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撒腿去追,刚到门口却被老板娘截了胡,“哎?账还没结。”
“多少?”
“二百一。”
杨成掏兜刚好两百,揉成一团放老板娘手心,瞧着肖玉词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杨成猛地拽住他的手腕,肖玉词步子往后一酿呛,险些摔倒。
“放手。”他厉声斥责。
杨成依旧抓得紧,肖玉词手腕扭动开始挣扎,偏这样他就握得越紧,手腕红了一片。
“肖老师,试试嘛,你没跟人睡过吧?我告诉你,特爽,我睡过一初中生,是个雏儿,下面特别紧,在我身下叫得特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可心疼死了。”
肖玉词越发愤怒,挣扎得越大,杨成二话不说将人楼进怀里,在他耳边说,“反正就玩玩而已,你爽了我也爽,不挺好的吗?”
“..好你妈。”肖玉词咬字愤恨,抬手一巴掌扇在杨成的侧脸,顺着左耳一路滑到嘴角,又快又狠,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肖玉词猛地挣开又跑,杨成反应之后又追上拉住他,嘴里的话刚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在肖玉词刚刚落掌的地方,嘴角隐隐慎血。
“我操你妈,你干什么杨成?”
李绪征出拳太快,甚至不知他从什么地方一下窜了出来,一拳就给杨成干懵了。
杨成揉了揉唇角,冒血水,一股血腥味,“我日你妈,李绪征你他妈疯了?”
“臭傻逼,我刚刚都看见了,你他妈男女通吃啊,恶不恶心。”
杨成舌头抵住嘴角,冒起鼓包,“恶心?等那天老子把你弄床上干死你,我他妈恶心死你。”
李绪征屁眼突然一紧,“同性恋,死变态。”
杨成眼神突然往肖玉词身上一瞥,盯得肖玉词心里一颤,他怕杨成懊恼气急,把他的事儿给抖了出来。
结果他没说,就一个劲的盯着肖玉词,上下打量,“是啊,同性恋真他妈恶心。”一字一句,说得恶狠狠,肖玉词知道,这话意在指他,甚至他反驳不了。
杨成说完朝地上啐了口痰,看了肖玉词一眼,往反方向走了。
“你没事吧?肖老师。”李绪征还不忘宽慰肖玉词。
肖玉词心里慌乱,手心冒着细汗,摇了摇头,“我没事。”
“妈的,死杨成,亏我还跟他做了这么久朋友,结果他居然惦记我屁股,死变态。”
肖玉词一愣,倒底是没在出声。
第49章
李绪征觉得自己和他老妈就是八字不合,犯冲,每回性子一高想回家与她吃个晚饭,总能三两句不合就开吵,不过不是李绪征的吵,是她老娘念,他在一边受训,要是中途听不顺耳顶一句,她总能找十句去回,长此以往,就学精了,她念她的,李绪征装没听着。
桌上都是李绪征爱吃的,她筷子一夹,全往李绪征碗里放。
“多吃点,瘦得跟白骨精似的,在学校没吃好?”
李绪征吃口白饭,在嘴里嚼了两下,“我都胖几斤了,还瘦?”
“胖?哪儿胖?全身上下就没几块肉,还好意思说自己胖。”窦莲瞟他一眼,说着又往他碗里夹了块肉。
李绪征看眼碗里,筷子挑着白花花的米饭,把肉埋进饭粒里。
“我给你姨妈说了声,回头放寒假你去她家待几天,找你全哥给你补补课。”
李绪征一愣,嘴里嚼的饭下意识没了声响,“补课?补什么课?”
“还能补啥?”窦莲声音极淡,眼也不抬,闷着头吃饭,“补你的文化课。”
“我不去。”
“我也没问你意见,回头放假就收拾东西过去,我已经给你姨妈打过招呼了。”
李绪征吃了口青菜,语气淡淡,“反正我不去,您要爱去您自己去。”
窦莲一听筷子“啪嗒”一声扣在碗上,“什么叫我爱去我去?妈妈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那个成绩,明年能上高中吗?”
