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已经高三了。”江橘白抬眼,淡淡道。
陈白水是本地的,但却是从外面的学校自请调回来的,听说他以前是在市里的高级实验中学当老师。
以前的班主任以及科任老师,对末班的学生避之不及,上了课拔腿就跑,一句多的话都不想说,班主任则是非打即骂,只要他们不惹事,其他的统统可以放到一边。
头一回碰到这么轻言细语说话的老师,江橘白有点不自在。难怪吴青青说陈白水去家里探望了自己好几次。
陈白水:“这有什么问题吗?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哦,哪怕只是考个本科也是很大的进步。”
看见眼前的少年分明陷入了纠结,陈白水趁热打铁,从桌子上拿了几本资料给他,“你拿去做吧,要是有不会的,尽管来问我。”
江橘白看着笑得一脸慈祥的陈白水,犹豫了会儿,伸手把资料接到手里。
他正要站起来离开,上方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按回到了椅子上,一道声音宛若羽毛般掠过他的脸,"小白,要说谢谢。"
“谢谢。”那道声音凉得刺骨,江橘白打了个寒战。
陈白水被江橘白起身后又忽然用力坐下的行为给吓了一跳,结果对方只是为了说谢谢,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去吧去吧。”
在江橘白走后,陈白水临近那张办公桌后面一个上了年纪的男老师抬起头,“陈老师啊,你这几天用这一套,哄了你们班起码十多个学生了吧?”
“都还是孩子,能拉一把就拉一把,他们还年轻,前途明亮着呢。”陈白水弯下腰,从脚边的纸箱子里拿出几本和刚刚给江橘白的一模一样的资料,同时拿起班里的花名册,摸着下巴挑选下一个攻略对象。
男老师嗤笑一声,“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末班这些学生,记打不记吃,你这么苦口婆心,他们不一定会记你的恩情,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尤其是这个江橘白!那可是闯祸惹事的一把好手,家长都被请了好几趟了,你管得太多,他要是烦了你,说不定连你都打。”
不远处一个女老师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点头附和,“是啊陈老师,末班那些学生一肚子坏水,就知道惹事,让我说啊,把他们顺利送出学校就万事大吉了,其他的别操心那么多。”
又有一个女老师发言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末班的成绩是差,也不怎么好带,但不一定都是坏孩子啊,一杆子打死可不是人民教师应该有的行为哦。”
办公室里瞬间噤了声。
江橘白拿着资料走在走廊里,他本来想直接丢了,因为他真不擅长学习,但站在垃圾桶跟前,他都已经做出丢出去的动作,又慢慢把手缩了回去。
算了,先试着做一下,要实在不会,就直接还给陈白水。
他回到教室,徐马克就瞪了他一眼。
江柿看见他,脸上难得出现笑容,他用笔尖指指江橘白的桌子,“看看是什么?”
江橘白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走到桌子边坐下的江橘白把资料丢到桌肚里,拆开信封,跟以前收到的那些信的内容差不多,只是这次跟以前的有稍微的不同。
“你的两个朋友都去世了,我知道你的心情肯定很不好,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快点振作起来,他们肯定也很希望你可以走出悲伤,开心快乐地生活。”
“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议论你,你有可能会听到一些不算好听的话,但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就是太无聊了,你不要因此难过,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
“我是5班的徐梦窈,如果你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加我的QQ哦,我写在最下面了。”
后面的几乎可以略过了,都是一些她为什么会喜欢他的话。
江橘白把情书折起来,塞回到了信封,准备下课后拿去丢了。
江柿已经看惯了江橘白对这些女孩子的漠视,可每次他都会被震惊到,真的对她们一点都不感兴趣吗?真的是18岁的钻石男高吗?
