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犹豫了一瞬。
美丽的庞然大物看着他,低声轻笑,眼中却划过一丝幽暗的颜色:“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别闹。”
舒莫踮起脚,吻上了那张淡色的唇。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仿佛被掀开一角,一头黑发的青年亲吻着面前的白发男人,一切都显得是那样温馨。
但在风吹过的那一瞬间,地面上破碎的玻璃映出了眼前的一幕:
在玻璃的碎片之中,一头黑发、头生巨角,满头黑发缠绕在角上,同时披散在身后的庞然大物有着两双手,三只翅膀。
祂缓缓睁开眼睛,在祂的胸膛中,一只只骨手撕开了那处空间,在黑暗之中捧着什么东西来到了舒莫的面前,黑发青年犹如献祭一般被祂擒住,肌肤白皙,身后垂落着一对层层叠叠、梦幻般的蝉翼。
当着舒莫的面,那只骨手从夕的胸膛中捧出一个一头银发的头颅,那个头颅有着和祂一模一样的脸,舒莫踮起脚,在夕的注视下,和那个头颅吻在了一起。
“……乖孩子。”
夕伸出手,抚摸着黑发青年的头发,舒莫的呼吸急促了些,和男人深吻着,感到整个人似乎都即将窒息一般,无数的骨手低伏在夕的身下,也随之攀爬上来,握住了黑发青年的身躯。
在他们的前方,一群恐怖的怪物远远地停顿在原地,既不敢离开,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视线和气息,都不敢投入另外一边分毫,仿佛只要落到那里,就会被绝对的黑暗吞没。
“就是这样。”夕说,舒莫被吻得狠了,声音就有些发抖,鼻息越来越重,几乎是颤颤巍巍地被迫接受,但他却仍然没有停下来,而是换着角度继续投入着。
甜蜜的爱意在他们之间涌动着,银发头颅伸出舌头,舔舐着舒莫脸上的泪水,发出一声和夕一样的轻笑:“好孩子。”
审判所的祭坛上,一位身穿长袍的女人跪在地上,虔诚地祷告着。
新上任的圣女日夜祈祷,将手中的宝石捧起,按在额头上,等待着柱神的回应,然而在以往会回应历代圣女的柱神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作为联络道具的宝石在她的手中破碎开来,像一滴溅落开来的血水,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尝试联系柱神,然而无论是圣女还是教徒,都只能模糊地感应到柱神的存在。
仿佛他们已经被柱神抛弃一般。
“吾主下达了什么指令?”七诫之一,金发蓝眸的阿卡纳缓缓靠近圣女,他的面容温和完美,犹如一汪温泉般:“日冕的威胁迫在眉睫,圣女大人,我们必须得做出应对。”
圣女没有回答。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她才刚上任一个星期。
而圣女在这个月,已经换了整整七任,上一任圣女死前,根本没有留给她任何有效的指导。
她有点慌,想起好友对她说的话和现在的局势,女人的眼神闪烁。
女猎人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回响:“希大人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你们的柱神呢?”
“梅尔,你得为自己打算。”
圣女拍开自己身上的宝石碎屑,并没有回答七诫的问题:“我会再尝试联络吾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得到任何主的指示,也无法联系上柱神?”
圣女没有回答,她在思考如何回应,但就在这个时候,阿卡纳却说道:“实际上,我也没有感应到主的气息。”
圣女一惊,但七诫却面色如常,此时的房间里只有几位教徒,而他们却对七诫如此大不敬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圣女低下头的时候,站在下方的加里甚至抬起脸,接着直接走上了台阶。
“我和七诫大人,都尝试过联系吾主。”加里说道:“我们甚至联系上了神使大人,但你知道他对我们说了什么吗?”
“柱神一直在看着我们,所以,我们只需要等待。”
悦耳的声音犹如一曲歌谣般,却给人带来微妙的触感,圣女光是听到他的话,就感觉心头一跳。
在日冕组织的希已经率领他的手下对审判所展开清算的时候,让他们等待吗?
等待什么。
就算是圣女,也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面色慈悲温和,仿佛没有被这番话影响任何思绪:“我们只需要相信吾主的……”
“够了,别装了。”阿卡纳说:“你的前几任装得比你好多了,但是她们也被希捏死了。”
圣女的表情一顿,阿卡纳的笑意温柔,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你偷偷去联络日冕组织的女猎人了,是吗?”