“咱非得上高中吗?我去读个职校,去上班去挣钱,就舒舒服服的过咱们日子不好吗?非得和她儿子比?”
话不投机,往往都是窦莲眼角先瞠泪,满布泥皱的手拎起袖子朝面上抹泪,哽咽嗓子慢慢开口,“读职校?你以为那玩意能多有出息?妈妈又不是非得要你和他比,我就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少走一点弯路,少吃一点苦。”
窦莲想李绪征成为人中龙凤,不单单是为了赌气争高低,也有些真心是为他好,自己的儿子哪怕是个不见光的私生子,那也是她肚里怀了十个月争破血肉掉出来的娃,是不忍心见他吃苦的,念了十几年,偏就不争气,越来越难服管教。
反观李绪征,有怒不敢言,他眼底瞧见窦莲褶皱斑斑的手,话就不再说出口,咽下口水,说:“…我晓得了,放假我就去姨妈家。”
窦莲见他松口,面上才和悦起来,坐在饭桌对面又是夹菜又是劝说,一顿饭没吃多久,李绪征便以回学校为由,离开了家。
从家到学校,穿过巷尾,再上羊肠小路,周围是草,平铺是石,踩在脚下硌肉,好在路不长,由此分开是两条道,一条直通学校,一条路过街上,平时李绪征二话不说选近的,今儿却心情不好,想多散几步路,散着散着就碰上肖玉词和杨成。
“诺,饮料。”
“什么?”
“脉动,做回自己。”
气泡黏浮瓶壁,稍微一晃四散而开,李绪征手指握住瓶身,往肖玉词眼前递。
肖玉词伸手去接,“我知道是脉动。”
“知道您还问,逗我玩呢?”
肖玉词一愣,随即笑容转开,“我是想问你买饮料干啥?你见过我喝这些?”
李绪征没回,拧开瓶盖喝了口,到肖玉词身旁的石坡底下坐着,喝完一口又来一口,才开口说,“看见没?脉动,找回状态。”手指着瓶子上的广告标语,逐字逐句说,“你看看你,跟失神似的,喝一口,找回状态。”
肖玉词掂着饮料瓶,回了句,“神经。”
“不过我他妈是真没想到杨成是这样的人,我跟他做朋友,他居然惦记我屁股。”
肖玉词也真没想到,李绪征就神经大条的往自个身上想,没半点让他占边,就没想着杨成其他时候没暴露,怎么到了肖玉词这儿本性一览无余。
其实李绪征也不是不想,只是想得与他差别甚大,他想着肯定是肖玉词太帅,杨成把持不住,上赶着去撩拨别人,偏被他撞破了,于是仓皇而逃。
“肖老师我告诉你,往后你见了他就离远点。”李绪征看他一眼,叮嘱他。
别的不说,肖玉词突然被他真诚热烈的眼神感动了一会。
“…好的。”说完转为一笑,冲着李绪征。
“我与他这朋友,也算是做到头了。”
李绪征苦涩抿嘴,说是舍的,其实是假,多半有些情感,但不多,能陪他吃喝玩乐,嘿!就他妈杨成一个,现在离了他,还真是要遂了窦莲的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肖玉词苦闷不作声,手腕穿过他的后颈,一把揽住他的肩,拍了拍,“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绪征笑得肩膀颤抖,“什么跟什么?肖老师,这话太文邹邹了,真不适合安慰人。”
“我觉得挺好的呀。”
“我不爱听,我得听俗一点的。”
肖玉词笑了一下,“俗?要多俗?你俩不合适?”
