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by甘汁若饴

作者:甘汁若饴  录入:07-22

“他摸你?摸你哪里了?”金朝变了脸,他没想到沈满棠抵触上英文课的原因竟是这个。现在回想一下,Louis对沈满棠的举动确实是过于亲密了。他很喜欢揉沈满棠的头、拍他的背,甚至有时会弯下腰将沈满棠拢住,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他写单词。但金朝之前一直没往这个方向想。谁也不会料到一个风度翩翩的英国绅士竟会对一个六岁男孩下手。
真是白活两辈子了。金朝暗骂自己没早点发现Louis的不对劲。
“他哪里都摸,还叫我脱裤子,我不肯,他就把手伸进衣服……还把我上衣撩起来。”沈满棠说完又觉得害怕,赶忙拉住金朝的手说,“你别说出去,Louis不让我说出去。他说我说出去的话我姆妈会不要我的。”
金朝顾不得安抚沈满棠,接着追问:“他还亲你哪里了?”
“就是亲我的脸、手,有一次还让我贴着他的嘴唇左右转头,但他亲上来后我就跑了。”沈满棠越讲越害怕,他知道这些行为都是不对的,可他不敢和别人说,更不敢和他姆妈说。
金朝注意到沈满棠的身体在发抖。他抱住沈满棠,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安慰道:“没事的,乖,不怕,这不是你的错。”感受到沈满棠趴在他肩头不停地抽泣,金朝的语气忍不住更放软一些:“Louis对你做的都是坏事,他是个变态。你还小,会害怕很正常,不用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姆妈也不会不要你的。”
沈满棠回了个带哭腔的“嗯”声,即使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却还是延迟性地抽泣了一下。
金朝赶紧又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乖,有我陪着你,不用再怕他了。我会帮你解决他的。”
这一晚是金朝和沈满棠同住后度过的最安静的一晚。沈满棠哭累了,也不像平日里一样闹他,甚至不让芦荟进门给他洗澡、哄睡,而是早早地躺在床上,沉默地蜷缩成一团。
金朝代替了芦荟的工作,轻轻地拍着沈满棠的背哄睡。夜深人静时更能体会到这事有多骇人。沈满棠还小,对性没有概念,只有本能的恐慌和抗拒,再加上被Louis恐吓,不敢告诉别人很正常。还好遇见了他……可上辈子呢?上辈子的他和沈满棠毫无交集,这么小的沈满棠之后有没有真的被Louis侵犯了?他想都不敢想。
不能再放任Louis继续留在沈满棠身边了。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且越少人知道越好。金朝拍着沈满棠的背,静静地想着对策。

第7章 奸情
睁眼到了天亮,不到卯时金朝就躺不住了,轻轻起身给沈满棠盖好被子就上了楼。这件事一刻也拖不得,再把Louis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放在沈满棠身边,恐怕就真要出大事了。金朝顾不得失礼,在门口站定片刻,还是敲响了太太的房门。
片刻,房内传来傅君佩慌乱的回应:“谁?”
“太太,我是金朝。抱歉一大早叨扰您,但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向您禀告。”
傅君佩:“有事就在外头说吧。”
金朝:“太太,此事事关小少爷,不便声张。真的是极要紧的事需要与太太商量。”
屋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向房门靠近,门一开,金朝看见的却是一位穿着睡袍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睡袍带子懒散地挂在小腹上,身材壮硕坚实,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金朝自是不会将他误认成普通的小厮或情郎,赶忙跪下道:“二爷。”
沈沧双臂抱胸倚在门框上,开门时面上浓重的不悦神情因这个称呼忽而转为了玩味的笑容。他垂眼看向金朝,冷声调侃道:“哪来的野孩子,倒是机灵,还知道我是谁?”