“她是你的朋友,我想,她应该在劝说里早日脱离教徒,你在寻找机会?也许你在想,你一个人离开不足以获得地位,你想要在离开之前从审判所内拿走一些东西?”
“历代圣女的头颅?不好意思,第一任圣女和H-78-JI-光之女同归于尽前将自己的遗骸留给了审判所,希望我们可以借此净化更多污秽。”
“她的遗骸只属于审判所,所以你是无法带走的。”
圣女有些气闷。
她知道自己是替补上位,死了好几个前任才轮到她,但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办法触及第一任圣女的圣器,她这圣女当的,跟充话费送的一样。
而就在刚刚,圣女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作用,联络柱神倾听神谕这个能力失去用处后,圣女突然发现,她好像没有手段了。
在日冕组织步步紧逼,而柱神却偏偏选择袖手旁观的这个时候,一丝丝跳槽的想法,就不可避免地让圣女的心开始动摇。
“柱神已经失去威仪。”阿卡纳突然说道,圣女吃了一惊,但见到往日里会随时降下神罚的惩戒之力没有降下时,女人的心跳才慢慢恢复平静,再然后,就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就连作为七诫之一的阿卡纳,都表露出了这种态度,底下的教徒们又会怎么想?
一旁的加里同样露出微笑:“祂已不再是当初的柱神,在此时此刻都选择袖手旁观的祂,又有何资格再获得我们的信仰?”
加里轻声说道:“圣女大人,你还记得前几任圣女是怎么死的吗?”
她当然记得,但圣女能这么说吗。作为审判所明面上的代表,圣女垂下眼睛,目露坚定:“吾主会降下惩戒,危机自会接触。”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加里轻声说道,面对他的金眸,圣女眼角颤了颤,她张了张嘴,又飞速说道:“但柱神却并未降下神谕,我们……我们可能需要等待。 ”
就连作为七诫和教士的他们,都产生了这种想法,审判所的现状岌岌可危,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收到了消息:面对日冕的突然袭击,审判所的人展开反击,并质问他们为何如此。
日冕组织的猎人们说:为了复仇。
他们带来了F-36-I9-始祖,这个恐怖的污染物展开了自己的领域,并将成千上万人的恨和痛苦展露而出,它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罪孽;猎人们冲进了生命工厂的支部,并将生命工厂的一切揭露而出,在这些年来,生命工厂一直被视为审判所的走狗,而他们所作的一切,自然也和审判所脱离不了干系。
当一项项罪证被揭露而出时,就犹如从天而降的铁拳一般,审判所被打得连连后退,差点当场跪下,但很快,他们便展开了反击,生命工厂的人声称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净化污秽,若不是他们的存在,那么高塔的一切早已被污秽污染。
日冕组织的猎人缓缓出现,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男人说道:“所以你们拯救高塔的方式,就是给我们创造一堆污染物?”
“真是别出心裁的方法。”男人说道:“让人耳目一新啊。”
见反击没有效果,审判所的人将矛头指向希本人:“你说你是为了那些亵神者复仇,那作为未来柱神的你,又是否会在之后做出和柱神一样的事?”
“亵神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神的亵渎,你不能否认这一点吧,日柱1大人。”
这一番话让日冕组织的人都沉默了,即使他们并不相信希会做出这样的事,但谁会知道真正成为柱神后,希又会做些什么?
那可是因为有人忤逆他,就近乎血洗了一座城市的暴君。
面对这样的问题,希并未做出什么应对,这让审判所有了喘息的余地,但就在他们刚刚准备还击的时候,希却突然出现,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召开了会议,面对审判所的质疑,他并未辱骂审判所,又或是对其他人许诺他不会屠杀亵神者,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对着镜头,然后,他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我说过,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复仇。”
高台上的男人轻声说道:“你们信不信任我,我都会这么做。”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在日光下,那只缠绕着狰狞魔纹,拥有不祥气息的手掌缓缓抬起,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寂。
“因为,我就是审判所口中的亵神者。”希轻声道:“同时也是一位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的暴君。”
“你们可以选择旁观,但我从最开始,便是你们中的一员。”
在那一瞬间,就算是日冕组织的人,都陷入了绝对的沉寂,他们仿佛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无法理解的荒谬事情所震撼,甚至于失去了理智。
开什么玩笑。
日柱希……是亵神者?