李绪征笑着笑如同猛地被生噎了一下,突然一顿,伸手打住,“等等…这话可不兴说啊!我俩清清白白,到了你口中怎么变得不清不楚。”
“我什么也没说啊,都是你自己想的。”肖玉词眉眼笑得更深。
“得,别提他,越说越离谱。”
肖玉词手里攥着脉动,半天没开,低头拉拢着眼皮,没忍住问李绪征,“我觉得你对杨成是同性恋这事儿还挺淡定。”除了别人想捅他屁股眼这件事。
李绪征气息匀净,挑眉看了肖玉词一眼,抿唇耸肩,“无所谓啊,只要他不想着搞我,他睡牛睡马都无所谓。”
肖玉词“噗呲”一声笑出来,往李绪征脑门一掌暴扣“你在说什么?小孩说话嘴里积德啊!”
“哪里不积德了?我也没说错啊?他爱谁搞谁,管他是男是女,别打我身上主意就成。”
“你今天给他一拳,往后见了你都怕,别说打主意了。”
说到此处,李绪征回想起来手上都还能感觉到揍他时的肉感,瞬时觉得解气了许多。
怕他觉得自己牛逼无敌,肖玉词又补了句:“我这不是夸你打人好啊?这是突发情况可以理解,但是下回要遇见事儿可别冲动就与人对揍。”
十月秋凉渐涨之意,太阳遮于云层之下显少露面,两人坐于街角矮坡石槛下,人往不算密集,路也宽敞,风从中一吹,颇有入冬渐冷的感觉。
李绪征脖子一缩两手交握住胳膊搓了搓,“我又不傻,没事找事。”
可不嘛,最爱没事找事的人就是他。
肖玉词心里想归想,没说出来,单手又拍他肩,“回去吧,怪冷的。”
李绪征拍拍屁股起身,望着他,说:“我送你回。”
“送我干嘛?”
“要是一会杨成还来找你,我他妈再给他一拳。”说着手上开始挥起了假动作。
肖玉词乐了,“瞎操心,他这会儿不会来的,你回你的,别管我。”
“真没事?”
肖玉词点头,“没事。”
曹雁禾终于病好,洗手开始做羹汤,一桌菜肴布满,久等半天也没见人回,攥着手机消息还没发送出去,门口细细碎碎脚步跌至。
院门是敞开,屋里暖色灯照亮院内青石,似与摇曳的凉风相得益彰,脚下是暖,心里也是暖。
肖玉词不得不承认,他对曹雁禾产生依赖,依赖从何而来,不得而知,只知见他时开心,也安心,对他竖不起高墙,也至于无法防备,明知这样不好,却一点点深陷。
“刚准备发短信问你呢,你就来了。”
曹雁禾布置碗筷,抬头看他眉眼不可名状的温柔起来。
“有事儿,耽搁了。”肖玉词进门换鞋,低沉着头,“下回不用等我,你先吃。”
曹雁禾坐在桌前,立眼看他,“也没等多久,刚做好你就来了。”
肖玉词没探这话真假,洗手坐下,与他面对面,眼神一扫满满一桌菜,笑了笑“你病好全了?”
曹雁禾点头,“好了,不烧了胃也不疼,现在身体特好。”
话里话外特像个孩子寻夸赞。
“好了就得注意,下回别又往同一个坑跌。”
他的意思是别仗着自己身体力强,把健康不当回事,又颠巴颠巴得瑟得不行,把自个弄得一身病痛。
曹雁禾一块红烧肉进嘴,干嚼两下,嘴角噙着笑意,“别说这事了,感觉自己好丢人,现世的打脸嘛。”
“这叫啥?做人还是得谦虚。”
曹雁禾摸了摸鼻尖,忍着笑,饭才吃了小碗,感觉已经饱了,又吃了筷青菜才放下碗,手肘撑着饭桌,支着下巴愣楞看着肖玉词,说他瘦,其实也不全是骨头,有肉,算均匀,不是特骨感的瘦,好像梦里抱过,还不错,就是不知道真抱起来是不是也一样。
肖玉词擦觉头顶目光,一抬头正与他目光相撞到一块儿,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竟觉得曹雁禾有些慌乱无措,只一息,又很快撞破消散。
他也是一错愕,问他,“看我做什么?”