“二爷玉树临风,小的斗胆猜测是您。”金朝伏着身子低下头回话。虽没见过沈沧,但这样气度不凡还与沈满棠有些肖似的男人,除了沈沧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我同你一样,也是今早有事要找太太商议。小朋友既知这样做唐突,那便不要将你我今日的失礼行为说与第三人听,知道吗?”沈沧说着温和的话,语气却好似淬着冰。
“是,二爷。”金朝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将头埋得更低了。
沈沧看着身下龟缩成一团的小孩,觉得自己这样也有点欺负人了。小孩子嘛,懂什么呢,别往外说就是了。何况就是说了,沈家上下又有谁敢不要命了议论主家呢?他哼笑一声,大步离去。
直到沈沧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金朝才缓缓起身。若是沈沧知道他不是儿童心智,实际年龄与他相仿,恐怕金朝此刻便不能完好地站在这里了。
“元宝,出什么事了?快进来说。”傅君佩此时已穿戴整齐,急匆匆地推开房门唤金朝进来。清晨未施粉黛的面庞仿若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嫩滑。极少有成人的肌肤还如孩童般莹润无暇的,傅君佩不加修饰时的美甚至比平日里精心收拾后更有冲击力。
只是美人此时面带急色,被金朝的一番话搅得心神不宁:“小少爷到底怎么了?”
“太太别急,我来是想求太太辞退Louis的。这半年来Louis都在假借上课的名头欺辱小少爷,好在昨晚小少爷告诉了我,所以等不及天亮我就来向您禀报了。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真的让他得逞了。”金朝怕傅君佩听了忧心,已经尽量将沈满棠受到的伤害一笔带过了,可为人母的哪有这般好糊弄。
傅君佩眉头紧簇,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说满棠被欺辱了?Louis对他做了什么?满棠怎么没同我说过?”
“太太,您先冷静。是Louis威胁小少爷不准说出去的。不过您放心,我问过小少爷了,Louis没有侵犯过他,只是到底是让那番佬占到了便宜。这件事给小少爷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所以我恳求您尽快处理此事。”
“这个畜生,他怎么敢?我要杀了他!”一贯典雅的女人此刻像是发了疯。
“太太,”金朝站起来,按住傅君佩的肩膀镇定道:“我知道您很生气,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小少爷的情绪。他特别害怕别人知道这件事,为了不惊扰到他,Louis必须得悄无声息地消失。”
傅君佩没想到一个半大小子竟然能对她说出这种话。可眼下她顾不得别的,她只知道她的儿子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经受着和她一样的痛苦,而迫害他的对象,竟然还是她亲自从教会请来的神甫。她的孩子,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陷入她所在的深渊了。
傅君佩泪流不止,险些喘不上气来。好在金朝倒了杯水给她压了压惊,才将她从巨大的悲愤中拉了出来。她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用手帕擦干了泪,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元宝,你做的很对。阿姨想请你日后也像今天这样,帮我多关照小满,保护他,不让他受人欺负,好吗?”
面对这双哭红了的、带着渴求的双眸,恐怕没人说的出拒绝。金朝点点头道:“太太放心,我会的。”
傅君佩知晓这件事后的反应比金朝想象中还大,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而今早意外撞破沈沧和傅君佩的奸情也让他心有余悸。虽然今早沈沧放过了他,但这事若是传出去,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沈家想让一个受到外交庇护的洋人消失都易如反掌,杀他更是如同捏死一只蝼蚁。如今他只是一个沈府帮佣的儿子,日后东窗事发,能帮他在沈沧和傅君佩面前说上话的,只有沈满棠。
金朝心里堵得慌,本是好意帮沈满棠解决问题,结果竟惹火上身。今早沈沧话里的杀意他听得清清楚楚,那语气根本不仅仅是想要震慑一个孩子那么简单。他猛地惊觉,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早晨,他的母亲和他一样撞破了沈沧的秘密?那么她的死就极有可能是沈沧所为。
怀揣着焦灼不安的心,金朝走回沈满棠的卧房,本以为沈满棠肯定还没起,没想到推开门却看见他呆坐在床上发愣。
沈满棠听见开门声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去哪了元宝,你今天怎么不叫我起床,我早读都睡过了。”
“平常叫你你都不肯起,我就自己去早读了。”金朝看他眼神惺忪、头发乱糟糟的样子觉得好笑,就打算逗他一下。
“可我最后都起了呀。”沈满棠心虚地挠挠头,“你下次把我踹下床我就醒了,你别不叫我啊。我醒来没人,害怕呢。”
“白天也会害怕吗?”