“江橘白,能给我看看你的情书吗?我还没收到过。”江柿以为江橘白肯定会给自己看,反正他又不打算接受对方。
江橘白没多想,直接把情书朝江柿的方向递过去,在江柿握住了情书的一边后,没抽动,江橘白强硬地把情书又收走了。
“你想看情书的话,自己写了自己看,一样的。”江橘白只是忽然觉得,把别人的情书随便给人看,挺不讲义气的。
江柿期待的表情僵化在脸上,他眼珠转了转,语气有些埋怨,“好吧。”
之后便上课了,上的是数学课。
江橘白头一回打算听课,他把手伸进桌子里找书,他桌子上有个洞,估计是之前徐马克掏的,这下方便了他,都不用把书拿出来看,就能知道自己拿到的是哪一科的书。
英语?物理?江橘白低头认真从洞眼里看着书封上的字,终于看见数学时,一只不属于江橘白的手突然覆在了上面,那只手白里透青,像死人色,但不管像什么,它都不应该单独出现在江橘白的桌子里。
江橘白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哑了声,目光无法从那只手上面挪开。
血色从少年脸上骤然消退,就连旁边的江柿都注意到了异常,他看着江橘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江橘白的声音在抖。
只过了几秒钟,却像度过了漫长了几个小时,那只手消失了,江橘白把数学书拿了出来,上面印着一只鲜红的血手印。
与末班间隔了几个班级的5班,徐梦窈在老师说完话后,伸手想在桌子里把笔袋拿出来。
可她一伸进桌子里面,便感觉碰到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还有温度,是温热的,包裹着她。
哎?女生一脸讶异。
徐梦窈把手拿了出来,拿出来时,她听见“咕唧”一声。
接着,她看见自己拿出来后的整个手掌上都裹满了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流在她的小手臂和校服裤子上,像红色的花瓣一般绽放开来。
第20章 返校2
女生举着自己全是血的手掌,她瞳孔瞪得越来越大,她感觉自己身体里出现了一道声音,她上下排的牙齿互相撞击。
“啊————”女生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教室,隔壁几个班也都清晰听见了。
还未回过神的江橘白完全没听见也没注意到外界的动静,他试图用手去抹掉数学书上的血手印,抹得一手血,血越抹越多,抹得他袖子裤子上尽是。
“哎江橘白,你看外边怎么回事儿?”教室外面的走廊,一个女生被一个男生背着跑过去,那个女生看起来像是晕倒了,江柿伸长了脖子看,还想叫江橘白一起看,江橘白没理他,江柿不解地回头,看见江橘白正在用力地擦数学书。
“你怎……”江柿碰了下江橘白。
“别碰我。”江橘白挥开江柿的手,他看见江柿的脸上因为自己的动作被溅上了几滴污血。
他从课桌里拿了两张纸巾丢给江柿,“对不起。”说完,他站起来,无视数学课老师的怒吼,直接从后门走出去了。
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江柿捧着怀里的卫生纸,一脸的莫名。
江橘白把双手伸在了流水底下使劲搓洗着,被流水冲下去的血水沿着水池,一路流向排水口。
待到把手上的血迹搓洗干净,江橘白又把纸巾打湿,对着裤子和衣服上的血迹使劲擦,擦到最后,他衣服裤子基本都被打湿了,湿衣服贴在身上,凉得江橘白回忆起刚刚不小心碰到的那只手的温度。
除了怨气极重的,就是徐栾。
为什么要在课桌里出现?
江橘白感觉自己的呼吸中都带着隐隐的腥气,那只青白的手在眼前挥之不去。
不知道谁往水池里丢了塑料袋,堵在排水口,导致排水很慢,滴滴答答地往下渗。
江橘白一身湿意,他听着洗手间里滴水的回音,外面老师上课以及学生齐齐作答的声音,觉得这所他已经呆了两年的高中在今天显得前所未有的古怪和诡异。
下了课,5班一个女生在上课尖叫后晕倒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高三,基本都是说她肯定是因为高三压力太大了才这样的。
听的人立刻回嘴讥讽:我们这破学校还压力太大?在全市的升学率倒数第一,要不是咱们人多,早关门了!
江柿说:“晕倒的好像是徐梦窈,成绩还挺好的,长得也超漂亮。”
江橘白本来趴在桌子上出神,听见这个耳熟的名字,他回头,“谁?”