曹雁禾不加掩饰,“你好看。”笑意更甚。
他知道他好看,但是怎么一说出来挺怪的。
“手腕怎么了?”
曹雁禾目光一瞟,某个余缝里跟齐天大圣火眼金睛似的,一眼瞧见他手腕处一道揉痕。
“哦,这个啊!”他也不慌,低头吃饭,“李绪征让我教他做题,小伙子手劲大,捏的。”
好在窗外风大,哗哗吹乱树叶,两人的空间不算安静,听不见他心慌的心跳。
曹雁禾没多想,自己初中那会是挺劲大的,还闹腾。
“小孩不知轻重,你也不劝?”
“你都说不知轻重了,哪能劝好。”
李绪征躺床上玩单机游戏,被子倒是盖得紧紧的,怎么感觉从哪儿冒来一股凉风,盯着骨头刺。
殊不知,是替人背了锅。
第50章
假期临近,说早也不早,剩一月有余,过完年,六月底就是中考,仅剩小半年,彭媛媛今年第一次带初三,急得不行,课本紧拽手里,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脑袋升过一堆立直摆正的文件夹与课本,猫眼似的锁定肖玉词身上,试探问:“哎?肖老师你们班考试考得怎么样?”
她问的是上回肖玉词自个组织的一次期中考,题库U盘拷下来的,问了一圈,没人要,嫌麻烦,也就肖玉词不嫌累,自个吭哧吭哧找打印,花钱又费力。
肖玉词一垒课本抽薪,递一文件夹给她,“还成,有些进步。”
彭媛媛翻开一看,嚯,新崭崭的成绩名单,确实还成,人均及格线。
“你这…全做表格打印啊?”她仔细向下一览,名字分数,以及上回考试分数也在,做了对比栏,进与退一目了然。
“没办法,不做对比他们心里没数,就得让他们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彭媛媛文件夹一合,“这..也太麻烦了,也就你不嫌累。”
不是不上心,是真觉得麻烦,学生不争气,老师喉咙喊哑都没用,回回都是不及格,焉红一大圈盖上,学生愧对羞涩老师更是呕心沥血,教学方法不对?也不成啊,在卉南也这样教,偏就他们学生考得好,卷子一对比,差在哪儿?差在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我不累,都是抽空做的。”
彭媛媛抿唇做鼓,嘴里含一包气,咕嘟两下又吐出,仰坐叹气,“做老师太难了,我这每次看见他们分数手心都是一层汗,他们倒好,悠哉得不行,完全没当一回事,也就我们做老师的人前人后操心,还捞不到一点好。”
其实早做准备,老师身份也是从学生换过来的,都晓得心里怎么想,可是真当换了立场,又他妈不一样的感觉。
肖玉词支着脑袋笑了笑,“这都正常,逮着犯事捣乱的你更是操心,没办法,选的这条路,就得对学生负责。”
彭媛媛脑里一周转,也没错,当一职业来看,是得教,用心教,“也是,做这行除了家长也就老师付出得多。”
月底一至,还得做总结,交教案,都说老师是个铁饭碗,是个体面活,其实都一样,无非假期多,要真跟外头工地工人掰扯掰扯,还不及人家半月工资多,都是工作,其实早就不分贵贱。
豪云壮志,都是骨头打碎不得不生活而已。