“现在天亮得晚,就害怕。”
金朝看沈满棠的样子是真的害怕,才开始找补:“别怕,刚刚逗你的。我去帮你赶跑Louis了,以后他都不会再来了。”
沈满棠瞪圆眼睛:“真的吗?你怎么做到的?”
“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又骗人呢。”沈满棠撅起嘴来表示不满。
金朝笑着刮了一下沈满棠的鼻子道:“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那今天下午我们是不是不用上英文课啊?”沈满棠两眼闪着光,期冀地看着金朝。
“嗯,还没找新的先生,等上午的课上玩你想干嘛都行。”
“我想堆雪人!”沈满棠昨晚哭过头了,今早才发现外面在飘雪。这次的雪下的不大,只够给屋外覆上一层薄薄的素纱,但对南方孩子来说也足够令人兴奋了。
“行,下午去。”金朝刚决定好和日后的免死金牌沈满棠搞好关系,这会儿自然要下点功夫,满足小少爷的需求。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啊元宝!”沈满棠痴痴地笑,激动地在床上打滚。
“你笑起来好蠢。”还是忍不住嘴贱,话脱口而出后金朝对自己也有些无语。
果然,那边油瓶又挂上了。怎么办呢,自己犯的贱只能自己哄了。金朝的底线又一次后退:“今天早读取消,再睡会儿吧,等会吃早饭叫你。”

第8章 傅家
好不容易熬完上午的课,沈满棠本来满心欢喜要去堆雪人的,结果一开书房门就看见傅君佩提着件他的棉服和围巾在外面候着。和先生寒暄几句后傅君佩便告知沈满棠要带他去和舅舅舅母吃中饭。
沈满棠当即不乐意了,耷拉着脸牵着金朝的手不肯放,“我和元宝说好了下午要一起玩雪的。”
傅君佩摸着儿子的脸,哄劝道:“小满乖,回来再玩雪好不好?舅舅舅母好不容易从天津过来,都很想见你呢。还有韫辉哥哥也来了,你们可以一起玩。”今早和金朝的谈话让她对沈满棠心怀愧意,便是说话都舍不得大声同他说。
“那我想让元宝和我一起去。”沈满棠退后一步,将金朝的手臂拢到怀里死死抱住,目光炯炯地和母亲对峙着。
“行,元宝,你也一同去好吗?吃完饭阿姨就送你们回来。”傅君佩如今对金朝说话都是愈发地客气了。一大早被金朝撞见那种事,又刚托人处理完Louis,几个时辰没见,当下她看到金朝的心情是又感谢又别扭。
“好的太太。”金朝感兴趣地挑挑眉。他们今天要见的人,上辈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看金朝也会去,沈满棠才不再抗拒,乖乖地套上母亲准备的衣服,还不忘叮嘱金朝去加件衣服。
“我们小满真是长大了,还会关心人了。看来你们相处的很好啊。”傅君佩对儿子的变化十分惊喜。
“你们都不陪我了,只有芦姐姐陪我,现在元宝来了,我当然和他最好了。”沈满棠忍不住抱怨道。
“是姆妈不好,姆妈今天下午陪你。”傅君佩满怀歉意地蹲下身,抚过儿子额前的碎发。
“你才不是专门陪我,你是去陪舅舅舅母的。”沈满棠转身跺脚,撒气说道。
“小满,是姆妈最近太忙了……姆妈下午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叮叮糖好不好。”傅君佩利诱道。
“好吧。”沈满棠听到有糖吃就不耍脾气了,还不忘叮嘱道,“给元宝也买一份。”
“好好好,也给元宝买。”傅君佩见孩子终于哄好了,这才站起身牵起沈满棠的手。
沈满棠一想到等会儿有糖吃就开心得不得了,下楼时牵着傅君佩的手一蹦一跳,还不忘转头和金朝描述叮叮糖有多好吃。
“小满,”大厅里传来沈沧低沉的声音,“好好走路。”
沈沧的声音不怒自威,沈满棠老实了,下了楼乖乖喊了声“二叔。”
“嗯。”沈沧的目光从报纸上离开,随意地回应了沈满棠一声,抬头注视着傅君佩:“你们去哪?晚上回来吃吗?”