希说完这番话后便转身离开,在他的身后,日冕组织的猎人们跟随着他离去,所有人都接二连三地清醒了过来,在那之后,他们面面相觑,欢呼着希的名字,追随着他的脚步离开。
“希!”“希!”
他们高喊着希的名字,甚至于陷入了短暂的狂热之中,所有人的气势都陡然高涨了一截。
审判所的人远远望着这一幕,教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审判所到目前为止,脑中出现的唯一想法。
在那之后,就是恐惧,无法理解的恐惧。
因为当希的身份被揭露而出后,审判所所要面对的就不是舆论危机,而是彻头彻尾的一边倒,希在那一瞬间,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他们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就算是有,那也得是在柱神降临给予神谕后才能使用。
但现在,柱神却始终没有回应。
日冕组织势不可挡,始祖的出现、生命工厂的爆发,以及希的身份揭露,这三连击犹如三计重拳,让审判所已经快要跪了,但最重要的问题是:
柱神迟迟不出现。
而希却带着猎人们展开围剿,他根本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暴君本质,只要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被他拧断脑袋,接着碾进土中、被他手中的权杖碾压成肉泥。
审判所几乎溃不成军,他们快要惶恐了,对柱神的信仰摇摇欲坠,而在此时此刻,圣女日夜祷告,却没有迎来任何神谕。
“也许我们该换一种思路。”在这个时候,加里的声音传来:“你看。”
金发金眸的男人微笑道,笑容阳光得让人只想要信赖他的话:
“审判所的存在,是效忠于柱神。”
“但我们只需要效忠‘柱神’。”加里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不只是一个对象,不是吗?”
圣女的眼神闪烁:“日柱1大人,便是未来的新神。”
“我们并没有背叛柱神。”阿卡纳也微笑起来:“我们只是选择了更好的一个。”
圣女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这位七诫之一似乎在很久以前公开反对过希的存在,但现在,却第一时间站出来背叛。
似乎是见到了圣女的眼神,阿卡纳仍然笑着,笑得温和,温和到令人隐隐发寒,他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隐隐发亮,圣女的眼神一闪而过,“啪”地一声,大门突然被推开,主教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她抬起脸,望着屋内的一群人,气氛陷入了沉寂。
“你们……都要背叛吾主?”
场内的三个人顿了顿,接着同时转过脸望向她,主教的面容平静、愤怒、最后到了一种几乎歇斯底里的程度:“你们都该死!”
“阿卡纳!”她看向七诫:“你最开始的时候,曾经说过希成为新神只是谣言,现在你却打算投身日冕,不怕被希日后清算吗?”
“别这么说嘛。”
男人听到她的话,微微笑起来,他抬起手,在圣女惊讶的表情中,露出了手指上佩戴的日冕组织的戒指,被太阳所包裹的圣蝉清晰可见,纯白的戒指在日冕中,也是地位颇高的存在,这代表了阿卡纳至少最开始就已经投身日冕,否则他无法得到这枚戒指。
圣女的脑子嗡嗡的,她指着阿卡纳的戒指,突然想到一件事:
很久很久以前,阿卡纳被派遣前去击杀被日柱2所庇护的圣者。
在那个时候,他最终选出了自己手下的手下前往实验所,接着被当场扼杀。
所有人都觉得,阿卡纳只是为了避免牺牲心腹而如此选择,又或是单纯走个过程,但直到现在,圣女看见他的戒指后,就突然茅塞顿开般,一瞬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两个卧龙凤雏,当然是阿卡纳精心挑选出来的,确保他们一定会失败。
在那个时候的阿卡纳,也是这样对着其他人说:
“你说的那些东西,都只是……谣言罢了。”
男人抬起手,在圣女和加里的旁观中,手握一把光刃,贯穿了主教的胸脯,扼杀了这曾经的同僚。
“……真是狡猾的老东西。”圣女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身旁的加里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准备离开,如他所料,审判所的溃败已成定居,但这不代表希必定会胜利,因为柱神刀现在为止,都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是旁观,还是胸有成竹?