彭媛媛假期回去一趟,家里又催结婚,同龄的人开始结婚生娃,她还窝在小镇上教书,母亲双手老茧,握着她的手来回抚摸,问她吃得可好?住得可好?又问同事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接连而至的问题却不知如何作答,家里的意思是让她回来,在自家镇上教书,然后结婚,她面不露于色,咬了咬唇,含糊回答,听这意思,她在扬昌能待的时间可能不长。
来时马尾齐扎,留一刘海,抬头望着“扬昌中学”四个大字在光线下闪闪发亮,有期待也有心酸,考得不好,分了最差一个镇,进来水泥和路,屁股颠成两瓣,摸着疼,来了两天就后悔,住的瓦房木桩,夏天闷热潮湿,冬天阴冷寒凉,夜里抱着膝盖骨哭哭央央,说什么也要回。
后来怎么没回呢?实在记不住了,原因太多,老郑和毛主任的热情?还是学生的期待?亦或是谢竟南的初生牛犊?一路上磕磕绊绊太多,以至于成了如今的彭媛媛。
肖玉词目光看她又投在窗外的树,来时它正郁葱,茂林修长,光影投射进内可挡大半,不过几月光景,分枝枯干,寥寥数片树叶,干瘦枯黄。
一切还未平息,手机又响,叮当几声。
—肖老师,我是真心想跟你谈恋爱的。
—你先跟我试试,不行再分手。
信息不算露骨,一眼就猜是谁,他心情瞬时暗淡,手机翻转屏幕往桌面一趴,熄屏。
也不晓得是他太执着还是太作死,伤一回不涨记性还偏再来,肖玉词手掌握紧,要真再来一次,不虚,就往他命根子上踢,随处发骚,不要也罢。
“今年冬天来得快,才十月底就该穿厚衣了。”
两人出神,寻声望去,郑辉胳膊底下夹着课本、戒…戒尺?长长一根,有数有码,郑辉两眼眯缝,笑得精,“嘿,怎么样?我新搞的装备。”拿到手里挥了两下,顺手,好用,得劲。
彭媛媛往前摸了摸,跟见古董似的,两眼放光,“这东西你从哪儿搞的?用来打人啊?”
“嘿?什么叫打人啊?这叫惩罚。”郑辉瞪着眼,反驳她。
“别人都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到您这儿棍棒底下出好学生了。”
郑辉也不虚着,笑着应她,“这就一工具。”手里掂了掂,比掌心小一圈,足厚三个豪,不轻也不重,“吓唬人的,不敢真打,打坏了还得我的锅,比不上我们那会儿读书,真棍真棒实打,打手心,不伤骨头。”
肖玉词一旁搭腔,“真的?我上学那会儿还没被打过。”
“真的,那会儿不听话的都打,打多了就怕了,听话了,然后成绩就上去了。”
肖玉词手心一紧,握了握又松开,得亏他生得晚,没打过手心。
说到成绩,郑辉又冷不丁想起肖玉词的小考,“你们班那个考试…怎么样?”
肖玉词照实讲,“还成。”
有些老师喜欢藏着掩着,好与不好也不透露,就让你猜,没个准确,就是猜,就得让你摸不清猜不透,考试再杀个措手不及。肖玉词到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考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现在不仅学生之间搞竞争,老师也是。
彭媛媛一旁很是着道,桌上合着文件夹双手奉上,“这儿,肖老师们班的考试成绩。”
郑辉先是诧异,然后又抹嘴一笑,做成了纸质的,多少年没老师做了,一般都是期中统一做一张纸质成绩单,平时没几个老师做,费时又费力。
他随意翻开一看,没吹牛,确实还成。
“你们班这个李绪征。”郑辉双眼一眯,“考得还可以啊!”