傅君佩冷淡道:“我兄嫂回国了,我带满棠去见见他们。”
沈沧听后脸色变了,哼笑一声,不屑道:“你兄嫂这次是直接上门要钱了啊?沈泱留下的钱够你贴补娘家的吗?”
“这是我家的事,不劳二弟挂心,告辞。”傅君佩面色不变,拉过沈满棠就走。
待他们赶到礼查饭店时,傅家兄嫂已在客房内等待多时了。
开门的是个青年,年纪看着和沈沧一般大。傅君佩亲热地喊了声“哥”。
沈满棠谨记傅佩雯的叮嘱,一见到人就喊:“舅舅好。”
“诶,小满都长这么大了。”傅明玺一把将沈满棠抱起架在手臂上,示意傅君佩进门来。沈满棠挣扎了两下没反抗过,身子绷直着,以极不自然的姿势躲避和傅明玺的身体接触。
过了玄关,沈满棠便看见一位挺着肚子的妇人坐在沙发上给一个男孩喂食。他快速从傅明玺身上下来,缓了缓神,主动打了招呼:“舅母好,韫辉哥哥好。”
“诶,小满来啦。这孩子生得可真好,这眼睛,和佩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金幼玉笑着站起身迎上来,摸了摸沈满棠的脸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寒暄过后才注意到屋内还进来了个孩子。傅明玺看看金朝简朴的穿着,笑道:“哟,沈家怎么还招童工呢?”
“嗨,这孩子是小满的书童,哥俩现在好着呢,上哪都要黏在一块。”傅君佩拍拍沙发示意金朝过来坐下。沈满棠比金朝反应还快,立马走了过去,硬要和金朝挨着坐。
待都坐定后,傅君佩先发话道:“兄嫂路上辛苦了,还没用午膳吧?”
“还没呢,韫辉喊饿,刚叫了点点心给他垫垫肚子,正好妹子你就来了。我这就去叫厨房送餐上来。”金幼玉扶着肚子缓缓起身说道。
“诶,嫂子,还是我去叫吧。”傅君佩见状刚想起身去扶,就被金幼玉婉拒了。
“我去就好,你们兄妹俩这么久没见了,多聊会儿,我去去就回。”
金幼玉走后,傅明玺也拍拍儿子说道:“韫辉,你带两个弟弟到房间里玩吧,爹爹和姑姑有话说。”
傅韫辉点点头,拉住沈满棠的手把他往房里带。沈满棠挣开了手,又赶忙扯起金朝怕他落下。一进房间,金朝就赶忙把路上买来的叮叮糖分给两个小孩,自己则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谈话。
傅明玺:“佩儿,哥哥对不住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都没能帮衬到你。这些年你一个人过的好吗?”
傅君佩:“哥,别说这些,我过的挺好的,沈家也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只管把满棠带大就行。你别操心我,我倒是想问你怎么突然带嫂子韫辉来上海了?是不是爹娘在天津出什么事了?”