加里思考着,走出审判所的时候却仍然落入一片阴影之中,男人微微一顿,他抬起脸,看向那在空中漂浮着的“天国”,那掩盖了天幕,遮盖太阳的天国越发膨胀,似乎下一秒就会破碎一般。
但加里望着它,却仿佛是在透过天幕,望向其中的某一道身影。
“好想见你……”男人低低地叹息:“舒莫。”
舒莫最近很悠闲。
他的生活过得非常平静舒适,城镇内的所有人都非常热心、善良,居民们互相友爱和谐,天空永远是阳光温暖的,街道干净整洁,空气清新。
他生活在这里,仿佛可以遗忘其他的一切痛苦,这里没有任何灾祸和危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安静的幸福小镇。
他仿佛过上了自己梦想的生活,小镇内的局面越来越多,玛雅和那度都逐渐适应了自己的生活,只是那度偶尔饿会鬼鬼祟祟地跟他说:一到晚上,玛雅就会突然失踪,找不到人。
舒莫的动作一顿,他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度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他最近总是白天睡觉,到了晚上人就消失不见,身上还出现了很多伤口。”
“到了晚上,居民们就应该不能离开家,但是玛雅却总是半夜偷偷离开,我本来想跟上去看看,但是……”
那度眉头一皱,接着说道:“但是我都莫名其妙地昏厥了。”
舒莫看着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他半夜偷跑出去的?”
那度:“咳咳咳。”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瞬,接着说:“我在毕业之后就在这家公司上班,市里的房子贵,所以我跟玛雅合租了。”
“不至于吧,”舒莫说:“你的工资很高,应该可以租得起周围的房子?”
“可是我还有很多债务要还,所以必须得节省……”那度嘟哝了一句,突然皱起眉:“不对啊,我明明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上班,我怎么会欠下那么多债务?”
奇怪……
见到话题越扯越开,舒莫干脆侧过脸,就看见银发男人趴在桌子睡得正香,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银发上似乎还沾染着些许血丝,但那度却对此偏偏视而不见,不只是玛雅,就连那度自己的下巴上都有些一点血迹,但男人却始终没有察觉,舒莫指了指他的下巴,那度低下头,疑惑道:“怎么这里会有番茄汁?”
舒莫看着他擦掉这点血迹,神色自然,舒莫没有继续深究,反而说道:“所以,你很担心他吗?”
那度一顿,红发男人说道:“当然,我们可是同僚。”
他们两个人从初见起,似乎就一直待在一起,感情很好,但又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但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舒莫斜瞥了他一眼后,红发男人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脸,他说:“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不睡觉,然后出门看看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那度说:“我很担心他……”
舒莫放下手中的杯子,望着面前的红发男人,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吧。”
那度似乎有些惊讶,他连忙摇头,舒莫却说:“晚上不能离开家,我怕你遇到危险。”
“更何况你要是出事了,我的飞艇就没人修了。”
舒莫直白的说道。
那度:“……”
夜晚总是很快到来,舒莫来到了那度的家里和他一起等待着,到了晚上,原本还待在家里的玛雅便突然神秘失踪,而身旁正准备守夜的那度也突然闭上眼睛接着直接倒在了地上,昏厥了过去。
那一瞬间,舒莫都愣住了。
年轻就是好。
倒头就睡。
“醒醒,那度!”舒莫低下头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在他的两个大耳刮子下,那度总算缓缓清醒了过来,但让舒莫意外的是,苏醒后的那度在看见舒莫的第一眼后,就目露惊喜,然后握住他的手,说道:
“圣者大人!”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红发男人一瞬间跳了起来,他的身姿矫健,脸上却隐隐刺痛,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想:为什么他的脸一片通红?
“希大人让我们带您离开,你有见到过其他日冕组织的人吗?”
舒莫微微一愣,看着面前仿佛大变活人一般的那度,听着他的话,黑发青年缓缓后退一步,狐疑道:“你叫我什么?”
那度愣了一瞬,他看着舒莫,就听见黑发青年委婉地说道:“那度啊,我知道你加班很累,但是你也不能加班加出幻觉了啊。”
那度:“圣者大人……?”
他扭了扭脸,准备守在舒莫的身边,现在的舒莫情况十分不对劲,不,是这座城市本身就不对劲。
他做出战斗的姿势,身上的武器却都丢失了,那度只能去拿把消防斧装备上,黑发青年看着手持斧头的男人对着他说:“我会保护您的,舒莫大人,你有看见过玛雅在哪里吗?”