“徐梦窈,5班那个梨花头日系甜妹。”江柿说。
江橘白听完后没什么表情,他趴回去,不动声色把之前的情书拿了出来,重新展开,第一行的自我介绍写着:江橘白同学你好,我是徐梦窈……
但现在,徐梦窈这个名字被一个红色的圆圈给圈住了,圆圈的正中间打了一个同样是红色的叉。
江橘白的心脏差点从嘴里直接跳了出来。
他快速把情书收好,放到了书的最下面压着。
少年不会单纯到以为这是巧合,也不会以为这是徐武星徐马克李观嬉三人的恶作剧。
有可能是徐栾。
江橘白不知道徐栾活着是什么样,更加不知道他死后又是什么样,但那天徐栾出现在他的房间,并没有鬼气冲天,除了脸色不同于人类。
也有可能不是徐栾。
总之,学校里好像闹鬼了。
临近放学,陈白水带来了学校的通知。
从下周开始,高三生开始上晚自习,晚上十点结束,实行住读制,周末放一天的假。高一高二也可以住宿,只是不强制要求。
这对前边几个班的学生说不定还能算是好消息,但对于末班生来说一定不算好消息
班里瞬间骂的骂,摔的摔,发泄着对学校安排的不满。
“反正我们成绩差,住宿也没用,能不能让我们自由选择住宿还是走读啊?”
“是啊,我到学校走路就十多分钟,真没必要住在学校。”
“上晚自习也自由选择吧,我觉得我没有上晚自习的必要!”
“陈白水,我不想住宿,也不想上晚自习!”
“我也是啊~”
陈白水笑看着快要翻天的众人,不为所动,“不行哦,但是,能达到十分钟脚程的同学,可以班里走读,超过这个时间的,都要住宿,学校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就连住宿费都不收大家的。”
听见不收住宿费,班里闹腾的声量小了一些。
徐武星举着手站起来,“我还是不想住宿,我知道学校是为了我们好,但是这对我们没什么用啊,难道住一年就能让我们赶上前几个班的成绩?学校纯粹就是折腾我们嘛,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啊。”
“要住他们住,我不住。”
陈白水看着带头闹的徐武星,嘴角的笑淡了些,“你要是不想住,现在就可以收拾书包回去。”
徐武星抓起书包当即就要走。
“以后都不用再来了,让你爸去给你找市里的高中上。”陈白水补充道。
李观嬉一把拽住了徐武星,“武星哥,陈白水不像是开玩笑的,你还是坐下吧。”
徐武星踢了一脚凳子,把书包摔在地上,不服气地坐了回去。
江橘白在意向表上签了字。
他最先从后门走出教室,穿着湿衣服难受,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学校的篮球场还有几个人在拍着篮球,其中就两个人穿了球服,另外几个都还穿着校服。
看见江橘白从旁边路过,穿着13号球服的男生高举着篮球,“江橘白,这么早就回家啊?”
江橘白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着什么急,打场球了再回去。”对方朝他高喊道。
“不打了。”江橘白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他说完后,没过多久,球场上的人似乎咒骂了一句什么,接着直接扬球朝他脑袋砸过来。
江橘白偏头躲过,他目光落在掉在跑道上的篮球上面。
镇上高中教育水平太次,家长大多素质差,整体环境偏下偏下再偏下,学生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江橘白都忘了自己跟多少人打过架,有的人你但凡多看他一眼,那就是惹到了他。
换做以前,江橘白捡起篮球就砸回去了,可现在……
少年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刀,在手里转了一圈,他蹲下来,刀锋直接全部插入篮球,篮球泄气的声音,也是篮球主人在心底无声尖叫的声音。
“我草!”
“江橘白你他妈的敢!”
江橘白站起身,一脚就把瘪了的篮球踹了回去,“我为什么不敢?”
“再敢举着篮球到处扔,漏气的就不是篮球了。”江橘白冷冷地看了他们这群人一眼,收了刀。
球场上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妈的背了人命还这么屌,屌毛屌?
但江橘白现在看起来比以前更难搞,他们骂人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真要冲上去,他们怕这小子发起狂来挨着挨着捅。
徐马克这杂种又他娘的传假消息,合着又被耍了?
看着江橘白离开的背影,13号恨恨地把篮球一脚踹飞了,“他妈的!”他气得肺都快要炸开了。
“海哥,怕什么?反正下个星期我们就要开始住宿,到时候都在学校里,我们一群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
“就是,到时候叫上徐马克他们,一块,弄死他丫的。”
“徐什么马克?那也是个几把玩意儿,坑老子不止一回了!”徐丹海吼了众人一声,身后鸦雀无声。
江橘白回到家,同江梦华和吴青青说了要住宿的事情,两口子举双手赞成支持,不过江梦华不理解,“你又不爱学习,住宿不是多此一举吗?”