傅明玺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道:“没事,爹娘只是年纪大了身子骨弱,偶尔有些小毛病。前段时间他们还写信给我报平安了。现在就是不能自由出入,其他起居伙食方面都没被苛待,不过就是多用些钱上下打点。”
上辈子芦荟的死是金朝的心魔,因此自金朝发迹后,他专门请了侦探调查芦荟的死因。看过那么多搜集来的沈家相关的资料,他自然也是知道傅君佩娘家的一些事的。金朝仔细回忆才想起,傅君佩的父亲傅微彰是“辫子军”的头领,在辛亥革命前官至江南提督。革命后傅微彰与其率领的军队仍宣誓效忠清室,不剪长辫,自称辫子军,直到今年夏天起兵拥护宣统帝复辟失败。听傅家兄妹俩的谈话,傅家二老现在应该是被拘禁在了天津。
“那就好……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我还能早做安排,你们也就不用住饭店了,我让下人收拾出一间屋子便是。”
傅明玺笑道:“就怕你张罗不是,我们住这儿就挺好的。上一次来这儿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年蔡道台给慈禧太后庆生,遍邀各国领事和富商在顶层大厅跳舞,好不风光。你当时还小,就只有我跟来了。我那时年纪小,都不知道丢人,上去就牵着法国领事夫人的手要人家带我跳舞。”
傅君佩听完打趣道:“打小你就脸皮厚。”
傅明玺不服道:“都说外甥像舅,照你这么说,小满这孩子脸皮也厚了。”
“去去去,小满可比你长得标致多了。”傅君佩故作嫌弃地推了下傅明玺的肩膀,二人说说笑笑,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
“佩儿……”傅明玺握住傅君佩的手,犹豫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想当面拜托你。”
傅君佩心中一紧:“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我就直说了。”傅明玺深叹一口气:“你知道的,爹这些年为了扶持辫子军,把许多家产都变卖了。直到这次爹娘被困天津,我想要拿钱打点一二时才知,咱家除了南河沿的宅子外,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了。哥没本事,读了这么多年军校回来,因为爹的缘故,竟没有一个派系肯收我。这大半年来多亏你往天津汇钱,爹娘才没受苦。可我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下去,不想爹娘临老了还要这般受罪,更不想你嫂嫂跟着我受苦。”说着说着,傅明玺的眼圈禁不住红了。
傅君佩看在眼里,也心疼哥哥这些年受的委屈,她开口道:“哥,其实从小到大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你一个人十几岁便去了国外,力排万难也考上了两所军校。是爹糊涂,只想着让你回来帮他复辟大清,却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志向,连累娘和嫂嫂一同受苦。”
“人各有志,我虽然前些年一直不肯听爹的安排回国,但我不怪爹。只是可怜幼玉,怀着身孕还同我到处奔波,没个安生日子。佩儿,哥知道你在沈家不容易,但哥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次来是想找你托托关系,给我谋个军队职位。沈二爷人脉广,或许能有法子。我怕再坐吃山空下去,真要成变卖祖宅的罪人了。”
金朝估摸着后面就是些兄妹间嘘寒问暖的话,便没再继续听。他看向坐在贵妃椅上,正专注吃着叮叮糖的两个小孩。这家师傅的糖敲得太大块了,沈满棠没法把糖放进嘴里慢慢化,只好拿着一点一点地吮吸着。
“糖少吃点,等会牙烂了。”金朝附在沈满棠耳畔说道。
“最后一块。”沈满棠将糖拿出,露出一排小小的乳牙,笑着保证道。
金朝摇摇头,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么爱吃糖。
“以后你的糖果店卖叮叮糖吗?”沈满棠又突然发问。