舒莫摇了摇头,指向门外,那度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在前方,接着打开门观察着屋外的环境,见外界十分安静,他才示意舒莫跟上,但就在两个人踏出房间,走到大街上之后,整个世界才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掀开了暗面一般,从内而外地发生了彻头彻尾的畸变。
地狱的火焰在街道上燃烧着,一边跳着舞,一边举着自己头颅唱歌的舞者对着他们轻笑,天空是犹如崩裂的火山般,暗沉、发红的色彩,空气发暗污浊,成群的怪物接二连三地从街道中走过,发出奇异的嘶吼声。
在舒莫的前方,一匹长着人手的绵羊落在地面上,用几双眼睛望着他,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叫声,空中仿佛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一个又一个怪物在激烈的交战中从空中坠落,涌出的鲜血侵染着道路的每一寸,又在渗血的地砖上长出成片的菌斑。
他们的耳边尽是嘶吼、尖叫还有狂笑,所见到的一切,都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噩梦,一条长着人脸的大虫从地底钻出,张开嘴,就要一口咬向前方的那度,它刚准备将男人一口吞没,几双小眼睛就突然看见了舒莫的身影,犹如看见了极度恐怖的怪物一般,那条长虫头也不回地仓皇离开了。
“这里TMD……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那度当即想要带着舒莫回到屋内,他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有点发愣:“舒莫大人,据我所知,似乎整个二层和四层,甚至是整个高塔的污染物都被囚困在了这个所谓的‘天国’里,我必须尽快带你离开这里!”
似乎是远远地听见了那度的话,天空中的一道黑影缓缓张开翅膀,在祂那层层叠叠的黑翼上,无数的黑羽落下,羽毛下方一层层的眼睛骤然睁开,接着低头朝他看了一眼,仅仅是这穿越了空间,浅浅落到那度身上的那一眼,都让男人的心脏一缩,犹如遭受到某种重击一般踉跄了一瞬,几乎倒在地上。
愤怒的龙吟声响起,舒莫上前扶住他,并止住那度继续说下来的嘴,他总感觉对方再说下去会发生什么很恐怖的事。
“龙吟声……?”舒莫突然皱起眉,说道:“这里哪里的龙吟声?”
舒莫抬起脸,就看见空中有一道浑身长满鳞片的庞大身影犹如遭受重创般骤然落下,整条街道因为他沉重的躯体抖了抖,层层叠叠的鳞片反射粼粼波光,勾勒出一匹银色的巨龙,他倒在地上,嘴里还撕咬着一个怪物,银龙将街道上的怪物压了一地,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狰狞的血口,一群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钻进他的伤口之中,撕咬着他的血肉。
“吼!”银龙在地上翻动着,接着缓缓变成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男人,他踉跄着起身,睁开一双猩红的血眸,望向前方的两个人。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沉默了。
一头银发的男人看着前方的那度,沉默许久后,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度握紧拳头,银龙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但还不等他开口,那度就举起了斧头,接着朝着他冲了过去,仿佛要砍死他一般。
舒莫:“等等。”
那度向着长着龙尾的男人冲了过去,一边举起斧头,一边说道:“你这怪物!”
银龙望着他,一双红眸在听见他的话时,心都凉了,那度的眼中带着杀意,对着他怒吼道:“把玛雅还回来!!!”
“你居然、你居然吃了玛雅,该死的混账,我要杀了你!”
银龙:“……”
舒莫:“……”
银龙原本心中抽痛,且感到无法呼吸的心一松,但又接着提了起来,他连忙举起手狼狈地逃窜:“等等,那度,住手,是我,真的是我!”
“我要剥了你的皮!”
“住手,那度,woc,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你这傻子!”
透过他们正在扭打的身影,舒莫偏过头,却突然看见了站在两个人的后方,在一群怪物之中静静地站着,正远远望着他的一个少年。
对方长着一头红发、眼眸是漂亮的琥珀色,他看上去干净、苍白,少年对着舒莫勾起唇笑了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个一头长发,面容模糊的男人却突然出现,他拥有一地的漆黑长发,只有末尾是中空的纯白,那发丝太长了,长到犹如与大地连接般,男人没有去看其他人,只是望着面前的少年,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