“……”
吴青青拍了江梦华两下,“小白肯定是要学习的,小白,对不对啊?”
换做以前,江橘白早就翻白眼了。
就连江梦华都坐等看吴青青笑话。
结果眼前的少年居然“嗯”了一声,还从书包里拿了几本资料出来。
江梦华不可置信,他把几本资料拿到自己手里,“物理?数学?英语!我没看错吧,你自己买的啊?”
“不是,陈白水送给我的。”江橘白随便江梦华怎么想,他心中毫无波澜,还上楼去换了身衣服。
“你别说,陈白水这个班主任虽然是城里调来的,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偏心。”江梦华感慨道,他看着在厨房里找东西吃的儿子,只觉得这个叛逆又爱惹事的家伙说不定真能被这个班主任送个光辉前途。
吴青青也连连点头。
但吴青青心里分明还装着别的事,他拉住了端着一盆葡萄过来的江橘白,“我听于敏丽隔壁的君儿说昨天看见你去了于敏丽家,怎么回事?”
江橘白把葡萄皮吐在手心,“我出去走走,顺便买了袋水果,去看望李小毛他妈,送了水果之后我就出来了,怎么了?”
吴青青松了口气,“我是怕,怕于敏丽上吊跟你有关。”
她倒不是觉得江橘白会杀人,她自己儿子她自己最了解,就是爱摆酷,其实善良得很,她就是怕……怕是那些脏东西又出现了。
见江橘白没说话,吴青青自顾自说起来,“我也是听君儿说的,她说她那天去还几个碗给于敏丽,结果一进门,就瞧见于敏丽吊死在了房梁上,舌头掉出来那——么长!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李小毛被水泡烂的尸体就立在堂屋里!!!”
她说着说着,脸色都白了,“你说,她怎么想的?不好好把孩子下葬,还把他放在堂屋里,再舍不得也不能这么干啊?”
江橘白吃着葡萄,乍然看见了在桌子底下睡觉的大黑。
“它回来了?”
大黑这些天都不在家,就饭点回来一趟,见着江橘白就狂叫。
“不仅回来了,还长胖了。”吴青青说道,“你还有心思关心狗,你听我跟你说啊,这段时间,别往李小毛家里去了,他家现在肯定不干净,你体质本来就不好。”
“知道没有?”吴青青一看江橘白心不在焉的样子,自己把自己说生气了,狠狠掐了江橘白一把。
“知道了知道了。”江橘白把手里的葡萄皮丢到了垃圾桶,“我去看看阿爷。”
“你最好也少跟你阿爷接触,他神神叨叨的,说不定你体质招那些东西,就是因为他。”吴青青一扭头,就把江祖先之前为江橘白做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她眼里,江祖先跟她不是一家人,江梦华和江橘白才是,但要说她有多讨厌江祖先,也谈不上,她只是没法把老爷子当成自家人。
更何况,她在医院生完江橘白回来,江祖先就端着一碗符水泼了她一身,简直是把她当妖怪了,让村里人后边几年讲了好几年的闲话。
江橘白没听,大黑摇着尾巴跟上了他,但并不像以前一样贴他蹭他。
“阿爷,吃葡萄。”江橘白把整盆葡萄放到了江祖先手边,还把情书送了过去,把在学校遇到的事情也给老人说了。
老人把情书展开,从香炉里捻了一小撮香灰撒在情书上,没有动静。
江祖先把香灰倒回了香炉里,说道:“多半是你那鬼父,就是徐栾,提醒你不要谈恋爱。如果是别的东西,这张纸会烧起来。”
少年脸色变得复杂,他回想起自己今天的心惊肉跳,“所以他故意吓我?”
“这算什么吓你?它要是真吓你,你现在已经没命了。”江祖先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样子,说完后,他翘起嘴角,又换了副帮亲不帮理的表情,“不过——它也奈何不了你,顶多吓吓你。你们可是做了契的,它要是取你的命,那天就要收了它的命。”
“它连这种事情都要管?”