肖玉词看过,确实有进步,这小子表面朝自个嘻嘻哈哈,也没看他平时有多正经,没想到这回考试给他个措手不及,比上次提升了十几名,刚卡及格线,一想到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再一看他这次成绩,嘿!藏挺深。
“我也挺意外,真没想到他能考出这个成绩。”肖玉词也不掩饰,面上笑得乐,嘴唇抿成弧线。
“我带他那会可不这样,就交白卷,挂一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交白卷是他李绪征。”郑辉“啪嗒文件夹放桌上,眼里直看肖玉词,大手一抬覆在他的肩膀,拍一拍,笑着说:“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教育不是死的,一成不变会滞后,时代一变,以前我们教书的那些方法都落后了,所以还得是听国家的,叫啥?”他一顿,忘了怎么说,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引进新鲜血液,得新老结合推陈出新。”
肖玉词片刻一静,话没说错,也没全对,真不能将一鼎锅全给老师背,学生不想学,高矮胖瘦都没撤,别说这些年龄大的老师,新来的也是束手无策。
去年临安有一场教师培训,培训时间挺长,两天,早九晚五,跟上班似的,全坐大讲堂听培训,手机没收,无法,玩不成,就干坐无聊,刚开始还成,能坚持,下午周围一圈坐熟之后,开始聊学生,聊高考,肖玉词听了一些,抱怨学生顽固,家长不管,又聊到新老教师更替问题上,又好又坏,新教师亦是如此,新老交替必然,但要说谁在谁之上,未必就是谁赢。
下午放学,肖玉词留最后一个走,特地等下课铃一响,把李绪征留在最后。
“有事儿啊?肖老师。”李绪征双肩挂成单肩,双手又往裤兜一插,吊儿郎当,腿抖得跟麻痹症似的。
肖玉词瞪他一眼,“站好。”
李绪征全身一抖擞,站定,跟站军姿似的,双手绷直放大腿外侧,“怎..怎么了?”声音倏然又小,往肖玉词耳边问,“杨成那傻逼二百五又来找你了?”
“不是。”双手推开他半手之距。
转眼聒噪变为平静,大部队铃响完毕蜂拥离去,仅剩二人一左一右,门神似的站着。
“我看了你这次考试,还不错。”夸赞不是重点,话走偏锋,先铺垫后再交代,是习惯,“我想了一下,如果你真得考高中,假期时间荒废不得,我在临安有一套以前用过题本,还不错,到时候我给你寄到扬昌。”
虚惊一场,李绪征见他说话一顿,大气不敢出,以为宣布什么大事?就这?
“寄给我干嘛?给我也不会做。”
肖玉词咬牙,手指捏住他胳膊处的软肉,轻轻一拧,“做都没做就不会做?先知啊?怎么不预测你中考题会不会做?”
李绪征疼得嗷嗷直叫,“做做做,我做还不成?”摸了摸拧红的肉,“不过我假期不在扬昌,我妈让我去卉南,去我姨妈家,跟我哥学习,让他给我补补课。”
“这不挺好的?”
李绪征又忍不住双手插兜,也不知跟谁学的,二痞流氓似的,再夹两烟,不像学生,倒像混混,他垂低脖子,没说话。
肖玉词先是抿嘴,然后陷入沉默,有些话他说了不算,是外人,单拎着老师的身份去讲教,去劝说,不妥当,一次还成,次数一多,像大海撞冰,没化水,全“啪哒”一声,溃散了。
“应你心吧,劝不动,爱学学,不学拉到。”
肖玉词真心气不顺,心房像鼓膜,噗呲噗呲跳,仿佛能一跃龙门,得道飞升似的,李绪征其一,其二是身后的人。
“你再跟过来,我他妈打死你。”
肖玉词没说假话,他现在真能把人打死。
杨成眼睛底下挂个嘴,非要作死一路叭叭叭,从校门口跟了一路,说话痞里痞气,字字难听,差没把“咱们就搞基不搞情”挂嘴上。
真是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杨成视线一移,先看他脸,再看胸,一路向下,盯脚稍,又直直看他眼,“你见我就跑,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话昨天都说清楚了,你还跟我做什么?”
杨成往前向他靠近,“昨天我没说清,你要觉得咱们发展太快,可以先试试做朋友嘛!”
“做朋友也不必。”往后一退。
杨成快一步拦他,“怎么就不必,你得给我一个机会是吧?还没开始就一杆子把我打死。”
别说一杆子,在肖玉词心里,是给他判了刑的,无期的,出不来那种,随他使劲蹦跶,也没用。
“没机会,实话说吧,我看你就烦,咱俩也没机会,你别再来纠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