“不卖。”金朝上辈子的糖果厂确实没卖过叮叮糖。叮叮糖其实就是麦芽糖,一般都是街头小贩挑着扁担四处游走着卖,有人要买就用小铁锤敲打铁板切成一块块后再撒上些小麦面粉,倒是没有成规模地生产过。
不过虽然没人量产这种糖,但工艺上并不难,于是金朝说:“你喜欢吃,以后我给你做。”
沈满棠听后一喜,两眼亮晶晶地盯着金朝,伸出他的小拇指要拉勾。金朝伸出手,由着他拉上来。
旁边的傅韫辉看起来胆子很小,刚进屋时沈满棠好几次和他对视他都迅速地闪开眼神,进了房间也一直沉默不语,只安静地吃着糖。金朝心想,现在还真看不出来这孩子长大后会干出上辈子那些事。

第9章 上学
当天用完午膳后,傅君佩还带着他们一行人去逛了刚开业的先施百货,给傅韫辉还有金幼玉肚子里的孩子买了许多东西。一下午逛的沈满棠直喊“无聊”,哪怕傅君佩买糖来哄都哄不住。
“是不是困了?”金朝捏捏沈满棠的手问道。
沈满棠委屈地点点头。
“太太,我还是先送小少爷回去吧。”金朝看沈满棠小脸垮的,一看就是在不高兴。
“也好。小赵,你先送两个孩子回去,等会再来百货门口接我们。”傅君佩对一直跟在后头提购物袋的司机吩咐道。
“是,太太。”司机答应着,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和两个手牵手的小孩上了车。
一路上沈满棠都闷闷不乐的,头枕着金朝的大腿,鞋也没脱,大咧咧地踩在真皮座椅上。他们坐的这辆车还是沈满棠父亲沈泓为了庆贺新婚定下的车,是沪上第一辆进口奔驰。可惜沈泓英年早逝,不仅没见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一面,连这辆车也没坐上。
上辈子金朝就是在这车外第一次见到沈满棠。他记得自己当时守在沈家门口,用身体拦下了这辆铮亮的轿车,只想为他母亲的死求一个答案。这辆车见他跪在车前不肯走,急促地按了几下喇叭。金朝没有惧怕,反而跪得更直了,目光紧逼着前座的司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只见那司机转头和后座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便点点头,转过身猛地启动了车。
那一瞬,金朝还以为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可没想到,就在要撞到他的前一秒,车子又突然急刹住了。他看到后座的车窗被快快地摇下,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男孩探出了头,着急又怜悯地看着他。可男孩刚要开口却又被车内的一个男声呵住。金朝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标致的人物,大大的眼睛如一汪清泉般凝望着他。
“元宝,”沈满棠小心翼翼的声音拉回了金朝的思绪,“我和你抢芦姐姐你会不会生我气啊?”
“不会。”金朝随意道,低头看向枕着他大腿的这张脸——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一般精致。其实现在就能窥见这张脸日后能有多惊艳了,否则也骗不来那么多痴情女人的眼泪。
“可我今天有点生气呢。姆妈平常都很少陪我,今天却陪舅舅舅母给韫辉哥哥还有小宝宝买礼物。她一点都不在意我,好像她是别人姆妈似的。”沈满棠不高兴地撅着嘴,觉得委屈极了。今天他会闹脾气不只是因为困,更多的是占有欲在作祟。傅君佩不仅给人家孩子买东西,还拉着他作陪,这能让他不憋屈吗?
金朝两指夹住沈满棠翘起的嘴笑道:“嘴撅得像头猪。”
沈满棠生气地打开他的手:“别夹我的嘴,讨厌你。”
金朝摸摸沈满棠的前额,这下才正经道:“我都把姆妈让给你了。你现在有两个姆妈,还不高兴?”
沈满棠思索片刻,还是气鼓鼓道:“嗯,还不高兴,我是小心眼子。”
金朝被逗乐了,掐着沈满棠的脸开怀大笑道:“我看你是活宝。”
“不想和你说话了,你就会取笑我。”沈满棠状似用力地在金朝肚子上锤了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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