江祖先:“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写了护你健康无忧,长命百岁,没有具体到这些小事上。”
江祖先:“可能这就是它的行事风格?就算是跟神做契,不同的神也是不同的风格。它既然是恶鬼,想必就更加难以揣测,只要不是害你,你无视就行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对不正常的现象做到无视。
江祖先揪了颗葡萄。
“你吃饭没有?”江橘白问道。
“之前吃了碗面。”
“晚饭你下楼,我们一起吃。”江橘白看着桌子上方墙壁上那颗发黄的灯泡,决定等会再去小卖部给江祖先买颗瓦数大一点的。
江祖先摇摇头,“我不去,去了你爸妈又不高兴。”
“葡萄你吃着吧,”江橘白站起来,“晚饭我端上来跟你一块儿吃。”说完后,少年走下阁楼,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叫。坐在昏黄里的老人,眼底的泪光也昏黄。
大黑跟着江橘白一块走下了楼,在转角处,江橘白忽然停下来,想要伸手摸摸大黑。
大黑立马就呲开了牙,摆出进攻姿势。
“……”
和江祖先一块吃完晚饭,江橘白出门买了两颗灯泡交给江祖先,洗了澡才回到房间。
一通忙下来,天已经黑了。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床上一躺,刚躺下,他又翻身坐起来,看着放在床尾的几本资料。
房间里的书桌终于发挥起了它应有的作用,江橘白把它放在了一个光线最好的位置,从抽屉里翻出半截铅笔,削一削还能用,又把资料放上去,没找到草稿纸,他就去江梦华那里拿了一沓。
一切准备就绪。
江橘白坐在书桌前,盯着外面晃荡的树叶看了半天。
到终于拿起笔时,他其实已经有点困了。
随便翻开一页,第一道题:
同角三角函数的两个基本关系式……s、i、n的二次方……a…阿尔法……
江橘白把复习资料合上,从椅子跳到床上,盖上被子。
明天再学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
困意逐渐袭来,他平时没这么早睡过,吃完饭还能坐在一楼堂屋和吴青青江梦华一起看会儿电视剧。
只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他便感觉自己床尾的被子在下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头,江橘白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这股重量来到了大腿、腹部、接着是胸口……重量在持续增加!
瞬间,江橘白的瞌睡就跑得踪影全无,他在窒息中醒来,将手伸出被子挣扎,他从被子里滚出去,摔倒地上。
床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少年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又是什么东西来了?
靠着窗户的课桌,课桌上面的资料是敞开的,但睡前,江橘白明明将它合上了。
一定也不是风吹的,因为窗户紧闭。
资料的旁边,放着一沓草稿纸,以及放在草稿纸上面的中性笔,就好像是一直有人坐在桌子前伏案学习,不曾离开。
江橘白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他咽了口唾沫,想去找江祖先求救。
但刚冒出这个想法,只是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房间门就自己关上了。
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刚刚还让江橘白觉得惬意的时光瞬间乌云笼罩,低气压充斥着整个房间,江橘白左右看看,他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开门跑出去。
只是他手指刚碰到门把手,他脖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箍住往回拖,不是从前面,也不是掐住,而是仿佛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领朝后拖。
不论江橘白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对方半分,整个房间的温度已经降到让江橘白打寒战的地步。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被摔坐在课桌的椅子上面。
江橘白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是徐栾,是徐栾让他写作业。
从来没受过气的江橘白头一回吃瘪,甚至毫无还手之力,他踹了脚桌子,“我就不写。”
窗户忽然打开了,他的房间正对马路。
院子里响起一声大黑的吠叫,一种什么东西在粗糙的水泥马路路面上拖行而过的声音响起。
江橘白疑惑地看下去,是于敏丽!于敏丽衣服破旧,脸乌青,一颗眼珠快要挤出了眼眶,舌头垂在下巴,她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拖在身后的路面。
她在少年门口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下一秒,她的动作顿住,她慢慢转头,好像是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我写我写,”江橘白一把抓起笔,低下头,“我现在就写。”
窗户关上了,吊死鬼于敏丽消失在江橘白的视野内,徐栾有能力打破江橘白和所有鬼灵之间的结界。
江橘白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去,他脊背在轻微的颤抖,手心冒满了冷汗,笔不停地往下滑,他不停地加重力道把笔握紧。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江橘白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江橘白看着纸上合在一起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题目,急得耳朵都红了。
他害怕徐栾真把自己送到于敏丽手上,咬着牙,“我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