该有点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